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用意
萬萬回過頭,看見韓策正朝著她走來。
隻一眼,她便注意到韓策的不同。他沒有穿課堂上那套刻板的白襯衫,外頭一件黑色的毛衣開衫裏頭搭著白色T恤,下身搭的深藍色牛仔褲,好像直接從老古板過渡到潮男角色。
視線上移落在他臉上,他也沒有戴眼鏡,眼裏掠過一道精光,特別像無人區的野狼,在打量著她。
萬萬向後退一步,挪開一段位置,企圖躲掉他視線的追擊。
不過韓策的視線也沒有看她太久,廖峰走過來拍他肩膀,擠眉弄眼地拽著他走到一邊的空地,聲音盡量壓得很低:“最近不太平,水庫的事剛解決又出事,還在中心地段,上頭壓得緊,你就算幫我了,盡快把案子破了。”
韓策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也明白這案子迫在眉睫,半個月的時間發生兩起凶案,無疑是想讓大家回到閉門不出的年代:“梁靜那邊怎麽說?”
梁靜就是剛剛趕過來的法醫。
“還在看,初步了解死因是失血過多,身上有多處傷口,參差不齊,不像是專門拿刀子的人幹的,致命傷在心髒處的單刃刺創,死亡時間超過十二小時,具體的凶器和時間還要等具體的屍檢結果。”
廖峰說完,心裏更沒底,這裏是鬧市區,人來人往地哪怕後半夜都不缺人過來閑逛,凶手又是如何殺人,又怎麽死了十二個小時到現在才被人發現?
難道屍體是剛丟的,那也不合理,這個時間點若是有人帶著屍體到這裏,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
這一塊在維修,工人的房子就安排在附近,忙起來根本沒法子到商場裏找廁所,為了圖方便就地解決,怕是被看到不好,不知道誰出的餿主意,私自把監控的線給掐了,剛好給了凶手犯罪的機會。
“目擊者找了嗎?”
提到這個廖峰頭更大,指著身後烏壓壓的人群:“全部都是目擊者。”又指向萬萬的方向:“我剛聽你叫她同學,你認識她?”
“班上的學生。”
“不錯,你教出個好學生,要不是她在我們來之前做了維護,現場估計早就破壞完了,現在估計還能提取到腳印什麽的。”
韓策沒說話,起初隻當她是個看客,沒想到有幾把刷子,想想課堂上的兩人的你來我往,對她不免誇目相看。
隻可惜萬萬的今天一點他的功勞都沒有,勉強算是曆史遺留的珠寶。
廖峰又誇了幾句,不見韓策有什麽回應,估摸著這馬屁沒拍到正地方,悻悻地走去一邊,等著梁靜多說點信息。
這頭,韓策找到萬萬,她就站在隔離線的邊緣,可能是幫了大忙,居然沒有被趕出去,不過也沒有讓她離得太近。
畢竟畫麵那麽血腥,讓一個女孩過多的接觸不好,可萬萬不這麽想,距離遠不妨礙她看,不知道看出了什麽門道。
“你學過解剖學了吧?”
萬萬不動聲色地點頭:“大二上學期的課。”
韓策個高,這會兒人多鬧騰,想要聽見她的聲音,就要彎腰把耳朵湊過去聽。這姿勢也是有些累人,便也不浪費時間在沒用的客套上,韓策直擊主題地問道:
“你怎麽看?”
萬萬也喜歡直來直往,不過鑒於課堂上韓策頻頻下套的事,倒也沒先入題,反手將他一軍。
“韓老師,你在問的是刑偵現場方麵還是你的犯罪心理學方麵?”
韓策被問得一愣,轉而聳肩淡笑:“還挺記仇。”
“老師這是哪裏的話,你師我生,有疑義提出來不是應該的?”
不僅記仇且伶牙俐齒。
韓策把手插在口袋裏,有節奏地彈敲:“凶手十分了解現場,知道這一片的區域唯獨這塊的監控是壞的,受害人的屍體一旦被發現必定引起強烈的關注,說明凶手有很強的表現欲望,期待被發現。”
萬萬有點難以置信,沒料到韓策居然會把這些告訴她:“你在泄露重要信息。”
“說不準我能拿到更重要的線索。”
這話說的讓她找不到反駁點,不說的話無異於占便宜,說了倒是一場切磋。他拿犯罪心理學講現場,她就拿現場的屍體講。
“屍體身上的傷口分布很奇怪,凶手並不熟練掌握刀工,傷口有深有淺,就連致命傷的位置也距離心髒位置有偏差,凶手也不懂人體構造。我沒有看清屍體上的其他信息,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是六點十七分,但可預估的死亡時間是十二個小時以上,向前推算最有可能是今日淩晨遇害,以他的穿著打扮估計是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害,而是否為隨機殺人或是指定殺人我不得而知……”
若不是場合限製,韓策想給她鼓掌,果然是珍寶,說的每一條都能對得上。
就在他要開口說話時,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像在耳邊炸響般,腳下的地猛地震顫,萬萬站得位置不好,人像被氣流衝了一下,朝著地麵栽去,被韓策眼疾手快地拽住手臂,拉著跳到一旁。
萬萬隻覺得耳膜嗡嗡地,耳朵裏聽到的聲音都帶著點電音的效果,地麵還有餘震,是地震嗎?
她張嘴想要說話,耳膜鼓動,牽著整個腦袋劇痛,韓策直起身也是灰頭土臉地,先目測身邊的萬萬並無大礙:“有沒有事?”
萬萬腦袋還是暈乎乎地,憑著直覺回答:“沒事兒。”
這時,韓策才看向轟聲的來源。
擺放著死者屍體的施工地麵出現一個一米深兩米寬左右的深坑,屍體被毀,梁靜和現堪劉晟明兩人被炸到距離深坑一米多遠的位置。
那一聲巨響,不是地震,是炸藥!
人群本就密集,很快就亂作一團,求救和慘叫以及咒罵聲摻雜在一起,韓策腦袋斷了弦似的,鬆開萬萬的手,跳進施工地。
廖峰剛剛正在詢問人證,聽見爆炸聲響起時,距離太遠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小吳一直在吐,那一聲巨響,嚇得他什麽都吞了下去。
這會兒反應過來,廖峰也奔了過來。
韓策正在試圖叫醒梁靜,她身上的白大褂被爆炸的火灼到,燒焦的地方卷起了黑色的硬膠,連帶著發尾的頭發也糊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鼻息,人沒事。
廖峰也確定了劉晟明也沒事,喊了聲站在外圍不知所措的小吳:“叫救護車!”
小吳手忙腳亂地按出號碼,話都說不利索,但腦袋還算清醒,匯報完畢後,目光再次落向那處大坑,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沒事的,那些碎渣努努力一定還能拚成一個人形!
然而這才建設到一半,又沒忍住,衝到一邊抱著垃圾桶哇哇地吐。
韓策注意到深坑所在的位置正是以死者所處的位置為半徑成圓炸開的,意味著爆炸源就在死者身上。
凶手為什麽要多此一舉,人已經死了丟在大庭廣眾之下卻還要毀屍,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抬眼看向抱頭鼠竄的民眾,以及破碎的屍體,還有手上匍匐在地的工作人員,眼睛微眯,仿佛參透了凶手的用意。
凶手要殺的不僅僅是死者,而是在場的每一個好事者?
凶手想要的就是這一場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