畫中女孩

龍新宇看看手機裏,兩個學生生前的照片一個陽光,一個文靜,道:“如果沒發生王靈的事,我會覺得這樣的案子,跟社會新聞似的是偶然發生的案件,可是這段時間的經曆告訴我,沒有那麽多偶然和巧合,但是你的態度也很奇怪,以前我向你打聽案情,你都避而不談,現在——”龍新宇晃晃手裏的手機,“這樣的資料都給我看?”

“信息不對稱很危險,容易造成誤會誤解甚至誤傷!”饒羨正色道:“之前幾個案件都圍繞著你打轉,你跟這些案子有莫大的關係,之前那個留信息給你的人不知道是什麽目的,現在又出人命,我怕又牽扯到你,讓你知道這些就是避免你亂行動!”

龍新宇知道饒羨指上次跟邵輝聯手的事情,他幹笑著避重就輕道:“根據爺最近的運氣,這個案子弄不好兜兜轉轉又轉到我身上!”

饒羨其實也有這個感覺。

“嗡——”龍新宇手裏饒羨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來電顯示是邵輝。

龍新宇把手機還給饒羨。

饒羨接起手機,那邊說了好一會兒,饒羨隻是聽著,間或嗯嗯啊啊兩聲,等饒羨放下手機一轉頭,發現龍新宇的一張俊臉都皺成了包子。

饒羨好笑:“你那是什麽表情?”

龍新宇苦著臉:“我怕你說案子跟我有關!”

他是真的有心理陰影了,人是有共情感受的,看到有人死去,無論對方是善是惡,心裏都不會好受,龍新宇真怕饒羨說楊妙婷和程陽的死也跟他有關!

邵輝的電話跟龍新宇無關,主要是說楊妙婷和程陽的案子。

剛剛在車上饒羨就給邵輝發了楊妙婷案件的信息。

邵輝既然對隊長的位置上心,自然關注案子,很快就核查了分局那邊的調查資料、現場照片和物證:動機和現場證據鏈完整,沒發現疑點,無法證實現場有第三人,按照情殺處理,沒申報總局,邵輝現在名不正言不順,除非能證明案子跟王靈的案子有關,否則不適合直接把分局的案子要過來,尤其是案子發生在學校這樣的人員密集地,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學校那邊是極力控製輿論縮小影響的,他們這邊也不適合大張旗鼓的調查。

邵輝話裏有話,饒羨聽得出,卻裝作不知道。

邵輝又說回案子,說他又翻看了一下崇大以往的記錄,發現這所大學總有學生出事,自殺的、意外的、失蹤的都有,但是考慮到學校的人口密度和時間跨度,看起來並不特別突出,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

饒羨自然明白,邵輝在說他那邊還需要找一些證據證明楊妙婷程陽的案子跟王靈的案子是有關聯的才能著手調查。

他如實地轉述給龍新宇。

龍新宇忍不住發問:“那就不管了?”

邵輝那邊是有手續要走,但也未必沒有點饒羨的意思——誰叫饒羨申請調職的手續一直壓在局長那兒呢,但是案子不等人。

饒羨想了想道:“去崇大看看吧,案子總要看了現場才能知道有沒有疑點。”

龍新宇來了興致:“我載你,”然後才反應過來道:“你不收拾東西了?”

饒羨掃了一圈收拾得七七八八的房間道:“零碎的以後慢慢收拾,先去崇大,案發時間不久也許能有發現!”

龍新宇當然聽饒羨的,抓了車鑰匙就跟饒羨出了門。

龍新宇和饒羨都沒有去過崇大,一路導航到了校區,才發現那是一片大學城,龍新宇有點轉向,連車停哪兒都不知道,好容易東問西問才找到停車場,下了車,還是轉向——學校分校區,他們現在也不是官方調查,要從哪裏開始著手呢?龍新宇有點懵。

饒羨打電話給葉曉晨,問她案發的實驗室怎麽走。

葉曉晨沒想到饒羨他們來的這麽快,她人回宿舍沒多久,想了想,就從宿舍跑出來跟饒羨他們碰麵,親自帶他們去發生案件的實驗室。

饒羨和龍新宇跟著葉曉晨往實驗樓那邊走。

龍新宇問葉曉晨:“你說案發現場在實驗室,那應該已經封鎖了吧,我們能進去嗎?”

饒羨也想問葉曉晨需不需要聯係校方,哪知道葉曉晨說那是學生的實驗操作室,是密碼鎖,她已經問到了密碼。

饒羨心一動:葉曉晨連實驗室的密碼都打聽到了,她這是下決心要查程陽和楊妙婷的案子,她為了程陽夠拚的。

葉曉晨沒注意饒羨的神色,她對程陽隻是一廂情願,事實上,程陽喜歡她不喜歡她對她來說不重要,每個人都得活在自己的故事裏,她不甘心自己喜歡的人背負殺人凶手的惡名,想找到程陽之死的真相是她自己的事,她有自己的堅持,她看似為程陽翻案卻也是為了自己曾經的愛戀買單。

女人,通常比男人要感性,這點在葉曉晨身上特別明顯。

葉曉晨走在前麵,饒羨和龍新宇跟在她身後。

龍新宇身高腿長人帥,饒羨也很俊美還拄著手杖吸引不少過往學生的目光,但是葉曉晨無所覺一心想著帶他們去實驗樓。

要去案發的實驗樓,需要走很長一段路,要經過藝美樓,就是葉曉晨他們學院的教學樓。

藝美樓前,有一個長廊,展示了很多學生的畫作,風景的,建築的,花鳥的,饒羨走的慢,龍新宇也就跟著邊走邊張望,但是一幅肖像畫吸引了龍新宇的注意,他停下腳步,站在畫前。饒羨見龍新宇停下,叫住葉曉晨,不解地走去看龍新宇看的那幅畫。

那是一幅巨大的女孩的半身相油畫,畫中的女孩眉眼含笑,長發飄飄,神情生動,有說不出的美麗。

畫的下麵貼著畫作的名字,隻有一個字——悼;作者:秦凱。

饒羨忍不住問龍新宇,怎麽了,這幅畫有什麽特殊的。

龍新宇盯著畫皺眉道:“這個女孩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葉曉晨看看話,不明所以:“你認識楚瑤?”

“楚瑤,這個女孩叫楚瑤?”龍新宇看著畫裏的女孩,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葉曉晨點頭,這幅畫是他們學校有名的才子秦凱畫的,畫裏的女孩叫楚瑤,秦凱和楚瑤是公認的校園情侶,郎才女貌,不過一年前楚瑤出了意外,秦凱特別傷心,就畫了這幅畫,悼念楚瑤,這幅畫還在一個畫展上得了獎。

聽到楚瑤出了意外,饒羨格外在意:“楚瑤出了什麽意外?”

葉曉晨道:“楚瑤海鮮過敏,他們社團組織了一次野外聚餐,她可能沒注意就吃了海魚餅,引起過敏性休克,因為是在郊外,住帳篷,當時沒人發現她不對勁,第二天叫她,才發現人出事了,當時這件事還鬧得挺大的。”

龍新宇訝異:“海鮮過敏這麽嚴重?”

饒羨皺眉:“海鮮過敏其實是一種特殊的中毒現象。過敏的原因是因為海鮮裏富含大量的異種蛋白,而且有些人隻是對某種海鮮過敏,不是所有海鮮都會過敏,隻要送醫及時,不會致命。”

“你知道這麽詳細?”龍新宇驚訝,這應該算法醫範圍的知識了吧。

事實上,饒羨的父親處理過類似案件,所以饒羨印象很深刻,那個案子是一個女人買了一種罕見的海魚,回家燉了,全家人都吃了,之後她婆婆就死了,因為婆媳關係不好,女人的丈夫就說女人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屍檢後才查明是老人對海魚過敏導致的,老人吃了晚飯就回屋休息,一般過敏的發作時間是0.5-4個小時,老人是吃完晚餐後三個小時發作的,已經半夜,引起窒息,家裏人沒聽見,就過世了。

“吃魚這麽危險?”龍新宇驚訝,然後撇撇嘴:“以後是不是不能吃魚了?”

饒羨無奈:“過敏,可大可小,根據人的身體狀況,反應大小也不一樣,致死的情況極少。”

說到這,他就看著畫中的楚瑤——這女孩就遇到了小概率事件?

他看畫上的時間,這個楚瑤死了一年多了。

龍新宇晃晃頭拉饒羨道:“別看了,我就是覺得這個女生看起來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沒想到人都不在了,走吧。”

饒羨卻沒被龍新宇拉動,他問葉曉晨:“楊妙婷跟楚瑤認識嗎?”

葉曉晨想了想道:“應該認識吧,楊妙婷和秦凱都是嶽仲林教授的助教,秦凱是楚瑤的男朋友,楊妙婷跟他們應該認識。”

饒羨想起了邵輝說崇大總有學生出事,而龍新宇還說楚瑤看起來眼熟,人還偏偏死了?太巧了!

饒羨輕皺起眉頭拿著手機把那副畫拍了下來,龍新宇心裏也泛嘀咕,他隨便看到一幅畫覺得眼熟,人就死了,太特麽邪門了。

饒羨拍拍他,示意跟著葉曉晨走,其他的之後再查,龍新宇沒說話跟著走了。

程陽他們出事的實驗室是獨立的實驗樓,崇大的實驗室基本上都在這棟樓裏,分屬不同的樓層。

饒羨他們三個人進了實驗樓,乘電梯到3樓。平時需要做實驗的同學也不多,因為是休息日,實驗樓裏更顯得空****的,走廊很長,窗子開著,從窗子能看到樹影搖晃,三個人的腳步聲錯落。

饒羨一邊走,一邊觀察著環境。

突然,從他們背後走過的一間教室裏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後是帶著破音的“救命啊——”的喊聲,那聲音叫得人心一顫。

三個人下意識轉身,就見一間教室門被從裏麵拉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生從裏麵跑出來,跑的方向是與他們來路相反的方向。

三個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穿著緊身衣的男子也從教室裏衝了出來,他戴著黑色的露出五手的手套,手裏一把蝴蝶刀帶著血和冷冷的寒光。

饒羨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你幹什麽?”

黑手套速度極快地追上女生一把薅住了女生的衣服把人拽住,手裏的刀直劃女生的脖子。

女生用雙手護住脖子沒命的尖叫。

“住手——”饒羨急得大喊,舉手將手裏的手杖向男子砸去。

男子聽到破空聲,顧不得傷害女生,側身閃開,手杖摔在地上,發出哐啷的響聲,女生被撒開後站不穩地摔到在地,順手抓起饒羨的手杖胡亂揮舞,嘴裏喊著:“你別過來!”

男子一把抓住手杖,就奪了過來甩飛,手中的蝴蝶刀一晃,又要刺向女生。

此時龍新宇已經跑了過來,一見這情形急忙從牆上摘下來走廊牆上掛的國外名人畫像,對著黑手套男子就砸了過去,男子的身形一頓,女生已經爬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龍新宇趁機又從牆上摘下一副畫,提著一角,一踹,畫被踹破,畫框被他提在手裏。

男子似乎不著急追殺女生了,他手裏的蝴蝶刀一陣飛轉,刺向斜跨一步逼近的龍新宇,速度快,且身手敏捷,一看就是練過。

龍新宇雖然沒有練過,但是從小就很皮,打架鬥毆那是好手,此時見對方動手,他掄著手裏的畫框就去抽男子持刀的手,男子收手避開,兩人錯身而過,龍新宇掄著手裏畫框對男子一通亂砸,雖然沒有章法,但是也不讓黑衣男子近身。

饒羨沒有手杖,行動慢了幾步,女生已經跌跌撞撞地爬了過來,饒羨急忙將人扶起推給嚇傻了的葉曉晨急喊了一句“報警”就抓過手杖,拐著腳去幫龍新宇。

就這麽十幾秒的時間,饒羨已經看到黑手套逮住空隙一手抓住龍新宇揮過去的畫框,手裏的蝴蝶刀順畫相框邊緣向前飛滑,逼得龍新宇不得不撒手。

畫框眨眼就到了男子手裏,男子左手握著木質的相框一甩地丟了出去,龍新宇手裏已經沒有了武器。

男人眼睛眯起,嘴角泛起邪惡嗜血的微笑,右手的蝴蝶刀一個飛轉,就刺向龍新宇的——脖子。

龍新宇向左邊閃了一步,右手就是一個勾拳,打向男子的臉,男子手中的刀影一晃,就襲向龍新宇的右臂。

哪知道龍新宇是虛招,手一頓,轉身就退——他見那人眨眼就能奪了他手裏的武器,就知道這家夥是個練家子,自己跟對方死磕肯定吃虧,而且他的目的是拖延時間救人,那女生已經連滾帶爬地爬到饒羨他們這邊了,他現在指望的饒大警官來支援了。

但是他身後的男子速度很快,已經追了過來。

饒羨:“閃開——”一把揪住龍新宇把他扯開,手裏的手杖架上了男子手裏的蝴蝶刀。

龍新宇沒想到對方速度這麽快,要不是饒羨擋這下,他就要被刺中後心了,驚得一身冷汗。

隨即發現他寄希望的饒羨沒有拔槍,他慢半拍地想到,饒羨出院後一直沒有複職,那他的配槍是不是也沒有領回來啊!

饒羨將男子攔住,兩人已經過了兩招,饒羨是明顯會格鬥的,但是他的腿限製了他的行動,黑手套臉上帶著挑釁的笑意,看準了他的弱點借助靈活的身手攻擊饒羨。

饒羨知道自己的劣勢,多是持著手杖嚴陣以待。

男子發出一聲陰笑冒出一句:“讓開,我就放過你們。”聲音帶著涼颼颼的冷意。

饒羨盯著男子吐出一句:“讓不開,我是警察!”

男子一愣,舌尖一舔牙齒,手裏的刀就朝饒羨招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