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蕩魔劍譜
“病死的,這地方兵荒馬亂,他身體本來就弱,一旦生病,沒處找良醫”朱紅英倒是不避諱:“死了好,他生前受罪,白天難受,夜不能寐,死後好歹自在了。”
慕容星軒稍稍沉默,又問:“你們的日子過成這樣,可有恨過朝廷?”
朱紅英搖搖頭:“我們根本就不拿自己當燕國人,天高皇帝遠的,哪來的朝廷?”
也對,換位思考,慕容認同這種說法,此地大大小小幾個山寨加起來有幾萬人,連官員都沒有,說歸燕國管,沒人理睬。她貴為公主,更加能理解管理者的不易:“您一個女人拖著孩子被推在前麵當了二頭領,應該很不容易吧?”
“我男人也姓朱,是以前朱家的族長。他有些學識,帶領清風寨趕走過幾回胡人。大家看在他的麵子上,才讓我來擔這個擔子”朱紅英說:“如今我們三個當家,老大管人,我管財,侯三爺有武功,負責打仗。”
“您不怕……”
“怕,當然怕,每天都怕,但怕沒有用,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朱紅英歎了一口氣:“這裏雖然對外稱是清風寨,但實際隻是一個村子,大家原本都不會打仗,自保也困難。多虧侯三爺為人和善,他說姓侯的人少,當個三當家就挺好。否則在這種環境下有什麽辦法?”
慕容星軒皺了皺眉頭:“侯三爺會武藝不假,但不懂練兵治軍,一旦胡人來襲,你們擋不住的。”
“那有什麽辦法?”
“我可以幫忙”慕容星軒似乎下了多大的決心:“二當家,我頗懂治軍,你若信我,我可以幫忙規劃一番。你們寨子有百人能打仗,隻要能**,以後未必怕了他們胡人。”
朱紅英不是草包,她一個女人輾轉在山寨裏,察言觀色本事一流。牛天保能識破二人身份,朱紅英未必看不出來。隻是此刻她依然狐疑:“我們這群人,說白了就是一些平常百姓抱團取暖,也能打敗胡人?”
“事在人為,行軍打仗,要學會的是殺人的方法”慕容星軒說:“國家征兵,不可能人人教會他們武功,而是要教會他們在戰場上的生存技巧。最關鍵的是,要有紀律,懂得軍令如山,否則即便單兵素質再強,在戰場上也是一盤散沙,有敗無勝。朱姐姐,你管理這些民兵,手下的人是否都服你?”
朱紅英沉吟少許:“其他人倒是還好,隻是有一個潑皮,當過兵,在我男人死後一直想娶我,每每不服管教。這個潑皮身高體壯,手底下有幾個小弟,經常拉幫結派地偷懶。我多次想辦他,都是侯三爺出來做和事佬,覺得此人起碼有些威嚴,打仗還有用……”
“要我說,這個人就不能留,整個一根攪屎棍……”
兩個女人竊竊私語,熱情比隔壁有過之而無不及。沒人知道她們之後又討論了什麽。總之這一天,一個強大的雛形就這樣在兩間屋子產生了。
第二天清晨,李南星躺在被窩裏不肯起床,昨晚忙了一宿,朱曉冉抓著他問東問西,似乎終於有人和她有共同語言。他問過,朱曉冉幼年時在她父親的幫助下讀書寫字,所以眼光與思想與寨子裏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如今終於有機會接觸到經營寨子的工作,怎會輕易放棄。
然而,朱曉冉似乎不用睡覺,大早上就來敲門送早飯。牛天保也不惱,他現在是人質,沒資格發表什麽意見。清風寨的吃喝稱得上是粗茶淡飯,對於李南星這種公子哥來說十分難以下咽。朱曉冉裝作看不叫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你妹妹張四已經早早起床與我娘親去練兵了,同為練武之人,你憑什麽晚起?”
“是師妹,”李南星剛想喝一口粥,隨即一愣,將手中的幹糧放下:“什麽情況?練什麽兵?”
朱曉冉剛想細說,門外有人喊:“出事了又出事了!”
三人都第一時間站起來,拉住村民問:“怎麽了?”
“二當家的今天非要代替三爺點卯,朱世武在睡覺,二當家派人將他抓了起來,揚言要當眾處決他。”
“什麽?”牛天保大吃一驚,仿佛忘了自己人質的身份,飛快往外跑去。李南星則一臉疑惑,緊隨其後也跟著往外走,朱曉冉邊走邊解釋:“這個朱世武是寨子裏一霸,平日裏就不服管教,還想頂替我娘做二當家。如今將他殺了,正好大快人心。”
李南星搖搖頭:“這麽長時間都沒出手,一定有留下他的理由,今天的事肯定是我師妹教唆的。”
幾人匆匆來到了演武場,說是演武場,其實也不過是一篇寬敞平整的空地,上百人聚集在這裏。領頭的朱紅英正襟危坐,身後站著慕容星軒。而她的身前,一個壯漢被五花大綁,幾個人押著他跪下。壯漢似乎很不服氣,在那邊破口大罵:“朱寡婦,你仗勢欺人,如果不是你那死鬼老公,誰願意聽你的?清風寨早晚毀在你一個女人手裏。”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寨子民兵團成立的第一天,就明文規定點卯不到罰棍四十,你已有十次不到,足夠打死了。”朱紅英今天穿著華麗,舉手投足十分有範兒:“念及你好歹是朱家人,我姑且從寬處置。自今日起,朱世武被逐出清風寨,永遠不得踏足此地。如若發現,定斬不饒。”
朱世武依然跪在那裏大罵,人群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侯三爺匆匆趕來,聽完事情後,來到朱紅英麵前低聲道:“紅英,有些重了,這麽一鬧,得有不少人要跟著他走。聽叔一句勸,先忍一忍……”
“三爺,不是我軟弱,今天如果不立規矩,那麽將來就沒人服我們,以後誰還肯為清風寨做事?”朱紅英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身體沒有無禮,而是站起來握住侯三爺的手,示意對方安心,大聲喊道:“想與朱世武走的,我絕不想留。各位思考清楚,今日起,民兵團的規矩隻會越來越多,受不了的,大可以離開。隻是請大家記住,民兵團存在的意義是守護清風寨,而不是好吃懶做混吃等死。”
聽完朱紅英的話,有幾個人默默走上來為朱洪武鬆綁,朱洪武罵罵咧咧地領著七八個死黨離開。其餘人皆不為所動,在原地老實地站著。
朱紅英點點頭,接著說:“自今日起,我要立下諸多規矩,請各位認真聽好。能遵守的,留在原地,不能遵守的,就請先離開民兵團。清風寨大把事務,不會讓大家除了賣命無事可做。”
緊接著,朱紅英拿出一張紙,上麵墨跡未幹,顯然是連夜趕出來的。上麵有每日點卯必到,每日訓練、巡邏、幹活兒等多個事項,李南星在旁邊聽得眉頭緊皺。這上麵大都是朝廷練新兵的法子,想必是慕容星軒的手筆。
聽朱紅英讀完後,場上又陸陸續續離開了一些人,最後剩下八十人不到,這一批,大概是想真正留在民兵團的了。
朱紅英點點頭:“很好,各位站在這裏,念舊情也好,無處去也好,有期待也罷,清風寨向大家承諾,絕不辜負你們……”
朱曉冉在下麵聽得直樂,小聲說:“這些話以前都是我爹說,我娘親照葫蘆畫瓢,有模有樣。”
朱紅英說完後,才回頭將紙張交到了侯三爺的手上。剛剛她這些舉動,在外人看,絕對是越界奪權了,誰知道朱紅英又將權力給到了侯三爺的手裏,此時她眼淚汪汪,似乎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三爺,我一個女人,對打仗一竅不通,實在是想讓寨子更好才出此下策,您要是怪,盡情怪我,朱紅英絕對沒有怨言。”
侯三爺接過來,歎氣說道:“我怎麽會生氣,你為了寨子趕走了自家的人,說是大義滅親也不過分。今日之事,你做得對。隻是我年老體衰,不該再坐此位了……”
李南星他們在旁邊聽著,知道侯三爺對今天的事情十分不滿,想要帶人另投他家了。朱世武固然是村中一霸,但要將其踢走,怎麽也該是侯三爺說了算,朱紅英此舉是打他的臉。
“不,我做得不對,三爺,以後我們不該以姓氏分疏離,應該一起商量著做事,而不是像今天我這樣這樣獨斷專行”朱紅英心裏著急,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我個人是小,山寨存亡是大,以後還請三爺教我。”
這一跪,算是又把台階遞了上去。朱曉冉見狀也跟了上去,隨著母親一起跪下,侯三爺連忙去扶:“這如何使得,紅英,孩子還在這裏呢,你這是做什麽?”
朱曉冉大聲說道:“三爺爺,那朱世武仗著自己身高體壯,就想占我娘便宜,全寨子都知道。幾天即便他不走,我也會找個晚上就捅死他。到時候還得三爺您親手執法殺了我!”
侯三爺也受不住,說道:“這是哪裏話,我怎麽舍得動你,小冉,快起來。”
朱曉冉繼續說道:“三爺爺,我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既然舍不得對我執法,難道就舍得看我被胡人擄走糟蹋?你走了,我必死無疑。”
“誰說我要走了?”侯三爺臉上掛不住,隻得說道:“小冉,快先扶你娘起來,胡人將至,寨子裏還有許多事情呢!”
“那我娘剛剛立的規矩?”
侯三爺知道,此時若是不答應,這母女倆就要賴上了,於是大聲說:“你娘是為了山寨好,我為何不答應?諸位,從今天起,民兵團所有人都必須遵循紙上的規矩,如有違者,軍法處置!”
李南星終於看完了這出戲,他悄悄挪到了慕容星軒的旁邊,小聲道:“姐姐下得好大的一盤棋啊,排除異己,清理門戶,打清理牌,當麵逼宮,還有什麽詞我說不出來了。”
“收攏人心,重振旗鼓,”慕容星軒得意洋洋:“聽說你為他們規劃了生財之路?三哥好見識,知道我缺錢。”
“去去去”李南星剛想挖苦兩句,有人前來傳信,納蘭峰恢複神智了。
鑒於他之前的精神狀態,慕容星軒與李南星還算是相熟的麵孔,就先去探查情況。當然,李南星隻是個附屬,對方見慕容星軒那一身白衣勝雪,麵若桃花,就什麽都說了:“**魔劍譜,除了我們想拿到,胡人也想拿到將其銷毀,畢竟這是對付彎刀的劍法。我們三個雖然得到了劍譜,但中了埋伏。肖雪劍師兄當場被斬首,小愛師妹被俘虜,不知生死。”
慕容星軒在旁邊安慰,李南星則唏噓不已,一夜之間,兩個一身俠氣,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就這麽夭折了,而剩下的這個納蘭峰也受到了驚嚇,恐怕此生都不想落入江湖紛爭當中了。
納蘭峰顫抖著問:“這可是貴派天山?四妹,是你救了我嗎?”
慕容星軒還沒來得及回答,李南星就先吃醋了:“第一,四妹是我叫的,不是你叫的,這名誰敢叫我就宰了誰;第二,這裏不是天山,而且離殺你們那股胡人勢力不遠;第三,你來這裏時一身的傷,瘋瘋癲癲,是我,張三出手相救,否則你肯定力竭而死了。”
納蘭峰向李南星道謝,但明顯很敷衍。他轉頭又向慕容星軒說道:“四妹,既然胡人離這裏不遠,我們應該立刻走,他們有最少五十名騎兵,個個身經百戰,隻靠我們三個,必死無疑。”
“實際上,這裏有女人孩子和老人,他們跑不快,一旦被追上就必死無疑,我不能熟視無睹”慕容星軒說道:“不過你身上的傷無大礙,倒是可以先回昆侖。”
納蘭峰不想與胡人硬拚,又不想在慕容星軒麵前成為逃兵,咬了咬牙,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殘破不堪的書:“本來我也應該與胡人抗爭到底,但身負民族大義,不得不走,最終帶出了這本**魔劍譜。四妹,這本劍譜,你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