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天晚上,羅伊轉了去其他的宿舍,至此以後鹿邑的宿舍就隻有她一個人了。陳文再也沒找過她的麻煩,而江以修自從去了國家隊以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一次。
轉眼入冬了。
天空是灰色的,四周都布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鹿邑緊了緊外套,將手揣進衣兜裏,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蘇易正跟安元。
這兩人是這所學校裏,唯一的朋友。不過他們也沒什麽接觸,隻是遇見了會吃一個飯,鹿邑要是清理衛生的時候他們會幫忙。於情於理,這兩人做得足夠多了。
“怎麽了?”鹿邑笑道。
蘇易正推她腦袋:“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當然不是了。”
“算你有良心。”
三人笑了笑。
“我們這邊涼颼颼的,以修就好了可以去澳洲陽光沙灘美女啊。”
“什麽?”鹿邑的腳步停了下來,笑僵臉上。
“你不知道?我還打算問問你他喜歡什麽給他老人家送個禮物呢。”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以修要走。她本以為,兩人即便是不在一個地方,還能通過電話聯係。後來電話聯係的次數也減少了,因為她知道以修很忙,很忙。所以她不敢打擾。
本來想著快要過年了,怎麽樣也能見到一麵的……
鹿邑給江以修撥打了電話,那邊依舊是關機。
一直到了深夜,這個電話才正式接通了。
“喂,你找我了?”江以修的聲音有些疲憊。最近訓練太大,這裏不同於學校,這裏大家都奔著一個目標去的,每天都往死裏練。當然,這裏麵最大的一個原因是因為江以修的訓練成績接連下滑。
鹿邑拽著手機,看著牆上的照片,摸了摸:“嗯。”
江以修靠著更衣室的櫃子,聽著她的呼吸閉上了眼睛。這麽靜了一會,他開口:“怎麽不說話?”
鹿邑很想說,你什麽時候能回來?你為什麽去澳洲也不說一聲,你為什麽……
“沒事。就是天氣涼了,你要注意身體。”
“你也是。”
“嗯。”
“鹿邑,明天我要去澳洲了,好幾個月。”
“嗯。”
“你知道?”
“嗯。”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我隻是……隻是沒想好要怎麽跟你說。”這件事在國家隊很正常,每一年都會有,這邊的冬天的環境不適合訓練,加上年後他們要準備一場比賽,這一場比賽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現在這樣的成績,他沒辦法跟鹿邑說自己的困境,怕她擔心。知道要離開這幾個月,他第一時間想起的是鹿邑。
好像……這裏最讓他牽掛的是鹿邑。
“我知道,你好好加油……我會努力的。”
“嗯。”
電話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同一時間裏,它能輕易讓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卻不能觸摸。隻要電話一掛,所有的情緒便不複存在。
包括人。
江以修離開的那一天,鹿邑在跑道上跑了很久很久。
人是會長大的,堅強是會學會的,孤獨是會適應的。
長大以後,鹿邑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過年了,他們真的見麵了。
隻不過,這是兩年後的一個年。
以修十六歲的那一年收獲了人生的第一個世界冠軍在世界嶄露頭角,鹿邑依舊在訓練,十七歲的那一年,以修在大賽中打破亞洲紀錄收獲鮮花掌聲無數,鹿邑仍舊在咬牙訓練。
她一直在追,追上自己的曾經許下的承諾。
她從未放棄。
而當初去澳洲以前的那個電話,是最後一通電話。
她們很有默契,分開也是。江以修不給她電話是怕她有壓力,鹿邑不給他電話是怕自己忍不住。
隻不過這兩年的光陰帶走的是什麽?是那在心中無法言說的傷。
大年三十,整條街上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小孩圍著街上打鬧,歡呼笑語聲不絕於耳。
隔著炮仗的煙霧,鹿邑看見了江以修,雖然在電視上總是會有他的新聞,可是這是兩年來第一次切切實實的看到他站在麵前,就站在這裏,如果她跑過去擁抱也就十秒鍾的時間。
如果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
她走了過去,一步一步的,揚起微笑,“好久不見。”腳下的碎雪嘎吱嘎吱的作響。
“好久不見。”。
兩人就這麽站著,鹿邑長高了以前隻是到他的胸膛,如今可以到他的肩膀了,頭發剪短了,五官張開了更加的精致,渾身散發著一種……他不熟悉的孤冷。
鹿邑笑得更深:“恭喜你啊,世界冠軍。”
江以修沒開口,因為他不想,不想開口跟她說一句謝謝。
江以修將她擁進懷中,現在這一刻,緊緊的抱著她,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不知道,他的鹿邑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她明明很愛笑,她明明很開朗的。
“嘿,你要抱多久。”鹿邑開玩笑的拍拍他的肩膀。
江以修沒放開,收緊了手中的力氣,那力氣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裏。
誰也沒放開誰,就這麽無聲的抱著。
天空開始飄落細雪,紛紛揚揚的把這世界重新染白。
他們之間,隔著兩年的光陰。他站在那頭,她站在那頭,永遠都無法邁過去的那兩年光陰。
他一直以為的是鹿邑離不開自己,等到真正離開的那天他才發現,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離不開她。
多少個無望的日夜裏,他想都是她。
“好久沒一起過過年了!”許久未見江以修鹿爸很是興奮,喝得麵紅耳赤的。
“你悠著點吧。”鹿媽勸說道。
“不,該喝的還是要喝的。”
江以修舉起酒杯奉陪,最後演變成三個男人在喝酒的場景。
一場年夜飯吃得熱熱鬧鬧的,大部分都是鹿爸在說,無非就是一些有的沒的扯東扯西的話題,天南地北的聊得起興。
鹿邑吃了飯,趁著他們還在聊自己就回房間了,最近有些感冒剛才吹了一陣冷風頭隱隱作疼。
鹿邑躺在**是,輕舒一口氣,困意漸漸襲來,外麵的煙火明媚,閉上了眼都關在眼皮外。
迷迷糊糊中,房門被敲響。鹿邑皺皺眉,翻了個身,敲門聲就越是清晰。
鹿邑翻身下床,一股哀怨的去開門,對麵站著的是江以修,身上還帶著輕輕的酒氣,正傻乎乎的對她笑。
一笑,脾氣也沒了。本來還想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