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匆匆忙忙就過去了

art 1

時間過得真快。

我還記得去年考完四級從考場裏出來的時候,有種腦袋裏的水被放空的感覺。

而今年,剛考完四級沒多久,就迎來了大四的畢業典禮。

這二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是我強行把它們放在一起的。

去年考完四級,還在想怎麽才能再接近紀佑安。今年,他就要離開校園了。

畢業典禮如期舉行,紀佑安本來不打算去參加的,可奈何作為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代表,要上台發言。

我坐在台下,看著一個接一個的節目表演,不由得開始思考明年自己畢業的時候會是什麽樣。

林小徐更是抓著田北的胳膊,眼淚汪汪:“你們真的要畢業了啊?”

“你傻啊,畢業典禮都舉行了。”

本來傷春悲秋的氣氛被田北一句話破壞掉了,林小徐抹了把眼淚,瞄準他腰上使勁掐了一把。

我坐在這兩人的後麵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一段民族舞結束,舞台上燈光明亮得耀眼,想走個神注意不到都難。

我還沒看清,林小徐先大聲地叫起來。

“明書芮,紀學長哎!”

為了避嫌,我沒回應她。她可能以為我沒聽見,嗓門大得恨不得給多媒體館掀了房頂。

“明書芮!你男人上台了!”

我猜她這一嗓子起碼方圓十個座位都聽到了,我裝作端莊大氣的樣子,衝好奇的甲乙丙丁致以最溫柔的笑容。

可真有她的,我心裏的小人齜牙咧嘴:回去肯定得撕掉她的嘴!

紀佑安捧著紅色文件夾,站在講話台前,對著麥克風做著畢業演講。

我從沒見過身著正裝的他,比平時溫潤的少年多了幾分成熟冷冽,就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完美男神。

我突然有點恍惚,不敢相信,站在全場最高處,受萬眾矚目的佼佼者,是我的男朋友。那個活在所有人的鮮花和掌聲裏的男孩子,那個大家眼中遙不可及的男孩子,他的心裏,有我的一席之地。

“大學四年,再多的實驗探究,再多文學報告,都無法壓垮時間的洪流。我相信,每個人離開時都會多多少少有點空缺。在這之前,我的空缺就是沒有更早一點遇到她。不過遲到了也沒關係,既然你已經來了,終點也就是你……”

聽到紀佑安這番話的時候,林小徐顯得比我還要激動,她扭過身子搡我:“明書芮,明書芮,說你呢!”

我沒有回應她,我害怕一開口,眼眶裏的淚珠就會滑下來。

演講結束,台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覺得,大家送給他的掌聲,比之前任何表演得到的掌聲都要熱烈。

林小徐還在不斷地騷擾我:“你看,紀學長多浪漫,你這回去之後得給他點獎勵吧?”

台上,紀佑安遞給女主持人主持詞,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有意碰了碰他的手。

林小徐:“那你準備回去獎勵他什麽啊?”

“把他‘爪子’剁下來!”

話說得狠,等他來了我也不能。

不,主動出擊,得過去找他!

我順著過道小心翼翼地走,在不小心踩了兩位朋友的腳之後,成功溜進了畢業典禮的後台。

嗬,果然。

那一堆堆的演出服和滿天飛的化妝品真是應了那兩個字:狗窩。

化妝間不大不小,但就像是迷宮一樣,在這促狹的空間裏開了無數個門。

迷茫、煩惱、不知所措的我還是決定敲門。

我輕輕敲第一個,沒人理我,裏麵傳來吃螺螄粉的聲音,透過門縫悄悄一看,我趕緊把頭縮了回來。

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看來是誰家要畢業的小情侶,憋不住了。

有了剛剛的心理陰影,我再也不敢去胡亂敲門了,一屁股坐在休息區,拿出手機給紀佑安發了個消息。

“我在化妝間,你在哪兒?”

他很久都沒回我,我也沒聽見哪裏有手機響的聲音。

去哪兒了?

我看著時間,再等上五分鍾,如果他不過來,就放棄這次的主動出擊吧。

兩分鍾還沒過去,後麵有人突然拉起我。經過張梓迅那件事,我對任何突然的肢體接觸都表現得十分敏感。剛想脫開,一看是紀佑安,便任由他連拉帶拽地把我薅走。

他帶我來到了儲物間,比起外麵,這裏簡直不要整齊幹淨太多。

我把他換下來的西裝從地上撿起來,問他帶我來這兒幹嗎?

“這裏不會有人來。”

“可是畢業典禮還沒結束呢。”

“我不想看他們表演。”

“那怎麽行?這可是你四年青春的句號,得畫得圓滿一點。”

說著,我推了他一下。他不為所動,卻用了比我更大的力氣拉了我一下,我重心難穩,在撞到他懷裏的一瞬間,這家夥來了個完美轉身,我直衝著牆擁抱過去。

紀佑安摟了摟我的腰,我總算是沒趴牆上,還沒在這場連環漂移中反應過來,他的嘴就堵上了我的嘴。

親了!

我注意力集中不起來,甚至還在想,今天真新鮮,看了別人接吻,自己也過了把癮。

紀佑安就像是餓了一樣,不斷地往前頂,後麵硬邦邦的牆麵硌得後腦勺疼,我試圖推開他一點。

紀佑安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漆黑,在這種情況下與我對視。

我趕緊躲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卻在我嘴上咬了一口,不輕不重,卻讓我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該集中的地方。

這男人的報複心也太強了,這要是以後生活在一起,我肯定占不了上風。

要是有人事後問我,接吻是什麽感覺,我肯定會說暈。

從開始到結束,暈暈乎乎被他親了一通,我還在擔心自己有沒有口臭,可別熏著人家留下陰影。

誰也沒告訴過我這種事結束了該怎麽辦,紀佑安還摁著我的胳膊,我們兩個誰也不敢直接看誰,趁著空**偷瞄了他幾眼,他的臉也紅得徹底。

我說:“要不……你……你先起來……我有點累……”

他急忙鬆開我,點頭,說好。

“你的演講我都聽見了,是……是說的我吧……”

“除了你還能有誰。”

“那個……挺好的,挺好的。”我尷尬而不失狗腿地笑笑。

他突然扳過我的身子。

誰能告訴我,為什麽談個戀愛心髒病都快出來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去看她們表演嗎?”

“為什麽啊?”

“因為我覺得她們都不如你好看。”

太虛了,這話說得太虛了。不過對我而言卻是相當受用,被情話衝昏了頭的我一開心,抱著紀佑安的頭又是一頓啃,動作之麻利,讓我想起來過年燉的豬蹄。

啃完他後,我肚子咕咕叫。

為了不讓蒞臨的領導們發現,他帶著我從後門溜出去,去吃那家最愛吃的家常菜。

走在路上,我像一隻找到方向的小鳥,以前平凡的花草樹木,似乎都在這個美妙的晚上,變得讓人歡喜起來。

“紀佑安,我是你的女朋友嗎?”

“是。”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神經病啊你。”他望了望四周,一把拉回正在放飛自我的我,“別讓人發現咱倆跑出去了,女朋友。”

我踮起腳,趴在他耳邊:“你可真調皮。”

“什麽?明書芮,給我站住!”

有時候,生命真的很奇妙。你不知道你會在什麽時候遇到什麽人,也不知道他在什麽時候成為你未來的一部分。

他說,終點也是我。

那暫時就不剁他的“爪子”了。

part 2

畢業典禮之後就是元旦,過完元旦就快到了期末考試。

備考的緊張氣氛越來越重了,我抱著課本看著連洗衣服都在背書的趙玥寧,心道不至於吧,高考的時候也沒見人這麽誇張啊。

“叮——”

電腦一響,我急忙扔下書。

紀佑安說:“老地方見。”

所謂老地方,其實就是圖書館二樓。我覺得有點落差,人家口中的老地方都是奶茶店小河邊什麽的,那叫一個浪漫,怎麽到了我這裏卻成了圖書館。

趙玥寧:“明書芮,現代文學知識串講最後三點是什麽來著?”

“我不知道,我要出門。”

我拿起一個盒子就往外跑,趙玥寧跑到前麵來看了一眼,歎氣說重色輕友。

敢情這人忘了自己當初和男朋友精彩的表現了?

這一路跑下來,我感覺自己得瘦十斤,沉浸於體重可能會下降的喜悅中,然後又“噔噔噔”地爬上了二樓,紀佑安果然坐在那個角落裏看書呢。

那地方采光好,環境好,氣氛也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斜對麵有幾位小學妹,想必是在畢業典禮上看到了紀佑安的表現,看似專心學習,實際上一直在偷瞄他。

作為過來人,我還不了解這一套?

紀佑安這時候偏了偏頭,正好看到我,衝我挑挑眉。

我使了個眼色,然後用恨不得擠出屁來熏走她們的力氣坐了過去。

“今天不忙你那論壇的事情了?”

“差不多都結束了。”

“你可真無聊,約個會都來圖書館。”

“這還無聊?”

他拿出一封信扔在桌上,語氣平靜地說:“計算機係的某同學讓我給你的。”

這時候萬萬不可輕舉妄動,我張著嘴巴想了半天,問了句男的女的?

他一臉的不懷好意,反問我:“你說呢?”又補充著,“快打開看看吧,人家的一番心意。”

既然他這麽說,我也就不客氣了,剛拆開一個縫,對麵便襲來要殺人的目光。

我一嘚瑟,直接把信咧了道口子。

他笑:“撕了它幹什麽?”

誰說女人變臉快了?他這可比川劇變得還快。

看這架勢,我要是說不小心扯的他一定會衝上來撕了我,所以趁機附和:“沒用的東西,看什麽看?”

我把手裏的盒子遞給他,讓他打開看看。

送男朋友禮物這事,大家都沒什麽經驗,在我谘詢了宿舍裏的諸位之後,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於是,就仿照電視劇裏談戀愛,給他織了條圍巾。

後來那條圍巾沒織好,又不小心拽禿了一塊,從此變成了毛巾。

學藝不精,於是又跟著林小徐學了好多天,才終於掌握了織圍巾的精髓,一口氣織了兩條,我戴了一條,另一條,就是麵前這個。

不出所望,紀佑安打開之後果然問我:“你織的嗎?”

我急忙點頭,已經在心裏想好了怎麽虛心接受他的稱讚。

“可真醜啊。”

紀佑安一邊說一邊戴上,我火氣上來,一把拉住圍巾,不輕不重地拽著。

我不敢使勁拽,有點……呃……有點舍不得。

他又說:“不過我挺喜歡的。”

我心裏這才舒坦下來,忍住了把這人勒死的衝動。雖然本來也沒打算使勁勒。

送完禮物也就沒什麽事了,紀佑安讓我趕緊把不紮實的地方複習複習,本來還打算和他胡侃幾句,被他這麽一說倒是覺得自己太不務正業了。

跟著這樣的男人,何愁考試掛科。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身後那幾位姑娘開始竊竊私語,隱約能聽出來討論關於我和紀佑安的事情。

這讓我突然想起上次爬山時候遇到的那位學妹,時間好像過去很久了,不過算起來卻隻有兩三個月,學校裏也沒有再遇見過她,在我心裏,這位學妹早已經沒有姓名了。

哎?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一個人都要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比如身後這幾位。

還沒一起來攻擊我呢,內部都要打起來了好嗎?

我把手裏的課本一放,推了推紀佑安的書。

他把書移開,看著我:“又怎麽了?”

我用眼神瞥過去:“你能不能管管你這桃花運?”

他眼中滿是疑問,挑眉,仿佛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幹脆不解釋了,有點鬧心。

過完元旦,又參加了幾場聚會和活動,再經曆一場把人榨幹的考試,新一年的寒假,就這麽悄然而至。

這是我上大學以來過得最快的一個學期。

到了放假的日子我就回老家了,紀佑安問我為什麽不多留幾天,難道不想他嗎。

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除了收拾東西,除了來回車程,我能在家待的時間差不多一星期,這對十分疼愛我的老爸老媽來說,簡直是新年的疼痛。

高鐵站來來往往的都是小情侶,即將分別,你儂我儂的,我和紀佑安就不一樣,他說你可終於走了,我請你去吃小別飯。

“看來你是迫不及待要桃花朵朵開了?”

他揪著我的衣領,頗有打架的氣勢。

“再說一遍我就讓你走不了信不信?”

“哎呀,人家隻是開個玩笑嘛……”

他戴著我送的那條圍巾,還挺好看。

從前,我對他如擁至寶,喜歡得小心翼翼;後來,雖然熟絡了,但又刻意客氣。萬萬想不到,我和他那種相敬如賓的假戀愛還沒談幾天,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稱兄道弟的鬼樣子。

可我還是很害怕,怕他有一天膩了,突然把我丟在大風裏,任它東西南北風把我吹走。

也許是因為經過上一次失敗的戀愛,對待愛情,我變得十分小心翼翼。

坐上車回去的時間過得很長,以前“嗖”的一下就可以飛走的三個小時,今天卻讓人覺得像是過了三年。

林小徐聽到我發的語音時,我剛從高鐵站出來,拖著大箱子正往回走。

她笑我:“哪有人形容三小時為三年的?”

我啊,我就是第一人。

緊接著,她又劈裏啪啦對我進行了一頓深刻的思想教育。

“你說你好不容易放假,為什麽就不能就在A市多陪他幾天呢?”

“我倒是也想啊。”

怪就怪我提前告知了家裏放假的日期,就我爸我媽那脾氣,恨不得放假時間一到,用手一薅就把我薅回去。

雖然父母早在我五歲時就給我添了一位妹妹,但還是一如既往並一絲不苟地愛著我。

高鐵到站是下午六點,不出我所料,一下高鐵站,就看到了等在外麵的親爹親媽以及妹妹。

我裹了裹羽絨服,拖著箱子就往外跑。

我妹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差點把中午的飯給擠出來:“姐,歡迎回家,給我帶禮物了嗎?”

“當然,英語試卷一套。”

她表情皺成一團,匪夷所思:“不是吧?你這麽狠心?”

這孩子憋屈了一路,噘著嘴,在旁邊聽我和爸爸媽媽聊了一路的新鮮事,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媽拍她肩膀一下,那聲音聽著,嘖嘖,不像親生的。

“你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老耷拉著臉幹什麽?不好好迎接就算了,別跟哭喪似的。”

媽,真的,您不說話沒人當您是啞巴。

手機提示音響了一聲,我急忙打開手機,果然是紀佑安。

“到了沒有?到了的話回複一下。”

“嗯,到了。成功和明家二老以及一小會麵。”

“吃點飯,好好休息。”

“我爸帶著我們去吃大閘蟹啦!沒有你的份兒!”

他好半天才回複我:“等你回來我們再吃一頓。四舍五入就跟你家人一起吃飯了。”

我心裏暗暗道真不要臉,然後沒忍住笑出了聲,我妹直勾勾地盯了我很久。

part 3

回到家裏的日子並不好過。

快新年了,我媽和我爸忙著年前的生意,還忙著置辦年貨。

我妹也挺忙,現在的小姑娘總是三兩天都見不到人影,剛到家,接了電話,又出去和她的好朋友躥了。

我是家裏最悠閑的一個,吃的喝的用的管夠,平時也不知道出去找誰,便自己坐在家裏看書。

真難得,在這即將過節的忙碌氣氛中,我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學習,且效率還比平時高了一倍。

紀佑安一上午沒有給我發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新年前,又趕上快要畢業,他好像有很多論文和報告要趕。

自從給他發了全家人吃大閘蟹的照片,他就一直耿耿於懷,昨天晚上給我發了他們一家坐在一起吃海鮮的視頻,那叫一個彬彬有禮,比我爸一口一個“我的瓜娃子嘞”高大上了不止一個度。

昨天在視頻裏有幸見到了紀佑安父親的真容,比上次戴著墨鏡開車不知道知識分子了多少倍,上次那事……其實我還真以為他是黑出租呢。

還好紀佑安說那是他叫來的順風車,不然我真的要落荒而逃。

他再三向我解釋,他爸是一名大學教授,結合上次的事,我還真有點不太相信,不過這次看到視頻裏的紀爸爸,才覺得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

想什麽來什麽,我正聽著音樂念叨著紀佑安,他便給我發消息了。

之前我跟他說過,我爸媽思想封建,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打電話,不然他倆再加上我妹妹,肯定就地來個三堂會審,讓我把紀佑安家的戶口本都背一遍。

我還真沒背過。

不過現在爸媽和妹妹都出去了,我一時新鮮,隨手給他打了個電話。

一接通,他就帶著種淡淡的笑意問我:“現在能打電話了?”

“家裏沒人。”

他表示,這種地下工作什麽時候才能正大光明起來,有種**的感覺。

這話說得讓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扁他,索性打開了視頻,讓他看看我家裏的裝修。

我說:“你看,這是我爸寫的毛筆字,有沒有藝術感?”

“嗯……很滄桑。”

“其實我也覺得。”我嘿嘿笑。

我爸沒什麽大文化,和我媽一起白手起家,做點小買賣才有了舒適的生活,這不,現在又覺得自己的精神食糧太過於匱乏,所以不斷地讀書學習,比如看個拚音版的《西遊記》什麽的。最近沒事還和我媽出去一起跳跳廣場舞,兩口子共同引領B市廣場舞新風潮。

我媽則繼續走她的賢妻良母路線,每天把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不說,還為她這倆生活係數低的女兒做好了飯。

其實我也會做,我隻是懶。

爸爸媽媽和妹妹簡直就是我人生中幾大樂事,對了,現在還有個紀佑安。

我在電話裏把這話和他說完,他回了句“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再接話,似乎在這瞬間隻剩下了甜言蜜語的感動。

他應該也覺得尷尬,過了一會兒,才談起下一個話題。

“前幾天路過學校的時候,看東區的人工湖被重修了,聽我爸說學校覺得那幾個噴泉太廢水了,要改成幾座雕像。”

“啊?”

我還記得那次紀佑安在東區請客聚會時,我們兩個偷偷跑到人工湖那邊看風景,也就是那天,他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而現在,答案已經揭曉了,雖然比較不可思議,但是他喜歡的就是我。

東區的人工湖當真承載著一些回憶,我剛剛來到A大的時候,整個校園還沒摸明白,和林小徐兩個人誤打誤撞地來到了人工湖,還感慨一番賞到了好風景。

我說:“怎麽就拆了呢,早知道去多看幾眼了。”

紀佑安沒說話,難得和我聊起來田北與林小徐的八卦。

據說林小徐一放假就去見了田北的父母,田北的父母對她的印象還不錯,於是土豪公婆一開心,直接送了她金項鏈和金手鐲。林小徐更是開心得不得了,發誓非田北不嫁。

當然,很多話都是我後期自己加的,意思沒變,他的話太過於言簡意賅,沒我說得完整而充滿趣味性。

我一直覺得紀佑安從來都是朵高嶺之花,不關他的事不會管,可是今天卻難得地和我分享起來他小時候的奇聞異事。

我本來打算喝水的,但是水剛倒上,還在杯子裏冒熱氣,我試探著小抿了一口,還是被燙了一下,舌頭疼得說話都不清楚。

紀佑安:“你這不是傻嗎,水熱還喝什麽喝?”

“我就是看看它涼了沒有。”

“我看你應該燙著腦子才對。”他語氣不輕不重,卻總讓人暖暖的,過了一會兒,又說,“我記得我小時候也做過這種事。”

趁機我趕緊轉移話題:“什麽事?”

“我媽打算洗衣服,問我水熱了嗎,我打開壺蓋把手伸進去試了試。”

“那燙得不輕吧?”

“那時候水還不熱,就是紅了。”

我繃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小時候可真傻。

這時候有開門聲傳來,我趕緊收住笑容,低聲道:“有人回來了,我先掛了。”

聽到他說再見,我才正式按掉紅色按鈕。

是我妹,她一進門我就聽見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要不怎麽說我妹是個人才,連走路都在幫媽媽擦地,我就不行。

一進門,我妹就直奔我屋裏來了,跟條狗一樣,對著我的房間聞了半天。

“姐,你剛剛和誰打電話呢,有說有笑的。”

我假裝看書,又摸起筆做標記。

“你管我這些幹什麽?”我不滿地想要趕她走。

她問:“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我可跟媽媽保證過,你要是早戀的話就讓我夏天沒有冰激淩吃,看來我輸了。”

這是什麽奇葩賭局?又和我有什麽關係?

她又說:“媽媽總是擔心你在外麵和別人配對,我覺得憑你這副樣子不可能,於是我和媽媽打了個賭。”

“那咱媽賭的是什麽?”

“媽媽說,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話,就可以少給你點零花錢了。”

這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親媽。

麵前這位更是絕此一人史無前例的親妹妹。

她看我,我看她。

對視良久後,我嗬嗬笑。

“好妹妹,你上次月考數學考8分來找我簽字的時候……”

“姐,我錯了。”她立馬變了張臉,“姐,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頭卡在欄杆裏是誰……”

“閉嘴!”我揉著額頭,這麽多年了,怎麽這個事就過不去了呢。

小時候,我家還在沿街樓,公路中間修了一個柵欄,鄰居家的小男孩總是很皮,拿沙土揚我滿臉。為了報仇雪恨,我也曾經做過不少奇葩事,比如一腳把他蹬進泔水桶啊,給他的頭發和點泥啊。

最難過的就是,九歲那年,我追他追得太著急了,他跑得飛快又靈活,堪為國家跨欄選手少年組的後備成員。而笨笨的我來不及刹車,一個猛子紮了進去,頭直接卡在小欄杆裏了,又害怕我爸媽知道了挨打,於是就和我妹一起想辦法。

最後,五歲的她用自己的全部力氣,一腳把我頭踹了出來,當時我還覺得她的腳丫有點味,然後脖子疼了兩個星期,臉還蹭破了皮。

要多慘有多慘。

人生重大悲劇之一,絕對不可以讓紀佑安知道!絕對!

我瞪她一眼,示意她幫我把水端過來,有了要挾果然好使很多,她顛顛去了。

我想起剛剛燙了舌頭,便讓她摸摸水還熱不熱。

然後,我就看到她兩指並攏,即將以垂直方向落入我的杯子裏。我大叫一聲。

她尬笑著回頭,把水遞過來。

我:“好妹妹,你死定了。”

part 4

下午,好久不聯係的同學突然給我發消息,讓我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我下意識地推掉,他卻說:“你不來就是不給我麵子,咱們同學都這麽多年沒好好聚聚了,這次趁著大家都有空,可不許不來。”

這話說得好像不去就代表看不起他似的,說實在的,這人之前和張梓迅處得還不錯。

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張梓迅的地方,就是退避三舍之地。

結果推辭不掉了,大家都在群裏叫我,好像我是一個多麽重要的人物似的,離了我就不能聚餐一樣。

一開始我以“家裏真有事,去不了”為借口,後來說得太多了,大家都不信了,再加上以前的好閨蜜軟磨硬泡,我實在是擋不過去,便答應了過去站站腳。

到了那天,我是硬拉著自己的頭去的,我去的時候沒有張梓迅,反倒是過去在一起的好閨蜜讓我驚訝,變化太大了,濃妝和以前連防皴臉霜都不願意擦的她形成鮮明對比,真不知道這幾年她都在幹什麽呢。

她喊我過去,坐到她旁邊說說話,我們好久都沒有在一起說過話了。

上學的時候嘰嘰喳喳討論起一件事沒完沒了,從少女心事,再到八卦明星,女孩子湊在一起仿佛有聊不完的話題。上一個結束了,緊接著又能接上下一個。

她說:“明書芮,你這衣服香奈兒的吧?我在網上看到香奈兒好像有這個款式。”

“是香奶兒還差不多,我哪有錢買那個牌子。”

她露出驚訝的表情來,說我:“你沒錢買,我才不信呢。”

我有點蒙,買不起就是買不起啊,也不需要你相不相信了啊,這是什麽意思?何必呢?

人果然都會變得不一樣。

雖然對她的做法有意見,但是並不妨礙我去理解她。

我不想再和她交談下去,實在是害怕破壞掉當初眼裏的好印象。

就好像學校東區的人工湖一樣,世事變遷,誰也不能攔住時間和改變,人工湖也許會被拆掉,會消失,但是帶給我們的美好記憶是永遠存於腦海的,終身難忘。

就像人會變,但是那些曾經的性格秉性,曾經經曆過的美好時光一直刻在心裏不會磨滅。

聚會這事我沒敢告訴紀佑安,所以在KTV他突然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蒙的。

他上來就問我在哪兒,讓我覺得特別瘮得慌。

我說:“我在……在家裏聽歌呢。”

“這麽大的聲音?你鄰居不嫌吵嗎?”

“鄰居……鄰居出門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克製脾氣。

“說實話,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紀佑安實在是太了解我了,裝是裝不下去了,我隻好如實招來,還順便向他講了閨蜜的事情。

他說:“要接受別人的所有變化,包括你自己。”

我說好。

然後又像多麽不放心似的,在掛電話之前,他囑咐好幾遍我別喝酒,還問我張梓迅來了沒有。

“他來了我還能在這裏給你打電話?放心好了。”

紀佑安輕輕“嗯”了一聲,再次叮囑了別喝酒。

怕是上次酒後釀成慘劇把他嚇壞了,所以這次說什麽都要戒了,他也知道我肯定不長記性,於是就幫我長了。

閨蜜跑過來興衝衝地問我:“呀,這是有查崗的啊?”

我點頭。

沒理她在後麵大驚小怪的樣子,我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就走了,隨便他們說我無趣。

我的有趣,還是留給喜歡的人吧。

作為好女朋友的聽話模板,出門我便給紀佑安打了電話,讓他放心。

他說:“同學聚會最不放心了,下手的都是同學。”

我心想他懂得挺多啊,還是多嘴問了句:“我要是被別人拐走了你怎麽辦?”

“誰敢拐你?”

我驕傲地挺了挺胸膛,發現他看不見動作之後,又放了下來:“我可是我們同學中的香餑餑呢。”

“誰拐你的話,替我謝謝他。”

“紀佑安!”

他改口:“我謝謝他證明了我有好眼光,你想什麽呢?”

“我……”我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我剛剛想的什麽了。

我說我掛了,你忙你的去吧。

他說我一點都不想他,多聊會兒電話都不行。

最後這頓電話煲不知不覺還是延誤了半個多鍾頭。

最可憐的是我,我怕進家門被爸媽聽到問東問西,便在樓下背陰處晃晃悠悠待到現在。

他不知道,他要知道的話肯定罵我傻。

可是即使手凍得快掉下來,我心裏還是充滿了甜蜜。

迷迷糊糊過完一天又一天,新年很快就到了。

小時候熱切地期盼過年,長大後卻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種感覺。

過完年沒幾天就要回學校了,臨走前,我收拾著東西,我妹依依不舍地說:“姐,你這麽快就走了,我還打算讓你幫我寫作業呢。”

這孩子有點想哭,弄得我心情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妹長大了,以前早已經習慣的小別,這次居然來得太傷感。

我抱抱她,摸了摸她的頭發。

“別這樣啊,以後你也要出去上學的,慢慢就該習慣了。”

我爸怕我學校裏冷,執意要我加一床電熱毯,我說不要了,我那裏有。他硬是給我掖了進去。

“這是水熱的,不上火。”

我媽比較實在,直接說錢不夠來要,要多少給多少。

太令人感動了。

攤上這樣的母親,何愁不敗家。

小時候,我們都以為父母是阻礙我們飛翔遨遊的桎梏,總想著有一天可以徹底逃脫,可是現在終於長大了,卻覺得別處給不了在父母身邊的依戀。

機票是下午的,和紀佑安打了個招呼,他保證準時來接我。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三天,我提前來的目的不用想都能猜到。

紀佑安早早就來接我了,在飛機上沒法接收消息,剛落地,我便打開了信號,幾條短信跳出彈框,有爸媽的,也有他的。

不知道從某一刻起,他和我之間也有了一種微妙的聯係,牽腸掛肚,難以割舍。

出站後,我一頭紮進他懷裏,蹭著他的鼻尖問:“冷不冷啊?你看你穿這麽少,快讓我抱抱。”

紀佑安反倒是一把把我拉開了,我問他怎麽了,他臉上浮出一絲可疑的紅暈,接過我的行李,說回去再抱。

咦?還害羞了呢。

據說,紀佑安早在高中畢業那年就考完了駕照,直至今日駕齡也有四年了,他開車帶著我回他的住處,一路上卻什麽話都不說,我在旁邊百無聊賴,幹脆玩起了手機。

林小徐還在宿舍群裏嘚瑟。

“大家好,我和田北早就已經互相見完家長啦。現在我是準田家兒媳。”

不知道林小徐的親爸親媽看到女兒這副恨嫁的樣子,心裏得什麽滋味啊。

我想著,隨口問紀佑安:“你什麽時候娶我啊?”

問完了以後他好半天沒接話,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話太直接了,我的紀社長是慢熱型的。

還以為這一問就這麽被無視了,他半晌才說了句:“等你畢業。”

這算是提前說好了嗎?

我坐在車上也沒心思玩手機了,反複琢磨這句話到底是不是一時興起開的玩笑,我好像有點當真了。

很快,地方到了,紀佑安叫了我好幾聲,我沒聽見,回過神來時他問我:“你怎麽魂不守舍的?”

“有……有嗎?”我死鴨子嘴硬。

他直接拖著我的行李上樓了,沒再問下去。

我害怕他追根問底,也有點期待。

但是,這一瞬間,他沒有任何反應,倒成了我突然有話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