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人不如求他
陸逸寒糾結的時候,文雅正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纖塵不染的白色櫥櫃裏,秉承著主人一貫的強迫症風格,大米、小米、紅棗、糯米,分別裝在同一款式的透明玻璃罐裏,整整齊齊擺放成一排,每款米的水平線高度出奇一致,連舀米的小勺都整齊地朝一側放好。
想著陸逸寒胃不好,文雅從玻璃罐裏舀出幾勺小米,仔細淘洗幹淨,放進電飯煲,隨後又從冰箱裏拿出幾個雞蛋,照著菜譜上的提示在雞蛋中加入調料攪勻,放到鍋裏去蒸,很快,鍋裏就飄散出陣陣香氣。
“齊活兒。”文雅挑挑眉,成就感滿滿。
陸逸寒是被香味吸引過來的,他看著在廚房裏來回忙碌的文雅,腦海中塵封的思緒又忍不住飄遠,恍惚如在夢中。
平心而論,她們的相貌並不相似,可那樣的神態、笑容,還有同樣的倔強,總會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個人。
文雅轉身,就見陸逸寒倚在門邊,悵然若失地看著自己,一時茫然地蹙了蹙眉:“怎麽了?”
“沒事。”陸逸寒收回思緒,轉瞬間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看來廚藝有點進步了。”
“這有什麽難的。”文雅對自己的廚藝信心滿滿,“你把飯卡還我,我給你做一頓大餐,好不好?”
“想得倒挺美。”陸逸寒嘴角微揚,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調侃,“我怎麽覺得你有些不對勁,該不會是昨天晚上……”
“什麽也沒有!”文雅簡單粗暴地打斷陸逸寒的話,神色不自然地掩飾道,“小米粥好了,你拿碗盛出來。”
陸逸寒始終拿捏著分寸,不會把文雅逼得太緊,依著吩咐從櫥櫃中拿出碗勺。
打開電飯煲,小米粥的香氣頓時溢滿整個廚房。
“好香。”文雅吸了吸鼻子,見陸逸寒站在原地,並沒有盛粥的意思,疑惑道,“怎麽了?”
陸逸寒招招手:“你來。”
鍋裏的米幹巴巴的,哪裏是粥,明明就是小米飯。
“有的吃就不錯了,哪裏那麽多問題。”文雅把盛滿粥的碗往陸逸寒麵前一擱,掩飾尷尬,“趕緊吃,吃完飯吃藥。”
“就這麽吃?”
“當然了,你還想怎麽樣?”文雅看了看碗裏的粥,覺得實在有些清淡,補充道,“要不,加點兒糖?”
陸逸寒剛要點頭,突然眸光一閃,攪拌著碗裏的粥:“不用了。”
“我要加一點兒。”
文雅起身去廚房拿白糖,回來時,陸逸寒碗裏的粥已經下去一小半。
“好喝嗎?”
陸逸寒點點頭:“很好喝。”
“當然了,也不看是誰做的。”文雅加了兩勺糖,攪拌均勻後,高高興興喝了一勺。
“咳!咳咳!”又苦又鹹,喝得文雅差點兒懷疑人生。
這不是白糖嗎,為什麽那麽鹹?
糖罐?
文雅恍然大悟,目光哀怨地瞪著陸逸寒:“你就是故意的!”
“糖罐是你自己去拿的,跟我有什麽關係?”陸逸寒不僅不承認,反而明知故問,“該不會是你……對我家的糖罐動了什麽手腳吧?”
“我……”
的確是她幹的。
這麽多天過去了,這家夥竟然還留著……
實話說不出口,假話又違心,文雅瞪了陸逸寒一眼,埋頭喝粥。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第N個回合,完敗。
文雅哀怨地洗了碗,又把廚房收拾幹淨,看著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陸逸寒,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走走走,這丫頭就這麽不想看到自己?這樣的認知讓陸逸寒莫名煩躁,他想也不想就冷冷道:“不行。”
“為什麽?”
“我還病著,需要有人照顧。”反正也不占理,陸逸寒索性胡攪蠻纏,“我中午想吃山藥枸杞烏雞湯,你給我做。”
烏雞湯?
“陸逸寒,你是胃疼,不是流產!”文雅隻覺得渾身無力,自顧自走到沙畫台前坐下,“想吃什麽自己做去,我要畫畫。”
不走了?
見文雅沒有執意離開,陸逸寒的臉色緩和了些,主動走過去。
文雅毫無基礎,麵對沙畫台根本無從下手,見陸逸寒過來,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幹什麽?”
陸逸寒沒有說話,隻伸手抓過一把沙子,細碎的沙子到了他手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他輕輕揚手,不疾不徐地將細沙在沙畫台上鋪灑開來,纖長的手指隨意勾勒幾筆,一幅美好的畫麵瞬間浮現在眼前。
雨後的天空,烏雲消散,金黃色的陽光重新照耀著大地,陽光映射下的彩霞和野鴨一起飛翔在空中,大雨後的江水異常充盈,遠遠望去,江水和天空在目光盡頭匯聚,渾然一體,美不勝收。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文雅把腦海中閃過的詩句輕輕吟誦出來,笑道,“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藝術果然都是相通的。”
“生命是相通的,可生命也是脆弱的。”陸逸寒手指輕輕一劃,剛剛還無限美好的畫麵立刻消失不見,留下的不過是一盤散沙。
“正因為脆弱,才要把美好留住。”文雅揚了揚手機裏拍下的照片,突然問道,“陸逸寒,你為什麽喜歡沙畫?”
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最後那輕輕一抹,無論好的壞的,都可以一筆勾銷,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奢望。
陸逸寒是這樣想的,卻不知如何跟文雅說起,隻道:“大概是喜歡這種講故事的方式吧。”
“哦。”文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道,“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陸逸寒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雖然他的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可他似乎隻是在應付差事,並沒有發自內心地熱愛法律專業。
“為什麽這麽說?”
文雅斟酌了一下用詞,最終還是決定直截了當:“你並不喜歡法學。”
陸逸寒默然。
他的確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
陸逸寒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語氣卻冷冷的:“那又怎麽樣?”
他就是要證明給他們看,隻要他想做的,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選擇這個專業?”文雅有些費解,“人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要不然,豈不是很痛苦?”
喜歡的事,不好說。
喜歡的人,倒是有一個。
陸逸寒定定地看著文雅,好一會兒才淡淡說出幾個字:“小雅,不要做法官。”
“為什麽?”文雅很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每一次談到,她跟陸逸寒都要吵上幾句。
她不想跟他吵。
“沒有為什麽。”陸逸寒語氣堅決,他緊緊扣住文雅的手腕,“法官不是什麽好工作,它會讓你失去很多,答應我,不要做法官。”
“陸逸寒,我從八歲開始就立誌要成為一名法官,這是我的夢想,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文雅撂下一句話,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逸寒有些煩悶地坐在沙畫台前,凝眉沉思。
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
不,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眼睜睜看著文雅走那條辛苦的路,重複林清怡那被繁忙桎梏住的人生。
出了樓道,文雅放緩腳步,重重歎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支持她的理想嗎,為什麽陸逸寒要這樣決絕地否定她的努力?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吧?
文雅再次見到顧曼漓,已是國慶假期最後一天,顧曼漓眼睛亮晶晶,笑得跟朵花似的:“小雅,我發工資了,發了兩千多。”
“那麽多!”
“是啊,我也沒想到能賺這麽多。”假期開始前,顧曼漓原本應聘了餐廳服務員,但在路上時,無意中看見一個大型婚紗店在廣場上做假期宣傳活動,需要臨時銷售員,顧曼漓就硬著頭皮逼自己去嚐試了一下。
不會跟陌生人打交道是顧曼漓的硬傷,第一天她怎麽也張不開嘴,為了不被炒魷魚,隻能逼自己去跟人溝通,沒想到收獲頗豐。
“跟人打交道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文雅看著顧曼漓,一臉驕傲,“你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優秀的。”
“婚紗店有網上APP,隻要談成單子就有提成,我在學校裏也可以做。”顧曼漓很喜歡這份工作,甚至想好了未來的發展,“婚紗跟旅行結合到一起,要再加上些婚禮元素,一定更受歡迎。”
“專業對口,你可以把這個當成案例來做。”
“是啊,等我設計出具體方案給你看。”顧曼漓笑盈盈地攬過文雅的胳膊,“走,我請你吃火鍋。”
“回學校食堂吃吧。”
顧曼漓搖搖頭:“答應要請你吃大餐的,說到做到。”
在顧曼漓的堅持下,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商場,一路邊走邊聊著這幾天發生的趣事。
一路順著扶梯上了五樓,顧曼漓突然停下腳步,小聲道:“小雅,你看那是不是陳姍姍?”
文雅順著顧曼漓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了不遠處的陳姍姍,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
陳姍姍穿著碎花連衣裙,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隻是眉頭始終緊緊皺著:“看你土裏土氣的模樣,離我遠點兒。”
“我想你了,來看看你。”那男人五十多歲,頭發白了大半,身上的衣服雖然有八九成新,卻隻是普通款式,或許很少來這種大商場,人有點怯怯的,跟身旁衣著靚麗,打扮時尚的陳姍姍形成鮮明對比。
“有什麽好想的,有這時間,還不如在工地上多幹點兒活。”陳姍姍回頭瞪了中年男人一眼,又立刻厭惡地轉過頭去。
“爸爸帶錢了,你想要什麽,爸爸給你買,買完東西去吃飯。”
爸爸?
文雅和顧曼漓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到濃濃的震驚。
陳姍姍一身潮牌,口紅、香水一大堆,整套最新款的電子產品更是價值不菲,原本以為她家庭條件很好,沒想到卻是吸著父母的血,打腫臉充胖子。
文雅眉頭緊皺,對陳姍姍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吃什麽飯,就知道吃。”陳姍姍左看右看,確定周圍沒有熟人,冷冷催促道,“把錢給我,我自己需要什麽會去買,你趕緊回去吧。”
“姍姍……”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麽,被陳姍姍瞪了一眼,也不敢再說下去,從有些破舊的帆布包裏取出一遝錢遞過去,“爸爸這個月的工資,都給你。”
“一個月才賺這麽點錢,真夠磕磣的。”陳姍姍厭惡地白了中年男人一眼,語氣更加惡劣,“以後微信把錢轉給我就行了,有跑來跑去的工夫多幹點兒活。”
“好,爸爸知道了。”中年男人卑微慣了,不敢多說什麽,怯怯地轉身走了。
聽陳姍姍的意思,中年男人在建築工地工作,每個月的工資都給了她揮霍享受。可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中,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關心過男人一句,哪怕站在麵前的是她的父親。
這些年,很多父母被灌輸了女兒要富養的觀念,把家裏所有的錢都用在孩子身上,殊不知正是這種無底線的富養和予取予求的態度,漸漸讓孩子養成了驕縱肆意、自私冷漠的性格。
文雅心裏一陣唏噓。
“小雅,咱們走吧。”顧曼漓是善良的,即便陳姍姍幾次三番挑釁羞辱她,她也沒有上去戳穿報複,而是選擇默默離開,替對方保守秘密。
同樣出身貧寒,相比之下,更顯得顧曼漓品質可貴。
文雅點點頭:“好。”
許默喜歡晨跑,每天早上都要跑上一圈,這天他照例從法大東門出發,途經一個十字路口時,路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他躲閃不及,兩個人撞了個滿懷。
雖然是那人橫空衝出來攔了路,但畢竟是自己撞到了人,許默主動道歉:“對不起。”
“沒事。”男人麵無表情地看了許默一眼,壓了壓帽簷,快步離去。
男人拎了兩個厚厚的黑色塑料袋,裹得嚴嚴實實。許默對氣味敏感,擦肩而過的瞬間,聞到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火藥?
城市裏有那麽一大堆火藥,非同小可。
許默稍稍猶豫,快步跟了上去。
許默一直想做刑警,他雖然沒有經過任何專業培訓,卻在私下裏看了不少書,在盯梢這件事上也算頗有心得,一路小心地跟著,也沒有被發現。
左拐右拐,男人拎著袋子上了去往郊區的大巴。
許默跟上大巴車,在男人身後的座位上坐下,有意無意間俯身靠近袋子,的確是火藥的味道,絕不會錯。
這下,不報警都不行了。
刑警大隊的日子緊張又忙碌,文心頭天晚上審犯人審到後半夜,回宿舍才躺下沒一會兒,就接到出警電話,說大巴車上有人攜帶火藥。
在城市裏攜帶火藥,無異於定時炸彈,刑警隊立刻出警,沿著許默提供的車輛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追了過去。
男人下了大巴後沒有停留,提著袋子走下坡地。
許默看了看,前麵就是十三陵水庫了。
該不會要炸水庫堤壩吧?
眼見他蹲下身要解開袋子,許默腦子嗡地一響,顧不上考慮太多,快步衝上去。
“住手!”
一聲怒喝在空曠的堤壩上響起。男人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自己而來,正要轉身看個究竟,手腕就被來人緊緊扣住。
男人看上去並不瘦弱,但畢竟人到中年,體能上跟許默這種長期鍛煉的年輕小夥子沒法比,掙脫了幾次都掙脫不開,惱羞成怒地大喝道:“你幹什麽的,放開我!”
許默雖然沒有辦案經驗,麵對犯罪分子卻絲毫不示弱,冷聲反問:“我幹什麽,我倒想問問你偷摸帶這麽多火藥想幹什麽!”
火藥?
男人愣了愣,看許默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你有病吧,我帶什麽火藥了?”
“我跟了你一路,袋子裏裝的明明就是火藥!”
安危麵前,寧可抓錯也絕對不能放過,及時趕到的文心定了定神,冷冷地命令道:“把袋子放下,舉起手來。”
“你們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用力掙紮,提著袋子的手卻不肯鬆下。
“不許動!”文心生怕男人趁機把火藥點燃,快速往前衝了兩步。
男人眨眨眼的工夫,雙手就被手銬銬住了。
“警察同誌,我真的不是壞人!”
“不許說話。”文心冷斥了一句,伸手去解袋子。
“啊!”不是火藥嗎,什麽時候變成烏龜了?
文心從小最怕烏龜,平時見了指甲蓋兒大小的烏龜都忍不住渾身發麻,驟然看見這麽大個的龜祖宗,著實嚇了一大跳,要不是身上穿著警服,不能破壞人民警察的高大形象,隻怕會逃之夭夭。
“別怕,它不咬人。”許默幾乎下意識地擋在文心麵前,問那男人,“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最近走背字兒,幹什麽都倒黴。”那男人摸了摸禿得沒剩幾根頭發的發際線,重重歎了口氣,“我實在沒辦法,就找人算了一卦,說要買個三十年以上的河龜放生,才能否極泰來。這不,花了一萬多塊錢買了隻龜,誰知道還沒等放走,先被你們抓了。”
放生?
到水庫放生,倒也合情合理。
許默意識到真的誤會了,不解道:“那你帶火藥做什麽?”
“沒有火藥,隻是帶了幾掛鞭炮,想著放生之後祛祛晦氣,誰知道……”男人咬咬嘴唇,委屈得像個孩子,“警察同誌,我真不是壞人啊!”
這會兒,文心已經從最初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她跟許默對視一眼,打開袋子,裏麵裝了足足幾十掛鞭炮,難怪有那麽大的火藥味。
文心給中年男人解了手銬,提醒道:“鞭炮是易燃易爆物品,以後不許帶上公交車。”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拍著胸脯保證絕不再犯,麻溜兒走了。
許默看著一旁的文心,她剛剛英姿颯爽的模樣,讓他心頭一陣悸動,她的一顰一笑又是那麽熟悉,仿佛之前在哪兒見過。
文心跟許默有著同樣的感覺,想起對方下意識地為她擋住河龜時的樣子,那種親近感更加強烈。見許默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她忍不住微微紅了臉:“你還好吧?”
許默回過神來,有些歉疚道:“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千萬不要這麽想。”文心搖搖頭,輕笑安慰,“有警惕意識是對的,萬一他真要炸水庫,你卻袖手旁觀,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
許默還想說什麽,卻見文心神情嚴肅地接了一個電話:“好,我馬上來。”
“怎麽了?”
“有個緊急任務,我先走了。”
“小心些。”許默掏出手機,正想留下文心的聯係方式,卻見一輛警車疾馳而來。
“再見。”任務太急,文心匆匆留下一句話,上車離開。
許默看著遠遠開走的警車,悵然若失。
許默有些沉悶地回到學校,才進校門,迎麵就遇到了李如。
“師哥……”雖然無數次下定決心要表白,但真見到許默那一刻,李如還是緊張得心髒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
李如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許默有些不明就裏,笑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困難需要幫忙?”
“沒,沒有。”李如搖搖頭,手指緊張地攪到一起,“師哥,我……”
李如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喜歡許默,這種喜歡,經過兩年的積累,已經融進了潛意識裏,讓她無所遁逃。
“別著急,慢慢說。”
“師哥……”李如感覺自己這輩子的勇氣都耗盡了,才終於吞吞吐吐說出那句在心裏埋了幾年的話,“師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許默愣了愣,腦海裏突然冒出了文心的身影。他點頭道:“有,她是個警察。”
雖然,他沒要到聯係方式,甚至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
想想都覺得滑稽。
但他不能接受李如,也不想傷害她,隻能以這種暗示的方式,讓她明白。
聽到許默的話,李如隻覺得心底最後一絲期盼驟然被掏空,笑容僵在臉上,不知如何是好。
這場暗戀,注定沒有結局。
“十一”過後,新生們的校園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各個社團也陸續在校園公眾號上發出納新帖子,李如是典型的選擇困難症患者,翻著各式各樣的迎新海報,隻覺得眼花繚亂:“英語、攝影、圍棋、話劇、乒乓球,還有心理、健美操……我看著哪個都挺好,到底要怎麽選擇嘛!”
“我覺得話劇社最好,起碼能多認識幾個帥哥。”沈月凝目標倒是明確,就是對自己的水平沒什麽信心,“聽說話劇社要求特別高,就我這點三腳貓才藝,可能連初試都通過不了。”
“跟我一起去學圍棋,開發智力。”汪旭雙手托腮,滿是憧憬,“一想到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感覺,就覺得人生好有價值……”
“行了行了,大白天的想點兒實際的。”李如無情地打斷汪旭的英雄夢,把目光轉到一言不發的文雅身上,“小雅,你報哪個?”
“哪個也不報。”文雅攤攤手,埋頭繼續啃從圖書館借來的案例集錦。
“學海無涯,回頭是岸。”李如對文雅苦行僧似的求學態度表示敬佩,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姐妹,高科技時代拚的是效率和信息靈敏度,想用什麽案例網上一搜一大把,用不著全塞到腦子裏去。”
“這些都是學校收藏整理的珍貴案例,外麵看不到的。”胡亂誇海口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怎麽樣都是輸,好歹不要輸得太難看。
想到陸逸寒滿臉壞笑的模樣,文雅就覺得血氣上湧,就算再難,也要把專業知識學好,揚眉吐氣。
李如隨手翻了幾頁,正好看到一個關於陳年BB機的糾紛案,撲哧笑出聲來:“這些老掉牙的案子哪裏還用得上,有這虛耗的工夫,倒不如去話劇社排幾個小短劇,多有意思。”
“就是就是,咱們一起報話劇社吧。”有人做伴,沈月凝也多了幾分底氣,自顧自拍板,“我幫你們報上名,可不能反悔了。”
小短劇?
文雅微微蹙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抬眸看看李如,又看看沈月凝:“你們都喜歡表演,是不是?”
麵對文雅突如其來的問題,李如顯然有些不明就裏,但還是如實點頭道:“是啊,怎麽了?”
“法律條文枯燥難懂,沒幾個人能看得下去,要是咱們把這些案例拍成小短劇,再發到視頻平台上,就能讓更多的人看到了。”文雅想了想,繼續補充道,“咱們也可以模擬法庭,不僅能鍛煉口才和應變能力,還可以讓更多網友了解開庭流程,起到普法教育作用。”
“這個主意太好了!”李如行動力滿分,立刻從**坐起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做張海報發到各個群裏,肯定有不少人報名。”
做海報不難,難的是做得新穎獨特,文雅和李如都不擅長作畫,一張海報改了又改,塗了又塗,怎麽看都不滿意。
“太普通了,沒什麽亮點。”文雅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擰眉道,“這樣畫不行,咱們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李如把畫筆一扔,托著腮幫子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沙畫,咱們做個沙畫海報,絕對獨樹一幟。”
提到沙畫,文雅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陸逸寒那張臉,回想起那天的不歡而散,連日來的沉悶心情更是直接跌到穀底。
“算了吧,我們又不會畫。”
“我們不會,陸師哥會呀!”李如跟汪旭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齊齊看向文雅,“小雅,你說是不是?”
“什麽意思?”文雅生著悶氣,腮幫子鼓鼓的,“你們不會想讓我去找陸逸寒畫海報吧。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跟他一點兒也不熟。”
“哎喲,也不知道是誰天天跟陸師哥一起吃飯。”李如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調侃道,“看你這表情,肯定是跟師哥鬧別扭了,正好趁著這個台階去道歉,兩全其美。”
道歉?
文雅分分鍾奓毛:“我又沒做錯事,憑什麽道歉?”
“帥哥是不會有錯的,品學兼優的帥哥更不會有錯。”李如毫無原則地下了結論,又催促道,“趕緊道歉去,要讓別人鑽了空子,後悔都來不及。”
合著長得好看,做什麽都是對的?這三觀簡直歪出太陽係。
文雅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你們誰願意誰去,反正我是不會去找他的。”
“不行,必須去!”李如和汪旭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一左一右,簡單粗暴地把文雅拎出了宿舍。
“喂,你們倆太過分了!”
宿舍門紋絲不動,隻從縫隙裏傳出一句輕飄飄的話:“加油,我們看好你哦。”
“哼,我才不去!”陸逸寒那家夥陰晴不定,腦回路更是奇怪,她才不要去自討沒趣。
可是不找陸逸寒,她又變不出沙畫海報來。
文雅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流浪,不知不覺來到圖書館門口,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遠遠走來。
是許默。
李如並沒有跟文雅提及她上次跟許默見麵的事,文雅隻當她還沒找到表白的機會,趕緊掏出手機給李如發消息:圖書館門口,速到。
“師哥,大周末看什麽書呢?”文雅笑嗬嗬拖著許默閑聊。
許默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今年的大學生模擬法庭競賽就要開始了,我去自習室看了看卷宗,剛出來。”
模擬法庭是法律實踐教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一直被各大法學院廣泛采用,文雅雖然在網上看過不少視頻,但還從來沒體會過現場的感覺,這會兒聽了,連忙追問:“什麽時候比賽,我可以去旁聽嗎?”
“正式比賽不行,預備賽應該可以,到時候我提前通知你。”許默答應下來,又看了文雅一眼,“你似乎還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當然有,某人的終身大事。
文雅不好說得太直白,隻好先用自己的事來搪塞:“哎,還不是為了張宣傳海報。”
“海報?”
文雅把組建新社團的想法簡單跟許默說了說,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著問:“師哥,你跟陸逸……陸師哥私交好不好?”
許默點點頭:“還不錯,怎麽了?”
“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文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決定找許默幫忙,“你能不能讓他幫忙畫幅宣傳海報,我……們可以付勞務費的。”
許默愣了愣,有些不明就裏:“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找他說?”
文雅不知道該如何跟許默解釋她跟陸逸寒之間的觀念衝突,微微笑了笑:“師哥,我是覺得你跟陸師哥的關係好,由你出麵,他不會拒絕嘛!”
許默怎麽可能被文雅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他溫和的眼眸中滿是了然的笑意:“說吧,你們倆又因為什麽鬧別扭了?”
“也不算鬧別扭。”文雅不是有意瞞著許默,這幾天悶在心裏,也的確需要有個人傾訴,她低低歎息一聲,“師哥,我覺得我跟陸逸寒不是一路人,不應該有太多牽扯。”
“是嗎?”許默看了文雅一眼,“我倒覺得你們倆非常合適。”
她跟陸逸寒……合適?
文雅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默,很想讚助一百塊錢,讓他好好洗洗眼睛去。
“逸寒這個人孤獨慣了,在有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上,或許會有些失當,但他人很好。”
對文雅,尤其好。
“孤獨?”文雅的語氣中有微不可察的委屈,更多的是失落,“他那麽擅長交際,三言兩語就能把人逗得開懷大笑,整個法大,喜歡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誰孤獨,他也不會孤獨。”
“有些人的孤獨是外露的,而有些人,他們的孤獨卻是內斂的。”許默微微笑了笑,接著說,“他不會讓誰不高興,卻也沒有誰,能讓他真正高興。”
如果不是對文雅格外與眾不同,以陸逸寒的交際能力,絕不會讓她不高興。
外向孤獨症。
文雅腦海中不由得閃過這個詞,心裏竟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她點點頭:“謝謝師哥,我明白了。”
許默輕輕拍了拍文雅的肩膀:“好好跟他聊聊。”
“嗯。”文雅心裏亂糟糟的,主動轉移了話題,“師哥,這次模擬法庭競賽采用的還是辯論模式嗎?”
文雅不知道,她跟許默聊天的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了陸逸寒眸中。
隔著些距離,陸逸寒沒有聽到文雅跟許默具體聊了些什麽,隻覺得兩人非常親密,親密得有些刺眼。
大庭廣眾之下,有必要靠那麽近?
她就那麽喜歡許默?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文雅和許默已經說笑著走遠了。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陸逸寒隻覺得壓抑了幾天的邪火湧上心頭,整個人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暴躁情緒控製著。
虧他還特意為那丫頭做了粉蒸排骨。
陸逸寒看了看手邊的餐盒,越想越氣。
下一秒,手中的餐盒被毫不猶豫地扔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後,直直進了垃圾桶。
文雅並不知道某個小心眼的家夥自己腦補了一場大戲,順便把醋壇子打碎得七零八落。此時,她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默:“Jessup,真的嗎?”
本來隻是想隨便引個話題拖住許默,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對文雅的反應,許默倒有些意外:“你知道Jessup?”
“當然知道。”文雅常年關注各種行業內的比賽,熟悉程度堪比百度百科,“Jessup國際模擬法庭辯論賽是一項曆史悠久,備受世界各地法學界重視的模擬法庭辯論賽,這項為紀念聯合國國際法院知名法官傑賽普而設的比賽,每年都會吸引各個國家的幾百支隊伍參加選拔。”
許默讚賞地點點頭:“看來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
“那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的“專業性”,文雅繼續補充道,“這場被譽為‘法律界奧林匹克’的盛會由哈佛大學創辦,旨在全球範圍內推動對於國際公法的學習與研究,並通過模擬國際法庭審判來加強學生運用法律進行專業辯論的能力。”
其實Jessup最有別於其他學術類比賽的地方在於,它既不是以說服觀眾為目的的演講,也不是與對手針鋒相對的對抗式辯論,而是一種與法官交流的對話式說理,這樣的方式不僅減少了不必要的爭辯,又有利於擺事實講道理,把案件剖析得更加清楚。
“說得沒錯。”許默笑笑,字裏行間毫不掩飾對文雅的讚賞,“你還沒有學過刑法,按理來說是沒有參賽資格的,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如果願意,可以跟著我們一起研究卷宗案例,也算為以後參加比賽打基礎。”
“真的?”文雅喜出望外,“師哥,你絕對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哥!”
正說得起勁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文雅以為李如來了,低頭一看,卻是文心。
文心一向忙得腳不沾地,這會兒打來電話,文雅實在有些受寵若驚:“姐姐。”
文心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今天休息,來學校看看你。”
許默微微一愣,總覺得這個聲音異常熟悉,像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文雅說過她的姐姐是刑警。
“真的!”她沒聽錯吧,姐姐竟然有空來學校看她?
“當然是真的,快出來,帶你去吃火鍋。”
“太好啦,我馬上到!”文雅興奮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師哥,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我的工作狂姐姐竟然來學校看我了。”
“你姐姐……”
仔細想想,那個女孩子倒真的跟文雅有幾分相似。
許默一向沉穩,這樣的反應實在有些奇怪,文雅微微蹙眉:“是啊,師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許默雖然知道這樣的巧合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內心深處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小雅,我……我能見見你姐姐嗎?”
文雅並不知道許默心中所想,隻當他對刑警好奇,爽快地點頭道:“當然可以。”
一會兒她跟姐姐去吃飯,正好讓許默把李如送回宿舍,既不會太刻意,又讓兩人有足夠的獨處空間。
兩全其美。
文雅開了共享定位,走了沒多遠就見文心迎麵而來。
“姐姐!”文雅往前飛奔幾步,給了文心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後轉頭介紹道,“姐姐,這是我師哥許默,我跟你提起過的。”
“你……”
四目相對的瞬間,文心和許默皆在對方眸中看到意外和驚喜。
“是你。”
再次見到文心,許默這些天所積攢的苦悶後悔統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而複得般的欣喜:“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什麽情況?
“姐姐,師哥,你們……認識?”
文雅一臉蒙,怎麽也想不出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怎麽產生交集的。
而且,看上去還那麽親近。
“有過一麵之緣。”許默掃了文雅一眼,很快,目光就再次回到文心身上,“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小雅的姐姐。”
這些日子,文心不止一次地想起那天的場景,心裏的歡喜並不比許默少。她莞爾一笑:“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文雅越聽越迷糊,偏偏還被忽視得徹徹底底,隻好用抗議來找存在感:“姐姐,師哥,你們在敘舊之前,好歹先給我解釋幾句吧?”
“小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文心瞥了瞥文雅,以眼神示意她不許搗亂,再次看向許默時,又恢複了溫柔的模樣,“那天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多說幾句,沒想到你竟然是小雅的師哥。我請你吃飯,謝謝你照顧小雅。”
文雅看看許默,又看看文心,這兩人的笑容中都透著不加掩飾的歡喜,隻差把“我喜歡你”幾個字寫到臉上。
這……什麽情況?
文雅徹底蒙了,剛剛還抱怨李如動作慢,這會兒恨不得李如根本沒看見消息,否則見了這場麵,可就尷尬了。
見文雅一臉糾結,文心關切道:“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文雅當然不會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搪塞道:“姐姐,我有點事先回宿舍一趟,你們先去。”
“什麽事這麽急?”
“室友忘帶鑰匙,我回去給她開門。”文雅胡亂解釋一句,轉頭跑開。
“這丫頭,總是火急火燎的。”文心無奈輕笑,邊走邊向許默道,“聽小雅說你人特別好,很照顧她。”
“我是小雅的師哥,照顧她是應該的。”
“讓你費心了,多謝。”
“你這麽客氣,我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許默轉頭看向文心,四目相對時,兩人又不約而同地避開對方的目光。
“你……”文心的語氣有微不可見的停頓,很快接上,“我那天回去想了想,以後再遇到罪犯,你直接報警就好,不要貿然去跟蹤,萬一他身上帶了武器就麻煩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可回憶起那天的場景,文心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怕,幸虧是場烏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第一次打110,還出了這麽大的岔子。”許默無奈地笑笑,“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想都沒想就跟上去了,實在不可思議。”
“或許是受動畫片影響吧。”文心笑著調侃,“小時候我看《黑貓警長》,就覺得自己以後一定也要當個警察,保一方平安。”
“是啊,以後如果再遇到這種事,我想我還是會這麽做的。”
許默和文心邊聊邊走遠了,留文雅一個人獨自淩亂。
文心跟初戀分手後一直單身,參加工作這幾年,警隊裏不乏青年才俊,可她一個都沒有看對眼,眼看國家法定的晚婚年紀都過了,依舊孑然一身。為了逃避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詢問催促,文心甚至明確表示自己沒有結婚的計劃,打算一個人過下去,讓爸媽又頭疼又無可奈何。
這次……倒是有點意思。
許默溫柔穩重、清雋帥氣,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男生,姐姐喜歡他,文雅當然樂見其成,可是李如暗戀許默已久,她也不止一次提出要幫李如把許默追到手,可如今……
這劇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怎麽給李如解釋?
雖然愛情不分先來後到,可眼看著暗戀了好幾年的人跟別人在一起,得受多大的打擊。
她扶額長歎,腦海中卻莫名閃現出陸逸寒那張壞壞的笑臉。
這幾天,她總是時不時想起陸逸寒,越是逃避,那張臉就越清晰,簡直跟印在腦子裏一樣。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陸逸寒了?
文雅每走一步,心裏的糾結就多一分,她到底該怎麽辦?
想著心事,文雅根本沒注意到迎麵走來的陸逸寒,直到那雙熟悉的白色球鞋出現在眼前,她才猛地抬起頭來。
突如其來的四目相對,讓文雅有種被戳破心事的窘迫,慌忙把目光移向別處:“陸逸寒,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馬路,又不是女生宿舍,我為什麽不能走?”陸逸寒麵色微寒,顯然還在生氣,“倒是你,自言自語、鬼鬼祟祟的,做什麽虧心事了?”
陸逸寒想著文雅跟許默有說有笑的場景,心裏堵得慌,悶著氣回到家中,本來想練練沙畫來排解一下鬱悶的心情,可他心緒不寧,自然沒什麽好的靈感,抓了把沙子隨意勾勒幾筆,回過神一看,卻是文雅的模樣。
她的各種樣子,早已存進了他的記憶裏,猝不及防。
這樣的認知,讓陸逸寒心煩意亂得透不過氣來,他扔下沙子再次出了門,沒想到走著走著,竟鬼使神差般又轉回這條路來。
真不知道是緣分使然,還是冤家路窄。
“你才做虧心事了呢。”想著那天跟陸逸寒爭執的場景,文雅就覺得心裏更堵得慌,懶得多說什麽,側身繞過他往前走。
誰都沒有權利剝奪自己的理想,陸逸寒也不行。
既然他們倆不是一路人,還是少些牽扯,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到時候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陸逸寒不知道在想什麽,下意識地一把握住文雅的手腕:“你去哪裏?”
“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跟你有什麽關係。”文雅賭氣似的甩開陸逸寒的手,還沒走出半步,又被抓了回來。
文雅的排斥讓陸逸寒更加心煩意亂,他冷冷道:“這麽著急,急著談戀愛去?”
陸逸寒平時雖然痞裏痞氣的,但說話做事還算有分寸,很少有這種咄咄逼人的時候。文雅皺了皺眉,口不擇言:“你是我什麽人,我談不談戀愛,跟你有什麽關係。”
他什麽時候說過喜歡自己,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幹涉自己的生活,省得讓她自作多情。
聽到文雅的話,陸逸寒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你說我是你什麽人?”
“你……”這幾天的糾結苦悶齊齊湧上心頭,讓文雅的眼角有些發酸,她用力咬了咬唇,勉強把淚水忍了回去,淡漠地抬頭跟陸逸寒對視,“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不知道?
好,很好。
陸逸寒長臂一伸,把文雅帶入懷中,俯身吻了過去,霸道至極。
陸逸寒懷中一空,心裏某個角落也空了,他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讓她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