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
市局看守所的審訊室裏,那海濤正麵對著一個毒販。毒販叫潘哲,外號“騾子”,是專門給蔣坤團夥運貨的。在擊斃蔣坤當天,他與其他毒販一起落入法網。
那海濤不時發問,身旁的書記員在劈裏啪啦地敲擊著鍵盤。
“騾子,你們那天在貨倉裏幹什麽?”那海濤問。
“坤哥讓我們都過來,準備打‘二孩子’一個措手不及。我……就跟著來了。”騾子說。
“所以人才會這麽齊?”那海濤皺眉。
“是的。”他點頭。
“為什麽要打‘二孩子’?”
“因為,他搶了我們的貨。”
“‘春雪’?”
“是的。”
“多少貨?”
“不少,得價值幾千萬吧。”
“價值幾千萬啊?一共多少?具體點!”
“得有……得有……”騾子猶豫著。
“多少!”那海濤拍響了桌子。
“得有上百公斤,價值得……過億。”騾子吐了口。
“怎麽搶的?說一下過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跟著他幹的。”
“跟著他幹的……”那海濤盯著他的眼睛,“那怎麽有人說,‘二孩子’搶貨的時候,是你負責開的車?”他將語氣放得平緩。
毒販愣住了,渾身一顫。“誰……誰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如實說。我告訴你,我們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是不會把你帶到這兒的。律師你也見了,該明白的法律程序和權利也都明白了。這些不用我重複。但是……”那海濤故意停頓了一下,“你到底是哪邊兒的,蔣坤可能不知道,但我們……會不知道嗎?”那海濤拿話點他。
騾子一下慌了,不知所措地看著那海濤。
“你跟了蔣坤多少年了?”那海濤問。
“沒……沒跟多少年……”騾子低頭。
“一年零兩個月。在襄城的時候,你開始跟著他幹。是通過蔣坤一個手下入的夥兒,之後一直在團夥裏負責運貨,才被起了外號叫‘騾子’。我說的對嗎?”那海濤背著手站起來,走到騾子麵前問。
騾子沒回答,默默地點點頭。
“這一年多你表現得一直不錯,蔣坤也漸漸開始信任你。許多次運毒的任務都有你參與,而且從未出現過紕漏。但是,就在上周的時候,他準備將最大一批‘春雪’轉移,卻沒想到遭遇了‘二孩子’團夥的襲擊。當時你開車,駕駛尾號為7749的金杯海獅汽車,在行至海城西郊黃池路的時候遭到伏擊。與你同車押貨的三個人,一人死亡,一人受傷,另一人和你一起棄貨逃亡。是這個情況嗎?”那海濤問。
騾子漸漸抬起頭,看著那海濤。“是……是的。您都知道了,還問我什麽?”他試探著。
“你說呢?”那海濤把皮球又踢了回去,“騾子,我不想再跟你重複什麽。從輕的條件我已經說過了,你不是個糊塗人。如果是,也不會這麽長時間忍辱負重地留在蔣坤身邊。錢沒賺多少,氣還沒少受。你圖什麽啊?”那海濤問。
“我……我就是混口飯吃。生活逼的。”騾子耍起滑頭。
“生活逼的?嗬嗬……”那海濤笑了,“你一個賬戶裏存有三百多萬的人,會是被生活逼的?”
他這麽一說,騾子又不冷靜了。“什麽……什麽三百多萬?”
“你跟我裝什麽裝!”那海濤口氣硬了起來,“都到這時候了,還心存僥幸呢?用不用我再告訴你,介紹你入夥的人,外號叫灰熊?那個三百多萬都是‘二孩子’給轉過去的?”
那海濤亮出了底牌,騾子知道大勢已去。他手足無措,焦躁不安。
“我告訴你,在我們眼裏,什麽蔣坤啊,‘二孩子’啊,都是一群垃圾。你們黑吃黑,相互臥底,跟我們無關。我們打的是毒品犯罪,抓的是毒販。隻要你配合我們工作,如實交代,除此之外的亂七八糟的事,我們不會寫在起訴意見書上。”那海濤說。
騾子看著那海濤,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好,我說。我是被耍娃兒派到蔣坤身邊的,目的就是盯著他。”他終於撂了。
“那些毒品在哪裏?怎麽找到黑娃兒和耍娃兒?”那海濤問。
“你給我一張紙,我把地址寫給你。”騾子說。
譚彥是在講黨課的時候被叫走的。他剛說出設問句的上半句“什麽是文化”,廖樊就急匆匆地闖進會議室,招呼他去市局開會。劍齒虎在路上風馳電掣,王寶這個應被“重點關愛”的“木頭人”,隻要摸到方向盤就開始瘋狂操作。
到郭局會議室的時候,章鵬和那海濤已經到了。郭局言簡意賅,讓廖樊、譚彥立即組織力量,配合禁毒隊抓人。抓捕的目標是“二孩子”團夥的主犯黑娃兒和耍娃兒。兩人是親兄弟,名叫柴文和柴武,他們近期通過在蔣坤身邊安插臥底,搶劫了一大批高純度的新型毒品“春雪”。因為“亮劍行動”的持續打擊,海城等幾個城市毒品數量大幅度減少,造成了毒品價格的成倍上漲。黑娃兒、耍娃兒手中的這批貨,預估價值已經上億了。郭局強調,黑娃兒、耍娃兒手段凶狠,盤踞一方,在抓捕中務必要以雷霆之勢,不能再出現上次抓捕蔣坤的被動局麵。經過那海濤的突審,到蔣坤那裏臥底的“騾子”已經供述了幾個目標地點,特警要配合禁毒開展突襲,力爭全殲。廖樊和譚彥莊嚴地敬禮,表示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
黑娃兒和耍娃兒是“二孩子”團夥的頭目,他們手下還有四個主要成員,分別是“錘子”“鐵鍬”“電鋸”和“瓦刀”。經過研究,禁毒隊的十三名民警與利劍突擊隊的十五名隊員進行混合編隊,兵分幾路對該團夥的暫住地和主要活動地進行突襲。
晚上九點,章鵬帶隊的第一組已經到位。在一個老舊的居民樓裏,章鵬穿著一身物業的工作服,在一戶門前敲著門。
“喂,有人在家嗎?喂……”
“誰啊?”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物業的,你家衛生間漏水了。”章鵬說。
防盜門的貓眼一亮,一隻眼睛向外張望。
“誰說漏水了,我都沒用衛生間。”裏麵的男人說。
“樓下的頂棚都陰了,您看看是不是馬桶。如果是,我帶工具了,修一下就行。”章鵬說。
“唉……真夠煩的。”男人歎了口氣,打開了防盜門。
門剛開了一個縫,就被章鵬猛地拽開。
“哎呀,你幹嗎!”男人驚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衝過來的六子按倒在地。章鵬掏出手槍直奔裏屋,老喬緊隨其後。一進門,裏麵正有三個人在打著麻將。
“警察!”章鵬抬起槍口。三個人愣住了,但其中一人卻迅速將手伸進口袋。老喬衝過去,照著那人劈頭蓋臉就是一警棍。那人應聲倒地,老喬給他上了背銬,一搜口袋,是一把手槍。後麵的隊員動作麻利,將幾個人製服。
“叫什麽?”章鵬揪住那個摸槍男人的頭發問。
男人怒視著章鵬,並不說話。
“搜他!”章鵬說。
六子過來,三下兩下摸出了他的身份證。“章隊,這孫子就是田超,外號‘錘子’。”
章鵬確認了身份,拿出電台:“A組順利,‘錘子’到位。”
“明白。”廖樊按動耳麥。他抬手看了看表,時間已到了晚上十點。之所以在這個時間下手,就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讓毒販們相互報信。此時他正在一個快捷酒店裏,距離目標房間“704”不過幾步之遙。他衝小呂打了個手勢。
小呂點點頭,打扮成一副送餐員的模樣,拎著一袋子盒飯走到門前。
“你好,外賣。”小呂敲門。
“外賣?誰叫的?”704裏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沒叫啊。”
廖樊和劉浪穿著便衣,緊貼在門的兩側。從聲音可以推測,裏麵不止一個人。
門被打開了,一個男人露出了半張臉:“哎,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叫外賣啊?”
那人穿著一身睡衣,眼泡發腫,一看就是剛吸過的樣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劉浪的槍就頂在他頭上。他剛想喊,嘴就被小呂用手堵住。廖樊輕輕打開門,緩步走了進去。屋裏的**還躺著一個半裸的女人,女人看到廖樊就要喊。廖樊馬上抬起槍口,指令“閉嘴!”
女人嚇傻了,抱著被子蜷縮在**。劉浪和小呂等五名特警將男人拽進了房間。眾人檢查了衛生間和陽台,並無他人。
房間的茶幾上放著冰壺,一男一女顯然剛“High”過。
“他叫什麽名字?”廖樊問女人。
“他……他……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女人回答。
“你們倆什麽關係?”廖樊問。
“我……我是給他服務的。”女人說。
劉浪給男人上了背銬,“叫什麽?”他問。
男人清醒了一些,眼睛裏露出猙獰。“你們幹嗎的?黑道白道?”
廖樊一聽就笑了:“有病吧你,要是黑道早給你幹掉了。說!”
男人明白了,歎了口氣:“王磊。”
“哦,外號‘鐵鍬’是吧。”廖樊笑了,“‘電鋸’呢?”廖樊又問。
“隔……隔壁呢……”鐵鍬說。
“一共幾個人?”
“四個,玩牌呢。”
廖樊又堵住他的嘴,衝劉浪使了個眼色。
劉浪走到女人麵前:“聽著,我們是警察,現在正在執行任務。這件事與你無關,你隻要配合我們,我們就不會為難你。”
女人怔怔地看著劉浪。
“明白嗎?”劉浪問。
“明……明白。”女人點頭,“我……怎麽配合你?”
“你聽我的指揮啊,我隻要一比畫,你就大叫。”劉浪說。
“怎麽……大叫啊?”女人不解。
“你平時給他們服務時怎麽叫的,就怎麽叫。”劉浪壞笑,“聲音越大越好,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女人點頭。
廖樊衝小呂使了個眼色,小呂和另外一名特警埋伏在門口。劉浪一比畫,那個女人就開始大叫,聽得眾人都心煩意亂。
“再大聲點,持續。對,就這樣。”劉浪說。
這時,潛伏在門後的小呂聽到了門外的響動,隔壁705的房門開了。
“啪啪啪。”有人敲門,“嘿,我說‘鐵鍬’啊,你丫那聲能不能小點兒啊,弄得我們哥幾個都渾身燥熱,沒心思玩牌了。開門,讓我也進去爽爽。”能聽得出,門外隻有一個人。
小呂回頭看著廖樊。廖樊衝他打了個手勢。小呂用手一擰,開了門。那人剛往裏探身,就被隊員們拽了進去。與此同時,廖樊持槍一馬當先,衝進了隔壁房間。
“B組順利,‘鐵鍬’‘電鋸’落網。”廖樊用腳踩著“電鋸”的後背在電台裏喊。毒販們都被戴上了背銬,齊刷刷地蹲在房間裏。
“收到。”譚彥對暗藏在領口的麥克說。
在快捷酒店一層的咖啡廳裏,他和百合裝成情侶坐在一起。他將電台關成了靜音,回頭衝打扮成服務員的王寶使了個眼色,便起了身。
百合穿著一身休閑裝,齊耳短發飄動在肩頭,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俏麗迷人。她緊挎著譚彥的胳膊,譚彥覺得尷尬,不由自主地胡嚕了一下。
“哎,咱們是在化裝偵查,情侶就該這樣兒。”百合輕聲說。
“那也沒必要這麽緊啊。”譚彥說。
“緊點兒好,安全。”百合笑。
“哎,我那天是酒後無德,對不起啊。”譚彥說。
“但我是清醒的,也是認真的。”百合說。
譚彥不知說什麽了,苦笑著歎了口氣,任由百合挎著。不遠處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禿頭壯漢,像是在等人。在譚彥和百合靠近他的同時,王寶等人也在慢慢接近。
譚彥走到那人身旁,裝作意外地坐到他對麵。
“哎喲,‘瓦刀’大哥!嘿,你怎麽在這兒啊?”譚彥問。
“瓦刀”一愣,顯然不記得譚彥是誰。“你是……”
“嗐,去年‘錘子’組的那個局,我也去了。咱們都喝大了,忘了?”譚彥誇張地說。
“瓦刀”上下打量著譚彥,看他長得瘦瘦弱弱的,就降低了戒備。“哦,‘錘子’的朋友啊……”他點了點頭,又拿眼瞥了一眼百合,不懷好意地笑了,“嘿,這妹子不錯啊,哪找的?”
“這……”譚彥一愣,一時語塞。他畢竟沒在基層幹過,不太會說這種下三路的話。看他愣著,百合就主動起來,一下坐在了“瓦刀”坐的沙發扶手上。
“大哥,記我個電話唄。”百合笑著說。
“瓦刀”笑了。“行,真會來事兒。哎,我今晚有空,你找我來唄。”他說著就要摸百合的手。
譚彥緊張起來,用餘光望去,王寶已經到了“瓦刀”背後。但還沒等王寶行動,百合就動手了。隻見她猛地攥住了“瓦刀”的左手,向著反方向用力一掰。“瓦刀”就應聲倒地。
“哎喲喲,幹嗎幹嗎!”“瓦刀”淒慘地叫著,王寶和其他特警如猛虎撲食一般,將他銬住。
“看好了,你姑奶奶是警察!”百合揪住“瓦刀”的耳朵。
“瓦刀”不吭聲了。
“在這兒等誰呢?”譚彥問。
“瓦刀”瞟了譚彥一眼,沒出聲。
“哼,我告訴你,‘鐵鍬’和‘電鋸’不會來了。”譚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