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銅冥輪③蠱毒（二）
奕飛與秦夫人鄭淑英進入了客房後，先讓她坐下接著又倒了一杯水給她，安撫道：“夫人，今天秦老爺的事我很遺憾，希望不要太過悲傷，請保重身體。”
鄭淑英微微點頭，依舊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過了半刻，奕飛便開始進入正題了。
“秦夫人，請問秦老爺的房間有安裝監控嗎？”奕飛問。
“沒有，我們家除了花園、大廳外，房間是不會裝監控的，雖然是一家人，也有自己的隱私。”鄭淑英道。
“嗯嗯，那請問剛才在房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奕飛問。
鄭淑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緊握著茶杯，道：“事情是這樣的，在致辭之後，老爺先後與各路賓客打招呼、聊天、敬酒，狀態一直都很好的，並沒什麽不適。可是約過了十多分鍾，他開始感到呼吸不暢，臉色也漸漸發青，我一看便知道他可能是舊病發作了，於是便立即扶他上樓休息……”聽到這裏，奕飛突然打斷了鄭淑英的話，問道：
“舊病發作？請問秦老爺有什麽舊疾嗎？”
“哮喘，老爺由於年輕時風餐落宿，吃無定時，再加上其祖上曾有哮喘病史，因此這病多年來一直困擾著他。”
“哦，原來如此，那請問這病的發病頻率如何？在什麽情況下才會導致發病呢？”奕飛繼續問道。
“其實老爺的這個病與一般的哮喘病不一樣，沒有固定的發病時間，對上一次發病是半年以前了，而且病發症狀也很輕微。在這半年來老爺每天堅持修習太極拳，身體逐漸得到了好轉，也沒有再發病過。至於如何才會導致發病，因素有很多，天氣變化，受驚嚇，過度勞累，食物敏感等等。”
“天氣，食物，驚嚇……”奕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雙方沉默了半晌，奕飛再問：“秦夫人，請問秦老爺最近有否與人結怨？”
“結怨？結怨……”鄭淑英沉思了一會兒，答：“好像沒有，最近半年老爺為了養好身體，一直深居簡出，而且以老爺與人為善的性格應該不會得罪人，再說了，我們家也不缺錢，所以對一些古董店的員工、供應商都很好。”
“嗯，明白，那請問秦老爺今晚或者這兩天有沒有吃過一些敏感的食物或者聞過一些特別的氣味呢？”
鄭淑英又想了想，道：“應該也沒有，因為老爺平常的起居飲食都是我來負責的，什麽東西可以吃，什麽東西不能吃我都管得很嚴，而且這兩天我都跟老爺一起吃飯，他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所以不會是食物上出了問題。”
奕飛聽後往她的臉上看了看，微微點頭。
“對了，秦夫人，剛才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聽見您與秦公子在吵鬧，說什麽他把秦老爺氣成這樣還在說風涼話……，請問這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呢？”奕飛問。
鄭淑英一聽“秦公子”三字，兩眉頓時往上一抖，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個秦峰就是忤逆子！在我扶老爺上房後不久，我便去了浴室打算拿一條熱毛巾給他敷臉，豈料當我剛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秦峰那個忤逆子正拿著一份英文文件要給老爺簽字！”
“英文文件？裏麵的內容是？”
“裏麵具體寫什麽我不知道，不過聽他與老爺的對話，大概是說想老爺把財產轉給他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秦峰這個忤逆子好吃懶做，貪威好色，花錢毫無節製，就此問題，老爺已經不知道與他吵過多少次了，忤逆子！敗家子！”鄭淑英越說越氣憤，一口氣把杯中的水喝掉。
“秦夫人你先消消氣，身體要緊，身體要緊。”奕飛站了起來，緩緩地再為鄭淑英倒了一杯水，此時的他雙眼依然沒有離開她的臉部。看她情緒稍微平複了些許，奕飛再問：
“秦夫人，那之後你就把秦公子趕了出去，對吧？那時的秦老爺狀態如何？”
“是啊，我看老爺一直咳嗽喘氣，很是辛苦的樣子，我就立刻把那忤逆子趕了出去。後來，我用熱毛巾幫他敷臉，又喂他吃了幾顆哮喘藥，這樣老爺的狀態才稍微好了些。可是，不知為何，又過了十分鍾，老爺的四肢開始抽搐，嘴唇不停抖動，隨即那些……那些血，還有那些一條條細小的蟲就開始從他的眼、耳、鼻、口處爬出來，好恐怖呀，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卻什麽也做不了……”
“藥？可剛才我在秦老爺的睡房裏麵沒有發現有任何藥物存在哦。”
這時鄭淑英伸手往外套的口袋裏麵拿出了一小玻璃瓶，道：“你當然沒發現了，因為藥在我這。老爺雖然一直與人為善，可是你也知道，我們秦家富甲一方，所以藥這些敏感東西我不會隨便亂放，都是隨身攜帶的，以防萬一。”
“哦，原來如此，那請問夫人……”奕飛話還沒說完，鄭淑英便主動地把藥遞到奕飛的手中，道：“為了證明我是清白的，你拿回去檢驗吧，反正這藥是醫院開的我也沒動過手腳。”
“嗯，謝謝夫人的配合。”奕飛接過手中藥瓶，臉上略帶歉意。
“薛警官，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奕飛認真地想了想，接著問：“請問秦老爺是否每天都需要服用這些藥物的呢？那他服藥時有什麽特別的習慣嗎？”
“不是每天都需要服，隻是病發之時才服用的，藥物畢竟是藥物，經常服用對身體沒好處的。至於有什麽特別的習慣……好像沒有，就跟平常人服藥的那樣吧。”
“那除了夫人以外，秦爺的另外兩位太太平常會否服侍秦爺吃藥呢？”
“不會，我剛才已經說了，藥一直由我保管，雖然有時候我與老爺會為一些小事而吵鬧幾句，可畢竟我們是幾十年的老夫妻，一起經曆風雨共過患難的，所以老爺最信任的人是我，我也絕對不會加害於他。薛警官，我覺得你最好調查一下老二他們兩母子。”
“為何呢？”
“唉，你不也都看見了嘛剛才，老爺才剛走他們就要造反了！你想想看，秦峰是秦家唯一的男丁，老爺一死，秦家的財產即使不是全數歸他，他也能占一大部分了。正如俗話所說，家業傳子，子傳子……”
奕飛聽後眉毛稍微抖了兩下，想了想後，道：“嗯，關於這個問題我會好好查清楚的了。啊對了，夫人，剛才秦公子說什麽降頭術啊，馬來西亞的，難道你是馬來西亞人？”
鄭淑英聽後頓時臉帶不悅之色，答：“是，我祖籍是馬來西亞的，不過那都是我爺爺那一代人的事情了。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就已經來這裏謀生了，這麽多年來我才回去過家鄉兩次。至於什麽降頭術、黑巫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如果我真懂這些害人術，我第一個用在那忤逆子的身上，讓他體會體會老爺死前是何其痛苦的，還至於被他氣成現在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啪”的一聲，一名怒目橫眉的中年婦女突然踢門而進，奕飛回頭一看，此人便是老二王婉儀，原來她一直站在客房的另一扇門處進行偷聽。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好惡毒啊！先是用降頭術害死老爺，現在又詛咒我小峰，俗話說得好啊，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毒婦！小峰是我們秦家唯一的男丁，你敢咒他死，好，今天我就替秦家列祖列宗來教訓你這個毒婦！”話音剛落，王婉儀舉起左手似乎要掌摑鄭淑英。
“你敢！我才是老爺的原配夫人，要打，也是我出手教訓你這個教子無方的老二！”鄭淑英霎時站起，舉手迎麵還擊！
就在此時，王八從門外迅速竄進，一手捉住王婉儀的左手，與此同時，奕飛也攔住了鄭淑英，這樣她們二人才沒有直接交鋒。
這時戴局長和秦家的其他人聽到吵鬧聲也進入了客房。
“兩位夫人請保持冷靜，秦老爺雖然在家中離奇暴斃，可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顯示究竟誰是凶手。因此在真相還沒水落石出之前，我希望你們兩位能以和為貴，不要再多生事端。如果兩位夫人不聽勸告，我唯有以警局局長的身份把兩位請回警局喝48小時的咖啡。”戴局長頗有威嚴地說道。
鄭淑英與王婉儀互相瞥視了一下後也隻好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接著，局長又說了：“兩位夫人，鑒於此案事發突然，疑點重重，因此我授權我們警局的王隊長和薛顧問合力查辦此事，先前發生在城中的兩宗奇案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偵破，他們二人功不可沒，因此為了秦老爺早日沉冤得雪，我希望你們秦家上下能全力配合他們，沒問題吧？”局長用帶有命令的語氣和令人肅然起敬的眼神掃視了房間裏麵秦家成員。
“既然戴局長都這麽說了，我們這些清白的人當然是自願配合的，希望兩位警官能早日破案，還老爺一個公道，不要讓某些人逍遙法外呀。”王婉儀撇著嘴又瞄了鄭淑英一眼。
這時戴局長走到王八身邊，低聲吩咐道：“小王，這案件就交給你們了，不要令我失望。”
“是，局長。”
說完，戴局長便離開了秦家。
“秦夫人，剛才要問的我已經問得差不多了，你身體不適還是早點回房間休息吧。”奕飛對著鄭淑英說。
“嗯。”於是鄭淑英也回房間去了。這時客房裏麵除了王八與奕飛外還剩下六個秦家的人，一男五女。
“這兩位是二太太、秦公子，這兩位是三太太與秦小姐，那請問你們兩位是？”奕飛把目光投向了秦家另外兩名成員身上。其中一名便是先前在宴會上站在樓梯說話的女管家，隻見她年過五十，身穿一件傭人服，麵容慈祥。而站在她身邊的正是一名膚如凝脂、楊柳細腰的花季少女。
“警官，我叫李惠蓮，是秦家的管家，在秦家已經工作很多年了，大家都叫我蓮姐的。這是我的女兒關亦敏，今年剛滿十八歲，上個月才從鄉下出來城市打工。警官，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傭人出身的沒什麽本事，也沒有什麽人際關係，加上秦老爺和各位太太都對我很好，所以就介紹亦敏來秦家打工咯。”女管家蓮姐說道。
奕飛看了看她，接著又往關亦敏身上打量了一番，問道：“關小姐，請問你的鄉下在哪裏？”
“湖北。”亦敏略帶羞澀地答道。
“湖北哪裏？”
“監利。”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身份證嗎？”
“可以，你等我一下。”說罷她下了樓取了身份證。
奕飛接過後看了看，上麵的住址果然是湖北監利。
“嗯，請問你在秦家負責哪方麵的工作呢？”
“幹些雜活，掃地、拖地、洗衣服、澆花，反正太太們需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嗯。”這時的奕飛沒有繼續發問，隻是把目光在秦家這六人身上來回地掃視。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好了，感謝大家的配合，今晚就先問到這裏，待警局發現相關線索時我們會再通知你們的，大家早點休息吧。”
說罷，秦家成員便陸續離開房間，這時秦峰的雙眼目不轉睛地往前麵盯著看。
“秦公子，請留步。”奕飛把秦峰叫住了。
“怎麽？不是已經問完了嗎？”秦峰臉帶不悅之色。
“我們可以單獨與你聊幾句嗎？”
“警官，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我心情很差，不想聊。”話音剛落，秦峰就要踏出房門，可是這時的王八身體一挪，迅速地擋住了他的去路並立即把房門關上，笑道：“秦公子，我們也是希望早日能破案，希望你能全力配合。”
眼看著王八魁梧強壯的身軀，秦峰不禁產生一絲膽怯。
“你們有什麽問就趕快問，本公子還得出去呢。”秦峰不屑地說道。
“請問秦公子要去哪裏啊？”奕飛問。
“我去哪裏關你們這些臭警察屁事，我有人身自由的，反正老頭子的死與我無關，你們要查就盡管查，我還怕你們咬我不成？”秦峰語氣非常囂張。
“嗯，沒錯，你的人身自由是我們管不了，不過有一事我想問問你。請問今晚當秦老爺上房休息的時候你是否曾到他的房間並出示一份英文文件要他簽名？”
被奕飛的突然一問，秦峰是為之一愣，不過他反應也快，立即辯駁道：“什麽英文文件啊？你別聽那個歹毒女人胡說，剛才明明是她在威逼老頭子交出那瑞士銀行的賬戶和密碼，當時我是去阻止她，所以才與她吵了一架，你們應該去查那個女人！”
“哦？是這樣嗎？老王，麻煩你去一趟秦公子的房間搜搜吧。”奕飛話剛說完，王八便轉身出去。
不用十分鍾，王八便手持一份數頁的英文文件再次進來了。
“奕飛，剛才我讓葉穎看過了，他英文八級，未進警隊之前是從事翻譯工作的，他說這份文件的大致內容是關於秦業集團的財產轉移，而受益人便是秦公子。”這時奕飛和王八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秦峰。
“秦公子，請問這如何解釋？”奕飛問。
雖然文件被找到，可是秦峰依然囂張：“是啊，我是想讓老頭子簽名，那又怎麽樣？這是我的家事，輪到你們管嗎？再說了，老頭子血壓又高，又有哮喘，還霸著這麽大的秦業集團幹嗎？就算他今天不死，以後也是由我來繼承的了，再說了，文件都沒簽成他就賣鹹鴨蛋去了。”
看他如此囂張，雖然奕飛內心不爽，可是還得繼續查問。
“秦公子，那請問當你趕到房間的時候，秦老爺當時的狀況是如何的？”
“狀況如何？就攤在**一味地喘氣咯，跟死狗差不多！”
“那當時他吃藥了沒？”
“不知道哦，應該吃了吧，見他旁邊的保溫杯打開了，而且床邊的桌麵上有些濕。喂，你們究竟問完沒有，我要出去了，美女在等著我呢！”
這時王八上前說道：“秦公子，秦老爺這才剛走你就出去花天酒地，身為人子，這樣不太好吧……”
秦峰一聽頓時兩眉一抖，麵帶輕蔑地逼近王八麵前，說道：“我去哪裏關你們屁事啊！你們這些當警察的每月薪水多少？一萬？兩萬？還是三萬？本公子出去隨便喝個酒都比你的薪水多，我喜歡去哪裏就去哪裏，喜歡幹什麽就幹什麽，是啊，我去泡妞，我有錢，你們管得著嗎？你們在我眼中連狗都不如，死窮鬼，滾開！”
“你！”說罷，秦峰一手推開王八，接著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客房，開著他那部價值百萬的跑車揚長而去。
這時的王八被氣得滿臉通紅，嘴裏罵道：“這個秦峰真是不孝子！敗家子！這種人遲早讓天給收了他！”
“老王，別氣了，跟這種人較勁不值得，我們還是把心思放在案件上吧。”奕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嗯，也對。兄弟啊，你剛才的問話有收獲嗎？”
“要說收獲那也說不上，隻是鎖定了一些方向，排除了一些人，又對另一些人有了懷疑……”
“哎，我說你這人啊，怎麽每次說話都那麽玄的呢。”
奕飛微微一笑：“你呢？你懷疑是誰下的手？”
王八略略一想：“我覺得秦峰的嫌疑最大，可是秦夫人鄭淑英又不能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