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相識·援手 一
“宵行？”
周榆晚在腦海裏搜尋了一番，好像自己不認識，以前也沒遇到這麽一個叫作宵行的人。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宵行已經從衛生間幫周榆晚拿回了手包。
“謝謝，謝謝你。”
接過手包，周榆晚說完感謝就要離開，宵行喊住了她：“那個，你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
聽了宵行的話，周榆晚低頭，發現自己的胸前沾著零星的嘔吐物，視線再往下，晚禮服的裙擺上還有一大團的嘔吐物。
酒會那邊林森還等著自己去敬酒，這可怎麽辦才好？周榆晚遇到問題習慣性地用手抓頭發，一伸手就碰到了沾在發尾上的嘔吐物：“……”
這時，林森又打來了電話：“周榆晚，你人呢，怎麽還沒來？”電話那頭林森怒氣衝衝地問。
“林總，我吐到衣服上了，可能來不了了。”
“你……你說你一會兒摔碎鐲子一會兒弄髒衣服，你到底還能做什麽事情？”林森的聲音很大，連一旁的宵行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總，對不起，我……”
“跟我走吧。”看到周榆晚握著手機快哭出來，宵行一把奪過她的電話掛斷，然後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哎，你幹嗎，你帶我去哪裏？”
宵行沒有說話，依舊拽著周榆晚向前走。左拐，右拐，上樓，在看到離酒會現場越來越遠後，周榆晚急了：“宵什麽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說著她想要甩掉宵行拽著自己的手。
“周榆晚你聲音輕一點，還有，我叫宵行。”宵行停下腳步轉過身，周榆晚迎頭就撞了上去。
“你幹嗎？”
“你老板不是等著你去敬酒嗎？所以我現在帶你去換衣服。”聽到宵行這麽說，周榆晚一下就噤了聲。
又繞了幾個圈走了幾分鍾，宵行將周榆晚帶到了一個房間。房間很大，地上鋪著毛絨絨的地毯，再加上暖係的燈光映照，整個房間充盈著溫暖的調調。
“進來吧。”宵行一邊脫鞋走進房間一邊對身後的周榆晚說道。
“我、我髒。”雖然在衛生間門口稍稍清理了一下，但周榆晚還是害怕弄髒了房間裏的地毯。她戰戰兢兢地杵在門旁，看著屋內的宵行。
宵行轉過身來，上上下下地將周榆晚打量了一番，看著她怯懦又緊張的樣子，不禁莞爾。他思忖著慢慢地走過去，在來到周榆晚麵前後他一邊說著“不好意思冒昧了”一邊彎下身快速攔腰公主抱起周榆晚。
“哎，你……你放我下來。”宵行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周榆晚狠狠地嚇了一跳，她的話還沒落下，宵行已經抱著她來到了浴室。
“你多重？”宵行放下周榆晚，抬起頭問。
“我、我一百斤。”回答後周榆晚才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哎，男人問女人體重不禮貌吧？”
聽到這話，宵行愣了一下。自己好像確實不該問這個問題，事實是他覺得周榆晚太輕了，所以不自覺地問了她的體重。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隻柔軟的小貓一樣。宵行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你這身高配這體重確實該減肥了！”
“從沒有人說我胖，你……”
周榆晚漲紅著臉的樣子又把宵行給逗笑了，他轉過身拉開身後的六門衣櫥，衣櫥裏麵整整齊齊地掛著數十件不同材質、不同樣式的晚禮服。看到這畫麵，周榆晚情不自禁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宵行回過頭打量了周榆晚幾眼，然後挑了一件遞給她：“趕緊洗一洗把衣服換上吧，你老板還在下麵等你呢。”
“哦，這衣服是我姐的，幾乎是全新的。”見周榆晚愣在那裏，宵行又補充了一句。
怕林森等太急，周榆晚隻是簡單地衝洗了一下。宵行的眼光很好，胸口綴滿水晶的抹胸長裙讓周榆晚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穿上高跟鞋，優雅高貴的氣質由內而外地顯露無遺。周榆晚把盤著的頭發放了下來，墨黑色的鬈發將她的臉襯得更小。
打開衛生間的門，坐在床沿邊玩手機的宵行抬頭看到周榆晚，愣了幾秒有餘。
“謝謝你，我到時候把衣服洗幹淨送回來。”
周榆晚的感謝讓宵行回過神來：“哦，我姐不差那麽一件衣服，送你好了。走吧。”沒等周榆晚回答，宵行就站起來向外走去。
周榆晚趕緊拿起手包跟了上去，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周榆晚和前麵的宵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如果沒有宵行帶路，周榆晚覺得自己鐵定會在這迷宮般的別墅裏迷路。來到會場門口，周榆晚發現一直走在前麵的宵行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迎接她的是站在門口陰沉著臉的林森。
“周榆晚，你不是去上廁所了嗎，怎麽現在才來？”待周榆晚走到自己麵前，他又指著她身上的衣服問，“你怎麽換衣服了？”
“我吐了，吐了一身，然後遇到一個人，帶我去換了禮服。”周榆晚剛解釋完，原先嘈雜喧鬧的會場驟然安靜，一個低沉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了出來。
“活動開始了，趕緊進去吧。”見主辦方開始發言，林森連忙拽著周榆晚走了進去。
二
“很開心大家能來參加SE一年一度的盛會，在這一年裏，因為各位的支持和幫助，SE為大家呈現了多部票房和口碑雙雙飄紅的電視劇、電影，旗下的多名藝人更是在這一年裏……”
舞台上，燈光下，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發著言的男人，正是在衛生間門口偶遇並帶周榆晚去換衣服的那個叫作宵行的男人。
“看到台上的男人沒，他是SE的執行董事，今年他要和我們公司展開戰略性合作，等會兒陪我過去敬個酒。”林森看著台上的宵行，認真地給周榆晚介紹。周榆晚嗯了一聲，但視線一直沒有從宵行身上移開。她沒想到，他居然是SE的執行董事。
宵行發言完畢，在如雷的掌聲中鞠躬下台，幾撥人頓時舉著酒杯擁了上去，林森也趕緊帶著周榆晚湊了上去。
“你好宵總，這是我們旗下的模特周榆晚。”輪到他們的時候，林森舉著酒杯向宵行介紹周榆晚。
“我知道，就是摔碎手鐲的那個。”宵行看著周榆晚笑了笑。
“是，讓宵總看笑話了。”見周榆晚站在一旁傻愣著，林森用手肘碰了碰她，“來，榆晚，我們敬宵總一杯。”
“你好，宵總。”
在周榆晚舉起酒杯遞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宵行拽住了她的手臂：“不會喝酒就不用勉強了。”
“怎麽不會喝酒，她酒量好著呢，千杯不醉！”林森見勢連忙解釋。
“哦，是嗎？”宵行拉長尾音把頭轉向林森，“林總，她真的是千杯不醉嗎？剛才我好像在廁所門口看到她吐得昏天暗地。”
宵行這話一出，林森的臉頓時就青一陣白一陣，而且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啊……是嗎，是她自己說她酒量好的，我還以為她……”
“看來林總對旗下的模特還是不夠了解啊！”
“是，宵總說得對。宵總晚上肯定很忙，那我就先不耽誤您時間了。”話畢，自覺尷尬的林森連忙拉著周榆晚離開。
周榆晚走了幾步回過頭去，發現宵行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連忙點點頭表示感謝。
那一晚，周榆晚又被林森拉著敬了很多酒，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周榆晚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穿著睡衣躺在**，她半支起身努力回憶昨晚的情形，可除了陣陣襲來的頭痛之外，什麽都想不起來。
“醒了？身體不舒服嗎？”見周榆晚皺著眉頭，剛進門的荷初關切地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兒頭痛。”
“頭痛，你還知道頭痛。不會喝酒還喝那麽多，不頭痛才怪！”荷初坐下來，滔滔不絕地控訴起昨晚的事情來。
“你不知道昨晚你回來時把門拍得有多響，我和李菀書她們還以為是地震了。我感覺再拍下去，整幢樓的人都要被你給吵醒。還有，你能理解我們三個人一個幫你卸妝，一個扶著你，一個幫你擦身體時，你突然嘔吐的感受嗎……”
“荷初，對不起啊！”周榆晚沒想到昨晚還發生了這些事情。
“對了，你臉疼不疼？”
“臉？怎麽了？”周榆晚摸了摸臉，搖了搖頭。
“昨晚你醉成一攤爛泥，一點兒意識都沒有。在吐了我們一身後，我一激動打了你兩巴掌。我想把你打醒，可是你卻還是和死豬一樣。”
聽荷初這麽說，周榆晚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裏更加過意不去：“昨晚麻煩你們了，改天我請大家吃飯。”
“你好好攢錢吧，改天我請大家。我和你說，昨晚我在微博上接了一個美妝廣告，發一條微博帶話題和產品鏈接，分分鍾賺了兩千塊錢。”
荷初開心地說著，而一旁的周榆晚還在雲裏霧裏地根據荷初的話想象著昨晚發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的，這隻是她陪酒生涯的開始。
三
周榆晚把宵行借的禮服送去幹洗。在禮服洗幹淨後，她根據網上百度的地址去了SE。一來她是想把衣服還給宵行說聲感謝，二來是想要回那天落在他家那件林森提供給自己的禮服。
半路上，周榆晚接到了林森的電話。
“你在哪裏呢？”
“林總，我在外麵。”
“趕緊來公司一趟，有個工作給你。”
聽到有工作，周榆晚連忙讓司機掉轉車頭去了公司。一邁進電梯，周榆晚就遇到了和自己同一年進BD比自己小一歲的莎莎。
莎莎穿著一條白色的小洋裙，看到周榆晚，她停下正在化妝的動作揚了揚手：“是榆晚姐啊，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你最近忙什麽呢？”
問完這句話，周榆晚就後悔了。她看到莎莎挺了挺脊背，把手裏拎著的最新款香奈兒包包放到了身前：“哎呀，最近都忙死了，幾乎每天都有麵試和拍攝，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息了。”
莎莎的語氣裏滿是愉悅，而周榆晚心裏卻怎麽都不是滋味。現如今全公司上上下下誰都知道她周榆晚沒有工作，她不知道莎莎的這話是無意說的還是故意炫耀著來氣自己的，所以直到走出電梯，周榆晚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一走進林森的辦公室，周榆晚就看到了桌上那個搶眼的粉色盒子。那個盒子和上次被要求參加SE年終盛會時裝禮服的盒子差不多，周榆晚佯裝鎮定地走過去，心裏卻忐忑不安。
果然如周榆晚所料。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的林森直接開門見山。
“榆晚，晚上TP服裝有一個新品發布會，你陪我去參加一下。”說著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粉色盒子，“這是給你準備的衣服。老時間，晚上七點鍾。”
聽著林森的話，周榆晚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她覺得自己滿心期待地趕回公司的行為有點兒可笑，她怎麽能夠期待一個逼迫她簽訂不平等合約的人給她介紹工作呢。不對，對於林森來說，出席各種晚宴酒會或許就是工作吧。他是金字塔頂端的主宰者，而自己，則是深處底層、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縱然如此，周榆晚還是選擇了反抗：“林總，我不想參加這個發布會。”
林森沒想到周榆晚會拒絕，他抬起頭望向一桌之隔的周榆晚，似笑非笑地說：“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簽過合同的吧？”
周榆晚知道林森會拿合同來說事，她對上林森的眼睛說：“我不會喝酒。”
聽到周榆晚這麽說，林森笑了：“哦，你放心，今天不需要喝酒，就和我一起見幾個老板，然後坐在T台邊看秀就行了。還有，你的好姐妹荷初可是今晚的走秀模特之一哦。”
周榆晚很久沒有看荷初走秀了，再加上林森說不用喝酒，這讓她再沒有別的理由拒絕他。於是，她點點頭走上前接過了那個粉色盒子。
TP服裝每年都會舉辦兩次新品發布會，每次都會邀請國內外的模特打造一場大秀來造勢。周榆晚和林森到的時候，T台兩旁的座位已經滿滿當當，和上次SE年終盛會上一樣，她看到了很多娛樂圈、時尚圈的大大小小的人物。
跟著林森來到屬於他們的座位剛一落座，就有一種熟悉的香水味傳入周榆晚的鼻尖，她轉過頭去，看到了幾個座位之外的宵行。這天的宵行穿著黑色的毛衣和休閑西褲，他歪著頭笑著和身邊的人說著話，溫暖又紳士。
怕被宵行發現自己的注視，看了幾眼後周榆晚就轉過頭收回了視線。
這時，整個現場的燈光慢慢變暗，隻有那條長長的T台散發著銀色的耀眼的光。在主持人出場介紹相關情況後，TP新品發布會大秀正式開始。
音樂聲響起，穿著TP最新服裝的模特排著隊走上了T台。TP這一次的新品主打溫暖係列，所以模特身上穿著的多是淺色係的服裝。看著台上的模特，周榆晚的眼前不由得閃過自己在T台上摔碎手鐲的畫麵，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頭。
荷初在大秀的中段上場，她戴著絨線帽，穿著白色的毛衣，腳下踩著一雙及膝的長靴。伴奏的音樂很輕快，荷初臉上的笑容很甜美，看上去就像一個行走在潔白雪地上的可愛精靈。周榆晚的視線牢牢地被荷初牽引著，看到身邊有人在拍照，周榆晚也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當周榆晚在台下微笑著看著手機裏荷初走秀的照片時，走完一套衣服的荷初一下台立馬衝到化妝間脫下身上的衣服，一旁的服裝助理見勢立馬把早已準備好的第二套衣服套到荷初身上。換好衣服，荷初迅速脫掉腳上的鞋子，換上相對應配套的鞋子。這次的走秀荷初被分到了五套衣服，所以她需要在走完一套衣服後馬上換上下麵的衣服去排隊等候上場。
走完五套衣服，下了台的荷初渾身是汗，這時候荷初發現自己的腳後跟被高跟鞋磨出了血，她齜著牙忍著痛脫下鞋子赤腳往更衣室走去。
荷初下台後，周榆晚在微信中打開和荷初的聊天框發了剛才拍的照片過去：荷初，你今天好美。我也在TP的新品發布會現場，等會兒要一起回家嗎？
過了十幾分鍾，荷初回過來說：一起，俞經年來接我。
好的，到時候聯係。
大秀持續了一個半小時，在九點半結束。結束後周榆晚和荷初發著信息正要離開，林森喊住了她：“等會兒還有點事情，晚一點走。”
“啊，還有什麽事情，我約了荷初一起回家。”
“要和幾個朋友見麵打個招呼。”
周榆晚點點頭，發消息讓荷初等自己一會兒。可當她跟著林森來到見麵的地點時，頓時覺得自己被騙了，因為林森帶她去的是TP服裝的大客戶訂貨晚宴。
見林森準備走進包廂，周榆晚迅速拽住了他的手。
“怎麽了？”林森回過頭詫異地問。
“不是說好看個秀，然後和幾個朋友打個招呼嗎？”
“對啊，是和朋友來打招呼啊！”
“可這明明是飯局。”
“對啊，這……”
林森剛說到一半，裏麵的人就看到了他們：“林總，怎麽還不進來，就等你呢。”
“來了來了，這就來。”說著周榆晚被林森拉進了包廂。
“不好意思來晚了，我自罰三杯。”一落座林森就拿起酒杯給大家賠不是，還不忘拉上身邊的周榆晚，“這是我們公司的模特周榆晚，來，榆晚，給大家敬個酒。”
“哦，周榆晚，我們認識，我們認識。”有人這樣說了這樣一句，接著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周榆晚還沒喝酒臉就已經發燙，這一刻的她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時候的林森已經幫她的酒杯滿上了酒。
“榆晚，來，敬酒吧。”
“這……我……”
見周榆晚支支吾吾，林森在桌下踢了她一腳。
四
TP服裝的大客戶訂貨晚宴共有五桌。
宵行因為有事來晚了，他來的時候，周榆晚已經在敬酒和被灌酒中進入了雲裏霧裏的狀態。相比於其他女伴舉著酒杯神采飛揚地逢迎獻媚，周榆晚顯得安靜了許多。因為喝多了的關係，她嬌小的臉蛋就像是剛從紅色染缸裏撈出來一樣。她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還握著酒杯，迷離著眼睛傻笑著。
身邊不斷有人來給宵行敬酒，可他時不時擔心地轉過頭去看鄰桌的周榆晚。安靜坐著的周榆晚與周圍的喧鬧嘈雜格格不入，她紅著臉嘟著嘴微低著頭，就像偷了爸爸的酒喝挨訓的小孩。在不知道第幾次轉過頭去的時候，宵行赫然發現周榆晚的座位空了，他巡視了一圈，發現周榆晚正東倒西歪地向門外走去。
“不好意思，我上個衛生間。”宵行放下酒杯，快步跟了上去。
宵行以為周榆晚和上次一樣是去衛生間嘔吐的，誰知道周榆晚走到門外來到牆邊抵著頭靠了上去，靠上去不說，她還用額頭一下一下砰砰砰地敲著牆。
“周榆晚你幹嗎，你喝醉了！”宵行快步上前把周榆晚拉到一邊。雖然沒敲幾下，但周榆晚的額頭已經有點輕微的紅腫。周榆晚被宵行拽著，但整個人還是倒來倒去怎麽都站不穩。
“我頭痛，我頭暈。”周榆晚伸著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
“你還行不行？你是想吐還是……”
“我沒事，我沒醉，謝謝你啊！我隻是尿急，想去上廁所！”
“……”
周榆晚說著就要掙脫宵行的束縛去衛生間，她一抬起頭，就覺得整個世界顛倒旋轉了起來，眼前突然的發黑更讓她踉蹌倒退了幾步，一旁的宵行連忙一把拉住了她。
“你要去衛生間是不是？”
“是，我要去！我要去衛生間！”周榆晚在宵行的懷裏大聲地說著，一邊說還一邊揮舞著手臂用力地跺了跺腳。
周榆晚的聲音很大，周圍經過的人忍不住往這邊看來。宵行很不好意思，用手捂著周榆晚的嘴架著她飛快地往衛生間走。
“衛生間到了，你去吧。”來到衛生間門口，宵行才鬆開手。
“嗯，謝謝啊！”周榆晚眯著眼睛說了聲謝謝，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
宵行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衛生間門口等周榆晚出來。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後，周榆晚還是沒有從裏麵出來。宵行側著耳朵聽了聽，裏麵什麽聲響都沒有，他很想進去看看，但又怕剛進去就有人來被當作是色狼。
宵行正想回包廂找個女生來幫忙看看，一個女人剛好朝衛生間走來，宵行趕緊上前求助。
女人進去後沒多久就出來了，她哭笑不得地對宵行說：“你女朋友坐在馬桶上睡著了。”
“……”
宵行還沒來得及解釋周榆晚不是他女朋友，那女人又開了口：“你女朋友太重了，你要不要進去背她出來？放心，她沒脫褲子。”
被亂點鴛鴦譜也算了，可最後這一句又是什麽意思？那一瞬間，宵行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尷尬浸染。
他猶豫了幾秒，跟著那個女人進了女衛生間。進去後，宵行在第一個隔間看到了周榆晚，周榆晚紅著臉歪著頭坐在馬桶上，嘴裏嘟嘟嘟地吹著氣。
他走上前推了推周榆晚：“喂，醒醒。”
周榆晚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喂，周榆晚，醒醒。”宵行說著伸手捏了捏周榆晚紅彤彤的臉。
這一次，周榆晚還是沒有反應。
宵行歎了一口氣蹲下來，周榆晚還是那麽輕，宵行身體一頂沒費什麽力氣就輕輕鬆鬆地將周榆晚背了起來。
宵行沒有回晚宴現場，而是徑直背著周榆晚去了停車場，來到停車場後宵行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沒幾分鍾，司機就開著車來到他們的麵前，停下後司機和宵行一起把周榆晚弄上了車。
“宵總，去哪裏？”
直到司機問起去哪裏宵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他轉過頭看著身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的周榆晚，一時間沒有了主意。同時宵行還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這麽關注周榆晚，還跟著她走出包廂，帶她去衛生間，最後還背著她到車上呢？
是周榆晚很漂亮？不，經營娛樂公司的他什麽漂亮的女生沒見過，基於周榆晚的長相，根本就稱不上漂亮，硬要說的話也隻能說是有氣質。那是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好像也沒有……
宵行正尋找著自己做出這一係列行為的理由，手機突然在西服的口袋裏振動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方才在衛生間背起周榆晚前從地上撿起的手機。
在光線暗淡的車廂裏，手機屏幕發出熒熒的光，上麵跳動著兩個字“渾蛋”。
“周榆晚，醒醒。”
“周榆晚，你電話響了。”
宵行叫了兩遍，周榆晚除了努努嘴側了個身之外沒有其他的反應。窗外霓虹的流光溢彩落在周榆晚的臉上，在忽明忽暗之間周榆晚睡得一臉安然。
電話那頭的人很執著，這邊一直沒人接還一直沒有放棄。握著不停振動的手機，宵行靈機一動，打開聲音將手機放到周榆晚的耳畔。
這招立馬就奏效了，突然躥入耳中的聲響讓周榆晚的身體震了一下，嘴裏嗯哼了一聲。宵行乘勝追擊，連忙用一隻手推了推周榆晚：“周榆晚，你電話，渾蛋打來的。”
聽到“渾蛋”兩個字，周榆晚嘟囔著轉過身來：“渾蛋，什麽渾蛋？”周榆晚奪過手機眯著眼睛將頭湊到屏幕麵前，然後伸手一點，掛斷了電話。
“渾蛋，林森這個渾蛋。”
這時，宵行才知道打電話給周榆晚的“渾蛋”是林森。
誰知道，周榆晚嘴裏的話並沒有結束。
“林森，你、你這個渾蛋。因為那手鐲的六百萬賠償，你逼我簽報酬二八分的合同，你說你是不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你是不是吸血鬼？”
“這也就算了，你還讓我無條件服從公司的安排，讓我今天參加這個年會，明天參加這個晚宴。我不會喝酒你還非逼我喝，還說要成名要成功就要這樣，可是我不想這樣啊，我隻想單純地做一個模特啊……”
“大家每天都有麵試有工作，而我的工作表卻是一張白紙。你不給我工作你讓我簽什麽合同，這樣我怎麽去還錢啊……我還不出，我還不起，我真的很想死你知不知道……”
說著說著，周榆晚就哽咽著哭了起來。她一邊說一邊哭，右手還緊握成拳用力地揮舞著。
過了一會兒，車廂裏安靜了下來。宵行轉過頭，看到周榆晚閉著眼睛流著淚，所以宵行不知道剛才她是睡著了在說夢話還是喝醉了在說胡話。那一刻，宵行的心裏不知怎的就很不是滋味，接著他想到了和周榆晚的那幾次相遇。
最初見到周榆晚是在朋友圈裏，摔碎了手鐲的她驚慌失措地呆愣在那裏。第一次見到真人是去BD找林森，他在林森辦公室門口看到裏麵紅著脖子大聲爭執的周榆晚，想必那會兒他零星聽到的“不公平啊”之類的話就是周榆晚剛才說的那個不公平的合約。那次他和她擦肩而過，她低著頭看都沒看他一眼。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餐廳裏，他們還是擦肩而過，她微低著頭皺著眉頭心事重重。再後來，是上次SE的年終盛會和這次的TP新品發布會。
其實今天晚上在周榆晚跟著林森來看秀的時候他就看到她了，她坐在座位上兩隻手一會兒握拳一會兒扯裙子，整個人緊張而不自然。原來，這些聚會都是她被林森逼著來的……
“宵總，我們已經開了一圈了，去哪裏呢？”
司機的話打斷了宵行的思緒，他回過頭發現周榆晚安靜地睡著了。睡夢中的她皺著眉頭握著拳頭，像是一個握著利劍隨時準備衝鋒陷陣的女戰士。宵行思忖了幾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平她緊皺的眉頭，鬆開她緊拽著的拳頭。
“去我城西的那套公寓吧。”
剛抬頭對司機說完，周榆晚的手機又響了，林森低頭一看，屏幕上閃動著“荷初”兩個字。
五
周榆晚醒來的時候，被眼前荷初湊在麵前幾厘米近的臉給嚇了一大跳。
“荷初，你幹嗎，離我那麽近幹嗎？”
“周榆晚，你幹嗎突然醒來，嚇死我了！”
“到底誰嚇誰啊？”周榆晚揉了揉眼睛撐著床坐起來。
“榆晚，你昨晚又喝多了。”
經荷初提醒，周榆晚才想起昨天又跟著林森去參加活動然後喝了很多的酒：“荷初，我、我昨晚是不是又折騰你們了？”說著周榆晚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對了，昨天本來說要和你一起回去，可是林森拉著我去參加晚宴了，對不起，對不起。”
周榆晚緊張又愧疚的樣子讓對麵的荷初直想笑：“沒事。第一，昨天結束後聯係不到你我和經年就先回來了。第二，昨晚的你不哭不鬧也沒有吐，很乖。”說著，荷初又往周榆晚的方向靠了靠，“榆晚，我想問你，你和宵行是怎麽認識的？”
“宵行？”周榆晚仰著頭想了想，“就是那個SE娛樂公司的執行總裁？”
“對對對，就是他。”
“我和他也不算認識吧，就在SE年終盛會上見過一次。我吐髒了衣服，然後他把他姐的衣服借給了我。”
“一次？你們就見過一次？”
“嗯，就那麽一次。”
“可是，昨晚送你回家的人是他哎。”荷初頓了一下，把昨晚打電話給周榆晚是宵行接的，然後宵行把她送回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了荷初的話，周榆晚在傻愣了幾秒後努力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但想來想去發現最後的回憶停留在她被林森拉著到處敬酒。
“荷初，我在看秀的時候見到過宵行。可是後來在訂貨晚宴上沒看到他，我不知道怎麽就和他在一起了。”
見周榆晚一臉的迷茫，荷初猜想她一定是昨晚喝太多斷片了。
“你以後少喝點吧。”荷初站起來看了看手機，整了整衣服拿起**的包，“你好好休息。俞經年的公司和SPY合作，他幫我拿到了一個麵試的名額。麵試在今天下午三點，這會兒他差不多該來接我了。”
“去吧去吧，等你的好消息。”周榆晚笑著對荷初擺擺手。
荷初走後，周榆晚又靜下心來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可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起床洗漱的時候，周榆晚看到簡清剛好從廚房裏走出來。平日裏簡清都是一大早出門找工作，所以周榆晚對於簡清大中午的還在家裏很是疑惑。
“簡清，你今天怎麽沒有出去找工作？”
簡清放下手裏的東西笑了笑：“前些天麵試了幾家公司，昨天終於接到了一個活。拍攝時間是明天，所以今天我就想好好休息一下。再說今天菀書在萬達廣場接了一個活動，我答應了去給她捧場。你有時間一起去嗎？”
“可以啊，我陪你去！”
周榆晚洗了個澡，然後和簡清一起吃了份蔬菜沙拉就出了門。平日裏周榆晚大都選擇網購，各種網購平台再加上各種代購渠道讓她幾乎不出門逛街。而簡清來江城這段日子裏除了每天去淘寶產業園蹲點找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看一看這個城市，更別說悠閑地逛街了。
這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周榆晚和簡清打算在給李菀書加油後，好好地逛個街吃頓飯。
到了之後，周榆晚才知道李菀書接的是一個品牌手機的促銷活動。周榆晚在剛開始做模特時也接過這樣的活，穿著品牌商提供的深藍色的醜到不行的裙子，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拿著手機走來走去向來往的顧客進行展示。整個過程中不是一直站著就是一直走來走去，然後全程還要咧著嘴保持標準的微笑，一天下來除了腳酸到不行，臉更是笑到僵硬，重點是拿到的薪酬還少得可憐。
“榆晚姐，簡清姐，我在這裏呢！”剛來到活動現場，在簡易的後台準備上場的李菀書就揮著手大聲地和她們打招呼。如周榆晚預料的一樣，李菀書穿著不合身且設計奇怪、胸前印著巨大品牌Logo的裙子，李菀書腦門很大，黑皮膚的她笑起來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讓人一下就聯想到電視裏充滿魔性的牙膏廣告。
周榆晚和簡清對她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站在台前等待活動開始。
音樂響起，活動開始，主持人上台介紹活動的流程和內容。因為巨大的音樂聲和各種獎品的吸引，活動的舞台前很快就圍滿了人。主持人在介紹了新款手機的價格和各種性能後，包括李菀書在內的四個模特拿著手機走上台來，她們來到不同方向的觀眾麵前，向他們全方位地展示手裏的手機。
裙子很短，露出李菀書修長的腿，她彎著眼睛笑著，整個人陽光且富有親和力。周榆晚微笑地看著台上的李菀書，而一旁的簡清則興奮地拿著手機不停地拍著照片。
不一會兒，有這樣的話傳入了周榆晚和簡清的耳朵裏。
“媽媽，那個女的怎麽那麽黑？”
“對啊，所以你要聽媽媽的話多喝牛奶，這樣才會變白。還有啊，你要好好讀書，不好好讀書就會和她一樣，穿著那麽醜的衣服在台上賣手機。”
“哎，那個最高的模特也太醜了吧，主辦方怎麽會請這樣的模特來啊，這樣能賣得掉手機才怪！”
“對啊，你看看那張嘴，大得可怕，簡直就是血盆大口！”
……
這樣難聽的議論越來越多越來越響，台上的李菀書也聽到了，她慢慢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周榆晚和簡清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李菀書，你是最棒的！”就在這個時候，人群裏突然傳來這樣的一聲喊叫，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從台上被吸引了過去。
發出這聲喊叫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反戴著棒球棒的男生，男生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上的李菀書，嘴裏的叫喊聲並沒有停下來。
“李菀書，你最美，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聽到這一句話，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小夥子，你哪裏覺得這女孩好看啊？”有人忍不住問。
男生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說話的那個人：“在我眼中她哪裏都好看，不行嗎？”
男生的眼神太過淩厲，提問的人默默低下了頭。
周榆晚和簡清越過麵前尷尬的場麵重新望向舞台，這時候她們發現李菀書正捂著嘴巴往後台跑。男生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用力扒開麵前的人群追了上去。
周榆晚和簡清也跟了上去，然後她們看到了李菀書和那個男生爭吵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