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勝負乃兵家常事2

滅門案

大家都有盟友。曹操有袁紹相助,陶謙也忙向青州刺史、站在公孫瓚一線的田楷求救。田楷乃派平原相(平原屬青州)劉備前往支援,劉備隻帶了幾千人,但陶謙看到他仍跟看到救命菩薩一樣,當即表薦劉備為豫州刺史,並加撥四千丹陽郡兵供其指揮。

按照陶謙的命令,劉備駐兵於徐州西部,與兗州鄰近的小沛,以控製和抵抗曹軍。此時陶謙的徐州領地已喪失了一大半,陶軍退無可退,抵抗頑強,同時,依城固守也使曹軍在平原上的騎兵優勢失去了用武之地。

見短時間內難以攻下郯城,軍糧也已告罄,補給出現困難,曹操隻得率兵離去。在打得順風順水的時候,卻被迫嘎然而止,顯然讓他極為惱火,其性格中殘忍嗜殺的一麵也隨之被激發了出來。

古代作戰,因缺乏現代重炮,攻城難度很大,這個時候進攻者往往會在攻下城池後進行屠城,為的是對下一個城池的軍民予以心理威懾,使之屈從。曹操也決定這麽做,在他的縱容下,曹軍對已占領的徐州郡縣普遍進行了搶掠和燒殺。

彭城等五縣曾進行抵抗,屠城尤其殘酷,當初洛陽、長安一帶不少人為躲避戰亂,跑來徐州安居,結果也都慘遭殺害。這些城邑一度曾是安樂之區,被人們當作是戰亂時期的避風港,自此淪為一片廢墟,平時就連一個行人都看不到了,宛若鬼城。

公元194年春,曹操由徐州返回甄城。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凶耗,得知父親曹嵩竟已被陶謙部將張闓劫財害命。

當初曹操在己吾建軍,同在己吾的父親曹嵩清理了一下財產,在拿出一部分交給兒子練兵後,帶上其餘財產逃往了琅邪(這裏的琅邪是指琅邪山,而非同名的琅邪郡,因其僻處海隅,為耳目所不及,故可避開董卓的搜捕)。

董卓死後,曹嵩已不用再擔心因反叛者親屬的身份而受到牽連,但琅邪在徐州的管轄之下,身為徐州牧的陶謙不僅攻掠兗州,而且還是公孫瓚的同盟者。曹操怕父親在那裏不安全,且自己已在兗州站住了腳,便寫信請曹嵩來兗州居住。兗州泰山郡與徐州接壤,曹操同時命泰山太守應劭率眾到界上迎接。

曹嵩接信後,經過一番準備,把金銀財物分裝成一百多輛車,率領家人,浩浩****地趕往兒子的任所。

曹嵩那年逃往琅邪時,正逢難民潮,無數難民往徐州境內湧,曹嵩一行不會顯得特別惹眼,其間也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如今前往兗州,目標就有些大了,不過在徐州境內趕路時,他們應該也很警惕,好在一路無事,終於走出徐州,進入了泰山郡內。

大家的精神放鬆下來,都覺得不用再急著趕路,可以先就地住宿休息一下了。也就在這個時候,張闓突然率騎兵對他們發動了襲擊。

張闓乃為劫財害命而來。看來他是早就盯上曹家財富了,從曹嵩出發就尾隨在後,但直到曹嵩進入兗州才實施突襲。

曹嵩一家果然毫無心理準備,他們把張闓當成了前來迎接他們的應劭,等到發現不妙時,再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曹操的弟弟曹德首先被砍倒在門內,曹嵩帶著愛妾逃跑,想從後牆的牆縫的洞口鑽出去,但他的愛妾身材豐腴,珠圓玉潤,怎麽鑽都鑽不出去,曹嵩於是隻好又帶著她逃到廁所裏藏了起來,但是兩人很快就被張闓的兵搜出並殺害了。

這是一次滅門式屠戮,曹家除少數僥幸逃走者外,數十口人被殺,一百多車的財物也被搶劫一空。

張闓作案後即逃往淮南。事後有人說滅門案是張闓一人所為,陶謙並不知情,他隻是未能約束好部下而已,但也有人說幕後主使其實就是陶謙。

不管主謀者是張闓自己也好,陶謙也罷,總之他們都沒有把滅門案的性質和後果想得有多麽嚴重。要不然,張闓就是再貪財,也沒有必要冒著拋棄原有職位,今後還將持續遭到江湖追殺的風險,幹出江洋大盜的勾當。陶謙知曉內情後,則更像個沒事人一樣,既未第一時間向曹操陪罪道歉,也沒有采取類似於追緝凶手之類的行動。

當應劭趕到時,現場已隻剩下一片慘狀,應劭害怕被曹操怪罪,不敢再回原任,隻得棄官轉投袁紹去了。或許因為這個原因,事情早就發生了,但直到曹操返回甄城,才有人就此向他稟報。

實在是太過分了

直接行凶者已逃之夭夭,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以曹操的性格,他一定會對此進行更凶狠更劇烈的報複,在他看來,既然家人是在徐州被殺掉的,這個地方的所有人包括陶謙,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經過幾個月的休整和擴充軍備,夏天一到,曹操就編組軍隊,二度攻擊徐州。曹軍進入徐州後,連拔五城,一直掃**到琅邪、東海兩郡,繼而又回過頭來直迫郯城。

這次曹操在戰略上對郯城采取了徹底的包圍戰,他計劃先逐步消滅郯城外圍的陶軍,用以孤立城內的主力。幾次戰役下來,陶謙也變得聰明了,基於對曹軍野戰能力的了解,他放棄純野戰的決勝方式,轉而采取了攻守互為犄角的戰術。

應該說,陶謙的戰術基本沒錯,可大概是曹軍在彭城會戰時所表現出的那種凶猛氣勢和威力,以及第一次東征撤退前所進行的血腥屠殺,把徐州軍民從上到下都給嚇壞了,使得他們在具體組織戰鬥層麵破綻百出。作為主帥,陶謙就隻知道率主力躲在城牆堅固的郯城裏麵,與前衛城襄賁以及犄角部隊缺乏有效配合。

陶謙的犄角部隊由其部將曹豹與劉備組成,屯於郯城東郊,但曹劉聯軍和襄賁守軍的力量都太弱,僅能用來消極防守郯城。曹操很快發現了陶謙布局上的企圖以及實戰中的弱點,他派曹仁在襄賁城外布陣,對陶謙和襄賁守軍進行封鎖,自己則親率主力攻擊曹劉聯軍。

曹劉聯軍缺乏戰鬥力,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出曹操所料,陶謙根本不敢率部出城應援。在將曹劉聯軍擊潰後,曹操立即調頭,配合曹仁攻打襄賁。

看到曹劉聯軍潰散,襄賁守軍士氣低落,不到三天便被曹軍攻破。“圍而不降者,不赦”,曹操以為家人報仇為借口,又一次下令進行以不留一個活口的方式進行大屠殺,一座襄賁城被曹軍殺得血流成河,幾至雞犬不留。

據估計,曹操兩次東征,共殺男女數萬人(一說數十萬)。此類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在曹操一生中堪稱空前絕後,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汙點之一。徐州本是安定之所,所以就連曹嵩也會到此避難,經過這次浩劫,變得麵目全非,不少老百姓又不得不逃往它鄉。諸葛亮是琅琊郡人,世居琅琊,為當地望族,但也主要因為這個原因,當時尚年幼的諸葛亮才隨叔父離開了家鄉。

曹操在獲悉滅門案前,就已經揮起了屠刀,父親和弟弟之死,固然會令他感到憤怒和傷心,然而並不能作為他持續進行屠殺的理由。後來的史家也指出,自古討伐有罪之人,都有一定準則,即便陶謙真的有罪,是滅門案的主謀,曹操也應該找他本人和直接行凶者算帳,這種大麵積濫殺無辜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

分析曹操當時的真實動機,與其說是泄憤報複,毋寧說還是想進行恐嚇。曹操兩征徐州,對徐州民情有了更多了解,此處原來很少經曆戰爭,民風不夠強韌,較之其它地方,恐怖屠殺更易對軍民士氣形成摧毀性打擊。

曹軍在襄賁大肆屠城,就是給郯城守軍看的,陶謙果然看得心驚膽戰,恐慌萬狀,他當即下令棄守郯城,打算逃往老家丹陽(揚州所屬的丹陽郡)。

陶謙棄城出逃,也就意味著他準備放棄徐州全境。就在曹操即將實現以一人而坐擁兩州的目標的時候,他卻意外得知,兗州後院起火,正在醞釀一場巨大的政變。

自卑感

曹操對徐州軍民的大規模屠戮,雖然在短期內有利於曹軍攻城拔寨,但從長期來看,負麵效應其實相當之大,日後曹操的敵人也總是不忘在這方麵進行大肆宣傳,以貶低他的形象。

曹操不僅是軍事家,同時也是個政治家,他不會對此毫無認識,如果他能夠冷靜下來,對個中利弊進行仔細考量,或許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其次,從本質上來說,曹操也並不是一個視百姓如草芥的嗜血屠夫,相反,他內心始終有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悲憫情懷,每當看到和想到在戰亂期間慘遭荼毒、流離失所的百姓,都會讓他感覺非常痛苦和難受。

正因如此,有些為曹操辯護的人,才會認為徐州慘案不像是曹操所能做出來的事,他們推斷,可能是曹軍中的青州兵所為。這種說法當然是很牽強的,曹操軍法很嚴,在他親自領兵的情況下,青州兵也不存在難以約束的問題,若不是他予以放縱甚至直接下令,沒有誰敢胡作非為。

專家分析,曹操的嗜殺和其多疑的性格一樣,雖有著利益上的考慮,但很多時候也並非深思熟慮的結果。

曹操以反宦官的立場出道,然而宦官家庭出身的陰影仍時常籠罩在心頭,可以說,因出身而導致的自卑感,從沒有真正離他遠去,一旦受到某種刺激,還會發酵擴大,使得他常常處事不慎,慮事不同,乃至達到瘋狂凶暴而不能自控的程度。

曹操製造徐州慘案就是如此,明明知道會因此大失民心,對其個人形象和成就霸業造成不利影響,仍照幹不誤。有人指出,他這麽做,明顯地帶著宦官家族不正常的心理狀態及其特點,因為宦官從小被閹割,多少都懷有對常人的仇恨和報複心理。

對曹操而言,殘暴和猜忌都隻是其自卑感的外現。在他身上,自卑感時常作祟,他也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內心的這一敏感地帶,即便是在契需對外公關,塑造形象的創業初期,亦不例外。

陳留人邊讓素有才名,過去當過九江太守,在京師洛陽時很受何進敬重,與當時的大名士如蔡邕、孔融等也都有深交,後避亂回到陳留居住。邊讓看不起曹操這個宦官出身的兗州牧,常用輕蔑侮辱的態度評論曹操,曹操平時對名士都是一百個敬重,但邊讓的言行徹底激怒了他。

曹操內心深處隱藏著一股狠勁,不發作便罷,發作起來極其可怕。他不但下令將邊讓處死,而且連帶邊讓的妻子兒女也都一個不留,全都殺了。

曹操此舉在兗州世家豪族中引起極大震動,許多人對他心懷恐懼和不滿,這其中就包括深受曹操信任的陳宮。

陳宮曾竭力擁護擁戴曹操入主兗州,後來又給曹操出了很多好主意,曹操對他非常感激和信任,視其為心腹。曹操帶兵外出,都會派親信鎮守沿河津要,原東郡治所東武陽南扼倉亭津,向為不容忽視的河防重地,曹操便派陳宮鎮守該地。

陳宮性情剛直,在為邊讓不平的同時,自己也產生了危機意識,認為曹操性情反複無常,如果哪一天他陳宮說錯話,辦錯事了,沒準也會人頭落地。

趁曹操再次出征徐州,後方空虛之機,陳宮聯絡了幾個兗州主事官員以及張邈的弟弟張超,密謀要與張邈聯合起來,背叛曹操。

出自凡人的預言

曹操第一次東征徐州,臨出發前特地囑咐家人說:“我這次如果回不來,戰死於沙場,你們就去投靠孟卓(張邈字孟卓)。”等到曹操平安歸來,與張邈重逢,兩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這些生動畫麵,無疑會讓世人產生出曹操、張邈關係親密,交情深厚的印象。可是有人卻偏偏不這麽看,陳留人高柔認為曹操、張邈隻是看似友好,實際各有芥蒂,兩人早晚要翻臉。

“曹將軍(曹操)雖已占據兗州,卻有吞並四方的雄心,是不會安於坐守的。張府君(張邈)先得誌於陳留,倚仗陳留這個資本,恐怕也會乘機另做打算。”高柔說。

曹操的謀士荀彧當初決計離開家鄉,乃是因為潁川乃四戰之地,在各方爭奪下,必受**。陳留在地形上和潁川有相似之處,高柔推斷,張邈不聽曹操的指揮,隻要他和曹操一翻臉,陳留必成戰場,因此建議大家趕快離鄉避禍。

這種出自凡人的預言,通常很難立刻取得周圍人的認可,荀彧當年如此,高柔現在也一樣。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話,覺得他不過是年紀輕,好出大言而已。正好高柔的堂兄在河北,讓他去,於是高柔便獨自帶著全族人去了河北。

高柔說的沒錯。事實上,曹操出境作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張邈,那些托妻寄子般的知心話,生死相逢後動情的淚水,隻不過是想穩住對方,以防他不在兗州時,張邈在後方發生異動。

按照高柔的分析,陳留是張邈的起家資本,也是他最後的一點本錢,無論如何是不容許別人觸碰的。可是隨著群雄爭戰的形勢越來越白熱化,曹操與袁紹的聯係更加緊密,經常相互助戰,張邈與袁紹交惡,與曹操也是麵和心不和,他當然會擔心有一天,曹操和袁紹會合起夥來,從他手中搶走陳留,甚至謀害他的性命。

連稍有見識的高柔都能察覺和預見得到的問題,陳宮豈能不曉,除了讓張超勸說其兄外,他又親自前往陳留,勸張邈加入叛曹陣營。

“如今天下分崩離析,英雄豪傑並起,您所轄有的區域地廣人眾,又是四戰之地,您就是在家中坐守,按劍顧盼,也足以成為人中豪傑!為何反而還要受別人控製,這不是太鄙陋平庸了嗎?”

陳宮的話,句句敲打在張邈的心坎上,他其實一直都在等待著反曹的機會,陳宮是曹操的心腹,現在連他都嚷嚷要反曹,可見這正是起而行動的最好時機。

張邈同意與陳宮等人一道起事。張邈雖然有地盤有軍隊,但軍事非其所長,陳宮隻是謀士,其他參與反曹的人也都不是用兵行家,所以他們還得找一個能打的,以便在戰場上與曹操抗衡,這個人選,陳宮也早就想好了,此人就是呂布。

在當時的人物群中,呂布是一個絕對無法忽略的角色,此人武功出類拔萃,但是缺乏政治頭腦,眼光短淺,因此常常被人當作工具加以利用,董卓讓他殺丁原,王允讓他殺董卓,都是利用了他的這一弱點。

呂布刺殺董卓成功後,並州軍終於從涼州軍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兩軍的矛盾更加勢如水火。李傕、郭汜一怒之下,將尚未離開涼州軍的數百名並州軍人全部予以誅殺,呂布也同樣憎恨和害怕涼州人,極力排斥李傕、郭汜等涼州將領。

呂布與王允的雙雙失策,導致李傕、郭汜狗急跳牆,率部兵臨長安城下。呂布出城應戰,他單人獨騎,拍馬上前,對郭汜說:“讓身邊的士兵都退下吧,我們兩人單挑,如何?”

郭汜依言,從本軍騎兵隊列中隻身走出,兩人打在了一處。

在後世的曆史演義中,所謂戰爭就是兩員騎馬的大將在陣前交鋒,戰爭的結局也由他們交鋒的結果決定,誰贏,他那一方就贏,誰輸,他那一方就輸,兩方士兵不過是打打醬油,於勝敗與否毫無關係。

現實中,將對將廝殺的模式相當少見,大約隻是在古代戰爭規模較小的情況下,曾盛行過一段時期。呂布、郭汜能夠達成協議,一對一地進行馬上決鬥,可能還是因為西部偏僻閉塞,仍然遺留著這種騎士單打獨鬥的風氣,但即便如此,將對將的決鬥也早已不是決定勝負的要件了。

呂布、郭汜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馬背上的英雄時代。在此之前,步兵是戰場上的主力,將帥隻須用旗鼓指揮步兵接敵即可,就算是騎兵,因主要采用騎射戰術,騎兵軍官也無須衝至第一線。自從騎兵衝擊戰術推廣開來,將領們如果不參與衝鋒,就無法對高速運動的部屬進行指揮,於是擅長騎馬搏戰,經常身先士卒,馳騁疆場的名將便開始不斷湧現。

呂布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騎兵將領,早在並州時便有“飛將”之稱,武藝方麵比郭汜更為高強。在民間的龍門陣裏,單挑的將領往往大戰數百回合而不分勝負,甚至還要等到第二天繼續較量,這其實也是虛構的。呂布、郭汜很快就分出了高下,當時騎兵普遍使用長矛,呂布一矛就刺中了郭汜,不過並不是要害部位,在郭汜後麵護衛的騎兵見狀,趕緊衝上來,把郭汜救了回去。

單挑雖以呂勝郭敗告終,但對戰局實無太大影響。不久,因參與守城的少數民族士兵叛變,長安終被攻破,呂布被迫逃往關東。

人中有呂布

呂布出奔時,特地帶上了董卓的首級,想好的投靠對象是袁術或是袁紹。他認為,在袁氏兄弟逃離洛陽後,留在洛陽、長安的袁氏一族被董卓殺戮殆盡,他既替袁家報了仇,就一定能取得兩兄弟的信賴。

首先接納呂布的是袁術,但袁術並沒有想像中那麽熱情,對待呂布很敷衍。當然這也怪不得袁術,當初丁原那麽信任呂布,呂布卻被董卓,殺了丁原,後來董卓也視呂布為心腹,走哪都帶著他,結果呂布刺殺了董卓,如此反複無常,你說哪個被他依附的人敢放心?呂布的並州騎兵紀律還差,專事抄掠,整天惹事,漸漸地,袁術的臉色就越來越不好看了,呂布覺察出來,隻得離開袁術,北上寄身於袁紹籬下。

袁紹對呂布也疑神疑鬼,但當時河北的黑山軍張燕部氣勢洶洶,袁紹知道呂布擅戰,便想到收留呂布,用他來對付張燕。

呂布從長安逃出時,隻帶了幾百騎兵,不過兵在精而不在多,其馬隊之精強是毋庸置疑的,呂布本人更是勇貫三軍,並能夠純熟運用各種騎兵戰術。張燕麾下有步兵一萬多,騎兵幾千,其騎兵是無法與呂軍相抗衡的,隻能依賴於步兵的數量優勢。

呂布有一匹良馬,喚作赤兔,當時人有一句口頭禪“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人馬合一,可謂相得益彰。呂布的戰術也很特別,雙方列陣後,在黑山軍步陣尚未鬆動,也沒有露出明顯薄弱之處的情況下,他就率親信將校數十人,對其步陣發起了猛烈衝擊。

同為騎兵名將,公孫瓚在地位升高後,就較少親自到一線作戰了,但呂布即便已成為全軍統帥,也仍舊保持著親自衝鋒陷陣的習慣。這種奮不顧身的作戰風格和勇氣,固然早已不是戰爭時決定勝負的唯一條件,然而對將士的激勵作用卻也不可小視。

以數十騎進行衝擊,看似規模太小,但這種衝擊的主要價值並不在於殺傷多少敵人,而是要衝斷敵步陣的隊列和指揮序列,從精神上打擊和威懾對手,使敵軍陷入混亂。

騎兵對步兵發起衝擊,最常見的是先從正麵穿過敵步陣,然後再掉頭從後方再次實施衝擊。呂布和他的騎兵分隊有時一天要發動三四次衝鋒,每次都斬首而出,這樣連戰十餘天,黑山軍方麵已經是風聲鶴唳,混亂不堪,呂布趁勢發動總攻,集合本部所有騎兵進行掩殺,將黑山軍一舉擊潰。

打敗黑山軍後,呂布自恃有功,又狂妄自大起來,不但要求袁紹給他擴充軍隊,增加兵力,還放縱手下的並州騎兵搶劫掠奪。袁紹感到呂布難以駕馭,對他忌恨起來,呂布感覺到了袁紹態度的變化,隻好請求返回洛陽。

袁紹是個外寬內忌的人,由於擔心呂布再回來成為自己的禍害,便不顧呂布立有戰功,決定動手除掉他。考慮到呂布勇猛無敵,袁紹一邊假意答應其請求,表薦呂布為代理司隸校尉,一邊派三十名鎧甲兵護送呂布,實際是打算乘其不備,來個亂刃分屍。

發現袁紹可能要暗算他,呂布讓鎧甲兵住在他的營帳旁邊,同時派人在營帳中彈箏,以麻痹對方。箏聲悠揚中,呂布悄悄逃了出去,鎧甲兵都被蒙在鼓裏,以為呂布還在帳中。半夜時分,他們摸進帳內,在黑暗中朝著呂布的床亂砍了一氣,接著便回去複命,說呂布已被他們結果。

第二天天亮,袁紹派人複查,才知道呂布還沒死,遂命部屬趕快追擊。然而大家都深知呂布的厲害,沒一個人敢於接近,於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呂布逃入河內,與張楊會合。

張楊與呂布同屬並州軍舊部,兩人的出身和早年經曆都極其相似,他們的私人關係也很好,一直都保持著密切聯係。對呂布而言,既然走到哪兒都被人懷疑,不受歡迎,依靠張楊也就成了他能夠在江湖上棲身的最後一招。

呂布與涼州軍是死敵,聽說呂布和張楊集合到了一起,李傕、郭汜深感威脅,計議一番後,他們決定采用分化之策,誘使張楊殺死呂布。

一著頗為高明的棋

張楊的部隊是他自己拉起來的,沒被涼州軍兼並過,與涼州軍之間也從未發生直接衝突。如果張楊接受李傕、郭汜的條件,不僅可與涼州軍暫時和解,而且還可以兼並呂布的部隊,擴大自己的實力,這個**可以說相當之大。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呂布的耳朵裏。擺在他麵前的選擇很少,其一,幹脆與張楊血拚,但張楊並不是好惹的,呂布在張楊的地盤裏要是敢這麽幹,沒準還沒出手,就會被打個灰飛煙滅,況且,並州軍這種內部火並,也正是李傕、郭汜所樂於見到的;其二,離開張楊,可是之後又能去哪裏呢?呂布幫袁紹報了家族被屠的血海深仇,還立過大功,袁紹尚且容不下他,遑論他人;其三,以並州同事以及私誼打動張楊,可這卻是最靠不住的,想想看,丁原曾是並州軍總頭領,待呂布不薄,還不是被呂布給殺了,張楊和呂布之間的那一點情誼,能超越其上?

呂布把這些選擇都棄於一旁。他找到張楊,開門見山地說,我呂布和你張楊可都屬於並州集團,是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倘若你要殺掉我,必然勢孤,到時涼州軍要攻滅你,就容易多了。

呂布固然被認為勇而無謀,但其實並不缺乏生存智慧,繼巧妙逃脫袁紹的謀害之後,他終於又下出了一著頗為高明的棋。張楊聽了他的話後,權衡輕重,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於是此後便隻是在表麵上敷衍李傕、郭汜,實際卻對呂布予以大力保護。

李傕、郭汜見狀傻了眼,為免呂布與張楊合兵一處,公開與西涼集團對抗,他們隻得又反過來籠絡呂布,以朝廷的名義任命他為潁川太守。

呂布意外地得到了一塊立足之地,從此改變了在關東無地自容的窘境,再也不用像流浪漢一樣四處流竄了。

呂布在離開袁紹,投奔張楊時,曾路過陳留。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張邈既與袁紹不對付,呂布又剛剛跟袁紹翻了臉,張邈與呂布之間也就有了共鳴,張邈當即對呂布予以殷勤款待,兩人還約定以後有事,要相互協助。

這段插曲引起了陳宮的興趣,他認為呂布能征善戰,正好可以填補叛曹陣營中無良將統領的空白,因此建議可將呂布接來,共圖兗州。張邈正合心意,隨即便派人帶著自己的信件去河內邀請呂布。

呂布出身“輕俠”,其實與殺人越貨的盜賊也就隔著一層窗戶紙,在社會地位方麵,曹操都能把他拋出好遠。大姓豪族沒有多少人從內心裏真正看得起呂布,都隻是利用他而已,王允如此,陳宮、張邈等亦然。他們實際上就是打算采用王允模式,即讓呂布替他們火中取栗,等到把曹操徹底搞定,再由張邈掌握兗州實權。

兗州自非潁川可比,呂布一聽喜出望外,馬上出發,陳宮則派兵將其迎至陳留,並推他為兗州牧。

曹操自出任兗州牧後,就把東郡太守的職位讓給了自己最為親信的將領夏侯淵,及至他出征徐州,又把後方留守任務交給了首席謀士、州司馬荀彧。張邈先派人去甄城見荀彧,謊稱呂布來到兗州,是為了幫助曹操打陶謙,要荀彧給呂布供應軍糧。

荀彧有著很強的觀察力和思考能力,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被哄住的。他聞言後疑竇頓生,派人一探聽,原來竟是張邈等人叛變了,於是趕緊約束軍隊,布置防備,同時派人火速向正在徐州的曹操進行報告。

曹操雖為兗州牧,但這個位置是因為兗州地方上臨時需要他抵禦黃巾軍,再加上一部分人的擁戴,才輕易取得的。在根基尚未穩固的情況下,他又一時頭腦發熱,殺了邊讓,以致讓自己在兗州政治中陷入了孤立狀態,相當一部分豪族都對他懷有不滿或不服的情緒。

張邈、陳宮皆為兗州豪族,在本地官場也都已經浮沉了十多年,二人在兗州尤其是陳留、東郡等地區,擁有深厚的潛在勢力。他們帶頭出來背曹迎布,多數郡縣都予以了響應,隻有甄城、濮陽和東郡的兩個屬縣範、東阿等尚在曹操勢力手中。

曹操抽調了絕大部分軍隊隨其東征,留守兵力不多,後方處於極為空虛的狀態。周邊覬覦者也因此趁虛而入,豫州刺史郭貢引兵數萬進入兗州,向甄城進逼,而且荀彧還發現,甄城內的帶兵將領與主要官吏大多暗通張邈、陳宮,形勢危如累卵。

甄城是兗州的政治中心,甄城若失,距離全州淪陷也就不遠了,荀彧急調夏侯惇來援。夏侯惇從濮陽趕赴甄城,中途遭到呂布的截擊,夏侯惇怕甄城有失,奮力衝擊,才得以突圍而出,呂布乘機占據濮陽,並獲得了夏侯惇留在那裏的所有輜重。

夏侯惇在領兵進入甄城的當晚,殺掉了數十名涉嫌謀反的將吏,城內終於得以安定下來,但這時郭貢也已經兵臨城下。

獨闖虎穴

郭軍數萬人在甄城附近紮下營寨,由於傳聞郭貢與呂布同謀,大家都很恐懼不安,不過郭貢沒有立即舉兵攻城,而是點名要荀彧單獨出城相見。

夏侯惇等人懷疑郭貢可能想借機誘殺荀彧,都勸他不要去,說:“您現在是一州的主事人,前去必有危險,還是不要去的好。”

荀彧原先沒有聽說過郭貢與張邈、呂布等有何交情,他判斷郭貢並非張邈等人的同黨,之所以來得這麽快,隻是見兗州出現亂象,怕失去相機行事,從中撈取好處的機會而已。

郭貢既然已經來了,卻又沒有立即攻城,從中可以看出他尚處在猶豫當中,究竟何去何從,並未最終確定下來,要求與荀彧見麵,恐怕就是想摸摸曹軍的底。荀彧認為,隻有獨闖虎穴,才可以趁郭貢主意未定時,當麵陳說利害得失,以勸服對方,即便郭貢不能為己所用,至少也能使他保持中立。反之,若拒絕出見,則會引起郭貢的猜疑,惱羞成怒之下,他可能迅速倒向張邈、呂布一邊,徹底與曹操為敵,那樣情況將更加危險。

在說服夏侯惇等人後,荀彧不顧個人安危,出城進入郭貢大營。他力勸郭貢不要幫助呂布與曹操為敵,強調曹操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軍事統帥,很快就會率大軍回歸,而呂布不過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雖然一時勢盛,終究還是要失敗的。

郭貢當然不是真的要幫呂布,他是來撿便宜的,把荀彧喚出城外,確是為了探明底細:若是荀彧根本不敢出來,或是見了麵也表現得張皇失措,則不僅可以斷定甄城易取,而且尚在徐州的曹操也已大失方寸,那他郭貢就可以在兗州隨心所欲了。

結果,荀彧堂堂正正地出城,見了麵後大義凜然,毫無懼意,分析形勢入情入理,切中肯綮,話語中始終滲透著強烈的自信。郭貢見狀,猶如遭到當頭棒喝,頭腦清醒了許多,考慮到甄城很難拿下,曹操更不易對付,他也就順水推舟,領兵退出了兗州。

郭貢退兵後,呂布又引兵進攻甄城,但是攻不下來,隻得依舊向西駐守濮陽。

曹操深謀遠慮,他雖然不可能預測到張邈、陳宮聯合呂布發動叛亂,但對於兗州有不少政治上的反對勢力這一點,卻了然於心。兗州原州治為昌邑,他將州治改為甄城,就是因為考慮到昌邑位於兗州的腹心地帶,發生變亂容易遭到敵兵圍困。

當時曹軍在兗州的留守兵力不多,即便荀彧已經將甄城守兵和夏侯惇部集中於一城,數量也很有限,但由於甄城背依黃河,在不必擔心來自後方攻擊的情況下,減少了防禦的用兵方向,所以除非郭貢、呂布合力攻城,否則城內的防禦力量還是足夠的。

勸退郭貢,擊退呂布,使得荀彧肩負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但是接下來他還得考慮如何穩定範、東阿。

在濮陽被呂布占領後,兗州隻有甄城、範、東阿三城未失,三城均在兗州北境,瀕臨黃河南岸,彼此鄰近又相互依托,這也是他們沒有被叛軍立即予以攻占的一個重要原因。然而有從呂布軍中投降過來的人卻帶來消息,說陳宮打算親自帶兵攻打東阿,另派呂布部將氾嶷直取範城,兩城官吏百姓聽聞後人心惶惶,都很害怕。

古代鄉黨觀念根深蒂固,荀彧是潁川人,潁川屬於豫州,荀彧在與身為豫州刺史郭貢交涉時,就要順暢許多,但如果對象都是兗州本地人,則最好還是讓本地人與他們打交道。另一位大謀士程昱是東阿人,且還是豪族出身,於是荀彧對他說:“您在軍民心中素有威望,如果您能夠親自去一趟東阿、範,安撫鼓勵他們,一定可以幫助他們穩定軍心,堅守城池。”

程昱欣然接受了這一使命,他先去範城。呂布抓了範城縣令靳允的母親、弟弟、妻子、兒女,以之作為人質,對靳允進行脅迫,氾嶷人也已在範縣,等著靳允表態,把個靳允急得團團亂轉,不知如何是好。程昱對他說,我理解你現在的處境,但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必須直麵現實,做出正確的選擇。

陳宮叛應呂布,各城響應,這是最足以動搖人心之處,但程昱認為,不管呂布還是陳宮,都不是能夠最終成事的人。先說呂布,程昱給他的評價是,內心粗暴而少有親近之人,強悍固執而待人無禮,不過是一個勇猛的無腦武夫罷了。至於陳宮等人,隻是形勢所迫,暫時湊合在一起,看上去人多勢眾,其實不足為慮。

古往今來,得主者昌,失主者亡,站隊問題至為關鍵。程昱力讚曹操富有智謀,乃治世之才,天之所授,他站在曹操一方,讓靳允千萬考慮清楚:你固守範城,必能成功,對你本人來說,乃大功一件,比之於依附叛軍,終至滅亡,而且家人同樣要跟著送命,哪一個更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靳允已無退路,他流著淚表示自己不敢存有二心,隨後便傳見氾嶷,埋伏士兵刺殺了他。

一決雌雄

程昱在動身前往老家東阿之前,就已派出一支騎兵,截斷了東武陽與東阿之間的倉亭津,使得陳宮暫時無法渡河。當他到達東阿時,看到縣令棗祗態度堅決,正率領軍民憑據城牆堅守,既如此,程昱也就隻需要繼續給他們加油鼓勁了。

爆發於兗州的這場風暴為曹操所始料不及,接到荀彧的報告,他連忙從前線匆匆趕回東阿。

回過頭來看,三城保衛戰其實決定了曹操的生死存亡。倘若三城被破,在徐州未得,兗州已失的情況下,曹操將無立足之地,很可能在呂布、陶謙的夾擊下,全軍覆滅。正是多虧荀彧、程昱的全力謀劃和斡旋,才保住三城,為歸來的曹操提供了一塊珍貴的根據地和反攻基地。曹操銘感於心,此時程昱尚在東阿協助防守,他拉著程昱的手,頗為動情地說:“如果不是你盡了全力,我就沒有歸宿了!”當即上表任命程昱為東平相,駐紮於範城。

曹操回兗州後,一麵派人到各縣慰問,安撫百姓,爭取人心,一麵決定親率主力,到濮陽與呂布一決雌雄。

在曹操急急從徐州返回途中,部隊要經過泰山,聽說呂布進攻甄城不下,已退屯濮陽,他大為高興。興奮之餘,他還眉飛色舞地給部下們分析,說呂布既已進據兗州,卻不能及時據守險要,阻斷我的歸路,反而駐守於濮陽,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他將無所作為了。

公元194年六七月間,曹操進軍濮陽,這時呂布在濮陽城內外已經做好了迎敵準備。

若是講政治,十個呂布也未必是曹操的對手,但如果是較量軍事,呂布可沒有曹操想像得那麽菜。事實上,他之所以放棄扼守險要,正是想誘敵深入,同時集中兵力,爭取在濮陽城下一舉擊破曹軍主力。

曹操命於禁攻打呂布在城外南麵的大營,命青州兵攻打城外西麵的大營。於禁是泰山人,係鮑信在泰山募兵時所招募的徒眾,曹操擔任兗州牧後,他帶著親信投歸曹操。有人向曹操推薦於禁,說他的才能足可以當大將軍,曹操召見於禁,交談後發現他果然是個將才,遂以於禁為軍司馬,領兵在前線作戰。

白天吃了虧,曹操便在晚上找補回來。他親自領兵夜襲呂布的城西大營並將其擊破,正當他高高興興準備撤走的時候,呂布也親自來援,從三麵交替向曹軍發動進攻。

依托於潁川,呂布現在不僅擁有最好的騎兵,而且還組建了一支精銳步兵,這就是大將高順統領的“陷陣營”。陷陣營轄七百餘名士兵,這些士兵一律配備精練齊整的鎧甲武器,且個個身強體壯,富有作戰經驗。

陷陣營的使命不是全殲或最終擊敗敵人,而是像呂布率數十騎衝擊敵陣那樣,旨在從敵陣隊列中打開缺口,以便造成敵指揮體係的癱瘓以及士兵的混亂。陷陣營號稱每次發起攻擊,沒有敵陣不被其攻破,不過那說的都是普通步兵,曹操的青州兵可不是蓋的,其戰時的軍事素質和組織紀律性,與陷陣營可謂旗鼓相當。與此同時,因為汲取了落敗的教訓,呂布親率的並州騎兵也同樣無法再像前一天那樣,輕而易舉地對之達到“陷陣”的目的,青州兵的隊列即便某些部分出現動搖、斷裂,也立刻會由後排士兵或預備隊迅速補上。

曹呂兩軍從黑夜殺到黎明,又從黎明殺到中午,接著再從中午殺到日頭偏西,雙方連續作戰了一整天,打得難分難解,光相互衝擊就達數十回合之多。戰場之上,既有步兵軍陣的列隊肉搏,又有騎兵部隊的縱橫衝殺,士兵也好,軍官也罷,每個參與者的戰鬥素質及其精神上的抗壓能力,均倍受考驗。實際上,真正善於打仗的強兵,也都是在這種嚴酷的實戰環境下錘練出來的。

經曆如此長時間的激烈廝殺,即便雙方都未發生潰敗,但總有一方或傷亡更多一些,或疲憊程度和心理壓力更大一些,急需補充兵員和進行休整。首先在這方麵感到吃力,有些支持不住的是曹軍,曹操於是決定撤出戰場。

此時要撤並非易事,若被敵軍乘機掩殺,將可能演變成不可收拾的潰敗,為此曹操決定臨時選拔和組織敢死隊,用以掩護大部隊安全撤退。

五步時再告訴我

虎將典韋首先報名參加敢死隊。典韋是陳留己吾人,張邈己吾起兵時,他在張邈的部隊裏當兵,後來又歸屬於夏侯惇。

典韋身材魁梧,膂力過人。他年輕時好打抱不平,曾幫助別人複仇,殺人後步行離去,幾百人在後麵追趕,但都是遠遠地跟著,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更不用說上前較量了。當時將帥出征,都會樹一杆作為儀仗或標識的大旗,稱為牙門旗,牙門旗又高又大,很少有人能舉得動,典韋從軍後,用一隻手就能把它豎起來。

典韋能拚敢殺,每次作戰,常常都是衝入敵陣的第一人,因多次殺敵有功,被授任司馬。看到典韋首先報名,士兵們爭相加入,使敢死隊很快就達到了數千人之多。

大部隊開始撤退,見曹軍向後退去,呂軍立即逼近,騎步兵弓弩齊發,箭如雨下。在此期間,典韋率敢死隊利用地形躲避箭雨,他對敵人射過來的箭弩並不為意,隻是對身邊的士兵說:“敵人離我十步時,告訴我!”

呂軍越來越近,“已經十步了!”士兵急促地說道。

“五步時再告訴我!”

士兵大驚失色,但也隻好強壓住恐懼往後倒數。

“敵人到了!”

典韋平時喜用雙戟、長刀等武器,尤其雙戟,更是操持得出神入化。說時遲,那時快,典韋大喝一聲,使出雙戟絕技,將十餘隻短戟(即手戟)一一甩出,近前的敵人應聲而倒。

敢死隊的官兵們見狀,精神大振,也都學著典韋的樣子,齊心協力,奮力殺敵。呂軍猝不及防,連忙後撤,適逢黃昏到來,借助於夜幕,曹軍這才得以安然退回營寨。

典韋在此役中立下大功,曹操回營後即授以都尉,命他帶親兵數百,負責在自己的大帳周圍巡邏警戒。

出奇製勝的夜襲戰卻打成了拚消耗的相持戰,曹操從中體會到了呂布有多麽難對付。正在他苦思良策而不得的時候,濮陽城中的大姓豪族田氏派人送信,表示願作內應,曹操喜出望外,當即同田氏約定了裏應外合的時間、地點和具體辦法。

按照約定,曹操親自領兵,在一天晚上悄悄地來到濮陽城東門。通過暗號,事先潛入東門的田氏家丁將門打開,曹軍一擁而入。入城後,曹操下令火燒東門,以示有進無退,誌在必守。

誰知城中街巷狹窄,入城的青州兵難以列陣,呂布集中騎兵進行衝擊,一下子就把曹軍給衝亂了。曹操一看大勢不好,連忙回師向東門撤退,混亂中,他與諸將都失去了聯係,眼看呂布的騎兵已經追了上來,他急中生智,忙將一個士兵的頭盔拿來戴上,混在士兵當中奔逃。

一名騎兵趕到曹操身邊,但他不認識曹操,還向曹操本人厲聲喝問:“曹操在哪裏?快說!”

“那邊,騎黃馬的就是曹操。”曹操隨手一指,答道。

騎兵急於擒殺曹操,好立功邀賞,聽後便撇下曹操,另去追趕騎黃馬的人了。

曹操忙沿原路繼續朝東門衝去。東門的火燒得正旺,這個原本慷慨激昂,顯示勇氣的舉動此時可坑苦了他,但他也顧不了許多,隻能冒著煙火,不顧一切地往外衝。

雖然馬很快就穿過了大火,然而曹操的左手掌還是被燒傷了,一番煙熏火燎,令他頭昏眼花,出城不遠,就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幸虧部將樓異看到了,急忙扶他上馬,又和其他逃出來的人一起,將他護送回大營。

接著,曹操又強忍著傷痛,親自到各營去慰問將士,振奮士氣,同時下令抓緊時間製造攻城器具,準備與呂布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