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唯親還是用人唯賢
公元前615年冬天,就在西乞術訪魯之後不到兩個月,晉國西部邊境再次震動。為了一雪五年前令狐之役的恥辱,秦康公親自率領大軍討伐晉國,一舉攻占了羈馬(晉國地名)。
晉國人起兵抵抗,在河曲與秦軍對峙。晉軍由趙盾擔任統帥,荀林父為中軍副帥,郤缺擔任上軍主帥,臾駢為上軍副帥,欒盾擔任下軍主帥,胥甲為下軍副帥,範無恤擔任戎車駕駛員,韓厥擔任司馬。
韓厥是老臣韓簡之孫,在曆史上又被稱為韓獻子。在當時的人看來,韓厥是趙盾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前麵說過,司馬就是軍中的司法官,類似於西方國家的憲兵司令。秦晉兩國大軍在河曲對峙的時候,趙盾故意派人駕駛自己的戰車衝撞到隊列中,幹擾部隊行軍。韓厥將這個人抓起來,審問之後,就按規定將他處死了。大夥紛紛議論說:“韓厥這下玩完了,他的主子早上才任命他當司馬,晚上他就殺掉主子的司機。這樣的人,誰還敢用他啊?”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趙盾將韓厥召到中軍大帳,不但沒有罵他,反而以禮相待,說:“我聽說侍奉國君的人,應該比而不黨。以忠信之心推舉仁義之人,叫作‘比’;出於私心而推舉人,叫作‘黨’。軍中律令無人可犯,即使是我的手下犯了軍律,也不包庇隱瞞,這就叫作‘義’。我向國君推薦你,心裏還害怕你勝任不了這個職務。因為推薦一個人當官,這個人卻不能勝任,這就是最明顯的結黨營私行為。所以我故意派人來試探你,請你繼續按自己的原則處理軍務,不要手軟。單從你處理這件事的手段來看,以後執掌晉國軍政大權的,除了你還能有誰呢?”
很多年後,這位韓獻子的後人參加了“三家分晉”,建立了“戰國七雄”中的韓國。
趙盾的這番“比而不黨”的理論,孔夫子也有類似的論述,那就是: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比而不黨”意味著,將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置於黨派利益之上。在任何年代,這都是值得稱道的政治態度。
當然,趙盾這麽做,多少還有點作秀的成分。在表揚了韓厥之後,他又公開對晉國的諸位大夫說:“現在你們可以向我祝賀了。這件事說明,我推薦韓厥是做對了。我絕沒有結黨營私啊。”
趙盾之所以這麽做,實際上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給自己樹立一種任人唯賢的形象,為提拔臾駢擔任上軍副帥進行輿論準備。
在晉國的官僚體製中,三軍統帥和副帥被稱為“六卿”,是軍政大權係於一身的重要職務,相當於現在的政治局委員。臾駢原來隻是趙盾的家臣,不管其人品和能力如何,一下子被提拔成為上軍副帥,都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嫌,難免被人說閑話。趙盾希望通過韓厥這件事來堵住大家的嘴,可謂用心良苦。
不過,從後麵發生的事情來看,趙盾讓臾駢擔任這個職務,倒也沒用錯人。
秦晉兩軍主力在河曲對峙。臾駢表現出非凡的軍事洞察力,他建議說:“秦軍深入我境,後勤補給難以為繼,打不起持久戰,我們不如深挖壕、高築壘,加強防禦,等待戰機。”
趙盾聽從了臾駢的建議,於是深壁堅壘,擺出一副打持久戰的架勢。時間一長,遠道而來的秦國人果然坐不住了,後勤補給困難自不待言,將士們對於在異國他鄉打一場曠日持久的靜坐戰也沒有心理準備。畢竟,時近年關,誰都記掛著家裏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秦軍之中,有一位貨真價實的“晉國通”,那就是在五年前的令狐之役後出逃到秦國的士會。秦軍數次挑戰晉軍不成,秦康公就把士會找來,問:“以目前的形勢而言,我軍該如何打破僵局?”
士會沉吟了一陣,說:“趙盾新近提拔了他的一名部下,名叫臾駢。晉軍堅守不出,想必是這位臾駢的計謀,想消耗我軍銳氣,等待我軍疲憊再實施反擊。”
“嗯。”秦康公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趙盾有個同族的兄弟,名叫趙穿,是先君(晉襄公)的女婿。此人年少無知,不通軍事,然而深受趙盾寵信,因此有恃無恐,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趙穿任職於晉國上軍,對於臾駢出任上軍副帥一事,據說頗有怨言。他覺得自己是趙盾的族弟,而臾駢僅僅是趙盾的家臣,現在反倒屈居其下,心裏十分不痛快。您如果想要晉軍出戰,很簡單,派人前去挑逗趙穿就成了。”
士會一席話,秦康公茅塞頓開,他拍拍士會的肩膀,以示讚賞。士會則深深地低下頭。
十二月四日,秦軍突然有了動靜,派出一支部隊直撲晉國上軍營寨,晉軍堅守不出。秦軍也不強攻,隻是在營寨外搖旗呐喊,操著秦地方言嘲笑晉國人,然後虛晃一槍,很快撤走了。晉軍根據趙盾的命令,對秦軍的挑逗置之不理,躲在城寨後邊堅守不出。不過,秦國人罵得實在太難聽了,趙穿聽在耳裏,惱在心上,他對自己的部下發牢騷說:“我們糧草充足,枕戈待旦,就是盼著與敵人放手一戰。現在敵人來了又不出擊,還等什麽呢?”
手下人說:“那……大概是在等待戰機吧。”
趙穿不聽則已,一聽氣不打一處來,說:“這都是臾駢想出來的鬼主意,我不管什麽計謀,他不敢打,我們自己打!”於是不顧禁令,帶領自己的部屬前往秦軍大營挑戰。
趙盾得到消息,又惱又無奈。他對眾將說:“趙穿此去,必定自取其辱,被秦軍擒獲。秦軍得到趙穿,那就是獲得晉國卿一級的人物了,我等又有何麵目回去見父老鄉親?”
趙盾為什麽說趙穿是卿一級的人物呢?有人解釋,趙穿本來不是卿,隻不過因為他是晉襄公的女婿,地位特殊,所以等同於卿。這種解釋過於牽強。實際上,在當時的晉國,有狹義的卿,也有廣義的卿。狹義的卿,當就是指三軍的正副統帥,是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實權人物;廣義的卿,則還包括司空、大傅等官員。趙穿具體擔任什麽職務,史料沒有記載,但是從趙盾這句來看,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輩了。
趙盾這話說得很巧妙,就算是臾駢也不好表示反對。於是晉軍打破沉默,拔營起寨,全軍出戰。時值冬日,天黑得早,雙方互相放了一通箭,還沒來得及短兵相接,太陽就下山了,黑漆漆的分不清敵我,隻得息兵罷戰,各自回營。
秦軍派了使者來見趙盾,說:“今日一戰,兩國的勇士都覺得不過癮,明日請放手大戰一場。”這是所謂的約戰,也就是“下戰書”了。
秦國人話說得很強硬,臾駢卻從中看出了端倪。他對趙盾說:“秦軍使者目光飄浮不定,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那是內心底氣不足,畏懼我軍的表現。由此判斷,秦軍並不想和我軍一戰,想必是虛張聲勢,很有可能連夜遁逃。我軍不如提前進攻,打他個措手不及,將秦軍逼退到河邊,則可大獲全勝。”
臾駢的這個建議,自然又是一條好計,無奈被趙穿聽去了。他決心和臾駢抬杠到底,於是將他的哥們兒——下軍副帥胥甲找來,兩個人站在中軍大營前大聲嚷嚷說:“死傷的戰士還沒有安置好,就棄之不顧,是不仁義的行為;約好的交戰時間未到而將敵人逼至險境,是沒有勇氣的表現。”堅決反對偷襲秦軍。
要說趙穿的抬杠本領,和他不通軍事的程度基本上成正比。他知道,如果跑到帳內去勸諫趙盾,肯定會被罵一頓,目的也達不到。所以他采取了釜底抽薪的辦法,把事情搞大,搞到趙盾下不了台。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胥甲這麽一鬧,臾駢的計謀便成了公開的秘密,偷襲是不可能了。事實上,秦軍很快通過諜報人員得到消息,連夜渡過黃河遁逃回國。
趙穿屢次三番違反軍紀,使晉軍的戰略全部落空,本來應該受到嚴懲。然而,由於他是趙盾的親族,而且特別受寵,在趙盾沒有發話的情況下,以執法必嚴而著稱的司馬韓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介意啦。
河曲之役以秦軍的主動撤退而告終,這不是趙盾想要的結局。因為他知道,如果不能在一次大決戰中徹底擊敗秦軍主力,晉國就始終處於秦國的軍事威脅之下。
南方的楚國也給晉國帶來嚴重的威脅。但是楚國畢竟離晉國很遠,晉楚之間如果發生軍事衝突,戰場必定是在中原某國,對晉國來說是“境外決戰”,具有較大的戰略空間和回旋餘地。而秦國不同,秦國緊鄰晉國,與晉國僅有一河之隔。而且,從地形上看,秦人入晉乃順勢而下,晉人入秦則是逆流而上,秦人入晉輕而易舉,晉人入秦難上加難,秦國占了有利地形。如果我們回顧秦晉之間的幾次戰爭,不難發現,雖然晉國勝多敗少,然而戰爭發生的地點,總是在晉國境內。晉國在戰術上的勝利不能抵消其地理上的不利。
晉國要想保住自己的霸主地位,必須正視秦國的威脅。
河曲之役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615年春天,晉國派大夫詹嘉為瑕地領主,率領軍隊鎮守桃林要塞,以防備秦軍入侵。
桃林所在的位置,大致就是後世的潼關至函穀關一帶,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而在春秋時期,桃林更是秦國進出中原,與中原諸國發生關係的必經之路。換言之,秦國如果想與東方的周王室、鄭、衛、魯、宋、齊等國進行外交往來,都必須通過桃林地區。晉國加強桃林的防務,一方麵自然是出於軍事上的考慮,另一方麵則是出於外交上的考慮——一旦隔斷了桃林的交通,秦國和東方的聯係也就被割斷了。
河曲之役中,秦康公以士會為參謀,晉國的軍機均被士會識破,使得晉國人大為不安。
隻要士會這個晉國通還待在秦國,趙盾就吃不香,睡不好。公元前615年夏天,以趙盾為首的晉國六卿(三軍正副統帥)在諸浮(晉國地名)舉行秘密會議。趙盾在會上首先發言:“士會在秦國,狐射姑在狄地,這兩個人都是我晉國的精英,現在卻為敵國所用。他們一日不回國,晉國就一日不安,該怎麽辦?”
趙盾這個問題提得很好,隻是仔細想想,士會和狐射姑之所以投奔他國,還不都是被你趙盾所逼?
荀林父順著趙盾的話說:“我建議將狐射姑召回來,一則可以叫他專門處理對狄事務,二則狐家世代有大功於晉國,理應特殊優待。”
郤缺對此持不同意見,他說:“狐射姑當年主張立公子樂為君,是有亂心;派人謀殺陽處父,罪大惡極。與其召狐射姑,不如召士會。士會為人低調,知道廉恥;性格溫順,但是堅持原則;其智謀足以擔當大任,而且也沒有犯過什麽原則性的錯誤。”
前麵說過,狐射姑是趙盾的政敵,雖然身在狄地,但是與趙盾猶能互相尊重,甚至幫助晉國處理對狄事務。然而,尊重歸尊重,政敵仍是政敵,在趙盾的心裏,狐射姑是能夠動搖自己的統治地位的敵人,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的防範對象。趙盾怎麽可能引狼入室,開門揖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因此,趙盾將狐射姑與士會一並提出,隻是出於他一貫以迂為直的政治手腕。六卿之會很快做出決定,盡快召士會回國;至於狐射姑,還是老老實實在狄地待著吧。
我們不妨回顧一下趙盾先生二三事:
晉襄公剛死的時候,他本來應該直接立大子夷皋為君,卻先放出煙霧,說晉國危難,夷皋年幼,不足以擔當大任,主張立公子雍為君。為了這一主張,他不惜與狐射姑發生激烈衝突,將晉國推到內戰的邊緣。可是,等到他打敗狐射姑,他又推翻自己原來主張,不惜與秦國一戰,將公子雍趕回秦國去,轉而立夷皋為君。從表麵上看,他折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但是從實質上看,他通過這番折騰打敗了自己最大的政敵,收獲是巨大的。
河曲之役,他要提拔自己的家臣臾駢進入晉國的政權核心,可是又擔心人們說閑話,所以同時提拔了看似與自己無關的韓厥。為了樹立任人唯賢的形象,他還不惜讓自己的車夫去當犧牲品,以身試法,被韓厥處死。而他自己則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大張旗鼓地表揚韓厥,附帶也表揚了自己。可是,人們隻要看看他對趙穿的百般縱容,就不難發現他到底是任人唯賢還是任人唯親。
這次他想召士會回國,又拉出狐射姑作陪襯,同樣不過是為了向人們表示他為國盡忠,不雜私念。想想看,連狐射姑這樣的政敵都在他的考慮之列,他可不正是“心底無私天地寬”嗎?
但問題是,如何將這個信息傳達給士會呢?
一個叫壽餘的人擔當了重任。
壽餘是畢萬的後人。在晉獻公年代,畢萬作為晉獻公的戎車護衛,參與了消滅耿、霍、魏三國的戰爭,立下戰功,獲封原來魏國的土地,成為了魏地的領主。從那時開始,畢萬的族人以魏為氏,晉文公手下的虎將魏犨也是畢萬之後,而壽餘應當是魏犨的近親。因此,壽餘在曆史上又被稱為魏壽餘。
秦晉兩國正在打仗,壽餘想見到士會並不容易。晉國人為了讓壽餘見到士會,精心設計了一個局。
河曲之役後,趙盾為了防範秦國人入侵,在晉國推行了一個新政策,要求各地的領主組織族兵義務巡河。族兵就是領主的私人武裝,組織族兵巡河,用的是領主的人,吃的是領主的糧,國家也沒有任何財政補貼。這是一筆沒有回報的買賣,壽餘作為魏地的領主,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結果當然是被趙盾罵得狗血淋頭。當天夜裏,壽餘在家喝悶酒,喝醉之後告訴自己的老婆說,趙盾那廝太無禮了,他忍受不了,要叛逃到秦國去。而這些話不巧被他的廚子聽去了。廚子跑到趙盾那裏告狀,趙盾派韓厥前去抓壽餘。當然,壽餘沒抓到,隻抓了他的妻子兒女。壽餘連夜出逃到秦國,見到了秦康公,主動要求以魏地作為見麵禮,投靠秦國。
魏是晉國境內的大邑,而且臨近秦國,一旦將魏據為己有,等於擁有了一座進攻晉國的橋頭堡。對於天上掉下來的這塊餡餅,秦康公當然不會拒絕。
人一高興,防範之心就減少。秦康公沒有留意到,壽餘裝作和士會打招呼,偷偷地踩了一下他的腳。
踩這一腳的意思,士會自然心領神會。事實上,自從見到壽餘,他便知道有事情要發生。而他的不露聲色,等於是告訴壽餘,他已經決定聽從召喚,回國效力。
幾天之後,秦康公親率大軍前去接收魏地。秦軍在河西安營紮寨,與魏地隔河相望。壽餘對秦康公說:“請您派熟悉晉國情況的人隨我前往河東,好與魏地的官吏交涉,盡量避免衝突,順利接收魏地。”
所謂熟悉晉國情況的人,當然是指士會。話說到這個分上,稍微機敏一點的人都會產生懷疑。然而,利令智昏,秦康公想都沒想就命令士會隨壽餘前往。
士會裝作很緊張的樣子:“晉人,有如虎狼一般不可信任,如果這是一個圈套,不但我死無葬身之地,我的妻子兒女在秦國恐怕也會遭受恥辱。那樣的話,對您沒有任何好處,我也追悔莫及啊!”
從當時的情形看,士會說這番話,恐怕有兩層意思:
第一,他想看看秦康公到底有多在乎他,會不會因為貪圖晉國的土地而置他於險地;
第二,他怕自己回到晉國後,妻子兒女在秦國受苦,所以故意這樣說,表示自己並沒有去意。
可惜,秦康公沒有聽出士會話裏有話,反而安慰他說:“此去魏地,如果事成,先生有大功於秦國,必有重賞;如果晉人背信,將先生扣留,我也不會為難您的家屬,必定送他們到晉國與您團聚。如果有違此誓,請河神降罪於我。”
秦康公上了當,並不代表秦國人都上了當。據《左傳》記載,士會和壽餘告別秦康公,秦國大夫繞朝送他們到河邊渡口。臨別時,繞朝送給士會一支馬鞭,笑著說:“別以為秦國無人能識破你們的計謀,隻不過主公為人厚道,太容易相信別人,我即便說穿,他也不見得會聽從我的意見,所以不說也罷。”
士會過了黃河,早有晉國軍隊在河邊接應,歡天喜地地簇擁著他直奔絳都而去。
在那個年代,晉國人有多狡黠,秦國人就有多厚道。秦康公知道士會騙了他,卻仍然信守諾言,如約將士會的家屬和族人送到晉國,並且寫信對士會說:“我不能背棄黃河之誓。”
據傳,士會是先古時期堯帝的後裔。堯帝祁姓,堯的後裔有很多分支,士會屬於劉氏一族。秦康公將士會的族人送回晉國,其中有一部分人感念秦國的恩德,不願意再回到晉國去,這些人便成為了秦國的劉氏家族。
順便提一下,關於繞朝這個人,《韓非子》記載說,由於他識破了壽餘的陰謀而不上報,成全了士會的回國之夢,秦康公對此極為不滿,將他判處了死刑。如果《韓非子》的記載可靠,則秦康公對於士會的離去,確實是感到非常懊惱的,否則也不會把氣撒在繞朝身上。
事實上,士會的逃歸使得秦國失去了對付晉國的一個有力幫手。數十年間,秦、晉兩國再沒有發生大規模的軍事衝突,晉國終於可以騰出手來,集中精力對付楚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