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沒能說出口的話

周五是節目審核的時間,班上一半的班幹部都到了,安琪煞有介事地坐在正中央,給所有的班幹部發了評選表。

盧婉婉越發對陸鳴的節目失去了信心,畢竟今天來的都是跟安琪交好的班幹部。

最關鍵的是,直到昨天練習時,他們才勉強配合下來,今天就得直接參與考核。他們練習了那麽久,自然是希望能夠得到好結果的。

隻是現狀不容樂觀。

盧婉婉緊張得直抖腿,忽然手裏被塞進來一塊橡皮擦,她扭頭看到白兮坐在她身邊。

“按照你們昨天練習的那樣就行了。”白兮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翻著陸鳴的漫畫書,慢悠悠地說,“你別害怕。”

盧婉婉看著手裏的橡皮擦,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你不是喜歡擦來擦去嗎?”白兮看著她沒有這個“小動作”,不禁問道。

“好像……”盧婉婉看著白兮的臉,“你在這裏就可以了。”

結果剛一說完,兩個人都是一愣。

她真是太不注意了!每次都把自己心裏想的話說出來,不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

白兮低聲說道:“嗯,放心吧。”

輪到他們組上台時,盧婉婉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應歡歡來了。等盧婉婉準備開始表演的時候,白兮已經跟著應歡歡出去了。

她心裏一“咯噔”,第一拍就漏掉了。

陸鳴迅速扭頭瞪了她一眼。

盧婉婉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是因為第一個節奏錯了,之後的也沒能挽救回來。

他們的節目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或許都算是安慰。

蛙鳴蟬噪,這是盧婉婉表演完之後浮現在腦中的詞語。三個人就像是互不幹涉,也互不認識,各自演奏各自的部分,盧婉婉感覺自己發揮了畢生的精力,也無法跟上大家的節奏。

於是毫無意外的,他們的節目被否了。

其實陸鳴一個人抱著吉他獨唱的時候,還是挺不錯的,無奈非得為了遵守規則,變成了這般不倫不類的樣子,盧婉婉也挺替他可惜的。

審核結束之後,陸鳴抱著自己的電吉他蹲在樓梯上。

每天都積極向上的陸鳴,第一次這麽頹喪。

現在主持人報名結束了,陸鳴的節目也沒能通過審核,整個校慶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

陸鳴頹廢了好幾天,終於在知道安琪沒有選上主持人之後,稍微開心了一點,覺得惡有惡報。

隻是讓眾人有些意外的是,白兮居然答應參加英語競賽了。

他決定參加的那一天,喬揚也回到了學校裏,繼續上課。

喬揚的後援會自然對白兮的意見更大了,之前一直不答應,現在喬揚回來了,卻突然答應了參賽,明擺著是故意針對喬揚。

雖然喬揚已經跟大家解釋過,自己的身體還吃不消海外的比賽行程,但是他的腦殘粉也隻是認為這是喬揚故意美化了白兮的突然“上位”。

白兮對此一點也不在意。

盧婉婉也很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麽會突然答應參加比賽,但她不敢問。

白兮為了籌備比賽,每日跟應歡歡一起出雙入對地去接受老師輔導。

為此,盧婉婉很頹廢,整天垂頭喪氣的。

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她心裏覺得他應該去,可是她又希望,不是跟應歡歡一起去。

課間,盧婉婉出去接熱水。

走到後門的時候,應歡歡忽然拿了個本子過來,讓盧婉婉幫忙還給白兮。

盧婉婉看了一眼,是白兮平時寫寫畫畫的本子。

裏麵有一張紙像是被撕下來後夾在裏麵的,露出了一條邊。

“昨天培訓的時候他落在抽屜了。”應歡歡解釋道,“他估計還沒有發現呢,所以都沒有來找我要。”

盧婉婉點點頭,答應幫她送回去。隻是偏偏夾在裏麵的那張紙,隱隱約約露出來的地方,讓盧婉婉很好奇。

因為……一看就是個人物素描。

他分明說過自己不畫人的,除了媽媽。

盧婉婉鬼使神差地打開了一看,頓時呆住了。

“你怎麽傻呆呆站在這裏,不接水嗎?”喬揚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盧婉婉的肩膀,看到她手中的畫之後,也停頓了片刻,“盧婉婉,要上課了。”

果然,上課鈴聲響了。

“那、那我不去了……”盧婉婉反應過來。

“我去幫你接。”喬揚從她手裏拿過水瓶,二話不說就朝著熱水處跑去。

盧婉婉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能拿著白兮的畫冊走回了座位。

那畫上的女孩子是應歡歡。

盧婉婉把紙塞了回去,然後將本子放在了白兮的抽屜裏。

白兮正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上課鈴聲醒了過來,一扭頭,發現身邊的某人表情不對勁。

“怎麽了?”白兮看她。

盧婉婉搖頭:“沒事。”

“盧婉婉……今天中午要不要……”白兮正開口,結果突然臉色一變。

喬揚拿著水杯放在盧婉婉麵前,額頭上帶著一絲汗珠。

這大冷天的,還能跑出汗了。

“給。”喬揚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轉身就快步走回座位了。

盧婉婉拿了自己的水瓶,可是腦中還想著那張紙上的畫像。

要不要問他呢?明明說好不會畫人的……

難道是因為應歡歡對白兮來說更特別嗎?

盧婉婉內心被這樣的念頭折磨得難受,所以白兮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學校外麵吃午餐的時候,她脾氣一下子沒壓下來,鬧別扭地說了句:“不去,我有約了。”

“誰啊?”白兮皺眉。

她想說陸鳴,但是陸鳴中午回家,而且如果她約他吃午飯,對方絕對大張旗鼓四處吆喝,最後把白兮和麥甜一起喊上,人多可以多點幾個菜。

於是,她說了個最不可能的人:“喬揚。”

白兮的臉僵硬了片刻。

她重複了一遍:“之前就說要感謝喬揚幫忙補習,所以中午跟他約好了一起吃飯。”

“我也要去。”白兮頓了頓,用了陸鳴的說辭,“把應歡歡一起喊上,人多熱鬧。”

“你不是最討厭吵鬧的嗎?”盧婉婉更生氣,“不行,我沒有那麽多預算。”

“我請客。”

“不要。”盧婉婉就是莫名火大,她就是單純不想看見他而已,“都說了我是單獨約了喬揚。”

白兮看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看著白兮。

白兮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睡了一覺睜眼就看到盧婉婉對自己板著臉,還莫名發火。

盧婉婉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白兮跟應歡歡已經走得這麽近了,她還蒙在鼓裏。

以前他們吵架總是盧婉婉道歉,但是這一次,她才不要示弱。

“盧婉婉,你到底在發什麽脾氣?”

“白兮,如果我讓你別去參加英語競賽,你會不去嗎?”盧婉婉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問了這句話。

白兮看著她,斬釘截鐵地說:“不會。”

午飯的時候,盧婉婉毫無疑問是獨自一人。她去了離學校最遠的“美食街”,那裏都是賣小吃的。剛準備隨便買點什麽,她就看到白兮跟應歡歡兩個人從街口走了進來。

盧婉婉嚇了一跳,慌不擇路,竟然跟麵前的人一下子撞上。

“哎喲。”她叫了一聲,抬起頭,頓時發愣,“喬揚?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喬揚笑了笑,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穩,“走吧。”

她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地方,發現白兮和應歡歡也看著這邊。

和白兮目光交錯的瞬間,盧婉婉就躲開了,然後拉著喬揚的校服衣角小聲說道:“我們去別的地方吃。”

喬揚自然也注意到了,說了句“好”,就任由她拉著,來到了這條美食街最裏麵的M記,白兮嘴刁又不喜歡吃垃圾食品,更討厭人多的地方,是絕對不可能過來這裏的。

“我來付錢!不要跟我搶!”盧婉婉提前說好了。

雖然隻是個借口,但是她確實一直想要對喬揚表達謝意。尤其是這次,他又幫了自己一次,圓了這個謊。喬揚看她都這樣說了,也沒有拒絕。

兩個人點了單坐下。

盧婉婉好奇:“你是怎麽知道……”

喬揚笑道:“我走到學校門口,白兮問我怎麽沒有和你一起去吃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便跟他說,我正要來找你,所以我就過來了。”

不愧是好學生,腦袋也聰明。

“你們怎麽了?”喬揚問道。

“也沒什麽。”盧婉婉想起來他生病的事情,“你的身體還好嗎?”

喬揚微微一笑,眼睛像是瞬間多了光:“嗯,其實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畢竟做了手術,擔心出國會有別的問題,也就沒有參加英語競賽。”

“那就好。”

“盧婉婉,”喬揚看著她,“你能問起,我很開心。”

盧婉婉沒辦法接下去。

喬揚繼續開口道:“在我住院期間,我也想過,你到底什麽時候會問起。偶爾也會賭氣想要多休息一段時間,在想著,我消失的時間再久一點,你或許就會發現我不在學校裏,或許就會發信息……”

“我們都是同學嘛。”盧婉婉想起之前喬揚對她說的話,心裏不免有些無措,想要說點別的話題把這個氣氛給掩蓋過去,沒想到一激動,吃下去一口香辣雞翅嗆到了嗓子,猛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她真是沒用,吃雞翅都能被嗆到。

更慘的是,她為了省錢請喬揚吃飯,壓根沒有要飲料。

過了一會兒,兩杯可樂已經放在了盧婉婉麵前。

兩個人轉頭過去,看到白兮板著臉,身邊站著應歡歡。

盧婉婉想也沒想,就拿起了喬揚給自己的那杯可樂。

“我們走吧。”盧婉婉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反正看到他們倆,自己也沒什麽胃口了,不如早點離開。

白兮開口道:“盧婉婉,你真的要這樣?”

盧婉婉說不出話來,她不這樣,還能怎麽樣,難道在這裏問他,為什麽說好不去參加比賽的,卻還是答應了,為什麽說好不會畫人,卻畫了應歡歡。

盧婉婉沒有回答,而是跟喬揚走了出去。

天氣太冷了,盧婉婉手裏捏著冷飲,凍得她的手指骨節發白,有點麻木。

“婉婉,你要不要參加英語主持人的競選?”

盧婉婉愣了愣,才意識到喬揚還走在自己身邊:“嗯?我?”

“雖然普通的主持人已經選完了,但是因為應歡歡擔心主持會影響比賽,已經跟老師申請了換人,所以位置空缺出來了,你要不要嚐試?”喬揚說道,“我很希望你參加。”

如果我參加了,也會像應歡歡那樣耀眼嗎?

會變成站在白兮身邊也絲毫不會自卑膽怯的人嗎?

盧婉婉在心裏問自己。

“可是我……一點都不優秀。”盧婉婉歎了口氣,小時候的她不是這樣的,也曾眾星捧月,人人誇讚。可是家裏破產後,曾經圍繞在身邊的人都離開了,她才意識到,自己一點能力都沒有,那些人的讚美都是虛假的。

“我可以幫你的。”喬揚的聲音有些急促,“就像之前一樣……就像白兮一樣……他可以幫到你的,我也可以……他能夠記住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也可以。”

她看著他,覺得他的每句話都一下又一下像是小刺一般紮在她的心上。

可是她不行。

盧婉婉正準備回答,就看到白兮已經追出來了,走到了兩個人中間,看看她又看看喬揚。

“跟我走。”白兮拉著盧婉婉就往學校裏麵走。

盧婉婉卻用另一隻手拉住白兮,停了下來:“不要,這次你跟我走吧。”

“啊?”白兮看著她。

“我是說你跟我走。”盧婉婉牽住白兮的手,“我有話要跟你說。”

白兮大概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發展。

盧婉婉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如果問出口的話,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她一邊走一邊說:“我有很多話想問你,也想跟你說……”

就在他們倆回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忽然有人喊住了白兮。

“白兮。”一道沉穩的男聲。

她分明感覺到白兮渾身一僵。

白兮看著走過來的人,語氣生硬:“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回答:“父親來看看兒子,有什麽問題嗎?”

白兮被他父親帶走了。

盧婉婉總感覺自己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好像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哪怕此刻白兮重新回來一次,也不會有剛才的勇氣了。

而事實上,白兮沒有回來。

不行,盧婉婉心中不安,如果那些話不能說出來……

可是顯然老天沒有再給她機會,轉天白兮沒有來,發信息自然也是沒有回複的。老師給的說法是白兮為了辦理出國比賽的簽證請假了,兩天後就已經是直接出國的消息。

應歡歡比白兮晚一天出國,盧婉婉決定去找應歡歡。

盧婉婉拜托喬揚拿到了應歡歡的地址,結果在小區門口被攔下來了,還得登記才能進去。

她不知道應歡歡家具體的門牌號,門衛也沒有辦法聯係到業主。

盧婉婉給應歡歡發了信息,也半天沒有回複,隻好蹲在小區門口等了一會兒。

冬天還真冷,她冷得直哆嗦,不停跺腳又蹦蹦跳跳來讓自己發熱取暖。

不記得等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應歡歡穿著大衣來了,隻是她沒有從小區裏出來,而是從馬路的另外一邊走過來的。

“歡歡!”盧婉婉衝她揮手。

像是注意到盧婉婉疑惑的目光,應歡歡主動解釋:“我剛剛去外麵買東西了,沒有注意看信息。”

盧婉婉看到她兩手空空,也沒有多想:“抱歉啊,這樣突然來找你。”

盧婉婉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又有些猶豫。

她應該把信交給應歡歡嗎……

也不是信,就是一張新年賀卡。

她和白兮之前約好了一起跨年,但是算了算這次比賽的時間,他如果趕得回來,跨年的時候應該是在飛機上,所以就給他做了一張新年賀卡,至少也算是實現了一起跨年的願望。

“怎麽了?”

盧婉婉把裝著賀卡的信封拿出來。

應歡歡立刻就笑了:“噗,婉婉,你這不會是拜托我幫你轉交情書給白兮吧?”

“啊……我……這、這不是情書……”她還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心意告訴白兮。

“婉婉,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覺得……現在不適合做這件事。”應歡歡拉起她的手,溫柔地笑著,“我們這次是出國比賽,最好不要分心……”

“我不是讓你現在馬上就給他,我隻是希望在結束的那天交給他……”

“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高三了,婉婉。”

盧婉婉說不出話來。

“婉婉,你也知道他其實成績很好,之前一直都在國外念書,就連家都在國外,所以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他是為了反抗他爸爸強製帶他回國才會不願意好好上課的,這次參加比賽也是想要拿到好成績繼續申請國外的大學……”應歡歡很擔心地看著她,“婉婉,我知道你跟他關係很好,所以也會希望他更好吧?”

盧婉婉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兮的媽媽在國外這一點,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沒有想過,原來白兮會答應參加比賽其實是為了再次出國。

或許高中畢業之後,就真的是各奔東西,她竟然還想著……還想著……

盧婉婉捏緊了手裏的那張賀卡。

“嗯,我當然希望。”盧婉婉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擠出一個不像笑的笑,“那、那祝你們……比賽順利。”

盧婉婉轉身回家,在路邊車站的長椅上坐著等車。

忽然,她看到應歡歡也走了過來。

盧婉婉想喊住她,但是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隻是盧婉婉有些疑惑,因為應歡歡過了馬路,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邊沒有商店,而是另外一個小區。

現在都那麽晚了,為什麽應歡歡要去那邊……

過了一會兒,盧婉婉看見應歡歡又出來了,對麵車站的公交車上下來了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應歡歡迎上去,把中年婦人手裏的東西都接了下來,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著那邊的小區走去。

兩個人親密的模樣像是母女。

盧婉婉有些疑惑,應歡歡不該住在這邊的別墅區嗎?

盧婉婉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家的,隻記得那張賀卡被自己捏了一路,到家的時候低頭一看,已經皺巴巴的了,估計也不能用了,就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第二天去學校,白兮的位置空空如也。

班上的氣氛更加壓抑了,尤其是老師宣布了期末考試的日期,而且就算是考完試,也還有兩個禮拜的課。在一片唉聲歎氣之中,大家又繼續埋頭看書做卷子。

盧婉婉看著牆壁上的指針,悵然若失。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果然,學校當天就公布了校慶的主持人出現空缺,需要重新招募主持人。

英語主持人要承受的壓力更大,自然沒有人敢輕易接下來。

盧婉婉看了一眼自己抽屜裏的報名表,打算拿去扔掉。

就在她差點撕掉的時候,她忽然看到報名表背後有一排用鉛筆寫的小字。

—想去就去做,也總比沒有試過要好。我相信你。

字跡龍飛鳳舞,盧婉婉立刻猜到是來自誰的大作。

隻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給自己留下這句話的,甚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可能會看不到這句話。

是不是即使沒看到也無所謂?

盧婉婉腦子快要爆炸了,她平時不會是這樣想太多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容易胡思亂想。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她把報名表直接交給自己的英語老師。

自己班的英語老師就是負責班級推選的人,隻有各班英語老師知道每個學生的實際情況。下了課之後,盧婉婉就直接在走廊上喊住了她,把報名表交過去。

英語老師很意外,卻沒有動手接下來:“你要參加這個?”

盧婉婉點頭:“嗯,想試試。”

“現在快要高考了,你有這個心思不如好好學習……”英語老師大概也是覺得憑盧婉婉的實力主持確實太勉強了,麵露為難地勸說。

“我不會落下的。”盧婉婉打斷老師的話,“就隻是試一試,不是還得選拔嗎……至少給我一個參加選拔的機會。”

“不是我不想給你這個機會……”

“老師,”喬揚走過來,從盧婉婉手裏拿過了那張報名表,遞到了英語老師麵前,“我覺得盧婉婉應該可以。”

英語老師試圖勸說:“這是百年校慶,不光是我們本市的電視台……”

“我知道,沒有讓您一定要選擇盧婉婉,但報名不是自願的嗎?每個班都有兩個名額,在名額沒有滿之前,每個人應該都有爭取的機會吧?”

英語老師被說服了,接了下來:“好吧。”

等到老師走後,盧婉婉轉身對喬揚道:“剛才謝謝你啊。”

“你不是想參加嗎?”喬揚對她笑了笑,“我也沒有幫什麽忙。”

盧婉婉尷尬地摸摸腦袋:“其實我知道沒有什麽希望,就是想試試看而已啦。”

雖然成功報名了,但是盧婉婉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全憑著自己得到白兮的鼓勵後滿腔熱血就要去競爭,可是說到底,自己的水平她還是清楚的。

平時陪伴她練習的隻有麥甜。

盧婉婉把自己寫的演講稿發給了白兮,雖然他一直沒有回複,但好像隻是告訴他,就覺得安心了不少。

麥甜聽完她的演講之後,勉強地笑了笑:“我覺得吧,你發音挺好的,還挺地道的,就是你的這個演講稿用詞是不是太簡單了?而且有些句子好像也不太對。”

光憑發音標準,是沒有太大勝算的。

盧婉婉想要找英語老師幫自己改改,隻是英語老師看了一眼,非常勉強地說道:“我最多幫你糾正語法錯誤,不然這樣對別的選手不公平。但是想要更好,也需要在本來就很好的程度上才能拔高,現在這個水平,也就是不出錯。”

盧婉婉感激不盡:“謝謝老師!”

盧婉婉把改過的演講稿又給麥甜看了一眼,麥甜也很受折磨,撓撓頭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改了。”

兩個臭皮匠,沒辦法變成一個諸葛亮。

盧婉婉悄悄打探過安琪的演講稿,裏麵不光沒有重複的用詞,還有很多引用。

她知道的瞬間,頹喪了很久,坐在教學樓頂樓的樓梯上,一個人發呆。

一直到喬揚來到她的身邊。

“怎麽了?”喬揚看她一眼,“這裏那麽冷,一直這麽吹,你肯定會生病的。”

“不如大病一場。”盧婉婉歎氣,“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借口了。”

喬揚看了一眼她的演講稿,從她手裏抽了出去。

“欸欸,我……”

喬揚站起來,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擋著她。

盧婉婉搶了半天搶不過來,隻能放棄了:“行吧,你看吧,反正早晚也是要丟臉的。”

喬揚把演講稿還給她:“其實我覺得寫得沒問題。”

“嗯?”盧婉婉瞪大眼睛,“你也不必這樣安慰我。”

喬揚無奈地笑了:“盧婉婉,你現在把我當作評委,背一遍,我告訴你原因。”

盧婉婉想到他畢竟也是男主持,如果自己選上了也是要跟他搭檔的,於是就老老實實把自己寫的演講稿背誦了一遍。

喬揚聽完,滿意地點頭:“嗯,不錯。”

“啊?”盧婉婉愣了,“這樣叫作不錯?”

“你想想,你競選的雖然是主持人,但其實稿子都是準備好的,你隻需要背得滾瓜爛熟就可以了,你的發音好,這是你的優勢。”喬揚拍拍她的頭,“明白了嗎?”

“啊……我……”盧婉婉還是不太習慣他對自己做這樣的舉動,略微尷尬地站起來,然後趕緊把這詭異的氣氛給帶過去,“好的好的,那我就繼續練習了。”

喬揚說得確實沒錯。

盧婉婉把自己的稿子背得滾瓜爛熟,全程脫稿背誦,再加上她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所以也沒有怯場,順利地完成了自己的演講。

安琪演講的內容確實很豐富,但是晦澀的詞語和句子實在難背,她卡了幾次,甚至中間還停頓了。

剩下的人也都差不多,雖然內容都很精彩,但是或多或少有些發音問題或者忘詞。

隻是評委席上坐著學生會的人,還有學校的領導。

除了喬揚之外,盧婉婉不覺得會有人給自己投票。

全部結束之後,老師說結果會在學校公告欄公示。

盧婉婉便跟來這裏給她加油鼓勵的麥甜一起離開了。

路上,麥甜還安慰她:“沒事的,婉婉,至少你是唯一一個沒有忘詞的人。”

“謝謝你,我真的沒關係啦,我也不緊張。”

盧婉婉拿出手機給白兮發信息,照常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部給他說了一遍,最後她發了一句:“白兮,跨年夜的時候,你一定要回來啊,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結果公布的那天,也傳來了白兮跟應歡歡在國外的英語競賽拿了第一名的消息。

盧婉婉立刻給白兮發信息道恭喜,甚至當著全班的麵直接問老師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

班主任笑了笑:“這個就不知道了,剛好返程的那天是校慶,然後馬上就是元旦假期,就算晚兩天回來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白兮還記得他們倆的約定,一定會在新年的時候趕回來的。

下了課,盧婉婉正在發呆,忽然麥甜衝進來,一邊跑著一邊大叫:“哇!婉婉!你當選了!”

“嗯?”盧婉婉愣了好一會兒。

麥甜把手機遞到她麵前,上麵的照片是拍的公告欄貼的一張紙,宣布盧婉婉成為這屆校慶的英語主持人,安琪成了候補。

聽完這句話之後,安琪立刻衝了出去。

大概是因為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去確認了。

最後安琪氣呼呼地回來,直接請了假,下午沒來上課。

當天下午,盧婉婉就跟喬揚一起去進行培訓了。

負責培訓的英語老師是學校有名的英語教研組主任,也是這次的評委之一。

盧婉婉絲毫不敢懈怠,拿到演講稿之後立刻把每字每句的意思都弄清楚,並且好好背誦下來。

培訓結束的時候,盧婉婉拿著稿子找到了培訓老師,小心翼翼地拜托道:“老師,可以麻煩您幫我念一遍嗎?我想錄下來,好好學習您的發音。”

培訓老師愣了愣:“這些句子對你來說,或許還是有些難度的。”

盧婉婉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嗯,我成績不好,能入選我也很意外。”

“你別這樣說,堅持要選你的人可是我,你要好好表現啊,我會幫你的。”老師笑了笑,剛好看到喬揚也走進來,“對了,喬揚也是,你們倆串場的詞多練習幾遍,這個演講稿我先幫你錄一次。”

喬揚是個很盡責的小老師,盧婉婉一出現忘詞的情況,他就立刻把這段話重新來幾次。

好在盧婉婉也爭氣,把所有稿子都背下來,流利地完成了一遍。

就連校慶前一天的彩排,也都跟喬揚配合得天衣無縫。

唯一遺憾的就是,白兮還是沒有給她回信息。

可能他沒有時間,可能酒店的網絡不好,可能他想回來的時候給自己一個驚喜。

所有理由都已經替他想了個遍,但是盧婉婉無法否認自己心中的不安。

第一遍彩排之後,盧婉婉跟著喬揚去試禮服。

學校統一給他們租了一套晚禮服,盧婉婉皮膚白,所以給了她一條鵝黃色的長裙搭配一件白色的毛絨披肩。

換完禮服的盧婉婉走出來,麥甜頓時驚呼起來:“天啊!你也太好看了!果然是前任白富美啊,一打扮起來就是人模狗樣,充滿貴氣。”

這些詞語堆在一起,盧婉婉也不知道她是褒是貶了,隻能尷尬地笑笑。

喬揚換了黑色的禮服出來,不愧是校草,現場的女生沒有一個不驚歎的。

麥甜不懷好意地笑道:“你們倆真是郎才女貌啊。”

盧婉婉眯著眼睛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麥甜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會老實閉嘴。

換了禮服,盧婉婉跟喬揚又要去參加第二次彩排。

路上沒有看見陸鳴,她便問了一句。

麥甜頓時哭喪著臉:“唉,他真的挺想表演的,而且練習了很久,他自己演唱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的,很燃很熱血,就是我們之前太拖他後腿了吧,那之後他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怎麽拍都彈不動了。”

“那你多安慰安慰他。”盧婉婉拍拍她的肩,“不用在這裏陪我啦,等會兒重新彩排,你估計得等很久。”

麥甜想想也是,畢竟這裏還有喬揚呢,就跟他們道別離開了。

盧婉婉按照流程彩排了三次,所幸她背稿子背得牢,基礎紮實,所以順利完成了彩排。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公交車早就沒了,喬揚跟她一起搭車回去。

路上兩個人起初都沒有說話,直到喬揚打破了沉默。

“盧婉婉,這些天辛苦你了,彩排完成得很好。”喬揚看向窗外,車子裏很安靜,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盧婉婉扭頭看他:“沒什麽,多虧了你跟老師一直幫我,我能入選這件事,我現在都還不敢相信。”

喬揚有些猶豫:“我……我有話想要告訴你。”

“嗯?”

喬揚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其實白兮走之前,我們見過一次。”

“真的嗎?”盧婉婉驚訝,“他說什麽了?”

“他說你的聲音很好聽,發音也好,又努力,讓我一定要督促你參加這次的比賽。”喬揚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笑,“這個家夥,就算他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現在反而像是因為他,我才做了這些。”

“他為什麽不親自跟我說呢……”

喬揚扭頭看她,目光沉靜如水:“盧婉婉,那你想得到他跟我說這些話的理由嗎?”

盧婉婉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白兮會去跟喬揚說這些。

喬揚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看向窗外。

窗外的風景後退,像是幻燈片。

就像是喬揚和白兮談話的那一天,也是一個深夜。

其實那不是他們第一次談話了。

第一次是喬揚看出了白兮一直都在假裝學渣,好奇是不是因為盧婉婉,便跟白兮當麵對峙,白兮沒有否認自己是偽裝的,說隻是單純覺得出風頭很無趣,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待到畢業參加高考。

後來第二次,是白兮出國之前。

白兮打電話給喬揚,把他從家裏喊了出來。

白兮說了一大堆,三句不離盧婉婉,最後喬揚生氣了,總覺得他是來刺激自己的。

最後,白兮說:“你不是問我是不是因為盧婉婉嗎?我現在回答你,是,而且一直都是。”

喬揚是個喜歡運籌帷幄的人,但凡是他想爭取的事情,他都會計算出一個大概的結果,如果是對自己有利的,就會毫不猶豫地競爭,直到勝利的那天。

可是盧婉婉,是他唯一一次例外。

也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所以喬揚沒有說什麽,安安靜靜退回了朋友的位置。

這些喬揚本來都可以等到白兮回來的那天,讓白兮親自跟盧婉婉說。他都已經輸了,不想當個正人君子,還幫他們助攻。

隻是他看得出來盧婉婉現在很焦慮,他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所以他最終說出來,還是因為他無法真的完全不在意她。

校慶當天,從早上開始就熱鬧不斷。

高三的學生還在繼續上課,高一高二的學生從下午開始就在布置場地。

主持人們到了學校就已經去做妝發和準備,然後一遍遍跟當地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以及老師們確認流程。

盧婉婉深呼吸一口氣,越來越緊張,趁著正式開始前的空隙,一個人在後台走來走去,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剛走了幾步,她就看到安琪從不遠處走過來。安琪不耐煩地跟她說了句:“你是不是還有東西落在二樓女廁所了?剛剛保潔阿姨問我,我懶得幫你拿。”

盧婉婉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有什麽東西落下了,但是隻能先過去看看。

結果她剛進廁所,就聽到門背後“哢嚓”一聲。

有人關上了門,盧婉婉暗想著不會那麽倒黴吧,扭門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外麵有人用東西卡住了門。

“有沒有人?”盧婉婉用手拍打著門,“救命啊!有沒有人在外麵!”

她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任何回應。

二樓不似一樓,這裏人少,除非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來禮堂了,才有可能會有人來二樓的座位。

但是那時候就不一定來得及了。

她當然立刻就猜到了做這件事的人會是誰。

隻是她從沒想過安琪會因為討厭她,連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裏的舊樓沒有攝像頭,安琪也不會留下證據,就算她說是有人故意害她,大家也不會買賬。

她繼續接連不斷地拍門,手掌發紅也不敢停下來。

因為穿著裙子,手機也沒有拿著。

盧婉婉急得想哭。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外問了句:“盧婉婉?”

等到陸鳴把她從廁所救出來時,盧婉婉聽到老師正在用話筒廣播找她。

她全力飛奔著向舞台跑過去,就連腳扭了一下都沒在意,氣喘籲籲回到了舞台後台。

“盧婉婉你去哪兒了!”負責老師有些生氣,“還有十五分鍾,這時候所有人都要候場了。”

安琪臉色一變。

盧婉婉一步一步走向她,露出一個冷笑:“安琪,那麽卑劣的手段,就算贏了,你覺得有什麽好驕傲的呢?”

“現在得到機會的人是你,你怎麽會知道!”安琪咬牙切齒道,“這次算你運氣好!”

說罷,她甩手離開。

“不是。”盧婉婉開口。

安琪的腳步停下來。

盧婉婉看著她:“我運氣一直都不太好,隻是我會去爭取機會,而且是用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不會走歪門邪道,不會動別的心思。”

安琪冷笑:“你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你說的也是。”盧婉婉笑了笑,“那你就在台下看清楚了,這個位置,我配得上。”

登台之前,盧婉婉對陸鳴和喬揚說:“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你們誰要來支持我?”

喬揚皺眉:“看起來不隻是大膽而已?”

“還很瘋狂。”盧婉婉目光灼灼。

晚會正式開始,所有節目都按照流程那樣好好地進行著。

盧婉婉跟喬揚配合得天衣無縫。

最後結束的時候,大家一起鞠躬謝幕,台下的嘉賓先也離席,然後學生再依次離開。

看著領導們退場的時候,盧婉婉早就已經按捺不住那個瘋狂的念頭。

她舉著話筒,微笑說道:“既然等著也是等著,我有一個節目想展現給你們。”

盧婉婉說這句話的時候都在顫抖,也不管耳機裏老師的警告,她興奮地大聲宣布:“接下來請欣賞,高三三班的陸鳴同學給大家帶來的獨唱表演!”

隨著背景音樂的響起,陸鳴拿著電吉他走到了舞台中間。

學生們已經陸續退場了,攝像師早就已經在收設備了。

不過陸鳴還是毫不猶豫地唱了起來。

節奏勁爆又熱血的音樂響徹整個禮堂,盧婉婉看著陸鳴從一開始的不安到毫不猶豫,到徹底放開,臉上終於恢複了以前自信的笑容。

喬揚走到盧婉婉身邊,低聲說道:“盧婉婉,你欠我一個人情啊。”

盧婉婉拜托喬揚去求了音響老師,喬揚作為廣播站的成員之一,跟音響老師關係很好。老師被喬揚纏得無奈,隻說了句:“那你們自己負責放歌,到時候追究下來,我就說我去廁所了。”

盧婉婉當然一口答應:“可以請你吃飯,不過你挑一個便宜點的。”

“你看起來為什麽比陸鳴還高興?”

“全校每個學生都能玩得盡興的才是校慶,更何況馬上就要畢業了。”盧婉婉有些惋惜,“作為朋友和同學沒什麽可以送給他的,就隻能送給他一個瘋狂的表演了。”

盧婉婉和喬揚當然被罵了,還有一起跟著被罰還樂嗬嗬的陸鳴,以及自願同生共死的麥甜。

隻是第二天就是新年,校長看了一眼時間說了句:“馬上就要十二點了,你們趕緊回去吧。”

四個人手裏拿著校長給他們的“打車費”,走在學校的小路上,依舊很開心。

陸鳴興奮道:“盧婉婉,你太牛了,我決定把你奉為我們盧瑟(loser)聯盟的盟主了,以後我就是你小弟。”

盧婉婉拍他的腦袋:“我以前就是。”

“唉,要是白兮也在這裏就好了。”陸鳴抬起頭看著天空,“白兮這時候估計在飛機上吧。”

盧婉婉聽聞也抬起頭,看著夜空。

偶爾真的有飛機飛過去,她也不知道那上麵會不會坐著白兮。

“盧婉婉。”喬揚喊她。

她回頭看他:“怎麽了?”

“沒什麽。”喬揚淡淡一笑,“新年快樂。”

飛機沒有把白兮帶回來。

甚至沒有人知道白兮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班主任隻是說:“白兮的父親來幫他辦理了轉學手續,他移民了。”

盧婉婉坐在教室裏,新年後的風吹得人很冷。

下了課,她立刻跑到了應歡歡所在的五班。

應歡歡像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她會來,所以開門見山地說:“對,白兮參加完比賽之後就直接離隊了,是他父親親自來接的他。”

“那你知道他去哪裏留學了嗎,哪個國家,哪個學校……”

“你自己問他啊。”應歡歡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你才是他同桌不是嗎?”

盧婉婉說不出話來。

他們倆是同桌,盧婉婉也覺得自己是他的好朋友……是特別的存在。

可是他離開得悄無聲息,沒有一點信息。

“反正我畢業之後也會出國留學的。”應歡歡冷哼了一聲,“如果我們倆碰巧遇到了,我會幫你轉達的。”

元旦過後,時間過得飛快。

盧婉婉難過了一陣,就重新投入到了複習之中。

牆上的倒計時板子上的數字一天天變小,沒有人在意曾經有個叫作白兮的人,一開始是個不學無術的學渣,後來一鳴驚人還拿了第一,代表學校參加比賽。

那個獎狀倒是一直掛在學校的榮譽牆上。

但是這個名字卻很少有人再提起。

在高考麵前,再多的小心思也都被掩蓋了。

所有的事情,在這段時間都無足輕重。

中間過了年,大家回家休息了一個禮拜。盧婉婉跟著爸媽去走親戚,家裏麵熱鬧了一陣子,中間有親戚透露說有那個騙錢的人的消息,老爸老媽又風風火火去抓人了。

沒幾天,高三的學生又回到學校繼續複習。以前哪怕是被數學老師占用一節體育課都怨聲載道,現在都巴不得每節都是主課。

前方是夢想,是遠洋,是告別稚嫩、踏入成熟最關鍵的一步。

沒人想輸掉這場比賽。

一直風平浪靜地到了四月份。

老師隻是每天都把模擬卷發下來,寫完之後晚上的晚自習就給大家講題。

日複一日,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再能掀起波瀾。

除了不知道是誰忽然傳說應歡歡家裏其實並沒有那麽有錢,白富美的身份是假的,住址也是假的,雖然不知道這些小道消息從何而起,但是在整個年級也算是盡人皆知。

盧婉婉去打水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同樣去打水的應歡歡。

正好有人正在指著應歡歡討論。

畢竟重壓之下,也沒有什麽話題能夠成為談資,也就這一件算是令人震驚的事情。

應歡歡依舊是那副不為所動的表情,像是毫不在意。

可是盧婉婉分明看到應歡歡接水時心不在焉,還差點讓水瓶裏的水漫出來。

應歡歡輕聲叫了一下,應該是被燙到了。

盧婉婉走過去:“哎呀,你這要去醫務室啊。”

應歡歡顯然沒想到她會有這麽一出,瞪著她小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歡歡,我送你去醫務室的話,周末可以去你家複習嗎?上次全市統考前去你家做卷子,真的也太爽了,你家別墅那個陽台,支起帳篷,很適合我們看書做卷子啊,喊上喬揚一起。”盧婉婉提高了音量。

結果應歡歡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幾個正在嚼舌根的人聽完,略帶驚訝地離開了。

直到沒人了,應歡歡才別扭地說了句:“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少跟我假惺惺的,就算你這樣做,我也不會道謝,我也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更不欠你什麽……”

“不想說就不說,我也不是為了讓你跟我道謝或者道歉才這樣做的。”盧婉婉多少對她這樣的處境有些感同身受,她那時候被針對是因為老爸破產害得不少同學的家長下崗,又或者是以前太高調得罪了人,所以別人會落井下石。

可是應歡歡沒有做錯什麽。

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敏感,有的人用真心實意去麵對世界的大風大浪,指不定落個傷痕累累,有的人用白色謊言當作堅強的外衣來保護自己,這也沒錯。

所以盧婉婉說完這些話就離開了。

後來偶然聽麥甜聊八卦的時候提起過,說消息都是安琪放出來的,她感覺自己被應歡歡當靶子利用了,無意中發現了應歡歡其實根本就不是白富美之後,立刻四處宣揚,就是想看應歡歡這個年級女神跌下神壇。

當然,這些也都沒人在意了。

六月像是一列火車,所有人在高考結束的夏天,正式分道揚鑣。

而那個被盧婉婉壓在心底的名字,她再也沒有提起過。

就像是心裏長了一塊瘀青,不去觸碰的時候沒有感覺,但是一旦觸碰到,就會覺得隱隱發痛。

畢業典禮上,在百年校慶上一鳴驚人的陸鳴這次成功拿到了演出的機會,校領導特別允許他單獨演唱,一曲燃爆整個晚會現場。

現場頓時沸騰了一片。

麥甜捂著臉衝出了禮堂。

然後,陸鳴把吉他一扔,也跟著衝了出去。

隻有校長一邊強壓著自己的笑容一邊說:“別太著急,正式上大學了再談,這兩個月多思考。但是如果思考的結果還是非這個人不可,上了大學後也覺得弱水三千隻取這一瓢飲,那我祝福你們。”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盧婉婉的成績過了一本線,而她的父母找到了攜款逃跑的那個壞人,成功拿回了一筆錢。

盧婉婉最終決定報本地的大學,就近讀書。

不管麥甜怎麽逼問,盧婉婉都不願意承認,那個家夥要是突然回來了,還能找到她。

而喬揚沒有一聲告別就出了國,直到已經到達國外,才給每個人發信息,說了自己的近況。

每個人都奔向了各自的遠方,開始了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