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喂——喂——”盤狁守衝著那兩個妖怪叫道。不能怪他聲音太具有樂感,他凍得連一個平穩的音調都維持不住了。
對方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繼續互相扔雪球、打雪仗,銀鈴般的笑聲(這是他想象的,因為這個距離聽不到聲音)灑滿山穀……
他腦袋上都要凍出冰碴了!真不知道那兩個妖怪究竟是真的沉浸在愛情當中,還是假裝沒有聽見,總之這麽近的距離,人類聽不到還情有可原,狼妖聽不到,那很可能就是裝聾作啞。
他想捏個雪球扔過去,不過手剛剛插入雪中就趕緊收回來了,他現在全身上下唯一暖和的就是放在腋下的手,如果連它也涼了,他覺得自己的死期也不遠了。
他看著那兩個妖怪,想走過去,但距離實在太遠,等走到他也該倒斃了,隻能眼巴巴地期待著他們下一刻就良心發現轉過臉來。
但是沒有。
那個女妖怪撲進了男妖怪的懷裏,在他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什麽。
兩個毛茸茸的妖怪抱在一起,看起來就很暖和!他羨慕地看著他們,好希望自己也加入進去啊!
然而就在他羨慕得流口水的時候,卻看見那男妖怪猛地一把推開了女妖怪,推得她撲倒在地上。
他大聲說了一句什麽,隨即轉身離去。
女妖怪默默地坐在雪堆中,很久都沒有移動。
湛藍的天空忽然間下起了大雪,盤狁守的眼前逐漸被雪色籠罩,遮擋了山穀,遮擋了女孩,遮擋了一切。
他又回到了霧中,全身逐漸恢複了溫暖。
他無法理解,他剛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那就像是一場電影,太過真實反而顯得更接近於虛假。
此時的獨目神鷹還在天上……不,應該說在距離地麵僅有一米的近地空間緩慢地飛翔。“我記得在禁區附近有狼族……聽說所有的狼妖都會到那裏去,也許你
說的那個狼妖在那裏?”“可能是……嗷嗷,你能不能再慢一點?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兒子,我們還是走路好不好?”“我都已經堅持飛了這麽長時間了,你讓我放棄?”獨目神鷹真想自撞南牆而死。“你可是鷹的兒子……”他喃喃自語,“這一切都是你師父的錯……我
不該把你留給他……看他把你養成什麽樣子了……”“那倒不是因為他……”魏天師回答,“而是你。”“什麽?”獨目神鷹驚叫出聲。“是你。”“不可能!”“是你。”“不可能!”“好吧,就從我兩歲的時候說起,那個時候我就不能摔跤,一摔跤你就
會打碎一切可能弄傷我的東西……”
眼前的濃霧再次變得淡薄,而盤狁守已經學會了在確定之前先不要那麽興奮的道理,所以他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前是一個現代風格的房間,女人——她又變回了女孩,甚至看起來比
之前更小,坐在綴滿細碎白花的**。她的父母——應該是她的父母——站在她的麵前。“我不!你們不能搬家!不能搬到那裏去!”“你這孩子真不聽話……”她的父親嚴厲地說,“這種迷信的說法怎麽
能相信呢?”她的母親說:“那個房子的麵積比現在的還大,你一個人可以占用兩個房間,一間用來睡覺,另外一間用來學習,難道不好嗎?”
女孩的淚水流滿了臉頰:“我不想離開我的朋友們。”
盤狁守覺得她說的不是真話。
她的母親說:“那裏有很多和你一樣年齡的女孩,都是衝著那附近的西京學校去的,你以前不是也去過嗎,回來以後那麽興奮,跟我們說要好好學習,考進那裏嗎?”
“我已經不想去了!”女孩大喊。
她的父親生氣了,指著她說:“實話告訴你吧,到了那裏,你媽媽的工作單位離得近,你以後就別想再隨便失蹤!別指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會好好看著你的!”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爸爸!媽媽!你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去
那裏!我不能——”她的父親搖著頭,而她的母親悲歎著,兩人一起出了門。“哢嚓哢嚓”響了幾聲,門從外麵被他們用鑰匙鎖上了。“我不能去。”女孩伏在門上,自言自語。盤狁守心想:西京學校多好啊,初中和高中都是直升,不需要考試,教
學質量是全市第一,就在我家附近,我還去過呢,雖然那時候還很小……咦?這件事好像觸動了他的哪一根神經,讓他的腦海裏閃現了一張臉。臉上的五官模糊不清,不過大概輪廓他卻是記得的。就像眼前這個女孩一樣,長著一張古典美人的鵝蛋臉。現在像她這樣長著完美臉龐的女孩不多見了。女孩伏在門上許久都沒有動彈,日光燈的光線照射在她的身上,在門上
映出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好了,多謝我的潛意識,不需要這個影子我也認得出她和前麵幾位是同
一人。盤狁守自我嘲諷地想道。但那個大腹便便的影子還在那裏,並沒有因為他的理解而消失。更令他驚奇的是,她伏在那裏,伸出了一根手指,順著自己凸起腹部的
影子,慢慢地劃出輪廓。她知道那個!他走上前去,想要和她說說話,就在他即將碰到她的一瞬間,場景變化
了。他站在客廳裏,那個女孩被綁住了雙手,大喊大叫著,被兩個警察拖進門。
“你們這些被鬼附身的妖人!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女孩麵目猙獰,雙目血紅,尖叫不斷,比她口中的妖人們更像被什麽鬼怪附體的妖人。
一個為首的警察困惑地對她的父母說:“你們應該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才
對吧?咱們市的第三醫院治療效果不錯……”她的父親平靜地說:“謝謝您的幫忙,我們有藥。”警察不明白,但這是他們的家事,不好也不能插手,又寒暄了幾句,直
到將女孩牢牢綁在陽台欄杆上——沒有別的地方更合適了——方才離去。等警察都走了,女孩的父親和母親一起走到了她的麵前。他們蹲下,模樣顯得十分傷心。“我們隻不過是要搬家,離開你那群狐朋狗友,難道這樣就值得你裝瘋
賣傻嗎?”女孩猙獰的表情逐漸消失,化作一臉漠然。隻不過是搬個家……盤狁守暗忖,她有沒有必要這麽瘋狂啊……她的母親擦著眼淚,說:“寶貝,我給你解開,咱們先吃飯,有什麽話
等吃完飯再說,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女人突然被女孩的父親給推到了一邊。“你怎麽能隨便就妥協!都是你嬌慣的!否則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
子!”她的母親哭道:“她這個樣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能問都不問就這樣對待她,也許住到那裏以後真的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有原因?有原因為什麽不好好說!非要弄成這個樣子!我看她就是被
你慣得沒了樣子!簡直不成體統!”“你總是這樣,為什麽不聽聽女兒怎麽說!”“我也不是沒有問過!你看她怎麽回答我的!”“那都是因為你太沒有耐心了!”“簡直是胡鬧!你和她都是一個樣子!”“我怎麽了?!”“你……”就在父母雙方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女孩卻不知何時解開了手上的繩
子,雙手撐著陽台欄杆,縱身跳下。女孩的父親、母親和盤狁守同時發出了一聲叫喊,向陽台撲去。至少十二層樓的高度,她不死也會殘了,再肯定不過了。而盤狁守看著她父母臉上傷心欲絕的模樣,卻覺得他們罪有應得。想到這四個字時他嚇了一跳,他不是那種冷酷的人,此時卻想到了這種
詞匯,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而且他們也不是真的冷酷,而是雙方溝通不夠。他又低頭去看樓下。女孩的身體靜靜躺在那裏,而她的身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盤狁守仔細一看,女孩的身體一時變得有些淩亂,好像有另外一個影子
試圖從她體內出來,而那個黑色的身影則死死地按著它。他看著樓下發生的小小插曲,看著,一直看著,看到霧氣從樓下氤氳著
攀爬到他身邊,將他與這個世界分隔開來。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偵探小說。”獨目神鷹說。魏天師吃驚極了:“你居然記得看過偵探小說,卻不記得我是誰,不記
得你自己是誰!”“呃,不是你想的那樣,兒子,自從見到你以後,我的記憶就在慢慢恢
複,這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好吧好吧,你說的是什麽偵探小說?”“名字我不記得了……”獨目神鷹看著遠遠的地平線說,“我隻記得其
中一個情節,一個凶手,為了掩蓋自己的殺人證據,殺掉了三個證人。”“……很多小說裏都有這種情節。”“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想起這個嗎?”魏天師絲毫不感興趣地說:“是啊,為什麽呢?”“因為我想起了一件事……”獨目神鷹回過頭來,眼睛盯著肩膀上的兒
子說,“住在那個禁區外的狼族,全都沒有以前的記憶。”魏天師呆了一下,衝他吼叫道:“你說隻有你一個!”獨目神鷹聳了一下肩膀:“哦,非族群性失憶的可不就我一個?”魏天師氣得都沒力氣了。那麽,記憶和證人之間,又是什麽關係呢?
白色的霧氣在眼前翻滾,盤狁守坐在其中,等待著下一次的幻境。他知道會有下一次的幻境。果不其然,沒有讓他等待多久,這次他又聽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這回是兩個,一個聲音在唱“青青山崗”,而另一個聲音在慘叫。同樣的聲音被分成兩個部分的確是有點奇怪,不過盤狁守不想過去了,
要麽摔個半死,要麽凍得要命,他區區一個人類,還沒有生出為妖怪捐軀的偉大情操。然而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你希望的偏偏不會發生,而你不希望的則抱著你的大腿,幽魂般追著你不放。他身邊如同凝結的固體一般強韌的霧氣仿佛被什麽東西強行撥開的帷幔一樣,迅速地向兩邊退去。他正坐在一個山洞裏,可以聽見外麵呼呼的寒風,而洞內溫暖如春,一
團火焰正在熊熊地燃燒。還是那個女孩,也許應該說是“女人”了。她正躺臥在看起來不太柔軟的幹草堆上,撫摩著自己鼓起的肚子,白色
裙下一片血汙,而她不斷地呻吟著。
到了這個時候,傻瓜也能看出她究竟在幹什麽。盤狁守驚慌失措,他隻是個還沒結過婚的普通年輕男人,接生這種事隻是在書上看過而已,萬一要讓他來做,那不是草菅人命嗎?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想起剛才發生過的那兩個場景,那似乎都是某個人正在給他放電影,
不需要他去幹涉,他隻要看著就好。於是他隻是看著。女人痛苦地掙紮著,翻滾著,但她一直在控製著自己的呻吟,不願意大
聲地呼喊出來。
幹草堆上的紅色也逐漸明顯起來,連盤狁守都能聞得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她的肚子上甚至也出現了會遊走的小小的凸起,形狀的變化讓他不得不想到胎兒在母體內掙紮著想要出來的情景。
“她正在努力地生下她的孩子,但是她快要死了。”盤狁守的腦子裏突然闖入了這句話,他嚇了一跳,這簡直就是電影裏的旁白嘛,隻不過聲音也是那個女人的。就好像要實現這個旁白一樣,女人的掙紮幅度越來越小,紅色洇濕了她的胸口,她眼中的光芒正在一點一點地熄滅。那堆火也漸漸變得微弱,幾片灰燼隨著熱氣慢慢飄上洞頂,然後閃著暗
淡的紅光飄向洞口。
盤狁守被那飄走的灰燼吸引了,他跟著它們慢慢走到了洞口。
外麵果然在下著暴風雪,尖厲的呼哨聲在山野中盤旋,在暴風雪的那一邊有燈火在閃爍,還有歡笑的人聲透過風雪吹入他的耳朵。而他的聽力本不該分辨得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裏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正在慢慢死去,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曾來幫忙。盤狁守發現自己正在用過去時說話,仿佛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可憐女人的
結局一樣。他再望向暴風雪深處那片闌珊燈火,發現那裏站了一個人。剛才並沒有那樣一個人站在那裏,剛才那裏什麽也沒有,隻有一片慘
白。那個人慢慢地向盤狁守走近。風吹不動他的衣角,大雪也無法落到他黑色衣服上。他如同鬼魅。那個所謂的“鬼魅”悠然自風雪中走入洞口,黑色的鬥篷遮蓋了他的全
身。他在盤狁守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個女人的麵前。“該走了。”那“鬼魅”說。那女人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口氣。盤狁守知道,那女人已經死了。奇怪的是,盤狁守竟然沒有一點同情她的意思,他隻覺得鬆了口氣,她
終於死了,終於擺脫了這副皮囊。那麽,這個人是誰?難道是個黑白無常類的人物?在那女子完全死去之後,那個軀殼就倏地變成了一隻擁有圓圓肚子的母
狼。那個“黑無常”蹲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隨即歎了口氣。“怎麽會這樣呀……都死了這麽多了,怎麽能也死了?真是死了也白死
啊……”“走吧,走吧,生也好,死也好……不都是那麽回事嗎?”“黑無常”站起身來,抓起某個看不見的東西用鎖鏈鎖住,歎息著走到
洞口,經過盤狁守身邊時,他忽然頓了一下,一轉頭,炯炯有神的目光定在了盤狁守的臉上。
盤狁守一驚,在這麽多次的幻境——他已經認定那是幻境了——裏,還
從未有什麽盯住他呢。那人用執繩索的手扶了一下帽子,遮擋住了那張年輕的臉。“別看我啊,看了我,你就死定了。”盤狁守情急之下用左手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袖子:“喂!你知道這是什麽
地方嗎?自從我到這兒之後就找不到出口了,你能告訴我出口在哪兒嗎?”那人被拽住的一刻也好像被嚇住了:“你你……你怎麽敢隨便抓我,
啊,不對,你怎麽能抓住我,我可是夢境……”盤狁守也不鬆手,徑自問:“你知道嗎?你知道這是哪兒嗎?怎麽出去
啊?您看起來就很神通廣大……”對方拉住鬥篷,給他露出半張臉,哭笑不得道:“這馬屁拍得……我怎
麽知道你在哪裏呢?我和你又不在同樣的地方。”盤狁守愣了:“怎麽會呢?你看,我抓住你了……”那人搖了搖頭:“這是兩回事,我們看起來在同樣的時空同樣的點上,
但事實上不在,你是被什麽東西拉過來的。”“您說得真好……”盤狁守認真地說,“不過我聽不懂。”那人看起來困惑了,用沒有抓繩索的手撓撓頭:“呃,這個我也不知道
怎麽解釋,很少出現這種情況……”然後他望向身後一片虛空,卻仿佛拉著
什麽無形的東西一般,忽然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那個。不過她沒有見過確實的情景,所以無法
自行帶你過去。”“什麽?你在說什麽?”那人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另一隻手則拽著那個無形的東
西,鴻鵠般飛上了天空。又是這樣!盤狁守心裏大叫:你們都不冷,冷的就隻有我一個!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天空中這段像一輩子那麽長的時光裏,他看著漫天
狂舞的雪花和白色的天空,並且就像確定眼前的景色是真的一樣,堅定地認
為自己已經死了,被活活凍死在了天空上。不久後他們落到了地上,盤狁守就像個冰坨子一樣摔落在地上,而在他
自己的想象中,他已經被摔成一百多份了。而等他終於有那麽一點點力氣可以站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情景。
滿街都是死去的狼的屍體。
那些泥土和幹草建築的房子裏燈火通明,卻再也沒有人說話了,沒有歡呼、沒有生氣,冷冰冰的世界,狼的屍體上都穿了衣服,但每一隻都被開膛破肚、鮮血淋漓,死得滿街都是。
狼妖死後,脫離了妖怪的形態,最終回歸“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盤狁守問。這不是“現在”發生的事,因為這些狼妖明顯隻學會了建築房屋,還是
最簡陋的那一種,所以文明程度還不高。
這也不是他所知道的曆史之中的事,至少在妖怪學會記錄曆史之後,在妖怪聯盟成立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大型死亡案件,所以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我什麽也不知道。”那個“黑無常”說,“死亡對我們來說隻是一個結果,而對你們來說,卻是一切的原因和開始。”盤狁守轉過頭再去看那個帶著他來到這裏的“黑無常”,對方已經不見
了。雪越來越大,幾乎將盤狁守埋葬在裏麵。這一次他沒有感覺到寒冷。他什麽也感覺不到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背影.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站在狼屍中間的……年輕狼妖的背影。還有另外一個帶著龐大的翅膀,在雪夜中向這邊飛翔而來的影子。白色的霧氣和著風雪從四麵八方湧來,頓時將他籠罩在裏麵。他看到了……什麽?
“他們都進了禁區?!”獨目神鷹大叫。女狼妖聳肩:“誰知道呢?他們是這樣說的,後來的事情我們都不記得
了。”她說完就走掉了。魏天師看看獨目神鷹,獨目神鷹看看他。“兒子,你剛才說必須在哪兒解決問題來著?”“……禁區。”魏天師呆呆地說。“好吧。”獨目神鷹一把將他背在背上,展翅向相反的地方飛去,“他
們反正已經進去了,已經沒咱們的事兒了,咱們還是回家做城主吧!”
“等一下!等一下!死老爹!給我停下!死老頭!”魏天師使勁拍打獨目神鷹的翅膀,迫使他在一個山頭上停下。等他完全把自己放下來,魏天師開始瞪眼睛:“你根本就沒想過進禁
區!”獨目神鷹忸怩了一會兒,攤手:“我還以為他的意思是在禁區外……”魏天師抱著臂膀,用一根手指敲著自己的胳膊,這是他很不耐煩的表
現。
而失去一些記憶事實上還有不少記憶的老爹對這個姿態根本就是記憶猶新,趕緊解釋道:“不是我不願意去,而是所有的妖怪都知道,這個禁區裏有什麽東西,那些狼妖都害怕得不敢進去。你說狼族害怕過什麽呢?它們都是些喜歡群起而攻之的小人,還有什麽東西可以讓大群的狼妖害怕呢?而這個令它們害怕的東西,難道我不該怕嗎?嗯?”
“說得很有道理。”魏天師點頭,“但是……”他對著獨目神鷹的耳朵,吼叫,“盤哥是我的朋友!而那個天罡木狼是你的朋友!你這個渾蛋不能看著他們去死!”
獨目神鷹差點倒地。
“但是兒子——但是兒子——但是兒子——”
魏天師很有威嚴地看著他。
他閉上了嘴。
“我明白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