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隻想護著你
小豌豆:你可以笑一個嗎?
星星碎:為什麽?
小豌豆:因為我的咖啡忘記加糖了。
1)
致遠高二年級,開始分科分班。
北齊嘉美滋滋地抱著自己的書包坐在原位,同桌大臉妹戳戳他的胳膊,靦腆地笑著:“北齊嘉,我們都是文科,會不會分到一個班啊?”
“呸呸呸,別亂說話。”
他正在心底祈禱要跟三個好朋友分到一起,抖著雙腿有點激動。等到每個教室門口開始貼學生名單了,北齊嘉就跑去文科班門口挨個找自己的名字,很快他在六班裏找著了。
身後的大臉妹一臉興奮地指著牆上的名單說:“看,北齊嘉,我跟你分在一個班!”
北齊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扯起嘴角,很是不滿:“我要跟豌豆一個班,誰要跟你……”
話沒說完,大臉妹就說:“鍾淺嗎?你們怎麽會在一個班,她是學理科的啊。”
北齊嘉隻覺得血氣上湧,天靈蓋發痛。他**著嘴角回頭盯著大臉妹:“你——說——什——麽?”
大臉妹指指二班門口,結巴道:“她,她選理科,還,還在二班。”
於是那一上午,高二年級的走道裏某人的哀號聲不斷,他扒著二班的窗戶,難過得不能自已:“豆子啊,你怎麽選的理科啊,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小豌豆、時深、趙木子三人一字排開,看著北齊嘉做痛苦狀。
北齊嘉看著他們,抽泣著問:“你們仨沒分開啊?”
三人同時搖頭。
北齊嘉捶胸頓足:“憑什麽啊?憑什麽你們還跟豆子在一起?不是說好要生死與共的嗎?蒼天啊,為什麽就我選了文科?”
結局已定,趙木子為了安慰北齊嘉,二話不說抓住北齊嘉的手,假裝要咬破他的指尖。
“歃血為盟,分離也不棄!”為做一輩子的好兄弟,結義!
北齊嘉簡直痛到心扉,舉著顫抖的指尖一臉生無可戀:“趙木子,你幹什麽不讓我咬你的手指?”
他跟小豌豆撒嬌假哭泣:“豆子,我要去打破傷風嗎?”
時深代替小豌豆回答了:“不用,可能要打狂犬疫苗。”
2)
原本二班的同學幾乎走了一大半,小豌豆在位置坐好,慶幸自己還留在這兒。初音學文跟北齊嘉分到了一個班,趙木子就坐在小豌豆的斜對麵,至於時深,還在老位置,隻要她微微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小豌豆的新同桌是熟人,體育委員程銘。程銘弄好自己的東西後就開始幫小豌豆,他喊著鍾淺的名字,隨後又笑了笑說:“我能不能叫你豌豆啊,我看北齊嘉他們都這樣叫你。”
“可以。”小豌豆很友好,畢竟程銘當時幫助過她。
時深旁邊坐了別班分來的男生,他環顧四周,目前的形勢大不如前。初音一走,他就不能和小豌豆坐一起了。他斂斂神色,開始收拾桌子。
劉老師還是帶這個班,開班會的時候提到班幹部成員,一些課代表和體育委員、文藝委員都是劉老師指定,程銘還是體育委員。再說到重要級別的班長,新分過來的男同學就舉手發言說道:“我覺得班長咱們得選個民心所向的。”
但也有女生還是支持時深的,認為班長不用換。
時深沒有說話,他覺得無所謂,本來就覺得做班幹部是個累贅,就算別人不提,他也要提。劉老師想了想,就問大家:“那你們有沒有推薦的?”
這一問,剛才的男生再次發言,聲音格外洪亮,指名道姓:“鍾淺!”
小豌豆顯然沒有意料到,事情發展還會這樣轉折。果不其然,有人帶頭後,其他人就勇敢了。一幫張揚的少年,肯定喜歡小水仙啊,看著又軟又糯。
鍾淺的名字呼聲太高,小豌豆有點不好意思。劉老師一聽是她,更是滿意,當即一拍黑板擦:“好,就鍾淺。”
於是小豌豆闊別一年的班幹部,就這樣回來了。
3)
趙木子自分了班後,心情也不好,能一起看小說吐槽劇情的人沒有了,好不容易處出感情的同桌也被調走了。越想越憂傷,她從課桌上翻出一本雜誌拎上,叫上小豌豆一同去初音班上串門。
北齊嘉就趴在窗戶邊上,吐著舌頭哈哈笑:“豆子來看我的啊?”
“不是。”
北齊嘉險些咬舌自盡。
文科班有不少認識的,比如離初音不遠的宋風晚,小豌豆坐在那裏有些別扭,就跟趙木子說:“你在這兒玩,我先回去。”
小豌豆自知與宋風晚關係不好,就選擇避開,誰知宋風晚還追出來了,在過道的拐角攔住她,什麽都沒說,就是極度鄙夷不屑,麵帶發冷的笑意。
“時深可真厲害,把你身邊的人一個個支走,趙木子這個燈泡的瓦數照得亮不亮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兩人站在那兒,身旁有三三兩兩同學走過,宋風晚伸了個懶腰,裝作很親昵地在跟小姐妹說話一般:“你們之間到底什麽關係呀?”
小豌豆總覺得宋風晚笑得異常詭異,她輕眨羽睫:“同學關係。”
宋風晚對時深搶走班長一事耿耿於懷,同學們每每說起當時的情況她都覺得很丟臉。之前跟時深抬頭不見低頭見,隻能忍氣吞聲,現在分開了,心中的慍怒反而更深。
“誰信哪。”
小豌豆淡淡一句:“愛信不信。”
宋風晚在小豌豆擦肩走過的時候抱起胳膊,嗤笑一聲:“你想不想知道時深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她的話果然讓小豌豆停了步。
“醜八怪。”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在小豌豆的心上重重敲了一擊,打得悶疼。
過去的記憶,就像時光的長河,不管流逝多遠,它都在。
宋風晚揮揮手,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她說:“拜拜啦,到時候你來看戲。”
待這位傲氣的女同學沒了身影之後,小豌豆才回頭。陽台上的同學們在嬉戲打鬧,她立身於嘈雜聲之中,第一次慌了神。
小豌豆捏著校服邊角,手心竟生了好多汗。
她突然想起趙木子曾經在看小說時,念起書裏的句子:“他的眼睛像是落進了星星,幹淨又明亮……”念完又好奇,“星星跑到眼睛裏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啊?”
是星星碎。
有著無窮無盡的光亮的星星碎。
4)
趙木子覺得小豌豆很奇怪,幾乎隔三岔五就問自己在初音班裏的事情。她瞪著大眼睛問道:“啥情況,北齊嘉給你戴綠帽子啦?”
北齊嘉平時愛貧嘴,大家也就愛拿他和小豌豆打趣。事實上,北齊嘉情竇開得晚,整天嘻嘻哈哈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那些不熟的人,還真以為他和小豌豆有什麽關係呢。
小豌豆不理會趙木子的調侃,靜觀其變,但自那次與宋風晚說完話後,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直至月考過後,她才慢慢放了心。
在考試成績放榜的那天,小豌豆經過告示欄,高中部的同學們都圍在那裏,指著榜單議論紛紛。平時那裏放成績圍觀的人很少,因為每個班級都有單獨打印的單子,小豌豆已經從劉老師那兒拿到,給班裏同學傳閱了。
她上前看了看,倒不是說很好奇,是因為大家站的方位在年級前幾名那兒。她圍在人群外,順著大家手指的方向望去,始終霸著第三名的時深,名字前麵貼了張照片。
就那一眼,小豌豆的心頓時沉入穀底,緊張到發冷。
照片上的人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頭發剪得很短,白皙的麵龐棱角分明,他沉著臉,就猶如他那雙眼睛,毫無色彩。那雙眼睛不是黑色的瞳孔,它泛著白色的光,冷森森的,讓人生畏。
“他的眼睛,噫,好奇怪啊。”
“這個人我認識的,是二班的男生,長得特別好看。”
“那這張照片是怎麽回事啊?”
幾個同學還在說著,有人大膽揣測:“要麽他有病,要麽就是整容了。”
小豌豆就站在他們身後,耳邊充斥著各種不靠譜的議論聲。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她捏了捏手指,撥開人群,走到公示欄前麵。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撕下了那張照片。
大多數人都認識小豌豆,年級第一的小水仙,她的舉動讓大家較為驚訝。
她緊握著那張照片,腳下步子格外沉重,幾乎是費盡力氣從人群中離開。直到她走遠,同學們才敢說話,像是嗅到了八卦,興奮起來:“喂喂喂,鍾淺哪,怎麽和時深……”
“她是二班班長呀。”
“我看他們有點意思。”
“我也覺得。”
5)
文科六班的氣氛異常詭異。
除了兩個當事人,其他同學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動彈。
小豌豆力氣大得出奇,宋風晚被推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急的,眼眶中的淚花飛快地打轉。她怎麽都料想不到,眼前的人竟是這般不管不顧!
小豌豆的掌心還拿著從公告欄上撕下的照片,她翻著宋風晚的書包未果,索性將裏頭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上,課桌上的東西悉數被掃落在地。
她極力隱忍著怒火,不吭聲,甚是可怕。
周邊的同學們噤若寒蟬。
初音是知道小豌豆的性子,能把她逼到這副豁出去的模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大事在即,北齊嘉竟然不在現場,她坐不住了,起身就往二班跑去尋求救兵。
此時從書本中掉落一個小小的白色紙袋。
小豌豆先宋風晚一步拿到手中,隻探了一眼,就將它緊緊攥在手中。她看著宋風晚坐在地上咬牙瞪著自己,委屈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到傷害的那一個。
“那天,你說時深是醜八怪。”小豌豆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跟他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宋風晚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怒言,“你護得了嗎?”
趙木子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也不管發生了什麽,擼起袖子就要幹架:“你是不是想打架?我告訴你,我大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待看到眼前是小豌豆揪著宋風晚領子的畫麵時,嚇得小心肝一顫,她是該打架還是勸架?
小豌豆的手小小的,柔若無骨,此刻卻有無限的力量,揪住宋風晚,一下子將她從地上拉起。靠近宋風晚耳畔的時候,她吐出一句:“對,我們就是一丘之貉,我就是壞,我就是要護他。”說完又親手將人狠狠推倒在地。
6)
小豌豆在文科六班的行為,給理科二班帶來了很大影響。兩個班級互相看不對眼,兩個班主任也得虧關係好,要不然少不了一番爭吵。老師們將宋風晚貼照片的事情進行低調處理,因為還涉及另外一個成績優異的小姑娘,就對外稱兩人因為誤會才發生肢體接觸。
所有人都將關注點鎖在女生身上,竟然對事件的關鍵者沒有任何反應了。
劉老師作為小豌豆的班主任,也是從年輕過來的,看著花一般嬌嫩的小豌豆,苦口婆心一番教導也未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最後,劉老師很無奈地說:“鍾淺,你要是再這樣沉默,我就喊時深過來了。”
雖說事情要低調處理,但不是不處理,宋風晚貼的是時深的照片,小豌豆為此衝到教室又是翻書又是推人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小豌豆站在那兒,抬起眼眸。
天氣不是很涼爽,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絨發,鼻翼上泛著瀅瀅白光。
她沒有絲毫猶豫:“我說。”
窗外撲來一陣風,帶著沙沙聲響和猝不及防的涼意。
“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跟時深沒有關係。”
7)
北齊嘉知道小豌豆和宋風晚的風波之後,黃花菜已經涼了。
趙木子蹺著二郎腿說道:“這個宋風晚,總是針對小豌豆,我都懷疑時深的照片也是她貼的。”
女孩子的好奇心到底比男孩子重,趙木子又悄悄地說:“時深的眼睛好像以前生過病,我看到照片也挺意外的。”
北齊嘉咬牙切齒:“欺負我的豆子還欺負我的兄弟!木子,是哥們兒就跟我走!”
兩人雄赳赳氣昂昂要去找宋風晚算賬,同學們說宋風晚請假了,後來等了兩天,人家直接辦轉學消失了。於是,此事隻能暫且作罷。
少年們的消息來源於各種渠道,即便外班的人對時深的眼睛如何好奇,但本班卻沒有一個人去挖舊料。大家靜靜陪伴,歡鬧打笑,對他溫柔以待。
時深作為當事人,絲毫不在意外界的評價。曾經他所收起的過往舊事,從不怕被別人爆出,也不畏懼惡語相向,他隻擔心一個人是否在意,因為那是他僅有的自尊。
小豌豆事後更冷靜,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跟任何人解釋和提起與宋風晚吵架的始末。她抱著作業本一步一步地在教室走動,該幹什麽幹什麽。
時深坐在自己位置上,手中轉著筆。
兩人距離逐步拉近,氣流無聲運轉。
時深就突然想到,她曾經對自己說過一句“欠你一次”。他在撞見鍾爸的事業危機時,選擇閉口不言,即便那是他優秀的品質,但終究為人保守了秘密。
依照她的性子,想必一直對自己心存感激,所以,想要回報?
自此一別兩寬,互不相欠?
時深這樣想著,黑亮的瞳孔裏映出她的影子。
小豌豆屏息,默不作聲地給他發了作業本,繼而轉身離去。
8)
時深站在舞蹈室外的小路上,等了將近三個小時。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在小豌豆出現的刹那,耳畔的風都溫柔了。
畫麵中隻有樹下的少年,與等待的小姑娘。
路燈悉數盞盞亮起。
時深走到小豌豆跟前,嘴角微微勾起,不帶一絲探究:“這次幫我,算是還清了人情,是嗎?”
事情根本就瞞不過他,小豌豆點了頭。
這個確認讓人喜憂參半,時深覺得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攤牌,為他們的那些舊事過往尋一個答案和結果。他沒有絲毫猶豫,問道:“你敢不敢承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認出我了?”
眼前的人太過聰明,小豌豆無法再否認。她說:“是。”
時**嚨滾燙,他繼續開口,如果他不說,也許會錯過某種機會。
“我們,我們的相遇……”
誰會跟自己一樣,於千萬人之中與她相遇,便再也難以忘懷。總是創造各種機會,哪怕是故意作對,也隻想得到她的一個眼神。見不到會思念,見到又總會慌忙,幼稚的事情他做,討巧的話不會說,一切都變得不再像自己。
於是晝夜變得冗長,隻想一睜眼就能看到她。
時深要挖開自己的心了,他小心翼翼道:“你跟我的心意,是不是一樣的?”
小豌豆的心間早已為此綻開了一朵花兒,在聽到這個答案時,瞬間變得甜蜜而又柔軟。
“不是有人懷疑我跟你的關係嗎?”時深凝視她的眸,“那我就把這個事情給坐實。”
9)
趙木子和北齊嘉說要帶時深散散心,讓他開心開心。
小豌豆到商場門口的時候聽到北齊嘉還在聊眼睛的事情。趙木子說時深小時候得的是白瞳症,北齊嘉絞盡腦汁思索半天,突然拍腿哈哈大笑:“原來是白內障啊。”
小豌豆第一次有想朝人翻白眼的衝動。
趙木子捂住北齊嘉那欠抽的嘴,惡狠狠地說:“我還沒笑呢!”
有生之年,交此損友,真是折壽。
時深按時赴約,北齊嘉豪氣衝天大手一揮:“想吃哪家隨便說,大爺請。”
說完卻發現錢包忘裝錢,北齊嘉就拿著折扣券領著大家去吃金拱門了。
吃完後,四人在商場閑逛,一群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穿梭在人群中發傳單,趙木子要跟玩偶合影,北齊嘉就幫忙拍照。
時深本來一直跟在小豌豆的身後,擔心她被擠著,將她拉在身旁。也許是情急之下的舉動,小豌豆看著覆蓋在手背上的那雙手,覺得溫暖備至。
本來說是要陪時深玩的,最後變成陪著趙木子玩。
他們在商場大廳看見某可樂品牌在做活動,牆上掛著分貝測試儀,隻要喊“我要可樂”四個字,分貝超過80,就可以免費領取一瓶。
北齊嘉躍躍欲試,剛好喊到了80分貝,拿到了一瓶給了趙木子。然後就開始慫恿時深去喊,趙木子撲哧笑出聲,覺得他不會去做。
時深看小豌豆剛才對北齊嘉投去的欽佩目光,小脾氣上來了。
他要喊。
大家盯著測試儀屏幕,數字從幾十快速漲到一百,最後停在110分貝時,測試儀突然發出“呲”的一聲,屏幕黑了,周邊還開始冒煙。
四人都傻了。
可樂不僅沒得到,還把人家東西弄壞了,肇事群體落荒而逃。
事後大家狂笑不止,時深黑著臉,本來自己出來是想散心的,誰知這場赴會下來,他更難過了。
10)
以後的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要有趣。
小豌豆、時深、北齊嘉、趙木子四人再聚到一起的時候,如往常一般,卻又明顯不同。
大家約好以後都去圖書館寫作業,北齊嘉去過幾次後,索性不去了,約時深在操場打球,趙木子到了圖書館也是看小說,久而久之小豌豆就在教室裏活動了。
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時深單獨相處過。
小豌豆將手機帶來了學校,雖然致遠規定學生不允許帶手機上學,但還是很多人偷偷地帶了,隻要不犯嚴重錯誤,老師基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一向是乖乖少女,在抽屜裏把手機插上耳機的時候,手心有些微顫。她發起了語音通話,很快,那邊就接通了。
“你帶手機了?”
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小豌豆調整了下耳機,說:“你不也帶了嗎?”隨即低頭握著筆,繼續寫作業。
“可你是好學生。”
“你也是好學生。”小豌豆接上話。
時深笑出聲,他也戴著耳機,原本在聽音樂,看到發來的語音通話時還有些微愣。接通後兩人也沒寒暄幾句,小豌豆就開始問關於化學的問題。
真的是問問題,再多餘的話都沒有了。
時深撇撇嘴,翻著麵前的化學課本看了前方一眼,她低著腦袋快速地寫著。時深眯眼,對著耳機說了句:“把背直起來,頭也不要太低,這樣容易受壓導致供血不足而疲勞。很多人都是這樣近視的,你是不是想要戴眼鏡……”
小豌豆就直了直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斑馬的腦袋嗎?”
時深蹙眉,說:“什麽意思?”
“說得頭頭是道。”
時深的心裏有清脆的破裂聲響,他再也沒話了。
小豌豆隨即手托著腮,笑得臉兒紅紅。
11)
班裏要辦新一期的黑板報,小豌豆從劉老師的辦公室回來就在想著人選,最終挑了兩個出過板報的女生,她們將版麵規劃好,還畫了圖案。後來跑到其他班級去看,覺得自己的粉筆字稍弱,兩個女生商量下就去找小豌豆再給推薦人。
時深回到教室,就看到班裏的兩個女生站在自己位置邊上,看到他出現,帶著羞意地笑了笑。兩個女生你推我搡,誰都不好意思先開口。
時深突然用力地將自己的椅子抽出來,啪嗒,再放到地上。
嚇得兩個女生一哆嗦。
“我們不是在碰你的東西哦,我們在等你。”一個女生急忙解釋。
“是是是,我們在出黑板報,覺得別的班的字寫得比我們好……”
時深打斷,坐在位置上:“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們覺得你的粉筆字寫得好,你看能不能……”女生還在問著,另一個發覺時深的態度不是很好,當即就補充:“你要是忙,沒關係的。”
時深撥開眼前的書,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那時深你休息。”女生想著既然那麽難溝通,還是算了,“我們再問問班長。”
時深聽到此言雙目又睜開,起身問道:“問她幹什麽?”
“哦,其實是班長給我們推薦的你,沒關係的,你休息吧,我們可以自己寫。”
“要寫多少?”時深突然沉聲問。
兩個女生麵麵相覷:他什麽意思?要寫嗎?
“不寫算了。”時深又要趴回桌子。
“寫寫寫寫,時同學,寫……”
於是時深抄了兩天的板報,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語文老師又把他喊到辦公室,給了一個本子,和藹可親地笑著:“你字寫得不錯吧,幫老師謄寫點教案。”
時深就幫老師寫了一本又一本。
在給鋼筆吸墨水的時候,不小心沾到手指上,他有些輕微潔癖,正鬱悶的時候,老師又給他拿了兩本,很是體貼地說道:“不急,累了明天再來寫。”隨後看著時深模仿大人的字跡是如此相像,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鍾淺眼光真不錯呀,我說要寫的東西太多了,她立馬就給我推薦了你。”
時深同學深深地,在內心籲了口氣。
12)
語文課上,老師要求《逍遙遊》全文背誦,時不時地進行抽查,後來又安排課代表進行全班檢查。因為人數太多,課代表就請小豌豆幫她一起檢查。
趙木子高興壞了,拿著書跑去小豌豆的座位處。
“咱們可是一個team的啊,手下留情!”
語文老師說了背不出來就全文默寫,嚇得大家趕忙去抱課代表和班長的大腿,趙木子就是這樣被小豌豆偷偷放過了。
連續幾日檢查,到最後一晚,小豌豆急著去舞蹈室,還剩的幾個漏網之魚也就作罷了。
晚上八點多,她練完下課,將校服塞到書包裏,換上了薄T恤。
在那條小路上,她又看到了時深。
依舊坐在長椅上,隻不過他將腦袋枕在椅背上,開著一本書,嘴裏念著什麽。如此刻苦的好好少年,真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般,美好又純真。
小豌豆走過去,時深這才合書起身,與小豌豆一同在路上走著。他拎著書,看著腦袋隻到他肩膀的小豌豆,潔白的額頭閃著光亮。
“怎麽流這麽多汗?”
小豌豆用手擦擦,緊緊書包的帶子:“嗯,運動容易出汗。”
“累嗎?”
時深突然這樣問她,學習已經夠辛苦的了,還要按時來上舞蹈課。
“還好。”小豌豆衝他笑了笑,“趁現在能努力的時候努力,將來後悔可能就會少一點。”
這麽有深度的話題,時深聽她從口中說出,還帶著少年的滄桑,他不喜歡。
他想要她高高在上,無所畏懼去睥睨這世界。
“你為什麽沒有檢查我背書?”時深跳開那個話題。
“沒有檢查你嗎?”
小豌豆以為課代表檢查過了,也沒在意,想再給他多點時間,於是就說:“那明天早讀課檢查吧。”
“不。”時深的小傲嬌又開始作祟了,他很果斷,“現在就檢查。”
小豌豆放慢腳步,探究性地看了他好幾眼。
時深執拗起來,再次重申:“我就要現在背。”
“那你背吧。”
13)
小豌豆拿過時深手中的課本,翻到那一頁,開始聽他背誦。
時深一字一腔,感情與氣勢也醞釀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他的聲音,如林籟泉韻般悅耳,它像是鍾錘,帶著清晨的梵音,重重落在她的心上。
小豌豆回過神來的時候,文章已快要背完,但偏偏在最後的幾句,時深卡殼了。
像是做小動作被人當麵捉到一樣尷尬。
在分別的路口,小豌豆將書放回他的書包裏,還安慰性地拍兩下,給予鼓勵的微笑:“沒事的,背不出來的人多著呢。”
時深有點憋屈,他明明是通篇都會背的!為什麽她檢查就不會背了!
於是第二天,小豌豆在不能背誦全文的學生名單裏,寫下時深的名字。
語文老師看也不看大手一揮:“名單上的所有人,全文抄寫十遍!”
原本憋屈的少年,顯得更鬱悶了。
這個老師也太不夠意思了,好歹自己給他抄過教案。
還有這個班長,對他下狠心依舊不手軟。
他戴著耳機坐在座位上唰唰寫著,連北齊嘉過來找他打球都沒有去,直到手腕酸了,他才鬆筆休息。此時耳機裏傳來柔和的詢問:“你還背不背啊?”
時深幽怨地抬眸往當事人處看了看,重新握筆,也不知是抱怨還是求安慰:“我把一個學期的字都給寫完了。”
“加油。”
她聲音甜甜地給他安慰。
14)
小豌豆當時和宋風晚的事件,在文科六班的男生中引起不小波動,男生們私下會討論小豌豆的美貌和性子,話題熱度不減。但這種情況不好,北齊嘉急啊。
他這兩眼看大的妹妹,哪能羊入虎口啊。
於是北齊嘉煽動時深在理科二班做好監視工作,同時又將自己身邊潛在的危機一一攔截。隻要是過來跟北齊嘉打探過小豌豆消息的人,都連名帶姓被記錄到了小本本上頭。
他將小本本拿到小豌豆跟前,指著上麵的人一個個念名字:“一定要記住啊,這些都不是好人,要是來找你玩理都不要理!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跟著時深,死死跟住他……”
小豌豆點頭:“好的。”
北齊嘉得到保證,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有那麽幾日,時深去哪兒總有隻尾巴,他探探四周,擔心有異樣的眼光。畢竟他們之間從未在人多的情況下接觸,他不想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不明所以,悄悄地問她:“幹什麽?”
小豌豆一臉無辜:“北齊嘉讓我死死跟住你。”
時深:“……”
15)
入秋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植物園遊玩。
出發前小豌豆帶了拍立得,包裏裝的都是爸爸給她準備的巧克力和一些進口零食。早上出門的時候,玄關處還放著一雙嶄新的運動鞋。鍾爸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對寶貝女兒卻是心細如塵。
在上大巴的時候,趙木子看到了小豌豆腳上的鞋子,很是喜歡,於是兩人換了鞋子穿。
時深戴著棒球帽走上車來,眼神掃了一下位置分布,小豌豆和趙木子坐在一起,她們過道旁邊的位置還是空的,恰好趙木子招呼他:“時深,這邊有位置。”指了下小豌豆身側。
時深站定,坐下。
在等待的空閑,小豌豆覺得腳下空間小,就將右腳放在了過道上,她和趙木子聊著天沒有留意,總覺得腳邊有什麽東西在動,再回頭,時深彎腰剛起身。
他卷著濕巾,淡淡看了小豌豆一眼。
他剛才在給她擦鞋。
鞋頭白白的,有點淺淺的濕痕。
小豌豆突然就縮回了腳,靠回座椅上。她抿抿唇,心口處似被鼓槌重擊一般,瘋狂跳動,就快要扯破皮膚,衝出重圍。
趙木子說了些什麽她都聽不見了,還喚了她好幾次。小豌豆有些緊張,自始至終腦袋都是偏向左側。而右邊的方向,就像有隻大老虎,睜著一雙會發光的眼睛在虎視眈眈。
時深摸鼻翼的時候,漂亮的酒窩暴露了他的心情,隨即正正神色,看向窗外。
兩人之間,明明有一條過道,卻讓人覺得近到發慌。
16)
少年們難得解放,全都撒丫子玩。
北齊嘉還偷偷跑到二班來了,他的班主任追都追不上,隻能在身後大喊:“哪個是你的班級心裏沒點數嗎,我才是你班主任!”
劉老師對北齊嘉的班主任隔空揮揮手,意思是沒事我給你看著。但他低估北齊嘉的破壞力了,這孩子雖然單純,看花是花,看草是草,看泥土是泥土,但看到樹上的蜂窩也想捅。
北齊嘉弄來一根長長的樹枝,試圖要去撥拉掛在樹幹上的蜂窩,趙木子也跟著他調皮搗蛋。小豌豆在和幾個同學研究樹木,時深就站在不遠處盯著。
果不其然,時深聽到趙木子震裂天際的呐喊:“大家快跑,北齊嘉已經陣亡了!”
場麵突然變得混亂,小豌豆還不明所以地往那邊走了幾步,她想要去拉抱頭趴在地上的北齊嘉,待看到半空飛著的蜜蜂時也是一驚。
周邊的同學們頓時作鳥獸散,混亂中小豌豆被人一拉,頭上突然戴了個東西。她剛抬頭,就被時深給按下,他說:“別動。”
時深將帽子給了她,雙臂將她的腦袋緊緊護住。小豌豆盯著他的胸膛,那雙無處安放的手搓著衣角,她渾身上下都僵硬無比,隻想著蜜蜂趕快過去。
等到重見天日,小豌豆看著時深在撓耳朵,微微蹙著眉。
“被叮著了?”小豌豆急忙問。
“沒事。”時深見大家開始靠過來,遠離她兩步。
北齊嘉像是被叮了好幾下,覺得臉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又麻又痛。趙木子即使先跑走了還是被叮了,另外還有幾個中招兒的同學氣得撲過來就把北齊嘉一頓打。
他們在草地上追逐著,玩鬧著,趙木子脫下鞋子就朝北齊嘉腦袋上扔過去,一擊即中。老師第一時間幫大家拔刺處理,塗抹了攜帶的藥膏。被蜜蜂叮上可大可小,有嚴重過敏的還會危及生命。
所幸少年們體質好,都沒有大礙,熱熱鬧鬧地說著要合影留念一張。
小豌豆就站在時深的身側,還戴著他的帽子,在沒人關注的狀況下,她微微歪頭,舉了個剪刀手。
17)
兩天後的周末,北齊嘉賠罪請客吃飯,說是豪華大餐。小豌豆幾人前去一看,又是金拱門。
小豌豆是坐爸爸的車過來的,他順道也想看看女兒的同學們,他搖下車玻璃,和藹可親地笑著:“同學們,你們好……呀……”
那三人齊刷刷地回過頭來,臉上大小不一腫著紅疙瘩。
鍾爸縮縮脖子,連時深都沒認出,接著口中的話繼續說:“呀,都長得別具一格呀。”
18)
除了時深,其他人被蜜蜂叮的包三天就好轉了。
他的耳朵腫得好大,右腮邊也有一個,被叮的地方消腫很慢,再加上他忍不住去抓,一日比一日嚴重。
在球場上的時候,北齊嘉盯著時深的臉硬是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時深鬱悶地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在轉彎處碰到了小豌豆。
他抹了下臉上的水漬,又忍不住撓了下耳朵。
小豌豆極力控製自己,眨動著眼睛。
時深看著她的表情,瞪了她一下:“笑什麽?”
“沒有笑。”小豌豆抿緊唇,笑意卻從眼睛裏流淌,“你好像大耳朵圖圖。”
“噝……”
時深上前一步,想用氣勢威嚇她。
眼前人根本不帶怕,她也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
時深看見她的手心躺著一個綠色小瓶子,她說:“塗塗這個藥膏吧。”
時深接過,恰巧上課鈴響了起來,小豌豆抿抿唇:“應該就好得快。”末了又加一句,“塗塗啊,上課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時深瞬間反應過來了,她是在說:“圖圖啊,上課了。”
“喂,你……”
他忍住了,沒有辦法,誰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