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與齊,兩種文化的衝撞

前麵說到,通過幫助邢國和衛國的重建,齊桓公獲得了中原諸國的敬重,霸主的地位日益鞏固。而此時在南方,楚成王自誅殺公子元、任命子文為令尹以來,撥亂反正,勵精圖治,楚國國力進一步攀升。南北雙雄你追我趕,在內政、外交、軍事各個方麵互相較勁,終於到了狹路相逢的時刻。

公元前659年,楚國再一次出兵討伐鄭國,將爪子伸到了天子腳下。齊桓公迅速作出反應,召集魯、宋、鄭、曹、邾等國國君在宋國的檉地舉行會議,會議的主題:抗楚援鄭,保衛中原。

值得注意的是,自這一年開始,《春秋》提到楚國,再也不稱之為“荊”,而是稱之為“楚”,也算是給它正名了。

公元前658年,齊桓公進一步展開外交攻勢,在宋國的貫地與江國、黃國派來的代表舉行會談。從地理位置上看,江、黃兩個小國均在宋國的南部、楚國的東北部,迫於楚國的壓力,一直臣服於楚國。現在齊桓公通過宋桓公做工作,給這兩個小國打氣,目的是要它們脫離楚國的控製,重新回到中原大家庭的懷抱,同時也為下一步討伐楚國解除後顧之憂。

同年冬天,楚國大軍攻占鄭國的聃地,俘虜了守將聃伯。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齊桓公仍然安之若素,繼續開展他的外交攻勢。公元前657年,齊桓公和宋桓公再一次與江、黃兩國代表在齊國的陽穀會談,就應對楚國的入侵開展討論。同年冬天,魯國的執政大臣季友前往齊國,表達了魯僖公響應齊國號召、抗楚援鄭的意願。

那個年代既沒有電話、電報,更沒有互聯網,為了應付楚國的入侵,光開會都夠齊桓公東奔西跑一陣了。這個霸主的工作,真是一點也不輕鬆。

然而,在鄭文公看來,會開得再多也沒用,鄭國現在急需的是援兵。沒有援兵,一切會議、聲援、表態都是空談。在楚國強大的軍事壓力下,鄭文公有點頂不住了,他想派代表與楚國進行和談。大夫孔叔及時阻止了他:“齊侯為了鄭國的事,正忙得不可開交呢,現在背棄他,恐怕大大的不妥。”

鄭文公忍不住把酒杯蓋重重一放,抱怨道:“他就知道開會、會盟,盡做些表麵文章,務虛不務實,總是忽悠咱們。”

孔叔說:“如果不是齊侯在檉地主持會盟,隻怕楚軍早就**,攻入新鄭了,請您再忍一忍,堅持一下,齊侯會拿出辦法來的。”

單從這件事來看,鄭文公和他的父親鄭厲公相比,顯然不在同一個檔次。

經過兩年的準備,公元前656年春天,齊桓公終於率領大軍南下了。這支浩浩****的多國部隊由齊、魯、宋、陳、衛、鄭、許、曹八個國家的軍隊組成,咱們姑且稱之為“八國聯軍”吧。

“八國聯軍”沒有直接討伐楚國,而是將矛頭對準了蔡國。為什麽討伐蔡國呢?自公元前680年楚文王為了討好息媯討伐蔡國以來,蔡國就一直臣服於楚國,成為楚國進出中原的眼線。齊桓公此舉的目的,一是剪除楚國的羽翼,清除前進路上的障礙;二是為了不讓楚國人察覺“八國聯軍”的戰略意圖,好攻其不備。

如果回顧一下,早在公元前710年,雄才大略的鄭莊公就意識到楚國的威脅,跑到蔡國去和蔡桓公開會。鄭莊公之所以特別關注蔡國的動向,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來:楚國人要進出中原,蔡國是門戶;而中原人想攻擊楚國,蔡國又是必經之路。

一個女人充當了這次戰略掩護的棋子。她就是蔡哀侯的女兒、現任蔡國國君蔡穆公的妹妹。

據《史記》記載,當年蔡哀侯被楚文王俘虜之後帶到楚國,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最終死在楚國。他的兒子蔡穆公即位之後,周旋於齊、楚兩個大國之間,既聽命於楚國,又將妹妹嫁給齊桓公做小妾,也就是齊國的蔡姬。

蔡姬年少,生性頑皮,嫁給了齊桓公這個老頭子,有沒有性福很難揣測。在那個年代,諸侯的女兒生來就是政治籌碼,不是嫁到諸侯家,就是嫁到大夫家,“一樹梨花壓海棠”的事情時有發生,想必蔡姬也能正確對待。

那年夏天,蔡姬陪著齊桓公在湖上泛舟,采蓮為樂,將小船劃到湖中心。蔡姬童心未泯,將小船弄得左搖右晃,戲弄齊桓公。齊桓公是北方人,自幼不習水性,加上年事已高,難免把生命看得很重,雙手緊緊抓住船沿,驚呼蔡姬趕快住手。也許是他那慌慌張張的神色讓蔡姬看到他不為人知的一麵,她覺得十分好玩,反而將小船搖晃得更厲害了。

如果她要謀殺天下的霸主,再用大一點力氣就夠了。可是,這個時候在她眼裏,齊桓公既不是天下的霸主,也不是齊國的國君,甚至不是她的“老”公,隻是一個可愛的吹胡子瞪眼睛的老頭兒。她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齊桓公下船之後,幹了一件很缺德的事,立刻命人把蔡姬給送回蔡國去了。按道理,他把人家女孩子送回去,還得附上一紙休書,好歹給人家一個說法。可他不給,就讓蔡姬以一種不明不白的身份住在蔡國,從此不聞不問。

蔡穆公看到妹妹哭哭啼啼被送回來,本來就很惱火,齊桓公這種缺德的做法,更如同火上澆油,於是他幹脆又把這個妹妹給嫁出去了。這件事情在當時來看,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政治錯誤,大大地傷害了齊國人民的感情。而據某些人添油加醋地說,蔡姬再嫁的不是別人,正是齊桓公的死對頭楚成王!(姑妄聽之,姑妄聽之。)

不管蔡姬再嫁是誰家,齊桓公這次興兵伐蔡,對外宣稱的理由就是為了她這件事。等到楚國人回過神來,“八國聯軍”已經擊潰蔡國的防線,俘虜了蔡穆公。大軍順勢南下,抵達楚國邊境。

雖然措手不及,楚國人的反應卻很快。他們一方麵撤回進攻鄭國的部隊,迅速收縮戰線,一方麵派人到聯軍大營要求麵見齊桓公。

聯軍尚未進入楚國,而楚使已抵達大營,無非是告訴聯軍,楚國是有防備的,請不要打偷襲的主意。

楚國人是如何獲知聯軍情報,及時把使者派到邊境上迎候齊桓公的呢?《左傳》雖然沒有言明,但是從其兩年前,也就是公元前658年的一段記載,後人可以窺知一二:齊寺人貂始漏師於多魚。翻譯成現代文就是:齊國的宦官豎貂在多魚(地名)開始泄漏齊國的軍事機密。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難說楚國有沒有派人與豎貂接頭,收買他掌握的情報,在此不細究。

既然偷襲不成,齊桓公就大大方方與楚國的使者見了一麵。雙方的對話很簡單,也很精辟,尤其是楚國使者的辭令,堪稱古漢語之精粹,為了保持原汁原味,在此照抄如下:

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翻譯成現代文:君侯您居住在北海之濱,而寡人我居住在南海之濱,好比馬兒牛兒即使**也不可能發生什麽關係。沒想到您不遠千裏跑到我國來,到底是想幹什麽呢?

時隔數千年,仍能感受楚國使者操著楚地方言,搖頭晃腦地在諸侯麵前說“風馬牛不相及也”帶來的喜劇效果。

讀史至此,捧腹大笑,唯楚有才,自古如此!

當時各位諸侯聽了楚國使者這一番話,卻是想笑又不敢笑。倒是管仲反應很快,他清清嗓子,對楚國使者說:“當年周成王派召康公對我齊國的先祖薑太公說,‘五等諸侯、九州之伯,你都可以討伐他們,以輔佐王室’。並且規定了先君征討的範圍,東至大海,西至黃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普天之下,莫不能至。現在楚國長期不向天子進貢,當年周昭王南巡到楚國而沒有回去,我國君特來問罪。”

這裏先解釋一下,周昭王是周成王的孫子,南巡的時候在漢江遇到船難,溺水而亡,所以沒有回去。

管仲這番話說得四平八穩,引經據典,義正詞嚴,很符合中原人正兒八經的性格。

楚國使者聽了,幹笑兩聲,不慌不忙地說:“說起不向天子進貢這件事,確實是敝國之罪,今後豈敢不供給?至於昭王沒有回去,那都是哪一年的陳芝麻爛穀子喲,請您找漢水之濱居住的老人家問問情況,跟我們楚國沒有任何關係撒。”

齊國和楚國的第一次交鋒,就發生在聯軍大營裏,不是用刀用槍,而是用口用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國使者以他幽默的語言、機智的回答占盡了上風。

口舌之爭雖然敗陣,“八國聯軍”還是繼續向楚國推進,抵達漢水之濱的陘地。由於楚國顯然已經有了準備,齊桓公和管仲及時調整戰略,將部隊駐紮在陘地等待時機,並且開始安營紮寨,挖壕築壘,囤積軍糧。

這一等就是兩個月。如果說是兩軍對壘吧,等兩個月也不稀奇,可問題是四周靜悄悄,連個楚軍的影子都沒有。“八國聯軍”成天出操、拉歌、會餐、看文藝演出,日子過得可樂了,不像是來打仗,倒像是來度假的。

時間一長,有的諸侯就坐不住了,跑去找齊桓公,要求動手。

齊桓公不動聲色地看看管仲。管仲則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說:“動手?跟誰動手?楚軍出現了嗎?”

“這個……楚軍尚未出現,隻不過老這樣等下去,恐怕不是辦法,不如直搗郢都,將敵酋繩之以法……”

管仲不得不跟人家解釋一番,大意是“八國聯軍”離家千裏,後勤補給線已經拉得很長,如果繼續深入下去,人生地不熟,隻怕還沒打到郢都,就被楚國人抄了後路。

“您想被楚國人關門打狗、甕中捉鱉嗎?”腦袋圓滾滾的管仲半眯著眼睛問。這話說得很難聽,但是很管用,被問到的人一般隻敢再弱弱地追問一句:“那,咱們還待在這裏幹啥?”

管仲長歎一聲,遠遠地看著帳外的夕陽,高深莫測地說:“等。”

再問下去的話,管仲就閉目養神了。

一直等到夏天,終於等來了管仲要等的人。楚成王派大夫屈完為全權代表,來到陘地的聯軍大營。

按常理,這個時候誰先提出和談,誰就處於心理弱勢,在談判中會做更多的讓步。可是屈完一到聯軍大營,就給齊桓公來了一個下馬威:“請貴軍後退三十裏,以示和談誠意。”

齊桓公差點想跳起來,被管仲使眼色製止了。他知道,和楚國人打交道,用菜市場討價還價的伎倆隻會自討沒趣,還不如把牌攤開來打。

在管仲的建議下,聯軍退到召陵。在這裏,聯軍舉行了一次盛大的閱兵儀式,齊桓公請屈完坐上他的戎車,檢閱了威武雄壯的聯軍部隊。這次檢閱出動的部隊之多,在春秋史上當屬罕見。齊桓公以他挺拔的身軀佇立在戎車上,不停地向將士們揮手,所到之處,他均致以“勇士們辛苦了”的慰問,而各國將士則用不同的方言回以“諸侯長更辛苦”,一唱一和,歡聲雷動,將熱烈的氣氛推到極致。

檢閱完畢,齊桓公得意洋洋地問屈完:“屈大夫認為我中原的軍隊如何?”

“威武之師,雄壯之師。”瘦小的屈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回答。

齊桓公故作感歎道:“你看這些人,不遠千裏從中原跑到這裏,難道是為我而來的嗎?不是。他們是為了我們這些國家的傳統友誼而來的。屈大夫你說,我們兩國也建立這種友好關係如何?”他說這話的時候,語音中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熱情,讓周圍的人都感覺到目眩神迷。

這一點,連屈完也感受到了。因此,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這是敝國的福分。”

齊桓公沉默了一陣,話鋒一轉,說:“屈大夫你看,如果用這樣的軍隊作戰,誰能抵擋?用這樣的軍隊攻城,有什麽樣的城池攻不破?”

屈完聽後,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君侯您如果以德服人,誰敢不服?如果想以武力服人,我楚國以方城山為城,以漢水為池,請盡管放馬過來好了。”

第二次口舌之爭,齊桓公又沒占到便宜。

《左傳》記載,齊桓公帶領“八國聯軍”討伐楚國,以雙方和解而告終。屈完代表楚成王與各諸侯國簽訂了盟約,史稱“召陵之盟”。

對於這件事,曆史上很有些爭論,有人認為召陵之盟意義非凡,有人認為齊桓公這次南征是無功而返,或者成效甚微。現將正、反兩方比較具有代表性的評論簡述如下。

反方觀點認為:楚國於春秋年間不斷向北擴張,爭奪中原,消滅了靠近楚國的呂、申、息等小國,而獨蔡國延存,是因為蔡國死心塌地臣服於楚國,並且為虎作倀,成為楚國“有事”於中原的工具。從地理位置上看,蔡國既是楚國進出中原的捷徑,也是楚國抵禦中原各國進攻的屏障,所以要討伐楚國,必先討伐蔡國,拿下這塊兵家必爭之地。

按照這種觀點,齊桓公伐楚的最大收獲在於擊潰蔡國,斬斷了楚國在中原的爪牙,但是對於楚國本身沒有絲毫的影響。楚國反而在召陵之盟後變本加厲,加快了侵並中原的步伐。因此,召陵之盟的意義十分有限,遠遠不及後來晉文公在城濮一戰中大敗楚軍的意義。

正方觀點認為:“齊桓公加管仲”這對北方組合遇上“楚成王加子文”這對南方組合,可謂是棋逢對手。“八國聯軍”在陘地駐兵數月,楚軍一直按兵不動,隻派了屈完來談判,寥寥幾句,雙方便息兵罷戰,是因為雙方都認識到打下去是兩敗俱傷,誰也占不到便宜。

齊桓公遠居山東,因其地理位置所限,一直將戰略重點放在平定北方的狄、戎之亂,無暇顧及南方。但是他仍然關心中原安危,為了解除中原諸國的心腹大患,不遠千裏跑到南方來討伐楚國,這種負責任的態度是值得肯定的。而且齊桓公南征的戰略目標,不在於使楚國屈服(這點顯然做不到),而在於打擊蔡國和堅定鄭國抗戰的決心,確保天子腳下的這片淨土不受楚國的侵犯。達到這個目的,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我看來,齊桓公和管仲最值得肯定的一點在於,他們雖然有誌於稱霸諸侯,而且建立了強大的武裝力量,卻很少真正付諸刀兵,更多的是采用和平手段來解決問題。他們這種做法,不但與孫子“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爭理念不謀而合,而且充分體現了以人為本的思想。

召陵之盟後,“八國聯軍”自楚國邊境撤退,一路迤邐北行,順便將被俘的蔡穆公釋放回國。期間發生了兩件小事。

第一件事,許穆公在軍中病逝。前麵說過,許穆公娶了宣薑的小女兒為夫人,而齊桓公娶了宣薑的大女兒為小妾,所以兩個人是連襟。許穆公對齊桓公這位姐夫可以說是唯命是從,而齊桓公對這位窮親戚也不薄:許穆公本來是男爵,在他死後,齊桓公命人以侯爵的規格為他舉行葬禮,算是對他鞍前馬後效力的獎賞。

第二件事則有點複雜。

聯軍部隊中,陳國的重臣轅濤塗找到鄭國的大夫申侯,說:“如果大軍取道陳、鄭兩國之間回師,則貴國和我國都要供應糧草物資,負擔十分沉重。如果大軍能取道東方,自海濱回師,就不會有這些麻煩。”申侯聽了,說:“這主意不錯,您去和齊侯建議一下嘛。”轅濤塗便跑去向齊桓公說了,齊桓公覺得走海邊看看風景也好,表示同意。

沒想到,申侯這家夥聽到大軍改道而行的消息,也跑去找齊桓公,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說:“唉呀,您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令呢?大軍勞師遠征,已經很疲憊,如果再繞道海邊,萬一遇到夷人襲擾,恐怕難以抵擋。還是取道陳、鄭兩國之間,物資糧草的供應都有保障,才是萬全之策啊。”

申侯這麽一說,齊桓公立刻明白自己上了轅濤塗的當。他很感慨:同樣是諸侯的大夫,為什麽轅濤塗這麽陰險,而申侯這麽厚道呢?於是他把鄭文公給找來了,一是宣布大軍將接受鄭國的熱情邀請,從鄭國過境,請鄭國準備充分的糧草物資供應;二是告訴他申侯這位同誌很不錯,要提拔重用,請鄭文公把虎牢賞給申侯作封邑。

前麵說過,虎牢就是製的別稱。當年武薑要求鄭莊公把製封給弟弟段叔,鄭莊公猶且不肯,說了一大堆理由來推搪。現在齊桓公要求鄭文公把虎牢封給申侯,鄭文公心裏一萬個不樂意,卻也隻能表示同意。

一句話,一座城,齊桓公還真是慷慨——慷別人之慨。

因為這件事,齊桓公派人把轅濤塗給抓了起來。大軍回國之後,他仍然覺得不解恨,又於當年冬天組織了七國聯軍討伐陳國。陳國立刻表示認錯,齊桓公索取了一筆軍費開支後,才將轅濤塗放回陳國。

轅濤塗深恨申侯的無恥行為。被釋放之後,他到鄭國去看望申侯,看了他的新封邑虎牢,讚不絕口,建議申侯加高城牆,把虎牢建設得漂漂亮亮的,好讓子孫不忘記申侯的功德。申侯好大喜功,果然照辦。這邊,轅濤塗又對鄭文公咬耳朵說:“申侯加高虎牢的城牆,恐怕是有了叛逆之心吧。”

鄭文公莫名其妙丟了一座虎牢,本來就對申侯不滿,聽了轅濤塗的話,意見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