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1)

向尋把手上全部資料收回辦公室後,便獨自開車前往朱衍的住處,也就是昨日的案發現場。在路上,向尋接到了先一步抵達到那裏的小周的電話。小周除了帶人搬走了朱衍的電腦主機和翻找出來的所有移動存儲設備外,還在翻找紙質信件的過程中,找到了一些關於多重人格和心理學方麵的書。小周打電話給向尋,除了提前匯報一下他提交了哪些物品給技術鑒定組做專項篩查外,主要還是想問一下向尋那些書要怎麽處理?

“先原地封存吧!” 這種書向尋自己都有過許多本,其實基本上證明不了什麽,無論是真的多重人格還是假的多重人格,都有可能大量查詢和翻閱這方麵書籍。隻是如果當真涉及到情報間諜方麵,那這些書籍就有可能有一些另外的含義了,不過因為現在還不能證實朱衍是不是當真有這方麵的嫌疑,所以一切還不能定論,畢竟他們隻是處在大膽懷疑的階段,連任何一項哪怕擦邊的證據都沒找到。

“您要親自看看嗎?”小周請示道。

“有什麽特別可疑的地方嗎?”

“目前沒有發現。”

“那在沒有新的證據或突破性進展前就先不看了。”除非能證明朱衍真的是間諜,否則這些書籍的意義並不大。

“好嘞,那我先封箱了。”小周的行動力一向還是不錯的。

“好。”向尋掛斷了電話。

等到向尋到案發保留現場的時候,小周他們收隊正要走。

“向隊,您怎麽過來了?”小周認得向尋的車,向尋剛停好車,他就迎過來了。

“正好,你先別走。”向尋下車,往保留現場走去。

“怎麽了向隊?”小周揮揮手,示意搬完東西正準備離開的車也先停一停。

“記得昨天朱衍身上的傷嗎?”向尋上樓,小周一路跟著。

“您是說後背那塊?”

“嗯,找到比對證據了嗎?”

小周臉一紅,撓撓頭,“我,我忘了。”

向尋輕輕一笑,搖搖頭,也沒說什麽指責的話,隻是道,“走吧,到現場再看看。”

“欸。”小周點點頭,緊緊跟上。

到了保留現場,向尋細細環視了一圈,便很簡單的找到了和朱衍身上那塊傷口相似的證據。

向尋指指桌子,對小周道,“去,量量那桌沿的尺寸,如果尺寸吻合,拍個照片給冷法醫發過去,做證物比對。”

“是。”小周趕緊下去找尺子測量尺寸去了。

向尋又在屋裏其他的地方走走停停,腦子裏不停地隻是在想著一個問題,如果朱衍身邊還有大量的現金,那麽他會把現金藏在哪兒呢?還有就是,朱衍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無奈,轉了一圈又一圈,向尋什麽也沒找,他甚至連廁所的水箱都讓小周掀起來翻看了,依舊一無所獲。“衣櫃和這些書都查看了嗎?”向尋指著屋裏的書架問小周。

“查了,衣服每一件都上手摸了,包括所有被褥和**用品,床板也掀起來看了,確定沒有夾層,也沒發現任何東西夾藏在裏麵。”對於向尋讓查衣櫃,小周是很明白什麽意思的,畢竟現金這種東西,薄薄一張紙,就是換成一萬塊錢一打的也不厚重,無論是縫在厚衣服或被褥裏,還是鋪在床板下,不大的麵積都能藏下一筆巨款;至於書,無論小說裏還是電視裏都用爛了的招數,厚一點的書中間掏空藏物,簡直不要太狗血。“書籍是抽檢的,每一層抽了3-5本檢查,實在是他的書太多了,每一本都看太浪費時間了。”

這點小周說的倒是沒錯,朱衍的書架滿到沒有一點空隙,每層都疊了不止一排的書,並且薄厚都有。除了中間那一層多重人格和心理學的書被小周拿出、封箱,放到書架旁的一側角落以致出現了一塊空缺以外,別的層卻是連再塞一本書的餘地都沒有了。

“算了,先走吧!”向尋擺擺手。一個地方沒有收獲,換個方向就是了,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鑽牛角尖上。

讓技術鑒定科的人和拉載待鑒定證物的車先走了,小周帶著一個新人、一個民警去走訪鄰居了,向尋則回車裏等著他們。

倒不是向尋偷懶什麽的,而是他有別的事情,急需要先行解決一下。

【哥!】回到車裏的向尋,急匆匆地呼叫向揚。

向揚在公安局的時候情緒就不太對,這點向尋早就發現了,卻一直沒有時間單獨詢問。此時得空,自然得先優先解決內部問題。

叫了一聲,見向揚沒理他,向尋也沒急,順手從旁邊的車門儲物格裏拿出了一瓶冰可樂,是剛剛小周臨走前給他的,才要擰開瓶蓋,向揚的聲音已經在他腦子裏響了起來,【少喝碳酸飲料,鈣流失。】

向尋輕挑唇角,這就是他叫向揚哥的原因,從小到大,不管父母、老師的話他聽或不聽,向揚的話他是一定會聽的,從打向尋十二歲那年向揚出現開始,一直是向揚在管教他,這不許、那不行,不聽話也不用什麽別的辦法,向揚會直接出現擠掉他的人格,占用他的身體,那時候他想不聽話都不行。以至於一直到現在向尋都沒有染上很多男人都會有的各種惡習,實在是向揚悉心教導的結果。比如向尋不抽煙,因為向揚說那對肺不好;向尋不喝碳酸類飲料,因為鈣流失會導致骨質疏鬆(小的時候說的是不長個);向尋除非必要也很少喝酒,因為對肝髒壓力大;睡前絕對不喝咖啡或濃茶,因為會影響睡眠……諸如此類的,簡直不勝枚舉。而向揚的理由也讓向尋從打一開始就無從反駁,因為這個身體也是向揚的,所以他當然有權讓他保持健康的狀態和生活方式。

當然,人不輕狂枉少年,向尋在最初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反抗過,他還曾一度叫向揚“向媽”,但到底最後還是妥協了,誰讓一來他沒有向揚強勢,二來向揚說的也確實都是對的,他聽他的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哥,你終於肯理我啦!】向尋討好道。

【跟我耍心眼是吧?得,那我以後不管你了。】向揚賭氣道。

【別,別啊,我就喜歡你管我,你都不管我了,還有誰管我啊,是不是?親哥。】向尋嘴該甜的時候可甜了,不然阮芫這種在全市公安局都是出了名的美女怎麽能讓他給騙到手呢?

阮芫可不像冷杉似的那種冷美人,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瞪得退避三舍,阮芫是那種對誰都溫溫柔柔的類型,就連拒絕人的話也都是說得溫婉給人留著幾分顏麵,所以當初追阮芫的人幾乎可以從市東頭排到市西頭去,不僅公安局內部的人追她,就連一些到公安局處理過事件的年輕群眾都變著法子想要她的聯係方式。而之所以能把阮芫追到手,除了一些其他的必要因素,向尋的嘴甜也是居功至偉。

【德行。】向揚哼了一聲,太明白向尋牛皮起來的沒皮沒臉了。【說吧,什麽事?】

【沒事,哥,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扯,繼續扯。】向尋跟他從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找他聊天?騙鬼呢?他們倆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在一起,他看見的他都看得見,他知道的他也都知道,有什麽可聊的?

【其實吧,還真有事。】向尋暗自琢磨著應該怎麽開這個口。

【說。】

【隻是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向尋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委婉,索性直說了,反正也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這世上恐怕都沒有比他們之間更親近的了,也根本用不著顧及什麽。

【……】向揚突然不說話了。

【哥,到底怎麽了?跟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真的,和任何人之間有秘密,他們倆之間都沒辦法有秘密的。

【……不是不能說,隻是在想一件事。】向揚想了想,終於開口。

【一件什麽事?】

【往事。】

【什麽樣的往事?】向尋一步不讓,非得讓向揚把話說明白了。

【就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抹殺掉我?】向揚說話是根本就不會拐彎抹角和含蓄,從來直來直往的嚇人。

【抹殺掉?】向尋身體往後仰,將雙手放到了腦袋後麵,整個人躺在駕駛位上,陷入了回憶中……

記得向揚剛出現那年,向尋十二歲。原本該是放暑假的日子,加上是小升初結業,放假的早,又沒有開學後要交暑假作業的壓力,便每天都是昏天胡地的傻玩。但才玩了沒有一個星期,向尋再睜眼,就發現居然已經開學將近一個月了。

那天早上起來他原本應該去上學的,可是父母不但全部請假,還帶著他去醫院做了整整一天的各種檢查。為什麽檢查,檢查的是什麽,檢查結果又如何,完全沒有人和他說,他也一概不知,隻知道中間幾次母親抱著他又哭又笑的,偶爾聽到父親和醫生的對話,也都是“太好了、那就好、謝謝、太感謝了”之類的。

然後,莫名其妙一天沒上學的他,第二天由父親親自送到學校,並和校長、年級主任、班主任密談了一個多小時。等把他送到他原本在的班級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早上的前兩節課。然後班主任就對班裏全體同學宣布,由於某些特殊原因,他,向尋同學,丟失了之前一個月和大家相處的全部記憶,現在需要和所有同學重新認識一下,並請大家多多關照他。後麵的二十分鍾大課間,則全留給他們做自我介紹用了。

再然後,向尋獲得了兩周的體育課免體時間,主要是用來給他補前麵一個月缺掉的課。好在初一剛開學,學業尚不緊張,三周多的課也並不多,其實一周多的時間,他就已經適應了初中的生活,並追上了前麵落下的課程,最後一節免體的體育課,向尋還跟著同學們做了一些簡單的體育運動,除了長跑沒有參加以外。

原本一開始,向尋並沒有察覺到他和別人有了什麽不同,雖然經曆了近三個月的失憶,但誰讓他人傻心大,額,不是,誰讓他年紀小,很多事情並不往心裏去呢?直到三個月後,一個跟他不錯的同學,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向尋,你真的不記得你失憶那個月發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