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尚不知道,他惹的是什麽?有了**的熏陶,難纏應該比之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紫霄傲然環視一圈,然後任憑她這麽又抱又摸的。柳詩自然上下其索,好不心花怒放,這時紫霄透過未掩完的窗戶縫,看到了樓下人群堆繞的嘈雜情景。

他出聲問她:“樓下吵什麽?這個時間人應該不多。”

“上次和你大打出手的姑娘,自願賣身進窯子了。”

紫霄臉一僵,一推窗,便看到白爾玉一臉媚相和下邊的男人們打情罵俏,猛的震住,眸色越發暗沉。

柳詩抬頭去看他,卻見臉上風雲變幻的,布滿陰霾,跟欲落未落的暴風雨天似的。她立馬不高興了,原以為是仇家,現在看來應該是對歡喜冤家,用力的將他推開,旋身懶懶的往椅子上一靠,拾起扇柄有的沒的的晃著,語氣卻極為撚酸吃醋。

“怎麽?你喜歡她?”

“她賣身進這裏,是什麽時候的事?”他竟一點不知道她把自己玩進了**,越想臉色便越沉。

柳詩見他完全忽略了自己,連自己的問題都沒回答,心裏又急又氣。她冷哼一聲道:“昨兒晚上,她來的,周媽媽本不敢要她,沒想她又丟了一袋金子。周媽媽見錢眼開,就當她是來玩的,把她給收了。”

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她杏目張的圓圓的,幾乎尖叫出聲來。

“我想起來了,昨兒晚在廊上遇到她,她叫她丫頭潑了我一盆熱水,還罵我狐媚子,不要臉!”

此事本來一點也不好笑,隻是她說完後便見他轉過頭來,像看希奇般看著自己。然後他微微頷首,心情極好的淡笑出聲。

“有這麽好笑?”柳詩問。

“不,其實不好笑。”紫霄斂了笑容,又把頭扭了回去,掃射了一圈圍繞在白爾玉身邊的男人們,突然目光一滯。

他又問她:“那個人,你認識麽?”

柳詩隨著他目光探過去,見白紫京在坐下輕搖折扇,笑的樂嗬嗬的。也不知道他是否看的就是白紫京,但還是憋著股子傲嬌氣說:“隆昌號米店的少莊家白紫京,娘早死了,爹現在也要死不活,不然他才十八哪接管的了那麽大個米店。”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他上麵還有一個哥哥的,是個將軍,不過這些年都在關外守邊。”

此時白爾玉與一行人正行酒令,輪了幾圈下來,就那白公子接的最好。紫霄看的出白爾玉玩的很開心,這些年久不見這般無憂無屢的笑了。

看著看著,她的笑臉在自己眼中有些模糊。恍然之餘,低低地“哦”了一聲,轉而心中微痛。

他拉上了窗戶,低聲道:“你別想太歪,她是我徒弟,是我一手養大的。”

柳詩手中越搖越快的團扇竟然頓了下來,她有些疑心,或者更該說,很難置信。見他不似開玩笑的樣子,又替他心疼。

暗想自古師父堪比父母,那日見他倆關係鬧成了那般,不知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難以和好的事?

她朝那雕花鑲金的窗框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問:“畢竟這不是什麽好地方,要不……”

紫霄麵色看不出喜怒,隻淡淡道:“不用管她。”

白爾玉進了春意閣,第一個問的就是柳詩的藝名。可柳詩就是柳詩,哪有什麽藝名呢?也不知道她是存心和誰賭氣,偏偏挑了個最俗豔的掛牌。

“惟有牡丹真國色,就叫牡丹吧。”國色無雙總不會壓不過柳絮如詩。

周媽媽本隻想把這位出手闊綽,腦子有毛病的女俠當佛主供著,隻是沒想到這位女俠無師自通,正二八經的做起事來還蠻那麽回事的。

正所謂皇上不急,急死太監,柳詩說到他徒弟隻要價高便來者不拒的往自己房間領時,見他一臉雲淡風清的樣子,她自己反倒急的快跳起來了。紫霄笑而不答,隻是沒告訴她,那些粗鄙的男子哪占的了她的便宜,沒反被她算計了才好。

不過有時候他透過窗戶,看到樓下的她衣衫俗豔暴露,言詞輕浮,又與那些男人又摟又抱的調笑,還是會忍不住生氣。

實在看不下去,就隻有不看了。他把窗上的茜紗放了下來,像聊家常般問柳詩:“最近生意不好?”

柳詩似嗔似惱:“你不是別叫我幹這個了,我怎麽還敢接?”

自然她最近一門心思在紫霄身上,更不可能拋頭露臉去見別的男人,好在這位蕭育公子的錢好象總也拿不完似的,源源不斷的向春意閣做貢獻,周媽媽這才沒罵罵咧咧的嚼舌根。

紫霄聽後,摩挲著茶杯口笑而不語。

至此,春意閣這兩朵奇葩,丹紅柳綠,給春意閣帶來前所未有的紅火業績。

白爾玉的豔名傳開,也不過短短一月,

坊間傳言,如人不識金牡丹,逛盡花街也枉然。

在春意閣營業額步步高升之餘,白爾玉也大肆斂財。其實一開始她以為紫霄是為了和自己賭氣,所以頻頻跟那柳詩眉來眼去。她自以為她猜透了紫霄的心思,便想了整夜的陰招,看來是不準備氣死他不會罷休。

她能想到的自甘墮落的最底層,不過就是賣身為妓。反正他是不可能不管自己的,進了春意閣又這樣低頭不見抬頭見,在他眼皮子下賣春,她就不相信他不窩火。

可一切發展並不是按照白爾玉心中所想那般生搬硬套。她再是放縱,換來不過是他們倆不小心撞到時的客套微笑。

白爾玉沒有節製的放縱自己的行為舉止,弄出些荒唐萎靡的閑談來,不過想博得他一襲注意,不想卻讓自己聲名大播。

她本就生的極美的,一來**,二來又美,同時身價高的隻能讓普通人仰望的女子,怎不讓男人心馳神往,再是口上上禮儀廉恥的迂腐書生,心中難免也不是在被窩裏偷偷的幻想著她。

同時她的回客緣特別好,不像別的略有姿色就顧擺姿態的姑娘。

白爾玉是絕對不會對買她的恩客恃寵而嬌的,也不會開口主動找客人們要東西。她的記憶力甚好,能記得每一個恩客的名字,性情,家裏情況,這便讓每個客人都以為自己在她心裏是特別的,深刻的,她的善解人意讓這些金主們心花怒放,連甩錢也甩的心甘情願。

白爾玉自是名利雙收,雖然這名利來的不幹不淨,但每每夜深人靜時,看著金銀堆滿了屋宇,依舊填不滿她內心的空洞。

白爾玉是個記仇的妖,百無聊耐便卯足了力氣找柳詩麻煩。

隻要有人的地方,特別是女人很多的地方,見風使舵,火上澆油,臨頭踩上一腳伎倆就不會少。柳詩已經是過氣的了,明眼人都知道,周媽媽哪肯為了一個存了心思跳出火坑的人而得罪她新的寶貝疙瘩,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每天早上白爾玉都要聽阿寶匯報她們昨天的新戰果,比如說把安安剛洗晾的衣服扔進灶裏去燒,比如說誰誰又拿幹窩頭去喂柳詩那隻貓,喂飽了貓後又灌它好多水,結果那窩頭遇水發脹,小貓漲破了肚子。

白爾玉隻笑而不評價,但阿寶知道,自己講的越繪聲繪色,姑娘就會越高興,而賞給她的東西就越好越貴重。

此時也是剛梳洗好,阿寶如同往常一樣給白爾玉梳頭,一邊誇獎姑娘的頭發好,一邊又揀些趣事來逗她笑。她先講了不知是誰把辣椒粉放進柳詩的胭脂盒裏,結果卻害安安長了一臉紅疹子。

白爾玉皮笑肉不笑的動了動嘴,然後抽出梳妝台上的小櫃子,拿出一個張老板送的那盒珍珠粉。

“好象也擱了些日子了,不過不知好用不好用?”

阿寶將漂亮的大眼睛一翻:“自然是好東西,他家的胭脂一向打緊,我看這盒珍珠粉未在市麵上出過的,一定是難得的好東西。”

白爾玉透過銅鏡瞄了阿寶一眼,眉眼一彎,兩排又長又密的睫毛疊搭在了一起,好不惹人喜歡。

然後她說:“你拿去用吧,好粉也是要配好皮膚的。”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她欣喜過望,接過盒子愛不釋手。

白爾玉看的出阿寶是個不算機靈也不算呆傻的姑娘,好在那份直爽的真心情她很是喜歡。此時見阿寶那樣開心,白爾玉心裏難得的一片寧靜。

阿寶見姑娘呆看著自己笑,恍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把東西一塞懷裏,又拿起梳子繼續幫她理發稍。她的頭發雖然又黑又順,就是太長了,稍微不注意就會打結。還好不是打不開的死結,隻要拿箅子一勾,那些結便會在她手心散開。

阿寶一邊理,一邊又對白爾玉說:“昨兒不是熱水打緊,結果柳詩去了澡堂,在澡堂遇到香茉姐姐,被香茉姐姐踩了一腳,摔了。”

她鬆開她頭發比畫著:“腳腫的比饅頭還高。”

“哦。”聽的多了,她也覺得有些無趣,這時又鼓搗著小抽屜裏的玩意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