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銅冥輪③蠱毒（三）
“你懷疑他們的理由是？”奕飛問。
“秦峰，秦家獨子，按道理隻要秦老爺一死，秦家的家產便順理成章地由他繼承，即使不是全部，他也必定能占大部分。而鄭淑英，身為原配夫人掌管秦家大權，殺夫奪家產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在秦老爺出事的時候，也隻有他們二人曾進入過他的房間，因此……”
奕飛聽後搖頭一笑：“如果是如此簡單那就好了，我看這案件可能不止一人所為。”
“哦？你的意思是秦峰與鄭淑英聯手？”
“目前還說不準，得回去待鑒證部把那些活蟲鑒定出來才能進下一步推斷，而且我也要回去查一查典籍。”
“查典籍？你指的是你們薛家的……”
奕飛微微點頭：“走吧！”說完，王八留下了兩名警員守在秦家外麵後，便與奕飛和葉穎等人把案發現場的一些相關物品和秦家大廳的監控錄像帶回了警局調查。
轉眼間，時間已經到來次日的淩晨五點半，葉穎與王八已經累得趴在辦公室的桌上熟睡了，但奕飛依然在翻閱這他那本古舊得發黃的《薛氏寶典》。
話說這本《薛氏寶典》是由薛奕飛的祖先薛玉與其夫人端木玖編寫的，裏麵記載的內容共分為七篇：《練氣篇》、《符籙篇》、《法術篇》、《法器篇》、《剿妖篇》、《雜談篇》和《封印篇》，雖然是薛玉二人開編的，然而秘典曾經薛家的曆代流傳，因此籍中所囊括的內容甚為廣闊，可以說得上是一本無價的百科全書，而這時奕飛查看的正是《雜談篇》中的蠱毒。
“灰色蟲，黑色蟲，毛巾、保溫杯…….沒錯！就是這種蠱毒！”奕飛突然興奮地站了起來，接著往桌上大力一拍，“啪”的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頓時把熟睡中的王八與葉穎驚醒。
“奕飛，怎麽？”王八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進來的是女警小莊，隻見她眼圈黑得向熊貓一樣，估計也是一夜沒睡。
“王隊，奕飛，那些監控錄像我們看過了，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而鑒證那邊的報告也出來了，那些哮喘藥沒問題，不過那些活蟲則需要詳細跟你們報告一下。”話音剛落，小莊坐了下來，翻開了手上資料的第二頁。
“這種蟲學名為彌蟲，生長在我國湘西地區一帶的深山中。而彌蟲又分為雌雄兩種，雌性的彌蟲呈淺灰色，而雄性的彌蟲則呈深黑色，這種蟲的繁殖速度非常快，而且一遇高溫身體便會迅速膨脹，繼而四處亂咬。”
“呈灰色黑色？奕飛，那不是……”王八話還未講完，奕飛便打斷道：“應該還不止這些吧，彌蟲以血肉為食，一旦進入了動物的體內，不用一刻鍾的時間，全身的血管、內髒、皮肉皆會被侵蝕，隨即出現血流不止的現象。”
“奕飛，你怎麽知道的？”女警小莊問，奕飛指了指桌上的《薛氏寶典》。
這時葉穎發言道：“這樣說來，如果秦老爺的死不是誤食了彌蟲的話，那就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一定是人為的。”奕飛肯定地說。
“為何你如此肯定呢？”
“剛才小莊已經說了，彌蟲是生長在湘西一帶，我們這裏的氣候與那裏是截然不同的，因此彌蟲不會無故出現於此。而且根據秘典裏麵記載，在湘西一帶那些蠱術高超的蠱苗經常會用彌蟲來製作一種厲害的蠱毒，名為雌雄蟲蠱。”
這時眾人一聽不禁是大吃一驚，王八連忙問道：“蠱苗是什麽意思？那雌性蟲蠱又是什麽名堂？”
“蠱苗是苗族中的一支，相傳其隱居於深山之中，少與外界接觸。蠱苗風俗奇特，因能夠運用蠱術而得到其他苗人的敬畏。蠱有分粉、蟲、液、卵、煙、膏幾種施放手法，所以下蠱並不是難事，混入食物、茶水等等也是常見的情況。而根據秘典記載，雌雄蟲蠱顧名思義就是用雌雄兩性的彌蟲再加上施術者的咒語而發動的蠱毒。在咒語的驅使下，雌雄兩隻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進行繁殖，而且剛才小莊也說了，彌蟲一遇高溫，身體便會迅速膨脹，繼而四處亂咬。所以中蠱者的血管和內髒會在一刻鍾以內被腐蝕，隨即便出現七孔流血，最終痛苦而死，可是要在這麽頓時間內催動這種蠱毒，距離必須在五裏範圍以內……”
王八聽後臉色漸青：“聽你這麽說，真的跟秦老爺當時的死狀很是符合，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不是說要遇到高溫才會亂咬嗎？人的正常體溫也就是37度左右啊。”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方才秦老爺出事之後，我在他的床邊看到了一條白毛巾，而當時在毛巾上還清晰看見有兩條極為細小的蟲子在爬行，是黑色的彌蟲。”奕飛道。
“哦？那跟高溫有關係嗎？”
“有！在我單獨與鄭淑英談話的時候，她曾經提到當她把秦老爺扶了上房以後便去了浴室打算拿一條熱毛巾給他敷臉，注意，是熱毛巾。”
王八愣了一下：“我懂了，凶手事先便把細小的彌蟲放到浴室的毛巾上，隻要毛巾一加熱，彌蟲便會膨脹，可是你剛才說那毛巾上麵隻要黑色的彌蟲，黑色是雄性的，那雌性的呢？要施展雌雄蟲蠱不是還需要雌性的彌蟲嗎？”
這時奕飛微微一笑，答：“是啊，你說對了，不過雌性的彌蟲不在毛巾上，而在另一件帶有高溫的物件裏麵。”
“另一物件？是什麽物件？”王八右手托著下巴，在努力回憶當時的案發現場，眾人也沉默起來。
忽然，葉穎大叫一聲：“我想到了，是保溫杯！”
“Yes,you are right!就是保溫杯！”奕飛點頭道。
“保溫杯？你們的意思是凶手把雌性的彌蟲放在保溫杯裏麵？可是這麽一條蟲子秦老爺會看不見嗎？”王八問。
奕飛搖了搖頭，答：“不是看不見，是完全沒看！你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秦老爺哮喘發作是人為所致的，那麽接下來的每一步便會順理成章了。”
“哎呀，你就是老喜歡賣關子，你直接說吧！”王八是心急如焚。
奕飛拿起了一支筆開始在一張白紙上寫了起來：“首先，把能引發秦老爺哮喘的食物或者相關的物質提前放入其飯菜當中，隻要他一發病必定需要吃藥和回房休息。而按照以往的病**況，鄭淑英一定會用熱毛巾幫他敷臉的，而那保溫杯無論當時是否有水還是後來加水都不會影響劇情的發展。”
“為什麽呢？我們一般喝水的時候都是習慣先洗洗杯子的，很多人都是如此。”女警小莊問。
“是的，你說的是在正常情況下，可是你要明白，假如你的老公突然病發，性命懸於一線，你還會去做洗杯這樣的動作嗎？顯然不會。”奕飛道。
這時葉穎往桌上一拍，道：“那我明白了，凶手事先已計算好了這一點，因此把雄性彌蟲放在毛巾上，而雌性的則放在保溫杯裏麵。鑒於當時情勢危急，無論是鄭淑英還是秦老爺也不會再去注意這些細節，對吧？”
“沒錯，隻要雌雄兩性蟲進入了秦老爺體內，施術者便可發動雌雄蟲蠱了……”
“那按你的推斷，鄭淑英的嫌疑不就可以排除了？”王八問。
“暫時算是排除了吧。”奕飛道。
“那我們按著毛巾和保溫杯的方向去順藤摸瓜不就行了嗎？在秦家裏麵負責這些雜活的應該是那個管家蓮姐和她女兒關亦敏。”王八道。
這時葉穎搖了搖頭：“隊長，雖然蓮姐母女是有可疑，可是不一定是傭人才能動毛巾那些物品的，秦家的其他人也能動啊，而且就殺人動機來說，蓮姐母女根本沒必有這麽做，難道秦老爺死了她們可以分到家產嗎？顯然不可能，而且蓮姐也說了，秦家一直對她很好，所以才把女兒都介紹進來，要是真有什麽深仇大恨，做母親的總不會把女兒扯進來吧。再說了，我覺得另外一個人有點可疑。”
奕飛看了看葉穎，道：“你說的是老三鄧小嫻？
“對。秦老爺一死，原配鄭淑英便與老二王婉儀母子爭吵了起來，但鄧小嫻卻是表現得過於冷靜。古語有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隻要秦老爺一死，原配與老二便會鬥個你死我活，無論結果如何總會有一方落敗的，而另一方則也會頭破血流，這時再出手收拾殘局的話，那就不需要費太多的力氣了……”葉穎道。
“嗯，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奕飛話還沒說完，這時王八桌上的電話響起了，四人八眼幾乎同一時間望向了那個電話，精神高度緊張。
“喂，我是警局王隊長。”王八拿起來了電話。
“王隊，我是小鋒，秦家又出事了……”
“什麽？好，我們馬上過來！”電話掛斷後，王八雙眉緊皺。
“老王，秦家又出事了？”奕飛問。
“是啊，秦峰死了……”
眾人一聽無不感到大為震驚。
“豈有此理！我們前腳才走，那凶手馬上就動手了，完全不把我們警察放在眼裏！”葉穎再往桌子大力一拍。
這時奕飛抬頭往掛鍾一看，已經是早上六點十五分了，天也亮了。
“唉，又是一宗棘手案件啊，老王、葉穎，我們走吧。”說完，他們三人便再次前往秦家。
趕到秦家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四十五分了，另一個負責留守的警員畢澤把大門打開，剛一進屋門，警員小鋒和畢澤還未說話，王八便破口大罵：“你們怎麽搞的？不是說要你們好好看著的嗎？這樣都能出事！”
小鋒立馬解釋道：“不是啊隊長，我們是一直在大廳裏麵守著的，期間根本沒有人進出過秦家，而且也沒有聽到任何吵鬧打鬥的聲音。”
“那你們是怎麽發現秦峰死了？”奕飛問。
“是這樣的，在約淩晨五點的時候我內急上了趟廁所，出來以後出於職業習慣便大廳和二樓掃視了一下。忽然，我看見秦峰的房門竟然是虛掩的，當時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便叫上畢則一起上前看看咯，豈料一進去就……”
奕飛與葉穎互相對望了一眼。
“裏麵究竟怎麽了？”奕飛問。
“你們還是先上去看看吧，二樓右邊第三間房，我們還沒敢驚動秦家的人，他們還沒起床呢。”小鋒話音剛落，奕飛等人便火速趕往二樓秦峰的房間。
還沒到房前，一陣濃烈的伴隨著惡臭的血腥味便從裏麵傳出，這時他們幾人停在了秦峰的房前，互相對望著。
“讓我來吧。”王八緩緩地把門推開，第一個走進了房間，奕飛等人也隨之進入。隻見房間的地板此時是濕漉漉一片。
“人呢？”王八向小鋒問道。
“在浴室裏麵。”
於是王八一步一步地向浴室走去，但見浴室的門也是虛掩的，越靠近裏麵，那臭味越是濃烈。
“吱呀……”王八用右手往浴室的門輕輕一推，繼而右腳往裏一踏，雖然王八身為警隊隊長見慣各樣的大場麵，可是眼前的一幕確實令他毛骨悚然。
隻見一個**的男人此時正跪在一個裝滿血水的橢圓形鑄鐵浴缸中間，臉上鼓得厲害，帶著詭異的微笑，喉嚨的中央插著一把剃須刀，左手五指全部被切斷，右手握著一把紅色的剪刀正卡在自己的腹部中間，一條條鮮血淋漓的腸子已半露在外，再往下仔細一看，他的十隻腳趾頭也被完全切去，切口形狀不一，死狀極其恐怖。
“真是秦峰……”王八捂著鼻子說道。
“葉穎打電話叫法醫，小鋒、畢澤去門口警戒，在法醫未來之前誰也不允許進來。”
“是，隊長。”
說罷，葉穎三人便各行其是。
“奕飛，你怎麽看？”王八用嚴肅的眼神看著奕飛。
僅見此時的奕飛兩眉皺成一個“川”字，他沒有立即回答王八的問題，兩眼不停地往浴室的四周掃視，又在秦峰的身體上細心地來回觀察。
“老王，他的臉這麽鼓，口裏麵可能有東西。”奕飛回頭看著王八。
“怎麽？你不會是想我把他的口弄開吧……還是等法醫來吧。”
“你怕？”奕飛故意說道。
“開玩笑！這天底下還有我王巴怕的事？我隻是擔心弄壞了現場……”王八話還未說完，奕飛便立即打斷：
“既然不怕就來吧，你可是隊長哦，全隊人都看你辦事的！”
王八看了看秦峰的屍體，猶豫了一會：“我來就我來，怕什麽呀。”
接著王八戴上手隨身攜帶的手套後便緩緩地走到秦峰麵前，他雙膝慢慢彎曲，輕聲說道：“秦公子，雖然接下來的動作有些不敬，可我也為了替你找出凶手而已，希望你別介意啊……”說完，他開始慢慢地挖開秦峰的口。
口稍微撐開一些，比先前更難聞的惡臭頓時是撲麵而來。隻見王八伸出三根手指往秦峰的口裏把塞在裏麵的東西逐一拿出來。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一共十五根，原來塞在秦峰口裏的正是那些被切斷的手指和腳趾！
“我受不了……”把最後一根指頭放下後，王八立刻後退數步，繼而用力地呼吸起來，臉色也變得煞白。
可此時的奕飛並沒把目光過多地投向那些斷指，而是迅速上前把臉靠近秦峰的臉龐，非常認真地觀察起來，他們兩臉之間隻有咫尺之距。
“奕飛，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王八問。
“別吵！”奕飛再把臉龐往前靠近，這時他已經幾乎與秦峰接吻了。隻見他用鼻子往前不停地嗅起來，雖然那血腥與惡臭味道極之難聞，可是此刻的奕飛似乎嚐試在這當中尋找另一種特別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