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2）
“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嗎？”向尋也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因為如果是太尋常的事情，大約也沒辦法讓人三個月了還念念不忘。
“你知道你那個時候和現在完全不一樣。”那兄弟指手畫腳的，從向尋的頭比劃到腳。
“怎麽個不一樣？”
“就沒有一樣的地方，不，除了長相。”那人說完，自己還肯定地點了點頭，好像為了增加說服力似的。“你知道你那會兒一整天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的，別人跟你說話你也不理，那叫一個高冷。”
“我？真的假的？就算失憶了，性格也不可能變那麽多吧？”向尋知道，自己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怎麽不可能？當然是真的。你知道你連任課老師點名你都不理的，後來有個同學幫你代答，說你就是向尋，老師問你你自己為什麽不說話，你還特酷地給老師頂了回去，你說你不叫向尋，叫向揚。後來這事還驚動了班主任和年級組長才解決。”那人連說帶比劃，驚動了周圍的其他幾個同學，在大家一致的附和下，向尋才真的相信了事情的真實性。
那時候，是向尋第一次聽聞向揚的名字。當然，後來緊張地學習進度和豐富的校園生活讓向尋很快便忘記了這次的交談，並把向揚的名字扔盡了記憶的長河裏。同學和老師們也很快就忘記了向尋剛開學時鬧得那一個月的烏龍，即便偶爾會有人翻出舊賬來當談資，也不過是哈哈一笑便過去了，就連向尋自己都沒當回事兒。
直到大半年後，初一下半學期的某一天。中午午休的時候，和他比較要好的兩個同學帶著他偷偷摸摸地來到了校園比較偏僻的一角。
“什麽事啊？還搞得神秘兮兮的？”向尋和另一個同學其實都是一頭霧水的。
“看，這是什麽？”帶頭的那個突然變戲法似的“謔”的拿出了一盒東西。
“煙？”向尋和另一個同學雖然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可他的心裏卻還是迷糊的。煙誰沒見過啊？用得著弄得跟做賊的似的嗎？
但那個同學接下來的話，卻讓向尋一時愣怔了一下，“抽過嗎？會抽嗎？”
兩個傻孩子一起搖頭。
“這都不會？”拿出煙來的那一個，瞬間膨脹了。“來，哥教你們。”
“學校規定不許抽煙。”另一個同學猶豫著。
“嘖，規定是規定，學校還規定走廊裏不許追跑打鬧呢！你小子少跑了嗎？”那人一臉鄙視的反駁，“再說了，你們看咱年級哪個男老師不抽煙？就連那娘裏娘氣的舞蹈老師都抽。”那人說著，突然把兩人的頭拉了過來，像說什麽秘密似的低聲道，“而且我還知道，咱們英語老師也抽。”
“真的假的？咱英語老師在學校可是有名的美女。”另一個傻兮兮地低叫。
“美女怎麽了？美女抽煙的多了去了。”那人推開兩人的腦袋，晃了晃手裏的煙盒，“怎麽樣？嚐嚐？作為成為男人的第一步。不抽煙你們永遠是小屁孩兒！”
向尋雖然不明白，怎麽抽根煙就能從男孩變成男人了？但他還是懵懵懂懂、傻愣愣地接過了對方遞進他手裏的一支煙。然後，在打火機的火苗靠近他的臉，他才想按照對方傳授的經驗吸上一口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不許抽煙。】
“誰？”向尋嚇得差點把手裏的煙掉了，因為那聲音離他太近了，近得仿佛話是說在他耳朵裏麵的。
“……”向尋一句話，嚇得另兩個同學趕緊把手裏的煙和火藏到了身後。但抬眼四下一瞅，哪兒有別的什麽人啊？
“我去，向尋，你別嚇我，小心肝都快成爆肝了。”另一個第一次抽煙的，膽子也是小得很。
“你聽見什麽了？”倒是那個教唆他們抽煙的人，大概因為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抽煙了，所以比他們兩人冷靜得多，一邊問著向尋，一邊還在左右四顧著。
“我聽見有人說話。”向尋也還在找，他確信自己聽到了，而且聲音就在他耳邊，可是這麽近的距離，怎麽會沒有人？
“說話？說什麽？”
“我怎麽沒有聽到。”
另兩人詫異道。
“我聽到他說……不許抽煙。”向尋道。
“啊？我怎麽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我也沒有聽到。向尋，你不會糊弄我們呢吧？”
“我糊弄你們幹嘛？”向尋一臉認真，“我真的聽到了。”
“行了行了，大概是太緊張了，一時幻聽。”帶煙來的那位，又一次拿出了打火機，“你也不用怕，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抽兩次你就不當回事了。”說著，又把火機靠近了向尋，示意他抬起手裏的煙，他幫他點上。
真的是我幻聽了？向尋猶猶豫豫地，卻還是把手裏的煙舉了起來，但這次嘴離著煙還有一尺遠呢，那個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我說，不許抽煙。】這次對方的語速明顯比上一次慢，並且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而且不難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不悅甚至帶著某種警告。
“你們聽！”向尋再一次暴起。
“我去，向尋你別一驚一乍的行不？人嚇人、嚇死人的。”
“你們沒聽到嗎？”向尋看向兩人。
“……”兩人無語地看著他，一個搖頭，一個攤手。
“真的一點都沒聽到？”向尋不敢置信地又問一遍。明明那麽清晰的聲音，怎麽可能隻有他一個人聽見？
“真的沒有，一個字、一點聲音都沒有。”
“行了，向尋，你要不想抽你直說，又沒人逼你。我們也不會因為這個就看不起你的。”帶煙來給大家分享的那個同學雖然嘴裏這麽說著，可臉上分明是一臉鄙視的表情。
“我沒……”向尋想解釋，可是又明白自己似乎解釋不清，一次是幻聽，兩次還能是嗎？而且對方兩個人，他們都沒聽見，隻有自己能聽見，這就更說不通了。“行行行，來來來，不就一根煙嘛！”向尋衝對方招手，示意對方點煙。
對方雖然不耐煩，但還是把火點上了，向尋以煙就火，然後才低頭去就煙，但這次嘴距離煙還有一個拳頭的時候，那個聲音又來了，【事不過三，最後一次警告。】
向尋僵停在了當場，他這回確信自己不是幻聽了。隻是，最後一次警告？警告什麽幾乎不言而喻，自然是不讓他抽煙，但是，如果他不聽警告，抽了會怎麽樣？向尋就這樣愣在了火機前。他到底，要不要試試？
向尋思考的時間其實並不很長，也就一兩秒的時間，倒不是他很快做下了決定，而是給他舉著火的那位不耐煩了。“行了，向尋，別裝了。”對方“啪”的一聲合上了防風打火機。
“我沒裝……”向尋還想解釋什麽，卻被“啊”的一聲打斷了。原來是第一個被點了煙的那位，這半天光顧著看他們這邊了，一支煙沒怎麽抽，卻已經燒去了大半，對方第一次抽煙，拿煙的位置不對，此時卻是被煙燙了手，嚇了一跳的同時，不但煙扔了，還大喊了一聲。
“你這才叫人嚇人呢！”另兩個被突如其來的大喊聲嚇了一哆嗦，向尋不由小聲抱怨著。
“我這不是被燙了嗎？”對方一臉尷尬地甩著自己被燙的手指。
“趕緊踩了，別一會兒把周圍的東西點著了。”帶煙來的那個看起來多厲害似的，其實也剛學會抽煙不久，根本就不是那種撿著煙頭也得抽的癮君子，所以三個人一人一腳的就把掉在地上還有小半支的煙給踩滅了。
“嘖嘖嘖，這麽浪費啊！”一個痞了痞氣的聲音傳了過來，向尋三人豁然轉身。這回不是幻聽了，因為在牆邊拐角的地方，正斜倚著一個身影，看校服的顏色，應該是初三的學生，整整比他們大了兩屆。
三人對看了一眼，雖然對方看起來流裏流氣的，但怎麽說他們也是三個人，對方才一個人，所以三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決斷，於是三人往一起一靠，並成一排，由帶煙來的那個同學開口問道，“你誰啊？有事嗎？”
“嗬嗬，”那人輕笑了兩聲，“一年級的小豆丁，還挺牛逼啊，還會紮刺呢？”說完，那人把手伸到自己腦袋的斜後方，勾了勾手指。
就在對方勾手指的時候，向尋就知道壞了，隻是還來不及等他有所反應或發出警告，從拐角處已經“呼啦”一下又出來了四個人。得，五比三！而且對方人高馬大，最矮的一個都和他們三個中最高的向尋一般高，加上他們三個頂多也就是貪玩好奇，尚算不上壞學生，可對方幾人的氣質一看就是那種學校裏的混混，專司逃課、打架的類型。
對方五個人一出現，向尋的另外兩個同學就下意識地退了小半步。原本這小半步並沒有什麽，也並不顯得向尋多麽的突兀，畢竟隻有小半步。但壞就壞在最膽小的那一個退完了之後，還特意繞過另一個同學伸過手來拽了拽向尋的袖子，示意讓他也退後，然後人傻心大、並且注意力全在對方五人身上的向尋，非但沒明白怎麽回事，甚至還連頭也沒回的就開口問了句，“幹嘛？”
這下這句原本是問自己同伴的話，在對方耳朵裏就聽成了挑釁，不管一開始是不是衝著找事兒來的，這一場衝突是怎麽都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