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 笛
巴根醫生從帳外回來,道:“隊長,那兩個家夥也有高原反應了,吃過的藥物似乎沒有效果。”
胡楊隊長鐵青著臉,想了想道:“好,就這樣,馬上派一輛車,把他們三個人都送到救護站去。小劉留在這裏就可以了,你送他們三個回去,一路上小心些。”
小劉是參加科考隊的自願者,醫大研究生,一路上都跟著巴根醫生了解高原救護,巴根走了就隻剩下他一名醫護人員了。巴根道:“好吧,那我跟小劉交代一下。”
卓木強巴道:“我也要去。”
胡楊破口大罵:“你沒病沒傷,身體壯得跟犛牛一樣,你去!去幹什麽!我們一輛車隻能載四個人,如今加上司機,都已經超員了,車上還要裝必需的食品和備用油。你去坐哪裏?車頂啊!你們兩個,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
卓木強巴不甘心道:“我……我可以開車啊。”
胡楊眼睛一瞥,問道:“你認識路嗎?”他掃了一眼滿臉無奈的卓木強巴和張立,又道,“過段時間,補給車隊回去的時候你們再走!”
胡楊一走,張立滿腹委屈道:“這算什麽嘛,把我們當作盜獵分子來對待啦!我的證件不是早給他們看過了嘛!”
“噓……”一個年輕瘦高個從外麵進來,他剛幫忙把唐敏抬到車上,低聲道,“別那麽大聲,我們隊長就是這樣,非常野蠻,這裏誰沒被他罵過?在這裏,你千萬別做錯什麽。”
卓木強巴聽到汽車發動聲,走出帳篷,長久地望著變小的越野車,喃喃道:“他們走了。”
那瘦小夥安慰道:“放心吧,我去救護站看過,那裏的醫療設備很齊全的。你女兒會沒事的。”
“哼。”張立忍著沒笑,卓木強巴隻感到耳根子有點熱,那小夥子瞪著一雙大眼道:“怎麽?我說錯什麽了嗎?”
張立道:“沒有沒有。對了,你是……”
“啊,我叫劉廣,飛人劉翔的劉,廣州的廣,叫我小劉就好。以後你們的身體健康就由我來負責了。”劉廣有一米七左右,一張略帶稚氣的臉已被凍得紫紅紫紅的。
卓木強巴道:“小劉,這附近有可可西裏巡山隊嗎?”
劉廣道:“這裏沒有,他們不會這麽深入可可西裏腹地,環境太惡劣。他們在保護站附近一帶活動,每年隻在藏羚羊產羔期才冒險進入這幾個有名的產羔聚集地。所以通常這個時候,科考隊遇到的大多是盜獵分子,沒想到你們會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對了,聽他們說,你們看見了人熊,是真的嗎?”
張立便原原本本把他們車毀後的經曆複述了一遍,說到險要處,小劉的兩眼直冒光,遠比張立更為興奮,不住地發問。聽完,小劉頗為失望道:“我們從庫賽湖過來,一直走了五六天了,除了看見幾頭犛牛的死屍枯骨,別的什麽都沒有看到。那些動物看見大群的車隊經過,都遠遠地躲了開去。”
張立安慰道:“以後會看到的。啊!”他友好地拍拍小劉的肩膀,突然感到手心有些痛,輕輕喚了一聲。
小劉抓住張立的手掌,說道:“等一等。”他輕輕揭開張立的手套,竟然揭不下來。他透過縫隙一瞧,說道:“裏麵全是凍血啊,快來,我要給你處理一下。”
張立的手套被剪開,才發現,他的雙手都被磨破了,血滲出來後又凍上,手與皮手套已經粘在了一起。張立回憶著,應該是與悍馬飆車時磨破的,竟然一直沒有察覺。
張立的手被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晚餐時,周圍的科考隊員都回來了,他們分作三個小組,分別對馬蘭山冰川、飲馬湖和更遠的月亮湖進行考察,研究地理變化和生態環境的變化。每組有十來人,共有十三輛車,其中三輛是運物質的大卡車,一輛是信號發射車,使科考隊員的對講機有效通話範圍提高到二十公裏。晚上大家聚了個餐,也算慶祝了一下卓木強巴和張立大難不死,席間,卓木強巴發現那個叫胡楊的大胡子隊長,罵人雖厲害,也算性情中人,頻頻夾菜,還說這裏環境不好,不多吃點營養食物,身體吃不消。卓木強巴他們又把自己的遇險經曆說了一遍,隻不過隱瞞了被悍馬車追殺一節。聽到大金雕時,不少科考隊員都露出期待的神情,隻有一名年紀稍長的科考隊員,叫肖裕啟的,大家都叫他老肖,他肯定地說道:“不會再看到大金雕了。它們能日飛千裏,在這裏受了重挫,肯定不會停留在這一片了,估計會朝南,往西藏方向飛走的。”
第二天,卓木強巴他們起來時,科考隊員早都起了,有的隊員都已經出發了。卓木強巴獨自走出營帳,來到可可西裏湖畔,看著風吹濤湧,一浪一浪的水花飛激而起,心中也如這湖水一樣空曠。本打算找到巡山隊,拿回那本筆記本就可以趕回去,如今卻被困在這科考隊裏,唐敏還不知道怎麽樣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去找巡山隊。他又想起了灰狼三兄弟,它們曾和自己一樣,在冰原上艱難求存,不知道它們現在怎麽樣了。想著想著,他摸出了胸口口袋裏的骨頭,灰狼送的禮物,卓木強巴心中笑道:“恐怕隻有狼朋友,才會把這當作禮物來贈送吧。”
“起來啦?”
“嗯,隊長。”卓木強巴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
“還在想那小姑娘啊?”
卓木強巴沒有答話。胡楊隊長在他背上大力一拍,道:“你還跟我裝什麽,大家都是過來人。”
卓木強巴笑了。胡楊來到他的前麵,眺望起可可西裏湖來,悠長道:“比我上次來,湖麵又擴大了不少啊。”
“哦。”卓木強巴看著胡楊,他眼裏似乎有無限憂傷。
胡楊道:“這都是溫室效應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馬蘭山冰川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而這可可西裏湖,也就越來越大了。”
“啊。”卓木強巴對這些並無多大興趣,他想:“如果方新教授在的話,肯定會和隊長聊得投機的。教授就是教授,什麽都懂。”
胡楊回頭,就看到了卓木強巴手裏的骨頭。“嗯?”他奇怪地湊近看了看,問道,“能給我看看嗎?”他拿在手裏,仔細地觀察著,突然發問道,“這是誰送給你的?”
卓木強巴沒想到,還有人會對這根骨頭感興趣,他不想做過多解釋,隻淡淡地道:“一個朋友送的。”
胡楊讚道:“這是個好東西啊。”他摸出對講機,喊話道:“老肖,老肖,快出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我就在湖邊,快點快點。”
卓木強巴這次發蒙了,準備去拿回來,道:“這,不過是普通的骨頭嘛。”
誰知道,胡楊竟然舍不得還給卓木強巴了,他手肘一拐,擋開卓木強巴的手,扭到一邊去說:“你懂什麽。”
額頂都禿了的老肖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像個陀螺似的“呼哧呼哧”跑了過來。胡楊遠遠地迎了上去,晃著手裏的骨頭道:“你看,這是什麽?”老肖接了過去,兩人嘀嘀咕咕的,四眼放光,就像守財奴看到了從天而降的金磚。
卓木強巴走過去,隻聽老肖道:“不會錯的。就是這東西,西藏博物館裏也有一件這個東西。”
卓木強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這時,老肖問道:“你朋友是……做什麽工作的?”
卓木強巴如實答道:“呃,是名野外工作者。”
老肖道:“難怪,他一定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卓木強巴大惑不解,道:“這不就是一塊骨頭嗎?”
老肖拿起骨頭,對著初升的朝陽道:“你看,看這裏,明顯是人工打磨過的痕跡嘛,看見沒有,這裏有個凹槽,還有這裏,這是留下的水漬,說明以前經常被使用。”
卓木強巴就更好奇了,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麽?”
胡楊嗬嗬笑道:“這是根骨笛。知道嗎?就是用骨頭做的笛子,可以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令數公裏外的野獸毛骨悚然。當然,人也不例外,不信你吹吹。”
老肖把骨笛遞給卓木強巴,和胡楊兩人都望著他。卓木強巴在他們注視的目光下,不得已把骨頭的一端對著自己下唇,輕輕吐氣,起初並沒有聲音,變換了兩三個位置後,那骨頭果然發出“啾——”的聲音。
但那聲音並不像胡楊所說的如鬼哭狼嚎,那聲音悠長、哀婉,有如空曠的荒原上孤鷹發出的陣陣悲鳴,來自遠古的思念,就從那小小骨腔中一縷縷透出。胡楊和老肖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悲切之情,那聲音讓人感到是如此的悲涼,雖然從卓木強巴嘴裏隻能發出一個音調,但和著可可西裏湖湖水的起伏,仿佛讓人聽到了可可西裏湖水的哀傷。
半晌,胡楊才對老肖說:“看來,博物館的介紹也未必是真的,他們多半也沒吹出音來試過。”
“啊,你們並沒有聽過這聲音的啊。”卓木強巴大感上當。
“開什麽玩笑。”老肖道,“這種骨笛,僅在西藏博物館有一根,我們能看看就不錯了,誰敢拿出來吹。這是西藏古老宗教裏的一種法器,其文化曆史價值等同於紅山文化的玉箍、玉龍,三星堆文化裏的大眼青銅麵具。所以我說,這根骨笛,你以後還是交給國家博物館吧,對考古工作者來說,很有曆史研究價值的。對了,一定要向你那位朋友打聽清楚,他在哪裏撿到的這個東西。”胡楊補充道:“這種骨笛,通常是用人的一截小腿腓骨做的。”“什麽!”卓木強巴這才明白,難怪要讓自己吹,他大吐苦水道,“哪一派的古藏教,用這樣的法器?”
胡楊咧嘴笑道:“枉你還是藏族人呢,連這個都不知道,這就是你們西藏古代的密教法器啊!”
“密教?”卓木強巴搖了搖頭,道,“我對宗教一向不感興趣,更別說什麽密教了。”
胡楊又道:“就是佛教啊。藏密藏密,就是藏傳佛教嘛……”
老肖道:“老胡,別在那裏顯擺你的知識了,你對密教又了解多少?糊弄外行人差不多。”
胡楊隊長打蛇隨棍上,馬上道:“哎,對了,老肖你對西藏密教不是蠻有套道道兒嗎,你給強巴拉上一課。”
老肖道:“我哪裏談得上了解啊,隻是略知一二罷了。密教最初是由印度的大乘佛法和婆羅門教加上當地平民的各種信仰雜合而成,它被稱作密教主要是為了和顯教區分開來。顯教的大小乘佛法,就是我們日常所見的廟宇佛寺所頌傳的佛教;密教則是公元七世紀從顯教中脫離出來,與大小乘佛法有明顯不同的思想體係。顯教教主叫釋迦牟尼,這個你應該知道吧,而密教教主更有名,他就是大日如來。按思想體係來說,顯教是釋迦牟尼針對不同根器的眾生而說的,因而它是公開的、淺顯的、隨他意的。密教是大日如來自說內心證悟的真理,因而是秘密的、深奧的、隨自意的。尤其是在西藏流傳的佛教,其根本就是密教,所謂前弘期,後弘期,五大教派,其實指的都是密傳佛教。”
卓木強巴聽了這一番話,從心底對老肖感到佩服,不禁說道:“沒想到肖老師對密傳佛教有這樣深的了解。”
老肖道:“嗯,知道一點點,其實西藏的曆史,自古就顯得很神秘,一是這裏很多地方閉塞,與外界不交通,二是久經戰亂,許多珍貴的曆史文獻失落,不管是中西方,對西藏曆史方麵的研究,可以說都是從二十世紀才開始著手。”
胡楊隊長在一旁神秘地說道:“你知道老肖以前是幹什麽的?他曾參加西藏文化交流活動,向西方人宣傳西藏呢。”
老肖道:“得了吧你,那不過是從西藏冰川科考入題,隻涉及西藏很小的一方麵,人家邀請的是你大胡子,我不過當一配角。”
卓木強巴問道:“胡楊隊長去過西藏的神山?”
胡楊隊長道:“嗯,我們那時是進行冰川科考,喜馬拉雅山脈的冰川資源是非常豐富的,在西藏待了有一段時間,而且有隨行的藏民嘛,對西藏各方麵的情況都了解了一下。”
卓木強巴想起巴桑和拉巴大叔曾提及的地方,不由問道:“那麽,胡楊隊長你覺得在神山山脈,哪一段是最危險的呢?”
胡楊隊長道:“應該是與尼泊爾和印度三國接壤的地段吧,那裏山峰不是很高,平均海拔7000米左右,但是氣候條件的惡劣程度可以說是整條喜馬拉雅山脈之最,去過那裏的人都說,比珠峰的氣候環境還要惡劣,而且山勢險峻,綿延上千公裏的山脈中,有十餘座山峰從來就沒被人類征服過。”
老肖補充道:“據說,曾有無數冒險者前赴後繼地趕往那裏,期望能成為征服那些山峰的第一人,但始終找不到一個行之有效的登頂辦法,不少人在山腳下都打道折回,更多的人,永遠消失在綿綿雪山之中。”
胡楊隊長勾過老肖的肩膀道:“不錯,我一直覺得,老肖比我更了解西藏,可以算半個西藏通吧,我想想,是……是1996年吧,《自然與科學》欄目,還專門請老肖去做了期訪談節目,當時就是關於西藏的,是……什麽,什麽話題來著?”
老肖嗬嗬笑道:“講的是高原冰川消融對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裏麵就涉及一些西藏人文地理。”
卓木強巴對這些沒興趣,他轉而問道:“那麽,肖老師知道四方廟嗎?”
“四方廟?”老肖和胡楊隊長滿臉疑惑地對望著,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卓木強巴補充道:“就是當年文成公主進藏時,除了大小昭寺,在西藏的四個地方還修了四座神廟,好像是在佛滅時被毀了的。”
老肖搖頭道:“這個,可能要專門研究藏史的專家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是些表淺的東西,比如今天的密教,還有古代西藏的苯教……”
老肖和胡楊隊長就密教和苯教問題進行了一番討論,但卓木強巴沒有認真聽下去,隻是思索著:“這四方廟為什麽不存在於正史當中,而我家裏的那本寧瑪古經卻記載得那麽詳細?如果說這根骨笛是屬於密教,它怎麽會出現在可可西裏?”
卓木強巴還待進一步詢問有關骨笛的問題,這時胡楊的對講機響了,他打開頻道,隻聽一人急促道:“隊長!我們在飲馬湖北岸發現一夥盜獵分子,柯克他們開車去追了,讓我留下來通知你們,你們趕快過來吧。”胡楊道:“是前鋒科考隊員林旭聲他們。快,老肖,帶幾個隊員,記得把槍拿上。卓木強巴,還愣著幹什麽,走,一起去看看!”
卓木強巴打算叫上張立一起,但想到他手上的傷還未好,這頭催得又急,就一個人登上了胡楊他們的車。車上,卓木強巴問道:“他們幹嗎不一起上車追,還要留一個人守屍體?”
胡楊道:“笨蛋。超出信號車的信號增強範圍,對講機就無法聯絡了,而對講機自帶的通信發射頻率覆蓋範圍僅有五百米。我們隻有先趕到飲馬湖,讓林旭聲替我們指路。”三輛越野車,從大本營出發,盡量小心而快速地朝飲馬湖奔去。
卓木強巴未想到,一路的景致竟然出奇地好,他看見橫架在空中的巨大冰梁,就像桂林的象鼻山一樣,汽車從冰梁下駛過,而路旁還有無數石塊堆砌成的小山丘。老肖說,那是瑪尼堆,石片上刻有藏族的經文,最下麵的石塊有的有數百年曆史了,上麵刻的經文都斑駁脫落了,那表示這裏曾有藏民活動過,而更多的可能,是遠在青海北端或以外的藏民,去朝聖時經過這些路段。卓木強巴閉上眼,就能想象那些穿著經袍,一步一叩首的朝聖者。
前麵有個更大的瑪尼堆,旁邊還插著經幡,一個完全風化掉的犛牛頭骨,端端正正地朝東南方擺放,那是正對著布達拉宮的方向。又轉過一個山坡,飲馬湖就出現在眼前,湖水碧藍,岸邊已經結冰,湖心處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但依舊映襯著藍天的色彩。飲馬湖呈帶狀,一直延伸十幾公裏,科考車沿著湖邊一路駛過,對岸的山坡被白雪覆蓋,湖心又有幾個半島狀的峽角伸出,遠遠望去就像極地景色。更遠的地方有白雪覆蓋的山峰,老肖指著幾個山峰介紹道:“西南方向是可可西裏山最高峰崗紮日,它幾乎和布克達阪峰等高,都在六千三百米以上。本來往北有布克達阪峰,隻是被馬蘭山冰川遮住了,馬蘭山冰川是可可西裏最大的冰川。”
胡楊不知是否心情不好,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目的地,眾人下得車來,隻見林旭聲肅穆地立在飲馬湖畔,憤怒之情溢於言表,在他腳下不遠的地方,三十幾具藏羚羊屍體整齊地陳列在前,已經有五具被完整地扒了皮,露出血肉模糊的屍身,黑白分明的大眼分外向前凸著。胡楊將手捏得哢哢作響,卓木強巴也憤怒了,就在這聖潔如仙女的湖畔,血腥離他們是如此之近,那些貪婪的人,為金錢而出賣靈魂的人,早已無人性可言。
卓木強巴這才發現,張立隨著第三輛車跟在他們後麵,他大力拍打著卓木強巴道:“這樣的事竟然不叫我,你……你也太……”卓木強巴道:“你的傷還沒好,我怎麽……嘿,先上車再說吧。”
胡楊在藏羚羊屍體前默哀數分鍾,然後道:“留下一輛車、三個人,把這些屍體處理掉。其餘的人,跟我追。”
車上,另一名科考隊員陳傑怒道:“幸虧我們把營地設立在可可西裏湖邊,否則這些沒有人性的家夥,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來。”
卓木強巴錯愕,老肖拍拍他後背道:“可可西裏湖是藏羚羊的一個越冬棲息地,那裏有更大種群的藏羚羊,我們把大本營設立在那裏,一是方便對周圍湖泊和布克達阪峰等的科考,二來也可以保護那裏的越冬藏羚羊。盜獵分子最常出沒的就是這兩個時候了,一是冬季,藏羚羊的皮毛最厚實的時候,可以整皮做衣;二是春季,待它們換新羊絨時,可以切皮取絨。這些家夥,比我們還熟悉藏羚羊的習性呢,這一群藏羚羊,看來是今年追隨水草來到這裏的,每年夏季,它們就都會在卓乃湖產羔,似乎是各處的藏羚羊趕來參加的盛會,最遠的要遷徙上千公裏,那時也是一個盜獵猖獗期。那些人,根本就不會顧及藏羚羊的繁衍。”
沿著前車留下的冰轍,一路向北,老肖道:“那些家夥,想逃往昆侖山嗎?”
胡楊點頭道:“嗯,恐怕是這樣的,昆侖山脈縱橫交錯,山溝山穀極多,一旦進去了,就很容易擺脫追捕。不過沒幾天時間到不了,他們一定要選一處地方先躲起來,最有可能的,就是慌不擇路,躲進冰川裏了。”
“馬蘭山!”老肖道。胡楊點點頭,他們順著車轍一直追,果然上了馬蘭山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