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質的覺悟
李南星看向這個小姑娘,此人與朱紅英六分相似,應當就是她的女兒。牛天保有些無奈地說:“小冉,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娘親啊,”小冉狐疑地看向李南星:“這個小白臉也不咋地嘛,和英俊掛不上鉤,與我娘親比更是差遠了。”
牛天保並不瞞著對方,可見他們平時關係好,十分信任:“小冉,別聽你娘親胡說,這次碰到的點子紮手,我這是被當做人質押回來了。”
小冉一口否定:“我不信,這個小白臉哪裏紮手?”
李南星聽完,有心賣弄,他剛好在倒水解渴,將手裏的杯子倒滿水,一把甩了出去。杯子落到了牛天保手中,水卻一滴不撒。李南星說:“牛大哥,喝水。”
小冉仍然不信,不屑地說:“好嘛,一個玩雜耍的,有什麽稀奇的。”
李南星也無語了,坐下來與小姑娘聊天:“丫頭,不要誤會,我與你們清風寨是合作關係。”
“合作?”小冉不屑一顧,撇了撇嘴:“我們這裏窮山僻壤,一沒錢,二沒有任何可賣的東西,怎麽合作?”
李南星一聽樂了:“小姑娘你門兒清嘛,比這些當家的有腦子。我叫張三,你怎麽稱呼?多大了?”
“朱曉冉,今年十四,隨我媽姓”朱曉冉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與李南星說話不卑不亢,認真地回答有關寨子的問題:“清風寨一共就幾十戶人家,農活兒少,天天沒啥事就去串門,半個月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說的也不差,”李南星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我剛剛走過來,發現村子雖然窮,但許多人穿得竟然不差,不少都是棉布的衣服,都是搶的麽?”
見李南星與朱曉冉聊天聊得火熱,牛天保自覺地為二人沏茶,並拿出了僅有的一點瓜子,被大鍋炒的烏黑。李南星並不在意,拿起來就吃。朱曉冉也抓了一把,坐在**與李南星嘮嗑。雙方的關係瞬間被拉進了許多。
李南星依照約定寫了一封信,叫清風寨腿快的人送往涼州西門關,晚上他就與牛天保睡在一起。因為身在敵營,隻要有風吹草動就不得安生,所以一夜下來他很是疲憊。身為清風寨大當家的牛天保倒是睡得很香,小命在別人手裏卻看不出絲毫緊張。
清晨,一聲聲嘶吼打破了寧靜,有人在村子裏大喊:“殺人啦!殺人啦!”,李南星與牛天保皆一躍而起,側身從窗口查看情況。隻見一人渾身是血奔走在村落裏,大喊著殺人啦。牛天保皺緊了眉頭:“似乎,不是我們村子的人。”
“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呢?”李南星皺了皺眉頭:“臉上都是血,也看不清楚。你呆在屋裏,我去捉住他,免得誤傷別人。”
牛天保有些意外地看向李南星,顯然,此時他留在這裏是最安全保險的選擇:“你這種富家子弟,也會在乎我們這低賤人的死活?”
“首先,人不分高低貴賤,”李南星說著打開門:“其次,此人氣息不穩,若再瘋下去,就要力竭而死了。”
慕容星軒因為就在隔壁,也奪門而出,企圖攔住此人,結果被李南星一把拽住:“小心一點,說不定有陷阱。”
“這就是一村民”慕容星軒不以為意:“這個村子裏除了侯姓的人,皆不善武功。但姓侯的又占少數。”
李南星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四妹,這麽快了解的這麽清楚,怎麽做到的?”
“三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慕容星軒洋洋得意:“巧了,我與這裏二當家朱紅英住一個屋,她也不會武功,一張嘴倒是很能說。”
李南星眯了眯眼睛,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大當家與二當家住鄰居?很難不相信他們有奸情。”
“正經一點”慕容星軒打了他一下:“快先去救人,你不去我去了?”
李南星連忙答應下來。此時,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拿著家夥出來了,這裏許多人都不會武功,放任下去隻會傷人。李南星施展輕功,腳尖一點,便追上了這個瘋子,他單手擒拿,沒想到對方竟有一種怪力,輕易掙脫了出去,轉身向李南星遞招。
李南星顯然被嚇了一跳,這瘋子武功竟然不低,不過他識破了對方的路數:“昆侖搖?難怪見你眼熟,你不是昨天的納蘭峰嗎?”
此時的納蘭峰蓬頭垢麵,完全不是昨天那副偏偏工公子模樣。認出了招數,也就好破招,更何況對方此時瘋瘋癲癲的,李南星輕鬆看出破綻,將此人壓在了地上,盤問道:“納蘭峰?昨天與你在一起的小愛姑娘和肖雪劍呢?”
納蘭峰神誌不清,嘴裏隻是不停地喊殺人啦。此時,侯三爺帶人過來,鎖住了納蘭峰的穴道,一掌將其拍昏說:“急火攻心,恐怕得養養,張公子若是信得過我,一會兒我就能問出些東西。”
“別,別,此人是昆侖門下,”李南星一看侯三爺要動刑,急忙阻止說:“才下山行俠仗義,不知遇上了什麽事。”
侯三爺點點頭:“那我去找人照顧他兩天,等情緒緩和了,再問也不遲。”
李南星點點頭,他檢查了一下納蘭峰身上的傷勢,又看了看四周,老人女人孩子不在少數,皺了皺眉頭:“還有,侯三爺這兩天要加強警戒,增加巡邏人數。此人身上的傷是彎刀所致,胡人很可能離清風寨不遠了。”
“曉得曉得,如果不是張公子仗義出手,對付此人我們起碼要折幾個人”侯三爺很會說話,立刻去做事了。
李南星雖然聽了恭維的話,但仍然開心不起來。納蘭峰武功不低,這樣狼狽的出現,意味著此地更加凶險。他偷偷叫來了慕容星軒:“此地不宜久留啊,一旦胡騎兵來了,一個也留不下。咱倆應該偷偷逃跑。”
“拉倒吧,那個侯三爺武功不輸於我,更何況,侯姓還有其他高手”慕容星軒眯著眼睛盯上了一個人,此人名侯孔武,在食不果腹的西北長得這般壯實十分罕見,有武功,從吐納上能感覺出來,與侯三爺一脈相承。
李南星看過去,也不由讚歎到:“好家夥,像個黑金剛一樣,這麽小個寨子還真是藏龍臥虎。”
“還有一個姓朱的,當過兵,善用刀,極具號召力,”慕容星軒擰了擰鼻子:“咱倆算是掉進了賊窩了。”
李南星伸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肩膀,在其耳邊低語道:“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在害怕,還覺得有一丁點興奮呢?”
慕容星軒嘻嘻嘻地笑:“開玩笑,我好久沒離開燕龍城了,沒想到出來就這麽刺激,不好好玩玩怎麽行?”
李南星咧了咧嘴,他這個未婚妻,堂堂皇室公主,竟然這麽野,現在李南星知道老大與老二為什麽不願意和親了,合著就他是冤大頭。李南星穩了穩心神:“那你想怎麽樣?本來咱倆以為身手卓絕,可以占據主動權,但如今寨子裏高手如雲,又要麵臨胡人入侵的風險,”
“南星,這是燕國境內,這寨子裏是我燕國的子民,外敵入侵,你想讓我堂堂燕國公主不管嗎?”慕容星軒認真地說:“這裏有老人孩子,隻要有五十胡騎來衝個兩遍就屍橫遍野,咱們得幫忙。”
李南星不以為然:“侯三爺那身手,還有那個黑金剛,完全可以保護這個村子。”
“侯三爺年事已高,他如果年輕個二十歲,你認為昨天他會那麽輕易妥協”慕容星軒搖搖頭:“更何況,訓練有素的胡騎配合默契,尤其是彎刀難以對付……”
“好好好,你心疼你的子民,就不知道心疼你的駙馬”李南星連連擺手:“陪你就是了。”
慕容星軒心花怒放,抱著李南星親了一口,恰巧被路過的朱曉冉看見。慕容星軒紅著臉回屋了,李南星則是尷尬地咳了兩聲:“今天的月亮格外圓哈?”
朱曉冉挑了挑眉毛:“兄妹不倫戀哈,你父母知道嗎?”
李南星連忙解釋說:“師兄妹,師兄妹,沒有不倫戀,武俠小說不是都是寫師兄妹是天生一對嗎?我們就是那……”
“行了行了,張嘴閉嘴就是撒謊,懶得聽你解釋”朱曉冉也不打招呼,直接進了牛天保的房間:“寨主,剛抓了個人,你怎麽不露麵啊?”
牛天保坐在椅子上,舒服地喝了清晨的第一口熱水說:“我現在是人質啊,綁匪沒有覺悟,我當人質的應該有覺悟。”
李南星呸了一聲:“你完全就是想偷懶。行了,咱們接著聊昨天的話題,小冉,不是說讓我幫忙規劃山寨嗎?你說身上的棉衣是怎麽回事來著?”
朱曉冉細細道來:“這附近有一片棉花地,村裏女人閑來無事,都在打棉花織衣服,所以也就穿的還行。”
李南星一拍手:“這就是商機啊,你們賣棉花也好,賣棉花織造的衣服也罷,都能賺錢。現在京城裏棉花能賣到二三百文一斤,何愁沒錢花。”
牛天保在一旁聽了,連連擺手:“棉花產量不多,論斤賣根本賣不了錢。再就是沒錢買織機,全用手織布能做多少?”
李南星皺著眉頭看了牛天保一眼,對朱曉冉說:“這就是老一輩的目光狹隘。既然此地有棉花長出,證明此地的地勢氣候適合長棉花,你們應該開墾荒地,大量播種。第一批賣棉花的錢賺到了,可以直接買織機回來,第二批直接加工棉布,一轉手就是第一批十倍的價格。等漸漸有了本金,你們可以買染具,將棉布上色,賣出去又是十倍價格……”
李南星在那邊喋喋不休,朱曉冉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她一把抓住李南星的手說道:“好三哥,我當初就勸牛大叔他們去做買賣,但是他們覺得不如打家劫舍來錢快,又說沒有門路,山高路遠運貨不便,反正就是各種借口。”
“老一輩人都想著守成,畢竟幾百號人吃喝拉撒,責任重大,”李南星表示理解:“但是,打家劫舍能做多久?你們的店臭名遠揚,久而久之,沒人願意來吃飯,就斷了財路。然後你們想著既然沒人來就出去打劫,結果往東打不過官兵,往西打不過胡匪,這點戰鬥力,子孫後代等著餓死吧,不出三代,清風寨一定名存實亡。”
牛天保沉默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委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說道:“你已經休書去玉門關,一萬兩拿回來,牛家四千兩,朱家與侯家都是三千兩。這其中,每家要拿出一千兩保命,無論是胡人還是其他大山頭的歹人前來,我們都要拿錢買命,否則迎來的就是屠寨的下場;每家還要拿出一千兩買糧,此地不太平,糧價貴如金,我們要趁著有錢多買些藏起來,盡量保證以後的口糧;剩下的錢,都要用來買兵器馬匹,讓寨子勉強有一點自保能力。張三,此地做生意不比京城,方方麵麵都要考慮。”
李南星聽完,也覺得自己想簡單了:“確實是很難,不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越急反而越做不成,想釣大魚,還得放長線。”
朱曉冉的興致越來越高,索性找來了紙和筆,招呼牛天保將未來的路一一記下:“既然如此,我們一點點規劃,把所有困難都列出來,一點點解決。這種事越拖,越是難辦。”
因為牛天保一直在旁邊潑冷水,朱曉冉幾次想將他請出去,但寨子裏的情況牛天保知道的最多,三人爭論不休,大有熬夜苦戰的勢頭。清風寨二當家朱紅英久久見女兒不回來,擔心出事,索性住在了隔壁,與慕容星軒住在了一起。慕容星軒也隨和,她是習武之人,對方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寡婦,根本沒必要害怕。
慕容星軒沒興趣去隔壁摻和一腳,閑來無事隨口問:“你男人是怎麽死的?”
朱紅英腹誹一句,好家夥,真會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