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諾大紅色的字眼在眼前擴散。

鹿邑被跳水隊開除的字眼，如同刀尖一樣在刺著她的心。

她從早上就開始在這裏跳水隊教練室等候著，任教練進去了好久裏麵爭執聲不斷。第一次，深深的感到自己的無力。

“我說了，你這種人走不遠。”陳文的聲音冷嘲熱諷的在耳邊響起。

鹿邑悄然握緊了雙拳，“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那時候小啊，凡事都愛問一個為什麽。可能是小時候問太多為什麽了，長大以後的鹿邑偏偏不愛問為什麽，隻知道誰傷害了自己，就要以十倍的傷害回去。

陳文冷哼一聲，聲音徒然拔高：“因為你不配！像你這種人就是拖後腿的。”

鹿邑將這些話聽進耳中，刻在心上，“你會後悔的，陳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說過的這番話。”

“不，我不會。”

鹿邑沒理會她的話，徑直的轉身握住了門把扭開，哢噠的一聲。

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鹿邑深呼吸一口氣，推門進去，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極其刺耳，正在爭執的人們默契的靜下聲音，將目光聚焦在這個女孩身上。

“你懂不懂禮貌？進來之前要敲門你懂嗎？”跳水隊總教練叉起腰嗬斥一聲。

鹿邑垂眸：“對不起。”

何總教長手一揮不耐煩的說：“出去。”

“我有幾句話想說。”

“你一個小屁孩能說些什麽？”

鹿邑咬唇：“第一，我不是小屁孩，第二，我知道我的失誤，第三，我有誠意去彌補。”

何總教輕哼一聲：“那也得要看你有沒有機會，當初校長說把你扔跳水隊的時候我就不答應這件事，結果這下好了，還真的是闖禍了。知不知道就你現在待著的隊伍裏麵，我們培養過多少莘莘學子，那都是為國家的人才，如果將你留在這裏，影響極其惡劣！”

“上一次我並沒有完全準備好。”

何總教練厭惡的看了她一眼：“白染也沒完全準備好，怎麽她比你的發揮就好這麽多？這都是借口。”

鹿邑輕握拳心：“我承認，她比我好，實力比我強。現在的她比我好，不代表我以後不會比她好。”

“好大的口氣！”大掌落在桌麵上，茶杯隨之作響。

“您說過，要先奪冠必須要先有野心。”鹿邑抬頭看著他，眼中的倔強跟勝負欲讓他怔了怔。

這樣的一個女孩偏偏，偏偏是任達華的徒弟！何總教狹長的眼睛微眯，“可是怎麽辦呢？我還是不想要給你機會。在我眼中看來，你並沒有實力，我見過無數的人，而你我看不出有任何價值。”

“我隻是想要一個機會，一個留在跳水隊的機會。”鹿邑直直的跪了下來，瘦小的身軀，膝蓋骨砰的一聲，響徹整間會議室。

“鹿邑！”任教練作勢想要拉起她。鹿邑推開他的手倔強的抬起頭，清澈的眼閃著淚花：“我隻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跳水館前麵有一個榮譽牆，你應該認識吧？

鹿邑點頭。

那是這個國家的榮耀。

一雙漆黑的皮鞋來到她的跟前，亮皮光麵映著她此刻有些蒼白的麵孔。

聲音從頭頂響起：“如果你能跪下去，從現在開始到明天你能跪得過台風，我就讓你留下。”

“好，這是您說的。”

“我說的。”

烈日當頭，鹿邑跪在發燙的水泥地上，太陽的炙熱隔著褲腿傳到膝蓋，火辣辣的觸感，無數圍觀的人在她麵前經過，議論紛紛這人群中當屬最開心的莫過於是陳文。汗水滲入眼中，有些刺眼，鹿邑伸手擦了擦，她們卻說她在哭鼻子。

於是她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笑得很是開心。

汗如雨滴落在地上，瞬間消失無影。太熱了，人群耐不住炎熱離開，白雲隨之散去，天空變得灰茫茫一片，電閃雷疾，閃電劈開雲層猶如一個老虎在空中咆哮，雨滴砸在臉上一時有種暢快淋漓。

鹿邑仰起頭，讓雨水盡情的落。

身後是江以修漸行漸近的步伐聲。

得是多重要的人聽著步伐聲就可以辨認出來。

江以修撐著一把寬大的黑布傘，身穿一襲黑色的休閑服來到她的跟前，雨水被遮擋開來，鹿邑那張滿是雨水的臉蛋露出天真的笑：“從來沒覺得淋雨這麽舒服。”

江以修彎下腰身，隻說了一句話：“如果你覺得苦，以後一定對得起這時候的苦。”

他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雨幕中。

蘇易正站在樓下看著這個淋了滿身雨的男人，笑說：“我還以為你真的這麽心狠都不去看看她。”

“走吧。”

“你不看了？……哎，你等等我！”

鹿邑落在看著身旁的傘，被雨水打的支零破碎，伸手扶了扶。

江以修走後不久，任教練也來了，他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來勸鹿邑離開的，可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走吧。”任教練又開始動手去拉人，又再一次被鹿邑推開。

“不走。”

任教練著急，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就你這小身板跪到明天，估計都被台風掛樹上了。你以為你多感人，你就是一個二百五，這麽多人看你笑話，你回去了又有什麽用？臉都丟光了，以後她們一樣的看不起你。”

“我不需要她們看得起我。”

任教練深深的歎了一聲：“其實你也不一定非要跳水的，你看看你文化成績這麽好，以後哪一所大學不是挑著上？前途一片寬廣，沒必要在這裏耗著。”

“所以，我一定要在這條路上走得更廣更高，才對得起我做出的決定不是嗎？”

閃電劃過，那一瞬的白熾光映在她的臉上，有那麽一刻讓人背脊微微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