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盤狁守可以想象……那位美麗的龍女既然會喜歡這個還沒到她腰高的白圓金寶,那她一定會喜歡原形小狐狸,不過他沒想到,她居然連化妝化成那個鬼樣子的小狐狸都喜歡!口味太重了吧!對於這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妖怪他根本懶得糾纏,不過還有話要問。
一個穿得跟山間野人一樣的彩色鳥人發現了他的蹤跡,猛然從天上俯衝下來。他聽到腦袋頂上厲風刮過的聲音,猛一抬頭,左手按上了那個妖怪向他抓過來的手。
那彩色鳥人嗷嗷叫著消失在天際。又一隻鳥衝向他,他越過那雙大爪按上了鳥軟軟的肚子。那隻鳥同樣消失無蹤。那些妖怪馬上就會追上來,時間緊急,他立刻回頭問還在翻找的白圓金
寶:“昨晚是你和美君在找我嗎?”白圓金寶扭過圓腦袋,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昨晚?沒有啊。”盤狁守想了一下,才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哦……對了,按照這邊的
時間流逝,應該是在幾年前。”
白圓金寶哼唧著用一片草葉撓撓大腦袋,想了一會兒,一拍爪子:“啊!大概你說的是美君做夢那次?就為了那個夢她折騰了我好久啊,硬說是她思念你了,想要見你,馬上就要!我多麽為難呀,怎麽能讓情敵和我的老婆見麵呢?我跟她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我的,又哭又鬧……”
盤狁守打斷它:“你究竟在說什麽?我是問你們求救的事情,和龍女做夢有什麽關係?”“因為龍做夢的時候會影響其他人呀!”白圓金寶喜滋滋地說,“龍女的夢境當然也是一樣。每次影響的人也不一樣,都是隨機的,我們誰也不知
道她究竟會影響到誰,不過我一直在她身邊,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影響我。你
不知道吧?我們曾經在夢裏一起繞著宇宙飛翔……”接下來的話,盤狁守根本沒聽。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被個夢境不受控製的妖怪給騙進來的!要
不是那個夢,他現在肯定連想都沒想過要找大娘!虧他還在醒來以後擔心得
要命,一是害怕這兩個妖怪出事兒,二是由此想到大娘……可是,這居然是個烏龍事件!他早就該知道的!相信這些妖怪什麽時候有過好處!他氣得轉身就走,眼前一個白色的身影擋住他的去路,他想也不想就抬
起左手一掌拍去,那白色身影嗷嗷叫著撞到樹上。他沒來得及抬頭,忽聽幾聲怪吼,十七八個各種類型的妖怪同時從樹木
中跳了出來。“咿呀呀呀呀,花魁(當官)……呀呀呀呀呀——”妖怪們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會出現這種情況!盤狁守絕望地想。他的目光掃過白圓金寶,那無能的小妖怪光瞪著那群妖怪而絲毫沒有任
何要救他之類的反應,這也很正常,它不過是隻貓而已。一片黑暗如同泰山壓頂而來。盤狁守的氣息全部被壓出了他的身體,他聽到自己身上的肉被無情壓扁
的聲音,他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頭的慘叫。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出竅,還有那聲音,吱溜溜、吱溜溜……他那可憐的靈魂穿過他身上壓著的那些妖怪,毫不留情地離開他的身體。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還是讓他死了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那片柔軟的黑暗之中,他看到了一線曙光,金黃
色的,穿透了黑暗,穿透了他的眼皮。
他感到身上像山一樣的重量稍微搖晃了一下,然後手腕被什麽東西用力握住,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就像要將他的胳膊扯斷一樣,狠狠地將他整個兒——謝天謝地胳膊沒掉——拽出那堆妖怪山。
晚霞穿透稀疏的樹葉照在他的臉上,給拽出他的妖怪罩上了一層金黃的光芒。
但這種溫柔又熟悉的感覺很快就被打破了,那妖怪將他隨意摜在地上,又拍了拍身上五彩斑斕的鬥篷,才順手拽住他的右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盤狁守本能地伸出左手——他的手套早就丟得不見蹤影了——一掌拍向
那個妖怪。那妖怪以盤狁守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啪”的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盤狁守心中一驚,這個妖怪……好厲害!——話說回來,他到現在才被妖怪抓住一樣很厲害。他這個時候才有時間仔細地看看這位既救了他又想抓他的妖怪的模樣。那位妖怪身上披著鬥篷,從頭到腳都裹得很嚴實,鬥篷都是花色的布做
的,猛一看上去讓人眼暈,不過似乎並不是因為窮,而是專門縫製成這個樣子的,要是丟在森林裏肯定找不到,效果基本相當於迷彩服。他再看向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比大娘的要小,指甲很長,應該是個還未完全成熟的妖怪,成熟的妖怪指甲不會那麽長。
一群妖怪從那妖怪身後殺了過來,盤狁守聽見了喊殺聲,一抬頭,就看見那群舉著鐵鍬、掃把、樹枝,奓著毛搖著蓬鬆大尾巴的妖怪,輕盈地以尾巴的力量從樹頂飛躍下來,對著他們齜牙咧嘴,做出泰山壓頂的姿態。
要麽他死,要麽我和他一塊兒死——這簡直是一定的。動彈不得的盤狁守在心中淚流滿麵:再見了爸媽,再見了大娘,我死了也要殺了該死的狐狸,還有魏天師那個不要臉的老爹……
就在盤狁守伸頸等死的時候,那妖怪卻異常淡定,頭也不回,空著的手向後一揮,袖子如鞭掃過,一陣狂風驟起,帶著淩厲的呼哨聲在他們所在的那片森林中刮過,已經撲上來的和就要撲上來的妖怪們發出各種各樣的嘰哇聲,稀裏嘩啦地消失在森林和天際。
而在狂風驟起的同時,盤狁守已經閉上了眼睛。
這種法術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以前大灰狼就經常用這種辦法玩弄他,把他卷到空中,每次都把他折騰得眼淚汪汪——不是因為太高,而是風沙老是刮進眼睛。
後來這個遊戲被盤家父母以“不安全”為由叫停。
盤狁守一直都沒有機會說,他其實還是很喜歡那種遊戲的,要不大灰狼怎麽會那樣和他玩呢?可惜,他好不容易學會了怎樣站在風中不睜眼也能保持平衡的技術,從那以後卻再也沒能玩過那個遊戲。
他有點懷念地看向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
這人不是大娘,真是太可惜了。
抓住盤狁守的那個妖怪一聲不吭,收拾完那幾個尾巴蓬鬆的妖怪後,騰出來的另外一隻手在盤狁守的肋下用力一點,躲閃不及的盤狁守被戳了個正著,頓時渾身酸麻,雙腿無力,被那妖怪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然後那妖怪依然身輕如燕地躍上了高高的樹頂。
盤狁守大頭朝下,全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並且似乎再也不會循環,加上向上躍起的加速度,漲得他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卻苦於全身無力,沒有絲毫反抗的可能。
那妖怪在樹上輕巧而迅速地跳躍,然而正因為他選擇了這麽個毫無障礙的路線,更多的妖怪看見了他,盤狁守可以聽見無數向他們飛躥而來的聲音。當然先飛躥到他們跟前的還是鳥類妖怪,幾隻色彩斑斕的半鳥、全鳥或全人形的妖怪撲棱著翅膀,在那個妖怪剛剛躍出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已經圍住了他們。
“妖怪!”那幾隻鳥嘰呱亂叫著,說出西遊記一樣的台詞,“把那個誰給我們放下!”
盤狁守心想:是哦,抓我的這家夥是妖怪,你們都不是……
披著五彩鬥篷的妖怪發出一聲冷哼,然後盤狁守聽到了金屬破空的聲音。
那妖怪抽出了一把刀,連警示都沒有,盤狁守眼前一花,那妖怪開始風一樣旋轉,風聲淩厲,四周慘叫聲聲。盤狁守眼角餘光看到一個人形(或許是半人形)妖怪的褲子唰地掉了下來,同時羽毛滿天飛舞,就像少女漫畫裏才有的場景。
對妖怪來說,也許有的時候“當官”這種事情是有那麽一點魅力,原因可以歸結於他們閑得沒事的時候給自己找份從來沒做過的工作。
然而那並不能抵消被削掉毛發剝掉衣服的恥辱。
“早知道有這種強敵就不來了!”鳥人們慘叫著,拍打著它們沒了毛的翅膀歪歪斜斜地飛走。
不愧是妖怪,要是普通的鳥肯定已經掉下去被幸運的妖怪撿走吃掉了,它們居然還能飛。
他們不斷向前飛奔,不斷有妖怪從森林下方跳躍出來,大喝“此山是我開”。
不過一般它們都沒有能力喊出下一句,因為抓著盤狁守的妖怪總是一視
同仁,無論飛禽還是走獸,一概剝了衣服扔下去或者趕走。
那些妖怪中當然還混著女妖怪,這妖怪一樣不留情,該怎麽剝就怎麽剝,隻剝了一個女妖怪——母猞猁,把她身上美麗的棕花毛剝得跟三點式一樣,就再也沒有女妖怪敢上來了。
他們飛躍了很長的距離,盤狁守的身體逐漸恢複了點力氣,他終於能把腦袋抬高一點,以防被自己的血壓擠爆眼球。
正常的腦袋也讓他能夠正常地思考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了一個問題,所有的走獸類妖怪都沒有飛翔過。
不管是已經抓住他的,還是正要抓他的,走獸妖怪們最多隻是四處跳躍——當然它們跳得也很高,而當那隻金剛鸚鵡帶著他起飛的時候,走獸們就算是急得滿地亂轉,隻能以人海戰術追擊的時候也沒有誰飛。即便是現在,這個正抓著他飛奔的妖怪跑得那麽快、那麽辛苦,也不過是跳上了樹,然後用兩條腿和作為妖怪的技巧踏著樹枝奔跑。
不過,即便是走獸妖怪們不會飛,那也不是問題,因為那和他沒有關係。
他有點不舒服地扶著有點眩暈的腦袋,心想,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應該是逃跑才對,這種無聊的事情放在一邊吧。現在,隻要他的手往這妖怪正在奔跑的腿上一放,這個妖怪一定會翻滾著摔下樹去。
可是……
他伸出了手,又猶豫著縮了回來。
這妖怪是走獸類,就算是逃走也沒有翅膀可以用,這個推論應該是準確的。在這兒的走獸類妖怪基本上都是小狐狸招來的,不排除渾水摸魚的,不過肯定隻有一小部分,而且主要隻是湊熱鬧,不成問題,這妖怪看起來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妖。
既然是小狐狸招來的,那對他來說,這些妖怪就沒有什麽危險性,最大的危險反而是像剛才一樣,他獨自在妖怪中周旋,卻被那些不是很聰明的妖怪泰山壓頂,把他壓成肉泥送給小狐狸。
想到自己變成肉泥的樣子,他打了個冷戰。那種場景實在是太恐怖了,要是逃脫了反而是那種結果的話,他還不如就這樣被抓走呢,不管被抓到哪兒都好,安安靜靜地死是一種多麽難得的幸福啊!
更何況,他未必會死,雖然小狐狸那個糊塗蛋經常搞不清自己在幹什
麽,不過對他沒有惡意這一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
後麵傳來呼喝聲和巨大翅膀扇動的聲音,盤狁守稍稍抬頭,看見後麵箭一樣向他們飛來的黑色鷹隼。哎喲我的媽!盤狁守在心中哀號,他寧可被那小狐狸找到,也絕對不要被這老變態抓!即便是平原,地上走的也跑不過天上飛的,盤狁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鳥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背著他的妖怪好像感覺到了身後的危機,扛著他撒開腿更快地向前飛
奔。他們和鷹隼的距離變得遠了一些,但很快又被趕上了。五百米。二百米。“跟我回去講故事!”老鷹說。“你去死吧。”盤狁守嘴硬地回答。他死也不要對這個老變態妥協,死也不要。一百米。十米。一隻長長的爪子已經伸到了他的眼前。就在盤狁守準備束手就擒的那一瞬間,天上傳來了“啊啊啊啊啊”的嚎
叫聲,一個很重的物體從天上劃著詭異的弧線翻滾落下,精準地砸在了獨目神鷹的腰上。天下(幾乎)無敵的獨目神鷹慘叫一聲,被斜斜撞飛出去,和那個撞他
的玩意兒一起,在地麵上掀起大片煙塵。“你——”獨目神鷹的聲音淹沒在灰塵中。盤狁守對老天爺和扛他的妖怪以及這個世界無限感激!那妖怪扛著他越跑越遠,在那片綿延無垠的綠色中,他已經沒有什麽方
向感了,隻能感覺到攔阻他們的妖怪似乎越來越稀少了,很長時間才有一隻跳出來,大概是這個妖怪在向他們來時的方向跑,所以剛才正與追擊的妖怪們撞上,此時跑到追擊的妖怪們後麵去了,所以妖怪才越來越少。
盤狁守忽然感到身體一輕,原來他們終於跑到了森林邊緣,那妖怪背著他躍下了樹頂。這個森林的確很奇怪,盤狁守暗忖,一般的森林都是內部稠密,外部越來越稀疏,然後才到達平原,它卻是稠密、稠密……沒了,像刀切過的一
樣,有樹的地方很稠密,沒有樹的地方什麽也沒有,連根草都沒有。幹燥的地麵,一旦有人走過便塵沙滿天,簡直像是從原始森林突然被送到了黃土高坡。
如果是人類的世界,大概這種事情是正常的,畢竟有人為的幹預,比如砍伐等行為。
妖怪界的生物卻不會。
任何一種植物和動物都有可能在發育到一定階段後成為擁有智慧的生物,傷害任何一個,都可能是殺死一個未來的妖怪,這屬於殺戮行為。
除非是以動物本能進行的覓食行動,那在妖怪界的法律管轄之外,就像大灰狼吃了白菜吃兔子,即便吃了小狐狸,妖怪界也根本不會管。
但是那也和人類的世界不一樣,超出它們本身所需要的數量的東西,它們是不會要的,就算是老虎,也不會說“雖然我吃飽了,但是再抓些狐狸剝皮賣吧”。
動物界有動物界的法則,妖怪界嚴格地遵守著這些法則,所以妖怪界的空氣和人間的空氣是完全不一樣的,那裏沒有名為“科技”帶來的汙染。
不,這不是現在該想的問題。盤狁守努力將已經發散到天邊的思緒收了回來。現在他需要想的是,森林的邊緣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妖怪們的感應能力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麽那些走獸作為妖怪卻不會飛翔?還有這個世界的時間……太陽比剛才又落下去了一些,剛跳出森林的時候,他們留在地麵上的影子還沒有這麽長。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妖怪……會把他安全送到小狐狸那裏嗎?
不知為何他總有種感覺,這個妖怪的目的應該不是花魁狐狸……對方這種沉默寡言的樣子,怎麽會是狂熱的追星族呢?剛才那些追星族妖怪們都已經像人類的粉絲一樣快瘋掉了,而這個妖怪,絲毫沒有那種氣息。
他有別的目的。
沒過多久,地麵上的黃土逐漸板結,變成了大片大片略微幹裂的土地,偶爾長著幾棵枯黃的草。
他低頭從那個妖怪奔跑的雙足之間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獨目神鷹的城。
其實他沒仔細看過那城牆的模樣,不過城中最標誌性的建築——那個伊斯蘭風格的城堡,那才是真熟悉,他已經在心中把它推倒,並殺死它主人無數次了。
看見他們過來,城下有一大群妖怪扛著什麽東西也往他們這邊奔來。
盤狁守仔細一看,好像是個簡易轎輦一樣的東西,下麵(因為他是被倒過來
的,所以其實是上麵)還有一個飄著輕紗的小圓物體……哦,真是夠了!該死的花魁狐狸!雙方奔至隻有幾米的距離時,同時止步。那小圓物體輕盈地從轎輦上跳下來。盤狁守身體一輕,頭暈目眩,轉眼已經被那妖怪從背上扔到了地上。他
還以為自己的屁股會被摔成八瓣,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麽疼痛的感覺,隻有土
在他身周“砰”的一聲騰起了一蓬灰塵,然後一個小身體跳進了他的懷裏。“小盤子你沒事兒吧?”小狐狸問。身邊的塵土逐漸散去,他看著懷裏那隻臉上化妝化得花裏胡哨的狐狸,
一巴掌把它拍了下去。小狐狸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身上漂亮的紅毛和輕飄飄的紗衣髒得一塌糊塗。扛轎輦的妖怪們紛紛尖叫,大叫著“花魁”“my love”之類的,撲上去把灰頭土臉的小狐狸捧起來。小狐狸就像被邪惡角色欺負的柔弱女主角一樣,大眼睛眼淚汪汪,在妖
怪們的手心縮起了小身體,一隻爪子掩著小腮幫子。“小盤子,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小狐狸聲淚俱下。而那些妖怪粉絲已經摩拳擦掌,打算把盤狁守立刻斃於爪下。盤狁守正想控訴小狐狸缺心眼兒的行為造成的嚴重後果,眼前卻有五彩
的布條一閃,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你們要怎麽樣處置他我不管……”那身影正是抓他到這個地方來的妖怪,盤狁守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清澈而低沉,不知為何覺得有點耳熟,“我隻要你兌現你的承諾。”
小狐狸拍拍身上的土,又恢複了自以為足夠優雅的姿態,驕傲地仰著大腦袋說:“沒問題!我妲己沒譜說話算數,我說一定同意你的任何要求,那就一定會同意。說吧!”
盤狁守滿頭黑線。這沒譜的狐狸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雖然這些妖怪品種不一樣……但是對方萬一要的是它怎麽辦呢?跟人類可以用幻術,和妖怪呢?真刀真槍地上嗎?
“好……”那妖怪說,“我要……”
就在那妖怪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盤狁守隻聽得一聲呼哨,一群大的小
的身影從天而降,砰砰咚咚地落在他的身上。那要命的重量壓得他覺得內髒都要吐出來了,他幾乎當場昏死過去。而罪魁禍首們對於自己造成的傷害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差點就沒了……”“對啊,那些鳥人肯定有陰謀……”“所幸保住了……”“否則我們就是千古罪人……”胡子都長到腳麵的老家夥抱著盤狁守的左手,哭得稀裏嘩啦的,其他的
狐狸長老們也差不多,都圍著他的左手哭,對於他們腳下的生物——這隻左
手的主人,卻根本沒有一點關心的意思。被壓得快要死去的盤狁守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關心的是他的左手——神之手。他用力將那群老狐狸從身上掀了下去,將左手藏在身後。老狐狸們哀哀叫著在地上滾動。“是你們……”盤狁守說。老狐狸們停止了滾動。“是你們。”盤狁守又說,聲音大了些。老狐狸們開始集體向後方滾動。“是你們!”他站了起來,高昂的頭顱和向下的視線給小個子的狐狸們
造成了強大的威壓。花魁小狐狸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盤狁守覺得這肯定是在詐他,不過還是忍不住回了頭。那個穿著五彩鬥篷的妖怪掀開了頭罩,一頭銀灰色的短發在他頭上飄
**,銀灰色的劉海下,一雙銀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狐狸,沒有向身
邊的盤狁守投去哪怕一個眼神。不過小狐狸可能寧願他不要盯著它看。他的眼神沒有戲弄的意味,甚至說沒有什麽感情。他看著它就像在看一
個陌生的物體。當然這種眼神沒有什麽不對的,又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應該為花魁狐狸發狂。可是,又不對,這個妖怪明明就是人形的大灰狼。
可他們又不太一樣。
他們同樣英挺,有著同樣的氣質、同樣的動作和表情,隻是,他是更年
輕一些的大灰狼。而且,他不認識小狐狸,更不認識盤狁守。“你是誰?”小狐狸睜著大眼睛說。銀灰色眼睛的妖怪理了理自己銀灰色的毛發,麵無表情地回答:“天罡
木狼。”天罡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