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白菜可能被豬拱了

星星碎:你喜歡的奶茶一般喝什麽甜度?

小豌豆:微糖吧。

星星碎:錯,是我的胸膛。

1)

北齊嘉驚天駭人的事件在整個學校傳開了,小豌豆得到消息的時候跑去現場,看著北爸將北齊嘉從教師會議室裏給揪出來。

時深和趙木子就站在後麵,大家都想不明白北齊嘉這是唱的哪一出。

小豌豆當時就覺得壞事了,想要上去解釋,但無奈人太多,她隻能在旁勸著:“叔叔,您別打他。”

“我不打,我要把他送到派出所,讓警察收拾他!”

北齊嘉被拖走前還在衝小豌豆做“噓”的手勢,覺得自己都犧牲了勢必要保住妹妹。

小豌豆默然,她的神情也落進了時深眼中。

北齊嘉本想捂住小豌豆的事,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北爸還是套出來了。北爸當即就給鍾爸打電話,小豌豆想去新城集訓班的事情還是被知道了。

北齊嘉那天也被親爸給趕了出去,他身無分文地跑到時深家敲門,開門的是時媽。北齊嘉甜甜一笑:“幹媽,我真是太想你啦!”於是那晚就睡到了時深的**。

時深坐在書桌旁聽北齊嘉將小豌豆要去新城的事情說了下。末了,北齊嘉還憤憤不平:“我是家裏唯一的兒子,那錢遲早都得我繼承!”

時深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其中的問題,依照小豌豆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問鍾爸要錢的。

想到此,他起身從床頭的一個櫃子裏掏出盒子,裏頭全是現金,整的零的都有,是他平時攢下的,他遞給北齊嘉。

北齊嘉歎口氣,在**翻了個身:“不用啦,叔叔會給豆子交學費的。你還是想想怎麽幫我吧,我爸說他兒子被雷給劈了,不認識我。”

後來北爸還是找來時深家了,揪著北齊嘉的領子要把人弄回去。時媽心軟,擔心這個幹兒子受罪就讓時深跟上去護著。才走了一條街,北齊嘉就開始賣慘求原諒,北爸也不想囉唆了,指著路邊播廣告的大音響說道:“來,今天隻要喊過這個音響,老子就放了你。”

北齊嘉擰眉,糾結,突然一拍大腿,喜笑顏開地轉頭看向時深。

時深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北齊嘉抱住他的大腿:“看在我是為豆子辛勞的份上救救我吧……”

於是時深不顧左鄰右舍的目光,徹底不要臉麵,跟音響比聲音大小,解救兄弟。

北爸是又氣又笑。

北齊嘉一昂腦袋:“你又沒說讓誰喊。”

那天時深跟小豌豆在微信上聊天,詢問她是否安好,小豌豆打來電話他都沒敢接,因為嗓子已經徹底發不出聲了。時媽還覺得兒子跟這個朋友是真兄弟啊,簡直用生命在勸架。

2)

鍾爸並沒有怪小豌豆,反倒很自責愧疚,覺得讓女兒受委屈了。他當即就聯係京京老師,把錢交過去了。

小豌豆跟爸爸說:“我可以不去的。”

“你必須要去。”鍾爸認真地看著她,“隻要是好東西,我都要給我女兒,何況隻是個舞蹈集訓。女兒,你一定要相信爸爸,錢的方麵不用你操心,你隻要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小豌豆就在爸爸的堅持下,暑假來臨的時候,去新城了。

她知道機會來之不易,滿心的憧憬和期待。京京老師臨行前跟她交代了一番,從舞蹈室出來的時候,時深還在老地方等她。

“在這裏好久了吧?”小豌豆問。

時深抬抬酸痛的腳跟,搖頭:“沒有。”

兩人沒有坐,而是麵對麵站著。但因為爸爸還在家裏等自己,小豌豆必須要抓緊回去,可她又希望此刻能再多一點時間,哪怕無言,也想感受到他的存在。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時深問她,眼底的溫柔無法隱藏。

“嗯,都收拾好了。”

“要去那麽多天呢。”時深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他抿抿唇,接著又說,“是不是沒時間做作業了?”

“我找時間做就好了。”

小豌豆仰頭衝他微微一笑,眼前人就發愣了。

時深知道再不移開目光他又要跑神了,索性側了點身子。他說道:“你留下化學,其餘的都給我吧,我給你寫。”

“字跡都不一樣。”

時深無奈地看她:“我可以模仿你的字。”

“那好吧。”

小豌豆拿下書包,時深伸手幫她托著,她將各科卷子和練習冊都拿了出來,時深又放進自己書包中。兩人又並肩走到路口,時間一點一點隨之流失。

這次的離別明明是短暫的,卻異常的難舍。

小豌豆先揮手告別,時深在她的身後沉默不語,直到她在心中默數到三,才聽到時深急切地問了一句:“以後可不可以讓我第一個知道?”

他深沉而又真摯:“在北齊嘉之前。”

小豌豆沒有回身,嘴角的微笑一如既往的甜,連同那聲“嗯”,傳遞到他的心中。

3)

小豌豆去新城之後,跟裴靈始終沒有對上見麵的時間。她每天練舞將近十二個小時。與她同班的學員個個都很優秀,她絲毫不敢懈怠。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不做任何消遣的事情。偶爾翻手機,也是看一下“理科二班”的群聊。

大家都知道小豌豆的訓練比較緊張,基本上都不發什麽信息,包括時深。

集訓班的高強度訓練加上水土不服,小豌豆的嗓子一直不舒服,在班裏休息的時候還咳嗽了起來。有學員關心地問道:“是不是感冒啦?”

“不是,就是嗓子不舒服。”

“可能沒有休息好,我也是,這幾天感覺眼睛酸澀,頭也有點疼。”

兩人又聊了會兒,那個學員要去眯一會兒,小豌豆就坐在休息室看手機,群裏頭正好在聊天。北齊嘉說為了做乖寶寶哄爹開心,兩個星期沒出家門了。

趙木子發消息問:你之前到底為什麽去裝要飯的呀?

北齊嘉:你才是要飯的,我那是體察民情。

北齊嘉又發:唉,豆子走的第九天,想她想她想她。

時深出現了:我不是把你踢出去了嗎?

趙木子:他賄賂我,逼我把他拉進來。對了,時深你家也太窮了吧?

北齊嘉問:怎麽了?

趙木子:想去他家寫作業跟我說連門都沒有……

北齊嘉:哈哈哈,老子笑死了。

小豌豆發了一個笑臉。

群裏頓時叭叭炸了鍋,都在問她近況如何。

小豌豆發了個語音,詳細匯報了下。

時深單獨發了信息,也是語音,他問道:“嗓子怎麽了?”

小豌豆反複播放,真是許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

正當她想回一句語音,老師突然召集大家集合。群裏還在聊著,她趕忙關了手機,起身前去集合。

時深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回複。

4)

時深坐在書桌旁,將寫了大半的作業本合起來,封麵姓名是鍾淺。

一直蹲在旁邊的橘貓此時挪動著肉爪,慢慢地轉移到作業本上蜷縮在一起。時深還在看著手機屏幕,無意間嘟了嘟嘴巴,可愛又帥氣。

晚上臨睡前,時媽過來找時深。她說:“明天我跟你爸要去趟鄉下姨媽家,這兩天你就自己弄點吃的。”

“好。”時深在給豆豆順毛,應了一聲。

時媽看著豆豆在時深旁邊蹭來蹭去,它不睡自己的窩,天天晚上來找時深。時深也變得奇怪,從小就不喜歡小動物,現在卻變了性子,寵貓的日常雷打不動。

“那你早點睡,晚安。”

“晚安。”

時媽笑著將門帶上,時深繼續擼貓,擼著擼著,腦中一個激靈,冒了個想法。

他起身去拿手機,打開訂票軟件,最早的一班高鐵還有兩張票,他想都沒想當即訂了一張,連同返程的。隨後他起身拿背包,將身份證、零錢全都裝好,又站到書架旁,指尖在書脊上依次滑過,落到《追風箏的人》上,抽了出來。

這一夜,他幾乎無眠。

5)

也許這是時深年少時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

不是翻牆逃學、鬧事打架,而是毫不猶豫地背上行囊去遠方看想念的人。

時深整理好背包,習慣性戴上黑色棒球帽,離開房間的時候豆豆窩在床頭看他,剛要喵喵叫,他舉起手指“噓”了一聲,豆豆又埋下頭。

時深離開家的時候天未亮,時媽時爸還沒有走,他知道,他們是不會進房間的。

從海城到新城,是那麽近,又那麽遠。

火車上,時深的位置靠窗,他戴著耳機,裏頭播放著What are words,窗外的景物新鮮而又美好,途經的每一處都有它獨特的印記與風光,他撐著下巴,已然入迷。

6)

小豌豆和同學們在教室裏練基本功,透明玻璃上映出她纖細的身形。她站在墊子上提氣,利索地下腰翻身,剛數到六,玻璃外出現一個人。

第一眼的感覺是,那個男生好好看,像一個人。

下腰的時候,小豌豆突然反應過來,這好看的人她認識啊。

隻聽到“砰”的一聲,小豌豆四肢發軟,後背朝地,摔了下去。

同學們趕緊過來扶她。

小豌豆摸著疼痛的背部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有些狼狽地看著玻璃窗外的人。她還是不敢相信,那竟然是時深。

時深已將帽子拿下,蹙眉看著她,擔心剛才那一摔她有沒有受傷。

兩人視線交纏,猶如隔了世紀。

書上是不是有句話說: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臉上有倦意,眸子卻是帶著光亮。小豌豆凝視著他,目光難以移開。

時深從書包裏掏出在學校門口買的青梨,說道:“嗓子好了沒有,一定要多吃這個。”他出現的原因再清楚不過。

小豌豆從沒有這樣心亂過,他竟獨自出行、跨越千裏,站到她麵前問她嗓子好了沒有。

小豌豆覺得眼前有層霧,聲音徹底啞了:“你,是傻子嗎?”

她難以自控,不顧周邊人的眼光擁住時深,摟著他的脖子險些哽咽。時深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懷裏的人竟是這般瘦弱,帶著想念的香氣撲進自己的胸膛。

時深的雙手放在她的背上,想到剛才重重的摔倒,心裏現在還打著戰。

“疼不疼?”

小豌豆的聲音竟有些委屈:“嗯,疼。”

於是他像是嗬護珍寶一般,輕輕地、柔柔地給她順了兩下。

7)

時深隻在新城待了幾個小時,下午必須趕到火車站,大概淩晨可以到家。時間很趕,小豌豆隻能帶他到集訓學校的食堂吃飯。班裏的幾個女孩子就坐在不遠處,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們。

時深拿著筷子,有些拘謹。

小豌豆不顧他人的目光,拿起他麵前的茶葉蛋,開始剝殼,一顆圓潤滑嫩的雞蛋露了出來,她直接放進了他的碗裏。

時深看著那顆蛋,筷子一戳,咬了一大口。

“你是怎麽進來的?這裏不讓外人進的。”

時深突然就噎了一下,想起剛才在學校門口,保安大叔問他幹什麽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地說道:“我家姑娘是這裏的學生。”

此刻麵對小豌豆的詢問,他垂下眼瞼:“就走進來的,沒人問。”

吃完飯,小豌豆將時深送至火車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太多的話。時深要進站的時候,從包裏拿出從家帶的書,遞給小豌豆。

“如果想……”他頓了頓,改變說辭,“如果無聊了就看看。”

“好,那,你一路平安。”

在人群熙攘的大廳,小豌豆與時深分別。

直至看不到人影,她都舍不得離去,捧著手中的書快速翻動了下,流動的風吹起她眉間的發,目光落在一張書簽上。

貓咪在草地上甜甜地酣睡著,腳下的花朵是櫻粉色的,素淨又美好。

她將書簽翻過來,落著雋秀的字跡:

“為你,千千萬萬遍。”

8)

小豌豆要離開新城前,裴靈陪她逛了街。在來新城之前,小豌豆無時無刻不想著媽媽,但是現在,集訓一結束她就等不及要回去。

裴靈給小豌豆買了不少衣服,連同她給同學們帶的禮物也幫忙付賬了。最後在一家文具店挑鋼筆的時候,小豌豆駐步許久,東西很美,價格也貴。

裴靈的眼光是很叼的,她二話不說就拿了一支限量的款式。

小豌豆很喜歡。

女兒一高興,裴靈就好說話了。其實她之前就曾旁敲側擊過,現在忍不住直接問道:“淺淺,你老實告訴媽媽,你爸是不是給你找後媽了?”

小豌豆握著筆,有些不明白。

“你爸當時可是跟我發過誓的,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他要是敢給你找後媽給你穿小鞋你就告訴我,媽媽一定當你的麵把他天靈蓋掀開!”

裴靈覺得女兒被養得不貴氣了,小豌豆現在變得有些內向,做事也小心翼翼,她這個當媽的當然第一時間懷疑是不是鍾爸苛待女兒了。

小豌豆說爸爸的全是好話,越這樣,裴靈就越懷疑。最終她什麽也沒問出來,反而被小豌豆給質問住了:“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誰誰誰,誰想啦,要想也是想掀他頭蓋骨!”

裴靈還自己鬱悶了半天,小豌豆隻是笑了笑不說話。

爸爸媽媽離婚很多年,卻都沒有再找另一半,似乎都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回避感情。

小豌豆也想不明白,可能大人的情誼,總比年少時多了一份顧慮。

9)

鍾爸和北齊嘉來車站接的小豌豆,北齊嘉看到小豌豆就想要抱她:“我家豆子怎麽又瘦了!”必須要抱抱,可下一秒被鍾爸一胳膊頂開。

鍾爸替小豌豆拿過行李箱,站在北齊嘉和小豌豆中間。

哼,小樣,想抱我閨女,這輩子都不可能!

因為小豌豆剛回來,回到家幾乎都是陪著鍾爸,沒有出門。直到快開學的時候,小組成員才開始聚會,他們在小吃店集合,幾乎都是同一時間到的。

小豌豆把買的特產挨個遞過去,說:“我給你們都帶了東西。”

北齊嘉看著時深拿著吃的,湊過那張大臉得意地說:“我比你們還多個禮物,豆子一回來就給我了。”

時深手一頓,沉聲問:“什麽?”

“一個很酷的摩托車模型,你們都沒有喔,嘿嘿。”說完,他還賤笑起來。

那是小豌豆特意給北齊嘉買的一個模型,給的時候還正式為之前的事情道歉。北齊嘉無所謂地擺擺手:“沒關係啦,我爸三天不打我就手癢。”

幾人吃完飯,趙木子又提議去打台球,打完台球已經到半下午了。時深在前台結賬,隨後小豌豆走了過來,北齊嘉他們離得遠,沒有特意關注。

時深看到她,也下意識地看了眼另外兩人的方向。

從吃飯到現在,兩人視線接觸過無數次,卻沒有說上一句話。

小豌豆打開書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時深。

“給我的?”時深按捺不住欣喜。

“嗯。”

時深極力在壓製自己欣喜若狂的心跳,他打開,是一支黑色的鋼筆,筆帽是金黃的。

小豌豆拿出來,拔了筆帽。

“伸手。”

時深照做,將掌心朝上。

小豌豆輕輕捏著他的手指,微涼的筆尖在他掌心滑過,一筆一畫,癢到心裏。

她寫了兩個字:鍾淺。

“喜歡嗎?”

小豌豆在問這筆,外觀好看,寫字流暢,應該是時深喜歡的類型。

時深垂眸,靜靜地看著掌心的兩個字。

“喜歡。”他毫不猶豫。

小豌豆將筆蓋起,放回盒子裏。

時深收好,放進了口袋裏。他看見北齊嘉他們開始往這邊走來,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我跟北齊嘉……”

時深輕咳一聲:“哪個,哪個的貴?”

他窘迫得紅了臉,當即懊悔話沒過腦,但是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時深暗暗籲口氣,別過臉去。

小豌豆嘴角的笑,時深沒有看見,隻聽到她說:“你貴。”

話音落下,北齊嘉衝他們招手:“我們走吧。”

二人齊聲應答:“好。”

10)

傳說中地獄般的高三,到來了。

趙木子天天吐槽老師們變態,發的試卷都能做床被褥了。文科班剛開完家長會,說是為即將奔赴獨木橋的孩子們商討人生大計。

北齊嘉蹺著二郎腿給他們打預防針:“分明就是州官聯合,想滅我們這群老百姓的燈!大爺我當晚回家就挨了親爹兩腳!”

趙木子心兒慌慌,要知道她上周小測沒考好,還花錢讓弟弟趙長弓給簽的字。她順著胸脯說著:“還好我們沒開。”

話沒出半天,劉老師來通知下周開家長會,說家裏必須來一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趙木子認命,沒轍的時候,家長會那天降臨了一位高人。

小家夥剛念六年級,剃了個寸頭,一臉的嬰兒肥看起來虎頭虎腦的,他就是跟趙木子一天能打十次架的弟弟,趙長弓。

趙木子跟小豌豆說:“別看他傻,”隨後指指腦子,“精著呢。”

趙長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劉老師對戰毫不畏懼。他端著腔調說著:“是您說家裏來一人,可沒點名說來誰。木子的事情您盡管跟我說,畢竟戶口本上我也占著一頁呢。”

事情突發的還不止這一起,小豌豆和裴靈例行通完電話的第二天,她就打飛的回來了。裴靈正苦惱找什麽理由回來看看鍾爸有沒有給女兒找小後媽,這個家長會開得恰是時候。

鍾爸對於裴靈這種愛擅自做主的舉動表示不滿,裴靈也不是好惹的主,兩人即便許久未見懟起來也毫無障礙。裴靈坐在家中沙發上,賓至如歸的模樣。

她一邊眯眼看四周有沒有女人活動的痕跡,一邊說著:“這麽重要的家長會當然我去開,畢竟我們好看的跟好看的在一起玩,至於你嘛——”輕飄飄地“嘁”了一聲,“小時候被豬親過吧。”

親爸親媽針鋒相對,句句見骨不見血。小豌豆看著他們站在一塊,許久不見的溫暖在心頭搖漾。最終鍾爸和裴靈以石頭剪刀布決勝出誰去參加家長會。

三局兩勝,裴靈勝。

鍾爸有點不爽,哼了一聲:“每次都出那麽慢,作弊!”

11)

時深在進教室的時候,北齊嘉撒丫子狂奔而來,對著自己身旁的一位女性家長喊著:“媽!媽!”

北齊嘉的媽媽早已去世,那現在喊的這個……

時深快速在腦海裏轉了一下,想明白的時候立刻貼到門上,給這位漂亮的女士讓道。

果然,這是小豌豆的媽媽。

裴靈看到北齊嘉也十分熱情,摸著那顆大腦袋說道:“小北呀,怎麽又躥個頭了?”

“媽,我想死你啦。媽,你要待多久啊,去我那兒住兩天唄。”

北齊嘉一口一個媽,叫得十分熱絡。時深站在旁邊冷眼旁觀,幸虧時媽今天沒來,要不然可亂了套了。

裴靈當即就從錢包裏抽出幾張紅票子,一臉慈愛:“來,拿著買糖吃。”

北齊嘉那個矯揉造作,自己把口袋撐得老大,還咬唇撒嬌:“人家不能要。”錢入口袋的時候,咧嘴笑得歡暢,“謝謝媽!”

時深待看到裴靈之後,很是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此次家長會也沒有說太多東西,無非是多關注孩子成績的話題,本來是可以毫無波瀾地結束的,但時深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引起裴靈的注意。

劉老師讓所有家長過來簽字,時爸上廁所去了,時深就幫忙代簽。就在他從文具袋中拿出鋼筆的時候,那個筆帽閃了下金光。裴靈看著時深一筆一畫地在單子上簽了字,直至他抬眸,兩人對上視線。

裴靈友好地笑了笑,問著:“同學你叫什麽?”

“時深。”

那瞬間時深的心險些停止跳動,他覺得自己麵不改色,波瀾不驚。

裴靈又細細端詳了他一番,少年模樣很是俊俏啊。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這個少年與小豌豆必然有交情。

當天裴靈就去找北齊嘉,摸著他的腦袋溫柔地問:“咱家豆子有哪幾個好朋友啊?”

北齊嘉大拇指一歪,全盤托出:“時深!趙木子!”

12)

小豌豆沒有想到鍾爸會讓裴靈住在家中,而且他們的關係竟然一夜之間緩解,還時不時背著她說些悄悄話。

這個進展迅速得讓人有點匪夷所思。

晚上在從舞蹈室回家的那條小路上,小豌豆和時深並肩走在一起,還在想著家中爸媽的事情。

時深看著她瘦削的側顏,微微蹙眉:“你怎麽瘦了?”

小豌豆聞聲看他,漂亮的馬尾劃了一個弧度,散著洗發水的清香。

“在減肥。”

“不要減肥,你不胖。”

“不胖嗎?”小豌豆聽著挺開心。

“嗯。”時深是知道她的。那次在小豌豆和高老板起衝突的時候,他緊緊抱住了她,小小身材,瘦弱得他一隻手臂就能圈住。還有在新城參加集訓,小豌豆後翻摔倒,他給她順背。

每每想起這些畫麵,時深都紅了臉。

“好,那就不減了。”

兩位同學聊得忘我,殊不知後麵跟著兩條尾巴。

鍾爸和裴靈雙雙戴著黑色口罩,扒著電線杆一上一下上演著007特工大片。裴靈火眼金睛,小聲地說:“兩點鍾的方向,他們是不是牽手了?”

鍾爸抱著電線杆仔細地瞧:“牽了嗎?”

裴靈也看得不是很清楚,畢竟距離有些遠,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歎口氣,看著鍾爸:“完了,咱家白菜這麽早就讓豬給拱了。”

13)

時深是最先發現被人給跟蹤了。

之前有好幾次放學,他總覺得身後有人。後來為了確認,他特地站在了街口豎著的道路轉彎鏡前,透過橢圓形的凸鏡,看到了那位漂亮女士。

小豌豆的媽媽。

時深破天荒地緊張起來,大步往前一邁,砰地撞上了柱子。

鎮定,鎮定。

他忍著額頭的痛感,用手撐著,頭也不回地往家奔,幸好漂亮女士沒有跟上。

晚上,飯桌上時媽時爸捧著碗,佯裝吃米飯,餘光卻在對麵的兒子身上。至於那額頭上腫到發紫的大包,也不知道為什麽,時媽時爸就是不敢問。

睡前時爸還在糾結時深額頭的傷:“都說青春期的男孩子容易衝動,你說時深是不是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時媽一點都不在意,在給臉上一層一層地塗護膚品:“那我們就等著劉老師通知好了。”

“嘖,這不行啊。”時爸掀了被子,有些著急,“要不咱主動問問?”

時媽瞥他:“你去問?”

時爸當即爬上床,將被子蓋好:“那還是睡覺吧。”

14)

晚上,小豌豆伏在書桌旁疊星星。這一次的心情跟以往不同,她嘴角噙著笑,眉眼比窗外的明月還要好看。每一顆小星星都承載著她的曾經,五顏六色,閃著過往憂愁的光芒。

但是現在,她疊星星時心底是柔軟的。

小豌豆將一顆紅色星星放進去,晃了晃玻璃容器。那些星星發出沙沙的聲響,隨後沉寂下來。

小豌豆將蓋子蓋起來,俯身趴在桌子上看著。她的眼睛像水一樣通透,睫毛如蝶翼,輕輕眨動,連同空氣都變得香甜。

有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

鍾爸和裴靈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小豌豆將玻璃瓶放置書櫃最上頭,兩人對視一眼,不要急,要以靜製動。

鍾爸是比裴靈知道一點的,當初見過那小子就覺得不簡單,現在看來,何止不簡單!

護女心切的鍾爸,此時是跟裴靈站在同一條線上的。

後來聊天中,裴靈說暫且不回新城了,聽從劉老師建議,將陪伴小豌豆衝刺高考。

“那你的工作怎麽辦呢?”

鍾爸連忙替裴靈回答:“沒事,你媽這一年業務不重。”

“對啊對啊,留下來陪你。”

以往那些年,任自己怎麽說媽媽就是不回來,現在不僅回來,還要放棄工作。

小豌豆鋪開化學練習冊,想著爸媽這些時日的不對勁,以往水火不容隔著電話都能開戰,怎麽現在到哪兒都是雙劍合璧。正思忖著,突然發現本子上一處答案被修改的痕跡,落款有一個類似笑臉的符號“∧O∧”。

她不動聲色。

鍾爸和裴靈都看到了,鍾爸嗬嗬笑兩聲:“這個笑臉真可愛。”

他們完全不知深意,隻顧扯著話題閑聊。

小豌豆輕輕合上,那不是普通的笑臉,是化學通式,醚鏈。

醚鏈,音似迷戀。

15)

裴靈的陪伴簡直可以用盯梢來形容。小豌豆想起媽媽來接自己放學的時候,時深躲閃的眸。她就想到什麽,問他:“之前你的額頭怎麽回事?”

時深很鎮定:“睡覺的時候磕到床頭了。”

所以,小豌豆隻要離開學校的範圍,裴靈必出現,而時深也會隨之消失。

國慶節放假的那幾天,小豌豆跟鍾爸說要跟同學去玩,裴靈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萬分警惕:“哪個同學?”

“班上同學。”

“班上同學有什麽好玩的,我給你找一個。”

隨後裴靈就找來了窩在家裏打遊戲的北齊嘉,悄悄地將其拉至一邊塞了幾張紅票子:“小北,你要當我是媽就不要讓豆子單獨跟別人在一起,每天按時回來給媽匯報。”

“啊?”

裴靈又塞幾張。

北齊嘉見到紅色就發暈,二話不說:“好嘞!”

於是北齊嘉莫名其妙地跟在了小豌豆身後,像保鏢一樣看著小豌豆和趙木子。

趙木子鬱悶地回頭望:“你媽拿錢就讓北齊嘉當你的小尾巴?時深又去哪兒了?”

小豌豆看著路前方,神色不明,隻說了句:“不知道。”

假期的最後一天,小豌豆突然問北齊嘉:“你打單機還是聯機的遊戲?”

“當然是聯機啊,跟兄弟們一起組隊。”說罷,他委屈地看著小豌豆,“你是不是把你媽給得罪了?為了陪你,我都好幾天沒上線了。”

“還有誰跟你打遊戲?”小豌豆耐心地問著。

“時深啊。”北齊嘉一拍大腿,“哎!我帶你去時深家玩吧,他有遊戲機呢!”

小豌豆垂下眼瞼:“這不好吧?”

“沒關係,你隻要不告訴咱媽我去打遊戲就好了。嘿嘿,畢竟拿錢要辦事嘛!”

16)

這是小豌豆第一次來時深家。

時深不是一般的詫異。時爸時媽在客廳坐著,看到北齊嘉進來,時媽坐在那兒熟絡地打招呼:“北北來玩啦。”

待看到北齊嘉身後還有一個姑娘的時候,時媽當即就站了起來,推推時爸:“來新客人了。”

小豌豆站在門口,微微有些拘束,但是很有禮貌。北齊嘉鞋子都不換就跑進去,小豌豆乖乖地站在那兒等著主人開口允許。

時爸時媽也是首次見到女生來家裏,還是這樣恬靜柔美的小姑娘。他們下意識地整理衣服,生怕哪裏不端正。

“那個,進來啊,不用換鞋子。”時媽熱情地招手,這小姑娘光站那兒就很可人。

時深看小豌豆還不好意思動,就將自己的拖鞋脫下,彎腰遞到她麵前,然後他打赤腳。

小豌豆什麽話都沒說,抿抿唇友善地笑了笑。

她穿上了那雙又大又軟還暖和的拖鞋。

時媽讓時爸招待,自己跑去廚房榨果汁了。以前北齊嘉來都直接喝可樂,現在有女孩子,多少得弄得精致點。

弄好果汁,時媽還把一盒客戶送的進口餅幹給拆了。

“吃啊,都別客氣。”

時媽時爸齊齊坐在小豌豆對麵,北齊嘉是真的毫不客氣,抓起餅幹吃得滿嘴都是。小豌豆拿了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著。

渾身散發的小公主氣質,與身旁北齊嘉小土狗的樣子天差地別。

時媽盯著小豌豆的臉看,皮膚白白的,像是水煮蛋。小姑娘那雙靈動的眸子最吸引人目光,她隻要一開口,哪怕說“謝謝”“嗯”,都讓人心裏怪癢的。

“妹妹,是時深同學嗎?”

北齊嘉插話,跟小大人似的:“她叫豌豆,我發小,也是時深他們班班長。”

“哦,班長啊。”時爸頓時肅然起敬,要知道他兒子從小到大沒做過班長。時深曾在高一做過班長的事情沒有跟家裏說過。

時爸好奇,又說:“不過,你這個名字很奇怪啊。豌豆,是那個吃的豌豆嗎?”

時深的表情很難看,他開口:“爸。”

他真是服了。

小豌豆笑著說:“叔叔,我大名叫鍾淺,時鍾的鍾,深淺的淺。”

時深的心,有些酥麻。

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她介紹名字的含義。

但是,他懂。

17)

後來他們在客廳聊了一會兒,北齊嘉跟時深就去房間玩遊戲了。

待孩子們上樓去,時媽還有些興奮,跟時爸說:“時深的這個班長生得好看呀,還是年級第一!天哪,誰家有這個孩子半夜都能笑醒吧?”

時爸有些惋惜:“可惜不是我家的。”

時媽也歎:“唉,誰說不是。”

時深帶著小豌豆和北齊嘉上樓,都走到房門口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跟身後兩人說:“你們等一下。”說完開門進去又火速關上門,還反鎖了。

北齊嘉在那兒撓門:“你幹什麽啊?”

時深走到書桌前,拿起筆筒旁的學生胸卡,緊緊握在手中,這是小豌豆當初遺落的胸卡,得虧他瞬間記起來了,要不然待會兒胸卡的主人進來看到多尷尬。這個危險之物險些讓他暴露,該放哪兒呢?

門外北齊嘉還在敲門,笑說:“你是不是在裏麵藏內衣**啊?”

時深隔門白了他一眼,視線還在四周搜尋安全的地方,但感覺哪裏都不安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想也沒想,直接扔了進去。

北齊嘉一坐到電腦桌前便沉迷遊戲無法自拔,時深焦灼地陪著玩了幾局,後來故意被擊敗下線,這才能到陽台上去看小豌豆。

她和貓咪玩得正起勁。

過了一會兒,時深才開口問:“你是有什麽事情嗎?”

兩人都在貓咪麵前蹲著,一個摸腦袋一個順脊背。

天已晚,月色正美。

小豌豆知道裴靈為什麽要留下來了,連同爸爸那掩藏不住事的眼神,她下意識地想主動去解釋,但是她又能解釋什麽呢,在這個不合適的時機裏,能做的隻有沉默。

但是,她還是想親自和時深說一聲:“對不起啊。”她指指額頭,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

她聰明,哪怕他不說。

時深覺得小豌豆現在的處境多少會有些受困,她一定比自己還要難辦。想到這裏,竟還有些懊惱,他看向一邊,小聲說:“沒事。”

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期待,想要時光快些走,想要再長大一點。

也許那個時候,為彼此可以無比勇敢。

小豌豆看著他溫柔的側顏,心尖上的名字在搖曳:“你再等一等我。”

18)

時深站在樓下,送小豌豆和北齊嘉離去。

兩人走了老遠,小豌豆突然回過身,衝時深招招手,時深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最後停下,也揮揮手。

那天晚上睡覺,時深突然噌地從**跳起來,趕忙下床去看書桌旁的垃圾桶,桶被換了新的垃圾袋,空空如也。

他跑下樓,看到時媽在整理客廳茶幾,他急急地問道:“媽,我房間垃圾桶裏的垃圾呢?”

時媽指指外頭:“倒垃圾站了啊。”

時深連外套都沒穿,穿著單衣就跑了出去。

時媽站在那兒一頭霧水:“咋啦,有炸彈啊?”

深夜的垃圾站,一個單薄少年借著微弱燈光在翻垃圾,這個小區的居民真是太能造了,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最底下找到了自己房裏的垃圾。哦不,自己的寶貝。

時深握著那小小的胸卡,這才放心地回家。

香樟樹下,月光隨著時深的腳步被揉碎在地,頭頂有沙沙聲響,風將落葉吹到他的頭發上,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天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