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

“二孩子”手下的四個骨幹成員先後落網,被百合及一組特警押回市局過審。禁毒和特警集結在一起,奔赴下一個地址。

當眾人趕到“火旺火海鮮燒烤”餐廳的時候,守在大廳裏的老三和老謝,已經快把桌上的花生和毛豆都吃幹淨了。時至淩晨,同層的其他商戶都已關門歇業,隻有這家依然火爆。餐廳開在一棟老舊商業樓的三層,規模不小,足有四五百平方米的樣子。靠西一側臨街,有不下十個包間。

章鵬左右看了看沒什麽情況,搬了把凳子坐在老三身旁。老三已經傷愈出院了,但那次爆炸的痕跡卻印在了臉上。

“人呢?”章鵬輕聲問。

老三轉過頭,衝不遠處的一個包間努了努嘴。

章鵬側目,那個包間門上的牌子寫著,“富貴榮華”。

“章隊,你們再不來,我們都快喝大了。”老謝笑。

“誰讓你們真喝啊。”章鵬皺眉。

“能不真喝嗎?這幫孫子進進出出的,我們倆在這兒一坐一個多小時,光盯著,那不露餡了。”老三苦笑。

“你們先撤,我們盯著。”章鵬說。

老三和老謝起身離席,章鵬、廖樊和譚彥接替了他們的位置。章鵬要了花生毛豆拚和烤串,老板挺麻利,不一會兒就上齊了。

譚彥背朝著包間,顯得有些緊張。

章鵬見狀,給他倒了一杯啤酒。

“哎,喝點兒吧。”章鵬說。

“別扯了,幹正事兒吧。”譚彥說。

“嘿,譚政委,沒幹過蹲守的活兒吧。蹲守也是化裝偵查,得幹什麽像什麽。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吃喝。”章鵬正色。

“裏麵什麽情況?”廖樊插嘴。

章鵬抬眼看了一下廖樊,撇了撇嘴:“黑娃兒現在就在裏麵,同屋還有兩個手下。剛才那個‘瓦刀’撂了,說耍娃兒剛從外地回來,會到這兒和黑娃兒碰頭。”

“什麽時間到?”廖樊問。

“不知道,但應該快了。咱們的人都到位了,隻要看見疑似的,就先摘,後辨別。”章鵬邊說邊滑動手機,屏幕上顯示出黑娃兒和耍娃兒的照片,“給,照片傳給你們了,都是近照。”

廖樊和譚彥分別看著。

“黑娃兒、耍娃兒,怎麽叫這個鬼名字?”譚彥問。

“這倆都是四川的。當地的方言形容這人長相粗壯、手段凶狠,就是黑娃兒;形容這人笑裏藏刀、陰險狠辣,就是耍娃兒。”章鵬回答。

“哼,看來都不是省油的燈。”譚彥點頭。

“一會兒人到了,你們認,我們按。”廖樊說。

“哎,不用那麽麻煩吧?還二傳手。我已經布置好了,見了就直接拿下。”章鵬說。

“按照分工,我們的任務就是抓人。這個你別爭了。”廖樊說。

“嘿,又來這套是吧?”章鵬不耐煩了。

“哎哎哎,你們會不會好好說話啊?”譚彥勸,“爭來爭去的,要不我上得了。”

“你就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吧。”章鵬說。

“嗬嗬……”一聽這話,廖樊倒笑了。

他低下頭,對著領口裏的麥克輕喊:“劉浪,你們到位了嗎?”

電台回複:“OK.”

經觀察發現,在黑娃兒聚餐的包間裏,有一個寬大的陽台。為防止在抓捕中嫌疑人狗急跳牆,廖樊讓劉浪和小呂摸到樓頂,隨時準備繩降突襲。

三人佯裝著推杯換盞,實則密切關注著包間的動向。

章鵬和廖樊經常帶隊抓捕,表現得很輕鬆,但譚彥卻依然“彬”著。

廖樊碰了他一下:“哎,你是食客,不是警察,現在得‘鈍’一點兒。”

“哦。”譚彥點頭,抓起一把花生。

“該吃吃該喝喝,浪費糧食也罪大惡極。”章鵬笑著拿起兩個烤串,遞給譚彥和廖樊。

廖樊咬了一口:“記得剛上班的時候啊,副隊長帶著我去配合經偵抓人。嫌疑人住在一個郊區的院子裏,我們倆就在觀察點蹲守。為了不讓對方發現,我們動都不敢動,一蹲就是一天。到傍晚的時候,我們都快餓瘋了。最後終於在淩晨時將他抓住了,我們就出去找吃的,但飯館兒都關張了。找來找去,隻有一個小店還亮著燈。一問店主,就剩下白麵餅子了,於是我們一人一個餅子,就著礦泉水往下咽。但就是那樣,也覺得特香。”廖樊笑。

“哼,經偵也夠操蛋的,也不管頓飯。”章鵬笑。

“嗐……”廖樊搖頭。

“看,還是我們禁毒有麵兒吧。糧草管夠。”章鵬笑,“挨餓是難受,但挨叮你受過嗎?我們去年夏天抓人,那幫孫子住在一片出租房裏,旁邊就是一個垃圾存放站,蒼蠅蚊子滿天飛。我和六子、老三、老喬蹲在附近,裝作玩牌,等著他們主犯回來。結果一等就是兩小時啊。等完事的時候,我們四個身上,都沒蚊子下嘴的地兒了。”

“唉,真不容易啊……”譚彥不禁感歎。

“‘譚榮譽’,這就是基層警隊,一線的兄弟可敬啊。”章鵬說。

廖樊看了看表,時間已過淩晨。“快一點了,是不是情況有變?”他說。

章鵬低頭輕喊:“各組各組,有沒有2號的動靜?”

各組回複,依然沒有看到耍娃兒。

“怎麽著?還等不等?”章鵬看著廖樊。

“等,寧丟勿醒。要是貿然動了1號,2號就更難找了。”廖樊說。

“我一直在琢磨,他們的貨到底在哪呢?”章鵬皺眉。

“那海濤在審。據初步的供述,貨應該在耍娃兒手裏。”廖樊回答。

“哎,打斷一下。”譚彥突然插嘴。

兩人一起看著他。

“我,得去趟廁所。”譚彥苦笑。

“快去快回。”章鵬皺眉。

廁所在三層東側的把角處。譚彥方便完畢,到門口洗手。不遠處有一個小門半掩著,譚彥走過去觀察,發現外麵是通往樓下的消防梯。他關上門,剛要往回走,卻突然聽到了消防梯上有聲音。他警覺起來,想回到廁所躲避,卻不料小門一開,一個黑影走了進來。譚彥用餘光一瞥,來人正是耍娃兒。

耍娃兒人如其名,狡猾多端,他今晚一直感覺不好。“錘子”“鐵鍬”紛紛關機,給“瓦刀”打電話,也是響了半天才接,說話還支支吾吾。耍娃兒覺得有事,但又不能確定,於是便沒走大廈正門,而是選擇從消防梯摸上來。他一進門就看到了譚彥。譚彥裝作鎮定,裝作在廁所前洗手,卻忘了把電台的耳機線掖進衣服裏。

就因為這一根耳機線,耍娃兒醒了。他二話沒說,轉頭就跑。譚彥隨即大喊:“來人!發現目標!”

他這邊一喊,章鵬和廖樊也不能再等了。章鵬拿起電台,讓樓下的隊員支援譚彥,之後與廖樊一起衝進了包間。餐廳大亂,禁毒和特警開始圍捕。

黑娃兒收到了耍娃兒的報信,趕忙掏出槍往外衝,正與廖樊撞了個滿懷。黑娃兒是建築工人出身,長得像個黑塔,比廖樊還高半頭。他身負多條命案,是個不折不扣的亡命徒。見廖樊衝進來,他毫不猶豫,掏槍就射。

“啪!”槍口在廖樊眼前冒出了火光。廖樊猛地一閃,子彈擦著他的臉打在後麵的牆上。廖樊猛撲過去,攥住了黑娃兒持槍的手。黑娃兒力氣很大,猛地一甩將廖樊帶倒。他用左手一摸,又掏出一把槍,迅速指向廖樊。危急時刻,章鵬衝了過來,他拿出了電台,一下將槍砸掉。但黑娃兒右手的槍又響了。“啪!”廖樊感到耳朵嗡的一下。

後麵的特警也衝了進來,與屋裏的另外兩人纏鬥。廖樊對著窗外大喊:“劉浪,你丫幹嗎呢!”

劉浪和小呂立即行動,往下繩降。廖樊、章鵬與黑娃兒在屋裏搏鬥,用槍砸、用警棍打,三個人頭上都掛了彩。但沒想到,就在小呂繩降的時候,身上的八字扣卻崩開了。小呂連人帶槍,猛地摔到樓下。

“小呂!”劉浪大驚。廖樊和章鵬也愣住了。

黑娃兒趁著這個機會,猛地推開廖樊,衝到了陽台。樓下都是特警,黑娃兒沒有猶豫,爬到陽台的邊緣,猛地一跳,到了隔壁包間的陽台上。廖樊氣急了,抬手就要開槍。章鵬趕忙攔住他。

兩個人急忙衝出包間,黑娃兒已經逃了出去。大廳的特警迅速包抄,黑娃兒走投無路,衝進了餐廳的後廚。等廖樊和章鵬衝進去的時候,他已經用槍逼住了兩名廚師。

“哪個敢動!再動開槍了!”

廖樊和章鵬用槍指著黑娃兒。

“放下槍!”廖樊大喊。

黑娃兒躲在兩個廚師的身後,回手將後廚的煤氣打開。

“仙人板板!信不信,我把這兒給炸了!”他威脅道。

後廚的空間不大,煤氣冒出“噝噝”的聲音。兩人不敢輕舉妄動,觀察著動向。

“劉浪劉浪,小呂怎麽樣了?”廖樊用左手按動耳麥。

“摔得不輕,已經叫救護車了。”劉浪在電台裏回答。

廖樊壓了壓火氣,往後退了幾步,踢開了後廚的門。

另一方麵,譚彥還在街頭狂奔,和隊員們一起搜尋耍娃兒的蹤跡。這孫子太鬼了,稍有風吹草動就溜之大吉。大家在黑夜裏分組搜索,最後無功而返。

譚彥趕到後廚的時候,雙方還在僵持著。雖然打開了門,但由於煤氣濃度過高,誰也不敢開槍。

“2號,跑了。”譚彥對廖樊輕聲說。

“這個,也是個麻煩事兒。”廖樊滿頭大汗,手持槍目不斜視。

“黑娃兒,有什麽要求咱們談談。就這麽悶著也不是回事啊!”章鵬大喊。

“哈嘛皮!不要跟老子耍花樣,哪個亂來,我們就一起死!”黑娃兒從身上拿出一個打火機。

“嘿,你這麽幹就沒勁了。要說你也是苦出身,犯得著拉倆廚子當墊背的嗎?哼,這麽幹可不夠爺們兒啊。”章鵬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廖樊借機退後,走出了廚房。

“王寶呢?有沒有角度?”譚彥在他身旁問。

“扯淡,能用槍嗎?屋裏都是煤氣,隻要見了明火兒,裏麵的人就都完了。”廖樊說。

他按動耳麥,輕聲呼叫。

“王寶,去劍齒虎裏把‘落日’拿來。”

王寶行動迅速,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趕到了現場。

廖樊定了定神,按動耳麥:“章鵬,一會兒跟我打個配合?”

章鵬在後廚緊盯著黑娃兒,咳嗽了一聲,表示明白。

廖樊緩步走進後廚,屋裏的煤氣味更濃烈了。

“哎,我跟領導報了。你現在放下武器,算你自首。”廖樊大聲說。

黑娃兒轉頭看著廖樊。他渾身濕透,用胳膊蹭了一把臉上的汗。“你們拿我當個‘憨批’啊!馬上給我找輛車,還要……兩副手銬,我要帶這兩個龜兒子走。”黑娃兒說。

“走?開玩笑!你能走哪去?就算你能離開這兒,能離開海城嗎?能離開中國嗎?”章鵬在一旁質問。

“你……”黑娃兒猶豫著。

“外麵都是警察,你們家老二也被我們拿下了。現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廖樊和章鵬打著配合。

兩人說著,肩並肩地站在了一起。廖樊碰了章鵬一下,使了個眼色。章鵬會意,將槍口壓低。

“嘿,我們放下槍了啊,你別激動。”廖樊說。

他按動耳麥,說了句什麽。不一會兒,一個特警走進來,遞給他一個東西。

“你們別當我是傻子。我這輩子也安逸過,香的辣的吃過,女人也玩過!我不怕死噻!”他叫囂著,聲音卻開始顫抖。

“哎,這是你要的鑰匙。”廖樊說著抬起了手。

黑娃兒一愣,沒想到廖樊真會答應。

“你……不要耍花樣。”他提醒。

“給你。”廖樊說著用手一甩,將車鑰匙拋出一個曲線。黑娃兒下意識地向前探身,準備用手接住鑰匙。就在這一刹那,廖樊和章鵬同時向左右閃身。王寶呈半蹲姿勢,出現在兩人背後,他拿著一把警用弓弩,果斷地射擊。

那就是廖樊說的“落日”,這弓弩重4.2公斤,配備著瞄準鏡,有效射程五十米,射出的彈頭會在擊中後迅速散開,殺傷力很強。在一般情況下,特警們是很少使用它的,但今天卻是它顯露神威的好時機。

“嗖!”“落日”的箭頭如一條遊龍,刹那間釘在黑娃兒的肩頭。

“啊!”黑娃兒疼得大叫。趁其不備,廖樊和章鵬猛衝過去,奪過了他手中的槍械和火機。他還想反抗,廖樊揪住他的頭發,猛地撞在後廚的灶台上。

“轟!”黑娃兒癱倒在地上。

“別跟我吹牛,我有牛鞭!”廖樊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