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愛會發光

一)

白靜嘉結束了為期半個月的路演宣傳之後,累得睡了整整一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機上網定了一張午夜場的電影票。

從電影殺青到現在,她還沒完完整整地看過一場自己演的電影呢。她定的是淩晨12點10分的VIP廳,這個時間點幾乎沒什麽人去看電影,她定的時候網頁上顯示隻賣出去了一張票,幾乎是包場的節奏。

她很興奮地約了好幾天沒見的周寒生一起去,結果秦好知道後也跟來了。

白靜嘉不爽地看著這個超級大的電燈泡問:“你不是累了嗎?不在家睡覺跟來幹嗎!”

“你以為我想來啊?”秦好甩了個白眼給她,“還不是你三更半夜非要和一個男人出來看電影,孤男寡女的要是被狗仔拍到怎麽辦?你是不是想剛有點成績就被打回原形啊?”像白靜嘉這樣迅速躥紅的偶像女明星,最怕的就是戀情曝光,這樣會失去很多粉絲。

“不想不想。”白靜嘉在秦好的瞪視下連忙搖頭。

“不想就給我小心一點。”秦好冷哼一聲仰首走在前麵,白靜嘉小媳婦一樣地跟上了秦好的步伐。

兩人走到電影院門口,周寒生已經等在那了,手裏還拎著兩杯大可樂和一杯很大的爆米花,秦好瞥了他一眼,嘀咕道:“真土。”

“又不是給你吃的,你管呢。”周寒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轉頭。

白靜嘉開心地跑上前,接過爆米花和可樂,笑眯眯地仰著頭問:“等很久了嗎?”

“沒,我也剛來。我看進去的人很多都買了這個套餐,所以我也買了。”周寒生有些在意秦好剛才說的話。

“嗯,看電影就該吃爆米花。”白靜嘉笑得一臉肯定,伸出手抓了一大把丟在嘴裏用力地嚼著。

周寒生看見自己買的東西白靜嘉愛吃,便也微微地笑了起來,一顆爆米花從白靜嘉的嘴巴裏溢出來,她伸手去接,卻被周寒生接住,然後又塞回她的嘴巴裏,指尖觸碰到她的嘴唇,輕輕地按在那,停頓了幾秒才放下了,溫熱的觸感讓白靜嘉微微有些耳熱,兩人深深對望著。秦好卻插了進來,一把拿過白靜嘉手中的可樂,涼涼地說道:“爆米花就算了,可樂不許喝,多少糖分啊,你忘記你這個月還要減肥啦?”

“知道啦。”白靜嘉不耐煩地拖長聲音答道。她因為自小沒有爸媽約束著,所以有時候麵對秦好管頭管腳還挺享受的,總覺得總算有人管管她、關心關心她了。可最近幾天秦好對自己越發嚴厲起來,白靜嘉不免有些心煩,沒好氣地轉頭拉著拉周寒生的衣袖道:“我們進去吧。”

周寒生點頭,轉頭看了一眼臉色一直不怎麽好的秦好,沉默地垂下眼,眼神裏帶著深深的陰寒。而秦好也瞥了他一眼,依然是那樣一臉不屑。

三人進了放映廳的時候,裏麵的燈光已經暗了下來,黑暗中借著大銀幕的光亮看到最後一排的中間位置已經有一個人坐了,似乎是個男人。白靜嘉心想這麽晚了還一個人跑來看愛情片的男人也是挺稀奇的,她並沒有太過探究,低著頭走到中間靠後的位置上坐下。電影已經開始播放了。

不得不說,這部電影的導演拍得特別好,影片的畫麵、敘事手法、電影台詞都讓人感到特別悲涼,白靜嘉一開始看自己表演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就好像小時候的日記被老師當堂朗讀了那樣的感覺,可是電影放到中間她就開始忍不住鼻酸了。夏彤和曲蔚然逃票坐著火車一路到雲南去找媽媽,看到媽媽手裏抱著的弟弟,夏彤哭泣著奔跑,站在高高的橋梁上那發抖的雙腿,兩人相擁倒下,卻落在橋麵上的瞬間,曲蔚然失望的眼神,夏彤難過的眼淚。

當夏彤哽咽地說“我不怕死,但我舍不得你死”的時候,白靜嘉開始落淚了,還有後麵很多場戲,白靜嘉一直都在哭,當夏彤死在好朋友嚴瑞懷裏的時候,白靜嘉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秦好遞給她的一包紙巾早就用完了,周寒生一把攬過她,讓她在懷裏蹭了半天才把眼淚蹭幹淨。

白靜嘉一邊哭一邊感慨,還好今天沒化妝,不然就醜大了,這片子也太悲傷了。自己看劇本的時候哭了好幾遍,演的時候哭了好幾遍,沒想到看電影還能哭一遍,果然是一部好片!

電影散場之後,放映廳裏的燈亮了,白靜嘉坐在位子上,低著頭使勁用紙巾擦了一下臉,可抬起頭依然鼻子雙眼都紅紅的,轉頭看看秦好和周寒生,兩人表情挺平靜的,一點也沒感動過的樣子,白靜嘉有點緊張地問:“不好看嗎?你們都沒哭。”

“我看過了。”周寒生輕笑著說,“剛上映的時候就看了。”

“那你呢?”白靜嘉又問秦好,秦好說,“我早看過了,沒上映的時候就在製作公司看過了。”

“那你哭了嗎?”白靜嘉問。

秦好哼了一聲道:“我可沒這麽多愁善感,哎,你看,後麵那個男的好像哭了。”

“真的?”白靜嘉連忙轉頭望去,隻見最後一排中間位置上的男人已經站起來往前走了,他個子很高,微微低著頭,人家說側臉最考驗人的相貌,而這個男人的相貌卻是好看到極致的,以至於白靜嘉一眼就認出了他,她連忙走過去,迎上他過來的步伐招呼道,“曲總。”

曲蔚然抬頭望著她,通紅的雙眼似乎有種恍如隔世的哀傷,他直直地望著她,白靜嘉微微歪頭,被他看得一陣心慌。曲蔚然有一雙帶電的桃花眼,當他這樣看著你的時候,似乎沒有女人能無動於衷。

他抬起手,緩緩地伸向白靜嘉,似乎想要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他鏡片後的雙眼似乎微微漾起一陣濕霧,當他的手快要觸碰到她的臉頰時,白靜嘉微微退後了一步,周寒生已經走過來道:“然哥,好巧。”

曲蔚然看了看周寒生,又像做夢一樣看了看白靜嘉,過了好一會兒,才似乎反應過來地說:“是你啊。”

白靜嘉點點頭,沒說話。心裏想著,不然呢?你以為是誰?

曲蔚然放下微微有些顫抖的手,看著白靜嘉說:“你演得很好。”

“謝謝。”白靜嘉有些臉紅了,被投資人這樣誇獎,她心裏一陣開心。

曲蔚然一直很認真地看著白靜嘉,眼睛一眨不眨的,秦好在這時插進來說:“曲總是嗎?我是白靜嘉的經紀人秦好,這次和我們家靜嘉的合作您還滿意嗎?”

“挺好。”曲蔚然說這句話的時候依然看著白靜嘉。

“哎呀,那太好了,我們靜嘉還是很努力的,曲總下次有什麽機會多多想著我們靜嘉。”秦好在投資人麵前說話總是那麽客氣,和白靜嘉在一起時的毒舌簡直是兩個人。

曲蔚然微微點了點頭,終於收回了落在白靜嘉身上的視線,轉身,有些失望地走了。他看了她那麽久,似乎在她身上尋找著什麽,可最後好像什麽也沒找到一樣,落寞地離去,背影那麽失望又惆悵。

白靜嘉看著他的背影,捂著臉頰道:“我剛才都快以為他看上我了,天啦,他的眼神好有魅力。”

周寒生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秦好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將她腦袋上的粉紅泡泡拍走:“醒醒,這樣的絕色就不屬於人間,一般女人是承受不了被他看上這種福分的。”

“你怎麽知道?”白靜嘉問。

“你以為你演的是誰?”秦好瞥了一眼道,“估計是他的初戀,你看看,這女孩連十八歲都沒活過去。”

秦好看了一眼到現在才恍然大悟的白靜嘉,好笑地問:“現在呢,你是選擇美色,還是選擇小命呢?”

白靜嘉抿著嘴巴想了想,忽然笑著一把攬住周寒生的胳膊道:“我選寒生。”

周寒生聽到她這樣說,愣了愣,隨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暖陽般能融化人的心,白靜嘉有些著迷地望著周寒生俊俏的臉蛋想,看吧,我們寒生的美色也是不差的。

秦好看了眼默默相看的兩人,臉色不快地轉頭走開。

他最近越看周寒生越不順眼,連帶著連看白靜嘉也討厭了起來,明明這些年都是他在照顧她,可是為什麽周寒生一回來他就什麽也不是了。

他不想問在她心裏自己到底算什麽,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可是……就是不甘心!

二)

白靜嘉演完夏彤之後,熱度一直不錯,觀眾對她的演技也給了很高的評價,一時間很多電影電視劇的女主角都向她拋來橄欖枝。

白靜嘉看著桌麵上的幾十個劇本,難免有些激動:“我還是第一次接到這麽多戲,居然有的選啊。”

“激動什麽呀。以後別人求著你演戲你都說沒檔期呢。”秦好理所當然地翻著手裏的劇本。

“那我到底接哪幾部啊?”沒戲的時候愁得慌,戲多了也有點愁是怎麽回事。

“等等,我研究一下。”秦好開始快速地翻著劇本項目的簡介,然後說,“嗯,這幾部的導演都不錯,肯定要接,這幾部和當紅小生合作也不能錯過,這幾部是根據很紅的網絡小說改編的,不能錯過。這幾部……嗯,給那麽多錢,那必須要接著。好了,先接這些吧。”

“這麽多?”白靜嘉震驚地看著秦好篩選下來的結果,足足有五部電視劇、三部電影,“可是這兩部都撞檔期了啊,這部是5月到8月,這部是6月中到8月中,這部是7月中

旬到10月下旬,這部又……”

“沒事沒事。”秦好不在意地大手一揮,“我們可以紮戲的。”

“紮戲?不好吧?”紮戲的演員是很不受劇組歡迎的,因為拍一個戲的同時還經常要跑去拍另外一個戲,對自己演的那個角色注入的情感和融合度肯定會受到破壞。

“有什麽不好的,現在哪一家當紅小花不紮戲,我們就得用最少的時間賺最多的錢!”秦好將選中的劇本一收,沒看上的劇本挑揀出來直接扔到垃圾桶裏,蹺著腿躺在沙發上勸著還在發愁的白靜嘉,“沒事的啦,拍攝期內時間安排好,不會撞幾天的,有幾部又不是女一號,戲份不多,集中在一起二十幾天就能拍完了。”

“你覺得行就行吧。”白靜嘉對秦好還是很信任的,他說沒問題那應該就是沒問題吧?

才怪!白靜嘉簽了合同之後整個人都忙飛了,沒錯,有的時候今天還是抗戰時期的女學生,明天就變成深宮裏的貴妃娘娘,一天單純熱血,一天怨恨深深,有時候晚上還有可能出來參加個活動,拍個雜誌,走個紅毯,明明累得要死,卻要表現出陽光燦爛、春風得意的模樣。

為了節約時間,白靜嘉的戲份都是集中在一起拍的,有的時候一拍就是十幾天,每天隻能睡兩三個小時,好不容易有一天劇組放假了她還不能休息,她要趕飛機去另外一個劇組接著拍。

就這樣連軸轉了一整年,拍了兩部電影、四部電視劇,沒有一天喘息時間,又立刻進入新的劇組。

“我覺得我應該休息幾天。”白靜嘉看著化妝鏡裏的自己,有些疲憊地和秦好要求。

“休息?你這五年休息得還不夠嗎?”秦好站在她背後,彎下腰來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望著鏡子裏的她沉沉地道,“想想那些一年也接不到一部戲的時候,再看看現在,你就是累死也應該是笑著的。”

白靜嘉的眼神在鏡子裏和他相對,他的眼神裏沒有一絲可以商量的餘地,霸道而又果決。白靜嘉知道自己爭論不過他,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對,以前沒戲拍的時候自己急得天天去劇組麵試,有一句台詞的龍套都感恩戴德地接下來演,現在手裏接的戲不是女一就是女二,自己熬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等這天嗎?

累算什麽?年輕的時候累一點是應該的,努力!奮鬥!

白靜嘉再次鬥誌滿滿地給自己打氣,不過當手機響起的那一刻她又心虛地手一抖,她小心地看了眼秦好之後,躲到一邊去接了電話,小聲地說:“喂,寒生啊。”

周寒生問:“嗯,你到橫店了嗎?”

“到了,我都試好裝了。”白靜嘉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古裝說,“這個劇組的妝發做得還蠻簡單的,比上個劇組那個清宮戲好多了,上次光假發套就快壓死我了。”

“那當然啦,你這次演的不是仙俠劇嗎?神仙當然要樸素一點。”周寒生淡淡地說,“你上次說這個戲開機之前會休息幾天的呢?”

“嗯……這個。”白靜嘉抿了抿嘴巴道,“我的戲份明天就開拍了,沒時間休息了。”

“那你不累嗎?”周寒生有點擔心白靜嘉的身體,她這一年幾乎連一天都沒休息,“身體吃得消嗎?”

“能,我還能大戰三百回合!”白靜嘉這次演的是一個修仙女劍士,法力高強,她整個人已經投入到了這個狀態裏麵。

電話那頭的周寒生靜默了一會兒,有些鬱悶地說:“我們好久都沒見麵了。”

“哦。”白靜嘉一聽這話,立刻得意得神采飛揚,“你關心我累不累是假的,原來是想我了,嘖嘖,想我就來看我嘛。”

“我倒是想去看你,秦好讓不讓呢?”周寒生聽到她這樣說就有些生氣,本來白靜嘉忙,他可以找時間去劇組探班,可秦好總是以怕他們戀情曝光為理由,不讓他們兩個在劇組見麵。

白靜嘉看了眼秦好,轉身躲到化妝間的廁所裏道:“沒事的,秦好又不是每天都陪我待在劇組裏,等他不在的時候你偷偷來嘛。”

“憑什麽。”周寒生不滿地道,“我見我自己女朋友幹嗎每次都跟偷他老婆一樣。”

“那怎麽辦呢,被他抓到又要罵我好幾天,好煩的呢。”白靜嘉安撫道,“好嘛,別生氣啦。過幾天等秦好走了我就給你發短信,你就過來啊。”

“不去。”周寒生賭著氣。

“來嘛來嘛,我等你啊。”白靜嘉說完連忙掛了電話,不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

白靜嘉打完電話從衛生間走出去,秦好坐在沙發上狐疑地打量著她:“說什麽悄悄話呢,還不能讓我聽見?”

白靜嘉瞥了他一眼:“我和周寒生的甜言蜜語有啥好聽的,也不怕酸掉你的牙。”

秦好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道:“甜言蜜語啊,不錯,挺好。”

說完他冷著臉從沙發上站起來,筆直地走出白靜嘉的房間,猛地關上門,啪的一聲,嚇得白靜嘉一跳,瞪著門說:“神經,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秦好站在門外,微垂著雙眼,拳頭微微攥緊,眼裏似乎帶著陰沉的怒意,他還未從這情緒中整理出來,就聽見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

“這不是秦大經紀人嗎?最近挺風光啊。”

秦好抬頭望去,隻見池清溪的經紀人柳謝迎麵走過來,陰陽怪氣地和他打著招呼。

秦好倒是不吃驚他會出現在這裏,池清溪最近也在這裏拍一個諜戰戲,橫店就這麽大,五星酒店就這麽幾家,總能遇到幾個同行。

他哼了一聲,扯著嘴皮要笑不笑:“要是我們靜嘉那也叫什麽風光,你們池清溪那得叫什麽呀?”

“嗬嗬,小心一些,別一得意就忘了把自己的小辮子收好。”柳謝似乎意有所指地提醒他,白靜嘉最近一年躥紅得太快,搶了很多女藝人的資源,已經得罪了很多人,他家的徐寧訫因為上次夏彤的角色被搶了,氣得好幾天沒出門,就差沒做小人紮她了。

“我們家靜嘉可沒什麽要收的,管好你自己家的吧。”秦好毫不留情地撇嘴。他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白靜嘉現在的熱度,想要把她拉下馬,所以他才三令五申地不許她曝光自己和周寒生的戀情,隻是這家夥不但不感激,還總是想著法子和周寒生偷偷見麵。

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呢,也不想想她身邊的兩個助理是誰幫她請的,她每天吃什麽、喝什麽、和什麽人說話他都知道,隻要她不太過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了。

柳謝聳聳肩,見他對自己的提醒並不買賬便也懶得多說,擺擺手走掉。

秦好忽然想到什麽,猛地抬眼,轉身睨著他邀請道:“喂,柳謝,有空嗎?一起去喝一杯?”

柳謝挑挑眉,似乎沒想到他會忽然約喝酒,秦好這家夥可是無利不起早,忽然和自己裝得這麽熟,肯定心裏有什麽小算盤。

那天晚上,秦好和柳謝在橫店的一個小酒吧裏喝到深夜,兩人不知道密謀了什麽,出來的時候勾肩搭背的,親熱得和兄弟一樣。

三)

秦好在劇組待了一個星期,看著白靜嘉一切都適應了,上了軌道之後便走了。他最近也挺忙的,一直在給白靜嘉找一個大公司簽約,單打獨鬥的模式是很辛苦的,有大公司當靠山,雖然錢少一些,但是宣傳的平台和渠道卻能得到擴展,白靜嘉的熱度也可以保持住,說不定過幾年靠著公司的關係,還能暗箱操作幾個獎項刷刷格調。

秦好前腳走,白靜嘉後腳就發信息讓周寒生來探班,可是周寒生最近也挺忙的,新開的安保公司生意挺不錯的,他一開始以為做這種公司挺簡單的,不就是保護人嘛,兄弟們啥也不會就是會打架,結果開了之後發現根本沒這麽簡單,平時去找人打架那都是知道人在哪裏,當保鏢就得隨時隨地防備會發生的意外,遇到大人物的委托單還要做好全部的行程計劃,派幾個人、行動路線等等一係列的問題都挺需要專業技巧的。不過好在周寒生也不傻,和曲蔚然匯報了以後,挑了幾個腦子靈活的去國外培訓了兩個月,又買了一批新裝備回來,倒也把這個安保公司開得像模像樣的。

好在公司一切上了正軌,周寒生也能找機會脫身兩天,他在機場送走了這次的被保人之後,轉身就去櫃台買了一張機票。

“老大,你不回家幹嗎去啊?”身邊的小弟問。

周寒生接過機票,笑了笑道:“剛接了一個新單,有一位漂亮的女士在召喚我。”

“那你一個人去啊?”高個的小弟問。

“對啊,她小氣得很,隻請得起我呢。”周寒生說完,拍拍他們的肩膀讓他們趕緊回公司去,自己走到候機室等著飛機,飛行航程三個小時,他在飛機上睡了一個好覺。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為了抽出這幾天假期,他簡直拚了命地工作,可是一想到馬上能看見她,心裏又覺得甜滋滋的。

他很喜歡現在的狀態,想她了就能飛去看她,從前,她對於他來說,一直隻是電視裏的人物啊,不管再怎麽想念,也隻能看看,就算說出來,別人也會笑話他——這麽大年紀了還在追星。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終於可以站在她身邊了,終於可以觸摸她,可以擁抱她,可以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到了劇組,白靜嘉的助理出來接他,然後讓他戴上黑口罩,帶到現場就和導演說這是白靜嘉請的私人劇照老師,來給白靜嘉私人拍點宣傳照片的,不需要劇組付費。

導演看了周寒生一眼,點點頭道:“行,你拍吧,正式拍攝的時候不要拍啊。”

由於經常有演員自己帶私人攝影師過來,導演也習慣了,讓人給周寒生發了工作證之後就不管了。

周寒生掛著工作證,拿著相機,戴著口罩,有些蒙,他是來看她的,怎麽就變成攝影師了?助理小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秦哥說了,如果你來了,就讓你順便拍幾組照片給他宣傳用。”

周寒生一聽到這是秦好吩咐的,便有些不高興:“我出外景很貴的,他請不起。”

“秦哥說了,要錢的事你找靜嘉姐談。”小糖說,臉上帶著調侃。

“哼。”周寒生冷哼一聲,“他倒是算得精。”

周寒生雖然表麵上很不高興被秦好使喚,可是當他看到白靜嘉白衣飄飄地穿著古裝出來,如墨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背後,淡雅的古侍女妝襯托得她五官更加明豔,她遠遠地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高興得彎起眉眼朝他笑了起來,小手偷偷藏在袖子裏激動地揮了揮。

周寒生見到這樣的白靜嘉,一瞬間所有的不滿都消失不見了,眼裏就剩下一個她。他很自然地舉起相機,對著她連拍了好幾張。她越走越近,鏡頭裏的她從全身變成半身,再到隻有一張臉,到最後這張臉在他的鏡頭裏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那可愛的樣子,讓他的心都融化了。

“你終於來了。”白靜嘉走過來,裝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道,“再不來我這戲就拍完了。”

“拍完就拍完唄,正好接你回家啊。”周寒生看著她,眼裏滿滿的都是高興。白靜嘉看他這樣,也忍不住高興起來,雖然到處都有眼睛看著她,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耳邊快速地問了一句:“想我沒有啊。”

周寒生抬眼,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有一點吧。”

“哼。”白靜嘉完全不相信,得意地從他身邊走過,丟下一句,“明明很想。”

周寒生低頭笑著,轉身,舉起相機,將這一刻的白靜嘉記錄下來。

當天的拍攝一直持續到半夜兩點,白靜嘉累得整個人都有些蒙了,最後一場和男主一起看星星,互訴衷腸的戲她總是表情僵硬,雙眼無神,導演拍了兩遍都沒過,有些急躁起來,劇組的工作人員也想收工回去休息了。

“靜嘉,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都快睡著了。”導演雖然急但是也沒罵人,知道現在罵人也沒用,反而會給演員壓力。

“休息一下吧。”白靜嘉站起來抬起雙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邊拍一邊跑到自己的保姆車裏,翻出一瓶速溶咖啡飲料,扭開蓋子就灌了下去,可剛喝了一口就被周寒生奪走了:“你這一晚上都喝幾瓶了,別喝了,對心髒不好。”

“我困。”白靜嘉已經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每天都沒睡超過三小時了,感覺已經到了站著就能睡著的地步,腦子裏一團糨糊,台詞什麽的完全記不得,隻想撲倒在任何地方睡一覺。

周寒生沒說話,抬手關上了車門,然後轉身坐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按在懷裏道:“困就眯一會兒。”

“不行,我怕起不來,還要拍戲呢。”白靜嘉有些掙紮,可是又抗拒不了這溫暖的懷抱。

“沒事的,我在呢,三十分鍾就叫你。”周寒生寬大的手掌帶著暖暖的溫度,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頭頂撫摸著她的頭發,白靜嘉在這樣溫柔的安撫之下,瞬間就投降了,她丟掉了最後一點點意誌,幾乎像是昏死了一般靠在周寒生懷裏睡著了。

她真的隻睡了三十分鍾,卻是質量非常好的三十分鍾。她的耳邊隻聽見周寒生平穩又有力的心跳聲,偶爾輕輕呼吸時,呼出的氣息會微微打在她的頭頂上,癢癢的,熱熱的,像是最好的催眠噴霧一般,讓她感覺好像沉睡在種滿柳樹的河岸邊,柳枝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著,撩撥著她的心弦。

當周寒生叫醒她的時候,她緩緩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抬起頭抱著他的脖頸不願意鬆開,懶懶地說:“要是每天睡醒睜開眼睛都能看見你該有多好。”

周寒生笑得很溫和,揉了揉她的腦袋:“我隨時掃榻以待,就怕你沒時間。”

白靜嘉皺了皺鼻子道:“哼,這部戲拍完了我一定要休假!秦好敢不給我休,我就把他種的多肉植物全拔了。”

“好啦,快出去吧,導演催了。”周寒生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她,白靜嘉又在他懷裏蹭了蹭,才不甘心地爬起來,整了整衣服和頭發,打開車門出去,自信滿滿地對著導演叫:“導演,我休息好了,這次一定能過。”

“好啊,再呆兮兮的我就用棍子敲你。”導演佯裝凶狠地叮囑著。

白靜嘉笑笑,轉頭望著和自己演對手戲的男一號,想著自己剛才和周寒生膩膩歪歪的感覺,整個人就開始冒著粉紅色的少女心一樣地亮起來,望著男一號的雙眼都忽閃忽閃的,好看極了。

導演看著監視器滿意地點頭。周寒生站在一邊,深深地看著她,唇角帶著微笑,而眼裏,滿滿的都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愛。

四)

周寒生在劇組裏整整待了一個星期,要不是雜誌社打電話給他催他回去拍新款的照片,他還待在劇組舍不得走。其實他這幾天也沒有多少時間是和白靜嘉單獨相處的,她每天一睜眼化妝師就來了,給她扮上古裝至少要一兩個小時,這一兩個小時裏白靜嘉就拿著當天要拍的劇本認真地背誦台詞。

白靜嘉的記性很好,台詞一般看上一兩遍就能記得差不多了,有的時候她背好了台詞,會讓周寒生過來幫她對台詞,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特別像上學的時候,讓周寒生幫她背古文一樣。

一邊背,她靈動的眼睛一邊轉動著,似乎在想著下麵的句子,有的時候卡殼了,就會望一眼周寒生,周寒生剛開口想提醒一個字,白靜嘉就連忙打斷他:“別提醒我,我能想起來。”

然後她皺著眉頭使勁想著,實在想不起來,便會氣惱地拿回劇本,再大聲讀上幾遍,再來背,一直到一個字都不錯才開心地吃早飯。

因為拍的是武俠劇,白靜嘉身為一個武藝高強的修仙女劍士自然要經常吊威亞,十二月的橫店已經冷下來了,特別到了晚上有時候氣溫都接近零下五六度了,白靜嘉穿著特別單薄又飄飄欲仙的衣裙,在空中一吊就是大半個小時,還要做出各種漂亮的動作。

拍完被放下來的時候,她整個都凍僵了,回到保姆車上開空調吹半天也吹不暖。

白靜嘉說:“這是打從血液裏透出的冷啊。”

周寒生心疼地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手心裏細細地搓著,他低著頭忽然輕聲問:“靜嘉,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白靜嘉奇怪地抬頭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麽這麽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我隻是覺得你的性格並不適合做藝人。”周寒生印象裏的白靜嘉總是冷冷的,站在角落裏不愛和任何人搭話,甚至喜歡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恨不得全班的同學老師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一樣。一旦有人接近她,她就會立刻偽裝得冷漠又高傲,可是他知道,她的內心特別膽小、脆弱,甚至有時候特別自卑。

“那我的性格適合做什麽呢?”白靜嘉的雙手依然被他攏在手心裏,她這樣麵對麵地看著他問。

“嗯……”周寒生想了想說,“想不出來。”

白靜嘉笑了笑:“我也想不出來,其實我小的時候就經常這樣問自己,我長大以後能幹什麽,那個時候我也是腦子裏一團糨糊,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隻是想著不要和媽媽一樣就行了。”

“現在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但是我覺得我很幸運,因為我被職業選擇了,這份職業讓我遇到了一直為我謀劃前程的好朋友,有喜歡我的粉絲,還有你。”白靜嘉笑了笑,笑容裏全是滿足,“別人好像覺得我每天行程這麽滿會很辛苦、很累一樣,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我心裏是高興的。”

“寒生,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白靜嘉眼裏都是閃亮的光芒,“我好像被人需要了,我好像變得重要了,我好像感覺到愛了……”

白靜嘉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夢幻又甜蜜的笑容,這個笑容讓周寒生記了很久,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從小就缺乏關愛的女人,能讓她感到幸福的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給她很多很多愛,很多很多肯定,隻有這樣才能給她建立最多的安全感。

周寒生笑了笑,輕輕地湊了過去,在白靜嘉的嘴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輕吻:“小七,你是最好的。”

你是最好的女孩,值得擁有這世界最多的愛。

五)

周寒生在劇組待了三天就回去了。走之後一個星期,白靜嘉收到了一封郵件,裏麵全是他為她拍的照片。

白靜嘉一張張地點著看,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覺得自己在周寒生的相機裏好像更好看一些。是不是在他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呢?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已經進入了深冬,眼看著還有兩三天就要過春節了,劇組卻沒有一點要放假的意思。對於拍攝劇組來說,開機之後的每一天都是錢,劇組的人工費、場地費連盒飯費一起一天就要消耗掉幾十萬,所以很多劇組春節也是不放假的,一口氣拍到殺青。

白靜嘉的戲份已經拍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場重頭戲都是在春節後拍,她給秦好打電話,讓他幫自己和導演說說,春節放她兩天假,她想回北京和周寒生過春節。

秦好連想都不想張口就訓了她一頓:“你真當你是一姐呢?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在這個劇組裏都請過幾次假了,拍廣告三天,參加跨年活動三天,你還紮戲了半個月,你還要我去請假?劇組誰不想回家過春節,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請假,導演還拍不拍了?你別沒事找事了,給我老老實實在劇組裏待著。”

白靜嘉撇著嘴,一臉不爽地把電話拿得老遠,然後問:“那你春節過來陪我嗎?”

秦好靜了一下,似乎在算著他的檔期,過了一會兒說:“再看吧,有空就去。”

“來就來,不來就不來,什麽叫有空就來,你給我一個明確答複呀。”白靜嘉有些霸道地問。

秦好忽然反應過來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確定我去不去,我不去你就叫周寒生去劇組陪你過年是吧?”

“對啊,怎麽了?”白靜嘉被揭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卻一點也沒不好意思,特別大方地承認了。

“我告訴你,我去,我肯定去,我沒空也去。”秦好說完便憤憤地掛了電話。

舉著電話的白靜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了鬼,怎麽就找了他這個大魔王當我的經紀人呢。簡直沒人權啊。”

白靜嘉其實特別想和重逢後的周寒生過第一個春節,他們小時候也一起過過好幾個春節,可是那時候,他們什麽也沒有,連明天的飯都不知道在哪裏,連下學期誰能去上學都沒商量好,未來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片漆黑。

現在他們長大了,似乎都強大了一些,她迫切地想買很多很多東西,來填補那些年過春節時的遺憾,她想和周寒生一起貼對聯,貼窗花,想給他包一頓餃子,想吃他做的飯。

然而,這一切也都隻是想想,白靜嘉有些失落,她心裏知道其實周寒生也在期待這個春節,所以昨晚發微信的時候才會問她,是她回來,還是他過去。

白靜嘉想了想,最終還是在手機鍵盤上敲下一行字:“寒生,劇組春節不讓請假。”

周寒生想了想自己最近的工作說:“那我過去找你。”

白靜嘉連打了好幾個哭泣的表情:“秦好要來。”

周寒生沉默了片刻,白靜嘉連忙發了好幾個“跪下哭著道歉”的表情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周寒生的回複才發過來:“沒關係,以後還有很多次春節。”

白靜嘉連忙打:“對,還有很多情人節、聖誕節、七夕、國慶、兒童節!還有你生日、我生日,哇,這樣一想我們還有好多節日要過啊。”

周寒生回複了一個笑臉。

白靜嘉說:“你以後每個節日都要給我準備禮物哦。”

“好。”周寒生一口答應下來。

白靜嘉看著這個“好”字,甜蜜地笑了笑,抱著手機躺倒在軟軟的大**,心中不能回去過春節的鬱悶一掃而空。

周寒生在自己家的落地窗前坐著,整個房間裏黑黑的,隻開著電腦桌前的一盞小台燈。他淡漠地低著頭,似乎在看著樓下的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可眼神裏卻又空洞得什麽也沒有,寂寞的氣息充斥著空**的房間,客廳裏安靜地躺著他今天去超市采購的東西,喜慶通紅的拉花、燈籠、對聯、窗花,爆竹煙火買了滿滿好幾大箱。

第二天清晨,一個背影修長、氣質如鬆的男人從樓道裏出來,將手中的垃圾丟進垃圾桶裏,塑料袋裏紅彤彤的窗花露了出來,很快被露水打濕,怏怏地躺在裏麵,紅色的顏料和別的垃圾染在了一起,瞬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很快,春節就來了,劇組拍攝到下午四點就收工了,導演請大家在橫店的一個飯店裏吃一頓好的,一起慶祝一下春節,還讓劇務買了很多煙花,說是吃完晚飯一起放煙花,紅紅火火過大年。

白靜嘉第一次在劇組裏過春節,她和幾個演員坐一桌,大家一起拍戲拍了三個多月也挺熟了,飯桌上推杯換盞倒也熱鬧,白靜嘉的酒量還可以,今天又是過春節,一高興倒也喝了幾杯,還想再喝的時候被秦好攔下,一個眼刀過去她便乖乖坐下吃菜,不敢再多喝了。

一頓飯一直吃到淩晨才散夥,大家又在空地上放了煙火,才各自坐上了車回酒店休息。

秦好一邊開著車一邊道:“你啊你,笨死了,你和那些小劇務小編劇喝什麽,導演就坐在你旁邊,你也不知道多敬導演幾杯。”

“我敬了呀。”白靜嘉爭辯道。

“你那也叫敬啊。”秦好翻了個白眼,“你看你們劇組那個女二號,整個晚上倒酒、夾菜、敬酒、擋酒,就差嚼碎了給導演喂進去了,你呢,跟木頭一樣。”

“哎呀,大過年的你就別說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幹不來這個。”白靜嘉求饒道。

“行,不說了。”秦好打了下方向盤道,“一會池清溪約了你談一個新項目,是他工作室投資的第一部電影,我看了劇本,還不錯。”

“哇,他都開工作室啦。”白靜嘉“嘖”了一聲,“爬得真快。”

“是啊,人家入行比你晚,混得可比你好多了,你也學習學習。”秦好剛準備嘮叨兩句就被白靜嘉打斷:“好啦好啦,我保證我在新的一年裏加強學習,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奮勇拚搏,行了吧?”

“喲,不錯嘛,口才倒是變好了。”秦好笑了笑,將車停到地下車庫,然後說,“你先上去,我去買點喝的,馬上過去。”

“好。”白靜嘉下車,關了車門,一個人往池清溪的房間走去,池清溪住在這個酒店唯一的總統套房裏,她在電梯裏遇見過他幾次,都是熟人,倒是也不尷尬。

她敲敲門,是池清溪親自開的門,白靜嘉望著他露出一個笑容,擺擺手招呼道:“過年好呀。”

池清溪笑:“過年好。”

說完他讓開身子,請白靜嘉進來。白靜嘉走進房間,見裏麵沒有人,有些奇怪地問:“咦?柳謝不在啊?”

“大過年的,我給他放假了。”池清溪笑著請白靜嘉坐到沙發上,“本來也沒想這麽急著找你來談,但是因為這個項目我二月份就想開機了,所以這麽晚找你過來。”

“這種事你找秦好就行了,他答應,我就沒意見。”白靜嘉笑著吃了茶幾上的幾粒堅果。

“他答應了,柳謝那邊在和他走合同,我主要是拿劇本給你看一下,你有什麽意見就提,我好叫編劇抓緊改。”

“這是我擔任出品人和投資人的第一個項目,我當然要全盤把控。”池清溪一臉認真的樣子,顯得特別有魅力。

白靜嘉看呆了幾秒,忽然明白他的那些粉絲為什麽愛他這張臉愛得無法自拔了,她笑了笑說:“好啊,劇本拿給我看看。”

兩人坐在沙發上,秦好拿出自己的MINI打開劇本和她一起看起來,兩個人湊在一起,頭靠得很近,從遠處的窗外看就像擁抱在一起親吻了一樣。

白靜嘉偷偷抬眼,看著靠著她很近的池清溪,有些不著痕跡地退後了一些,池清溪笑了笑,很紳士地退後,然後站起來道:“你先看,我給你去泡杯茶。”

“嗯。”白靜嘉點點頭。

池清溪走出去,經過窗邊的時候順便拉上窗簾,然後走到廚房泡了一杯濃茶端出來。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之後,兩人終於討論完了,白靜嘉才有些恍恍惚惚,腳步虛浮地從池清溪的房間裏走出來,下了一層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倒頭就睡。

因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劇組放半天假讓大家睡個懶覺。白靜嘉早飯也沒吃,一分鍾不浪費地直接睡到了下午開工,剛從房間出來,就遇見了來找她的池清溪,他手裏拿著一條厚厚的大紅色珊瑚絨圍巾,白靜嘉眼尖地看到:“哎,這圍巾好像是我的。”

“本來就是你的。”池清溪笑著,一把抖開圍巾,張開手臂,將圍巾戴在她的脖子上,然後繞過來,打了一個結。池清溪的個子很高,幫她戴圍巾的動作很自然又流暢,隻是兩個人靠得太近了,白靜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池清溪將她的圍巾整理好,動作特別仔細輕柔:“好啦,下次別再丟三落四的啦。”

“嗯。”白靜嘉點點頭,“謝謝啦。”

“你今天有幾場戲?”池清溪一邊跟她走到電梯門口一邊問。

“嗯,七八場吧,不敢細想,一想就覺得累得站不住。”白靜嘉搖搖沒睡醒的腦袋,歎了口氣道。

“那你可要加油。”池清溪幫她按了電梯,紳士地讓她先進去,“收工早的話一起喝一杯?”

“好的。”這種隨口表現客氣的口頭邀約白靜嘉就隨口答應了,也沒放在心上。結果今天收工居然真的挺早,柳謝定了位置叫她和秦好一起過去吃晚飯,晚上又一起去池清溪房裏談了項目。

本來白靜嘉覺得這個年就要在一堆工作中忙碌又平靜地結束了,卻沒想到在大年初五的時候微博上炸了。

娛樂圈知名狗仔隊曝光了一段視頻,視頻標題上寫著:“大年三十,池清溪白靜嘉酒店密會,甜蜜守歲。”

“什麽東西啊,亂寫。”白靜嘉氣哼哼地打開視頻一看,居然是有人一直偷偷跟拍她和池清溪,視頻有從窗外拍攝的,有從酒店走廊內部拍攝的,把她和池清溪最近幾天的相處情況拍了一個清清楚楚,剪輯在一起的時候還有編輯在那一直解說什麽“哎呀池清溪坐過去了”,“哎親上了親上了”,“嘖,池清溪站起來了,哎呀,窗簾拉上了沒得拍了。”

白靜嘉看到這裏氣得大叫:“什麽亂七八糟的,全都是胡扯!在房間裏池清溪也就遞了個MINI和我一起看劇本,你趕緊給我發一個聲明澄清一下啊。”

“急什麽,先等等,說不定你一澄清他們就發新料,到時候打臉就麻煩了。”秦好皺著眉道。

“能有什麽新料,我和池清溪就吃了幾頓飯,去他房間聊了兩次劇本,在走廊上見過一麵,我和他連手都沒碰一下啊。”白靜嘉急得跳腳。

“我相信你們連手都沒碰到,吃瓜路人相信嗎?”秦好瞥了她一眼道,“就這三個小時,別人還不知道腦補了多少汙穢不堪的畫麵在裏麵呢。”

“怎麽辦啊?”白靜嘉問。

“你別急,我和柳謝打個電話溝通一下,看看他們那邊是什麽意思。”秦好摸出手機去了另外一個房間打電話。

白靜嘉有些焦急地翻看著網友的評論,這次奇怪的是居然很少有粉絲在罵她,網友們在視頻下麵紛紛表態:“他們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過年有什麽不行的,狗仔們過年也不歇歇。”

“雖然覺得白靜嘉配不上我們家池清溪,不過哥哥喜歡就行了。”

“在一起唄,要幸福喲。”

白靜嘉甩手丟了手裏的平板,翻著白眼道:“幸福什麽呀!煩人!”

白靜嘉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秦好走了出來,她連忙迎上去問:“怎麽樣?柳謝那邊說怎麽應對?”

秦好歪了歪頭道:“柳謝說粉絲那邊的情況還不錯,大部分粉絲都表示祝福。正好他過完年有新電視劇要上映,現在開始炒炒熱度也挺好。”

“什麽意思?”白靜嘉問。

“就是他們不打算澄清了。”秦好說。

“什麽?那我們趕快澄清啊。”白靜嘉連忙道。

“我們也不著急,過完年等新電影官宣的時候肯定會有記者問的,到那個時候再澄清就好了。”秦好不緊不慢地說。

“什麽,要等這麽久?”白靜嘉追在他後麵問。

“你又沒當小三破壞別人家庭,你急著解釋幹什麽。”

“不是,我怕寒生誤會啊。”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哎對啊,我急到現在還沒給他打電話呢。白靜嘉連忙掏出手機給周寒生打電話,結果電話響了半天那頭卻沒人接。白靜嘉有點緊張了,她連忙打開微信發了個信息過去:“網上亂傳的緋聞你不要相信啊,我和池清溪什麽都沒有。”

白靜嘉從下午等到晚上終於等到了周寒生的回複——嗯,我相信你。

白靜嘉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結果沒想到那些娛樂八卦並沒打算放過她,見她和池清溪都不回應,馬上就爆出了第二段視頻,視頻裏池清溪溫柔地在給白靜嘉戴圍巾,狹窄的走廊裏池清溪高大的身材將她遮了一半,兩個人看上去似乎黏在了一起,畫外音的狗仔還特別激動地解說:“戴圍巾了,池清溪可真溫柔啊,你看白靜嘉笑得臉都開花了。”

視頻的評論區網友們又炸了,池清溪的粉絲們少女心爆棚,一直叫著喊著:“哥哥好溫柔,哥哥好紳士!白靜嘉快滾開讓我來!”

隨後又有八卦號扒出了她和池清溪的舊曆史,兩人一起跑龍套的照片,還有微信運營號寫了一篇文叫《有一種愛情叫池清溪愛白靜嘉》。

文章裏麵把池清溪描寫得情深不悔,和白靜嘉認識六年,一直暗暗守護幫助著她。

裏麵的內容簡直肉麻得刺瞎了白靜嘉的眼,她忍不住去用小號評論:得了吧,池清溪要是真一直守護幫助白靜嘉,白靜嘉怎麽這麽多年都沒紅!

結果自己的小號被池清溪的粉絲罵成了渣渣。

白靜嘉的微博大號早就被秦好沒收了,她就是想澄清都沒辦法澄清,隻能用小號一直努力戰鬥著,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大家都吃了這個安利,認下了這對娛樂圈的新情侶,還大方地給予祝福。

白靜嘉抓著頭發一副想死的狀態,她有些心虛地摸過手機,再次給周寒生打電話,這次電話倒是很快接通了,但是電話裏麵很是沉默,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白靜嘉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喂,寒生,你在嗎?”

“嗯。”那邊輕輕地回應了一聲。

白靜嘉抿了抿嘴唇道:“最近池清溪找我談一個項目,所以和他吃了幾次飯,在他房間裏就是在談劇本,秦好後來也去了……”

“他喜歡你,我看得出來。”周寒生打斷了白靜嘉的解釋。

“沒有,你肯定是被那些娛樂八卦號誤導了。”白靜嘉急忙否認。

“可是他沒有出來澄清,你也沒有。”周寒生在電話那頭問,“你們是打算默認嗎?”

“不是,我要澄清的,秦好說等過完年新電影官宣了再澄清。”

“他說什麽時候澄清就什麽時候澄清嗎?這種事關係到你的名譽難道不應該是立刻馬上澄清嗎?!”周寒生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

“秦好說娛樂圈裏重要的不是名譽而是話題度……”

“你什麽事都聽秦好的,那你還給我打電話做什麽?!”周寒生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猛地掛了電話!白靜嘉拿著手機默默地抿了抿嘴唇,深深地低下頭,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周寒生發火。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她恨不得現在就連夜坐飛機回去和他好好解釋一下,可是戲還有三天就殺青了,她根本抽不開身來。

白靜嘉感覺自己每一分鍾都是煎熬,拍戲的時候忘了好幾次台詞,被導演罵了一頓之後終於磕磕絆絆地拍完了所有的戲份。她連殺青飯都沒來得及和劇組吃,就定了機票回北京,上飛機的時候給周寒生發了一個微信:我半夜兩點到家。

周寒生氣悶地坐在辦公室裏喝酒,手機震動了一下看到信息,哼了一聲把手機扣了過去不想理她。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她半夜到家,家裏可什麽吃的都沒有。

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他剛站起來手機就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皺著眉,這麽晚了,他打電話來,應該沒什麽好事。

果然,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帶著刻意壓製的顫抖,對著他說:“寒生,給我叫點兄弟過來。”

“知道了,然哥。”周寒生掛了電話,一刻也沒耽誤,給自己手下幾個熟悉的小弟打了電話,自己先一步趕到曲蔚然說的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幫曲蔚然幹這種事,也不是最後一次,但是隻要這個人是曲蔚然,他就沒辦法拒絕。誰讓他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人家給了他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呢?

這份恩情,是怎麽也還不完的。

七)

周寒生帶著四個兄弟找到曲蔚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他走進酒吧,曲蔚然正一個人坐在陰暗的角落裏喝著酒。

周寒生讓小弟們在外麵等著,自己一個人走過去,坐在曲蔚然對麵的沙發上:“然哥,人叫來了。”

曲蔚然點點頭,對著酒吧另一個角落裏喝酒的青年揚了揚下巴。周寒生抬眼看去,酒吧的燈光很昏暗,依稀看到那是一個長得很精致漂亮的男人。

那男人很瘦,一直低著頭,似乎有很重的心思,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讓人既驚歎於他的外貌又不敢靠近。

“要收拾他嗎?”周寒生問。

曲蔚然輕笑一聲悶了一口酒,鏡片後的雙眼裏透出一絲恨意:“收拾?那太便宜他了,我要廢了他。”

“我要讓他成為太監,懂嗎?!”曲蔚然語調輕鬆,像是說出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周寒生看著曲蔚然認真的樣子,低頭想了想,勸道:“然哥,他要是得罪你了,我讓兄弟們多揍他幾頓給你出氣,何必結死仇呢。”

“我和他,本來就是死仇。”曲蔚然說完,站起身來,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走出去的青年,抬腳跟了上去,周寒生也站了起來,想要跟上,卻沒想到曲蔚然回過頭來對他說,“你回去吧,外麵那幾個人夠用了。”

“然哥,我……”周寒生連忙站起來,想要跟上去。

曲蔚然回過頭,對他笑了一下,依然是那副斯文又溫和的模樣:“回去吧,你不是還要去找你的小七嗎?”

當時是曲蔚然走過來問他:“喂,小胖子,你在哭嗎?別人打你,你也該打回去啊。”

“誰哭了!我沒哭。”他記得當時的自己懦弱地說,“我不會打架。”

“不會打架啊。”曲蔚然笑了笑,坐下來道,“那你說不定會死在這裏,難道你沒有想見的人,不想再出去了嗎?”

周寒生聽到這句話,瞬間瞪大眼睛,大聲叫:“有!我有想見的人!我和她約好了,等我出去就要去找她的!我不要死在這裏!我還要出去找小七,小七還在等我。”

“小七,小七……我好想她。”

周寒生記得那天晚上,自己和曲蔚然說了他和小七的事,說他第一次見到小七,覺得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小女孩,還是他以後的妹妹。

和曲蔚然說他家道中落後和她相依為命,說她正在北京當藝人,以後會變成大明星,說出獄以後他還會和小七一起生活。

他還把自己從娛樂報紙上偷偷撕下來的小七的照片給他看,滿眼柔光地問他,是不是很漂亮?

當時的曲蔚然特別溫柔,像個大哥哥一樣,拍拍他的腦袋說:“所以你要堅強啊,一直被欺負,她會難過的吧?”

他記得那天之後,他每天都在鍛煉,把自己的一身肥肉練成了肌肉,再也沒人敢隨便欺負他了。

周寒生回過神來,酒吧裏的音樂還在響著,透明玻璃門外曲蔚然和幾個兄弟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知道今天這個事是沒法善了了。別看曲蔚然平時總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根本什麽也沒有,他的心是空的,冰冷的,他總是在笑著,又總是在失神,似乎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可就是這樣的曲蔚然,有時候會讓他覺得挺心疼的,就像小七一樣,總是裝作很堅強、很冷傲,可是心裏最是柔軟又脆弱。

周寒生深吸一口氣,沒有再猶豫,推開酒吧大門走了出去。他們已經不在酒吧外麵了,周寒生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找過去,不遠處曲蔚然已經帶著四個兄弟把人圍著打上了,四個兄弟都拿著鐵棍,沒留手,狠狠地往那人身上敲著,看那人的身手似乎也練過,被四個人圍上也不懼,依然冷著一張臉奪了一個人的鐵棍,迎著揮舞的棍棒就朝曲蔚然衝過去了。

曲蔚然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突圍,被驚得急忙往後退,周寒生見他已經退到了馬路上,急得大叫:“然哥!小心!”

可他的提醒終究是晚了一步,一輛貨車從馬路那邊開來,直接把曲蔚然撞飛了出去,彈在人行道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周寒生跑過去,站在曲蔚然身邊,那將曲蔚然逼上馬路的男人也站在那,正冷冷地看著他,空洞的雙眼,陰森的氣質,就像一個死神一樣,沉默地站在那。

周寒生緩緩蹲下身去,半跪在曲蔚然邊上,看著躺在血泊裏的曲蔚然。周寒生伸出手去,想碰又不敢碰,他應該很疼的,可是他的表情卻那麽淡然。

他輕聲叫道:“然哥。”

曲蔚然似乎沒有聽到,意識早已模糊,睜著雙眼,微微張著口,看著天空,似乎在呢喃著什麽,漸漸地,漸漸地,眼裏的光散去了,他閉上了眼睛,似乎終於得到了安寧……

“然哥,然哥!”周寒生難過地大叫,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他知道曲蔚然不快樂,知道他總是很孤獨,知道他像自己一樣,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

可他從沒想過,曲蔚然離去的時候,是這般解脫的表情……

終於可以不用思戀了嗎?終於可以去找她了嗎?終於不會在被人羨慕強大的時候,苦笑著說:“我有什麽好的,你還有個人在等你呢……”

周寒生用力地閉了閉眼睛,轉頭,滿眼仇恨地看著那個追打曲蔚然的男人,那男人扔了鐵棍,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著。周寒生站起來,撿起地上的鐵棍緩緩跟上去,可還沒等他出手,那人居然“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八)

白靜嘉的飛機是晚上8點的,她到機場的時候時間還很早,便和秦好還有小助理一起坐在頭等艙休息室裏,三個人都挺累的,也沒多餘的話,就是各自刷自己的手機。白靜嘉一直在給周寒生打電話,可是那邊一直接不通,短信也沒有回複。

她有些氣悶地想,這家夥也太小氣了,一個緋聞而已,幹嗎這麽認真地吃醋啊,以後這種事多著呢,每次都要和他解釋嗎?

白靜嘉氣悶地關了手機,對旁邊的助理說:“小勤,去買點吃的來,飛機餐肯定難吃得要死。”

小勤爽快地答應了一聲,便站起來往外走。迎麵走進來了一對男女,男的年齡有六十多歲,女的看著隻有二十多歲,穿了一身名牌,一手拎著名牌的包包,一手挽著男人的肩膀,親親熱熱地走進休息室,在白靜嘉旁邊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男人在女人耳邊說了什麽,逗得女人咯咯咯地直笑,那花枝亂顫的樣子讓白靜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白靜嘉側著頭,眼角的餘光不小心瞟到了老男人的樣貌,她忽然一愣,猛地轉過頭去盯著那個人看!這個男人的樣子老了很多,但是她依然認出了那雙細小的眼睛,那眼睛像是毒蛇一樣,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身上有蟲子爬過一般惡心。白靜嘉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猛地低下頭,忽然像是小時候一樣很害怕男人看到她,卻總是忍不住想要看他,想要去確定是不是記憶中的那張模糊的臉。

年輕女人的話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問道:“明星啊?”

“對啊,最近挺紅的。”年輕女人把手裏的手機給他,人湊到白靜嘉麵前,催促著那個老男人說,“快點,給我們倆合張影。”

老男人舉起手對著兩人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白靜嘉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望著鏡頭的表情僵硬又嚴肅,可真是這樣的一個照麵,讓她終於確定,這就是當初那個從她身邊帶走白露的老男人!

在她確定他的同時,那老男人也放下手機,打量著白靜嘉,思索著問了一句:“你是白露的女兒吧?”

“我不是。”白靜嘉幾乎一秒也沒猶豫地扭頭否認道,“我不是她女兒!”

說完她甩開年輕女人挽著她的手,戴上墨鏡轉身往外走,她像是個沒頭蒼蠅一樣,飛快地走著,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靜嘉姐,你去哪啊?馬上就要登機了。”助理在後麵追了上來。

白靜嘉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著,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也不知道為什麽連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她壓住自己的呼吸,緊緊地咬住嘴唇,腦子裏一片空白。

“靜嘉,白靜嘉你去哪兒?”秦好也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白靜嘉像是觸電一般,猛地縮回手來,眼神害怕地望著他,模糊的視線裏,秦好的臉漸漸清晰起來,白靜嘉終於清醒過來一點。

但是她忽然又轉身往回跑了起來,飛快地穿梭在拖著行李的人群裏,好不容易跑回貴賓室,卻沒見到那個男人,她焦急地詢問地機場地勤,小姑娘告訴她客人已經前往登機口了。

白靜嘉又連忙往登機口跑,終於在男人登機之前一把拉住他,她的墨鏡早就在奔跑中丟失了,她的眼神惡狠狠的,卻又帶著眼淚,她緊緊地咬著牙問:“她人呢?!”

“你幹什麽呀?”年輕女人見白靜嘉忽然追上來,以為是要搶她金主的,有些緊張地想拉開白靜嘉,卻沒想到被白靜嘉猛地推開,抓著男人手臂的手更加用力,她幾乎嘶吼著問:“她人呢!她在哪裏!在哪裏?!”

“好啊,白靜嘉你敢打我,我把你拍下來發到網上去!”年輕女人生氣了,從她的名牌包裏翻出手機,用力地按著解鎖密碼,剛想拍白靜嘉,手機就被秦好奪了過去。

年輕女人瞬間就去糾纏秦好討要手機了,白靜嘉這邊依然惡狠狠地瞪著男人,那男人似乎聽懂了白靜嘉的問題,得意地說:“我就說你是白露的女兒吧,你還不承認,你跟她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那老男人似乎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使勁地想把手臂掙紮開來,可是白靜嘉卻越抓越緊,兩個手一起抓了上去,老男人最後不得不一邊掰著她的手一邊說:“你找我要什麽人,我早就和她分手了,聽說她好幾年前就酗酒過度死了。”

白靜嘉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她用力地瞪大眼睛說:“你騙人。”

“我騙你做什麽,她死了之後還有人打電話來讓我去處理後事,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幫她辦什麽後事。”老男人不屑地說完,用力掙開了白靜嘉鉗製他的手道,“你快鬆手,我飛機要起飛了。”

“埋在哪?”白靜嘉本來鬆開的手又緊緊抓了一下。

“你是她女兒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說完他用力把白靜嘉甩開,拉起旁邊的年輕女人就急匆匆地去登機了。

白靜嘉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一瞬間她全身像是虛脫了一樣,猛地軟倒下來,並不是昏迷,而隻是全身都沒力氣了,秦好在旁邊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接住:“靜嘉,你沒事吧?”

白靜嘉虛弱地推開他,一點一點靠自己的力量移動到休息椅上去,坐在那裏整個人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娃娃。

“靜嘉,你要是不舒服我們今晚就別回北京了,我讓小勤去定酒店了,我帶你先去休息一下好嗎?”秦好很少用這樣溫和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可是這一刻的白靜嘉脆弱極了,好像他一用力她就會碎掉一樣。

也不知道白靜嘉聽到還是沒有聽到,隻是這樣呆呆傻傻地跟著秦好走,跟著秦好上車,去酒店,進房間,然後直愣愣地坐在沙發上。

秦好讓助理先出去了,半跪在白靜嘉身邊道:“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了。”

白靜嘉傻傻地看著他問:“我為什麽要哭?”

秦好沒說話,隻是握住她的手,白靜嘉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大聲問:“我為什麽要哭,是她先拋棄我的!她為了和一個男人去過好日子,先拋棄我的!她走的那天晚上我就和她說過了,她就是死我也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我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白靜嘉說完之後忽然大笑起來:“哈哈,白露!我以為她走了能過什麽好日子呢!結果就這麽死了,那個男人連火葬費都不給她出!連一塊墓地都不給她買!”

“她要是在我身邊,我當時,我當時就是出去賣也會去給她買的!我一定給她買最好的墓!”白靜嘉說著激動地站起來,用力地將茶幾上的茶杯和礦泉水全部掃翻在地上,可就算這樣依然不能解恨,她崩潰地扯著自己頭發大叫著,“白露,她就是一個瞎子!瞎子!”

“她以為自己活得灑脫嗎?她連一個墓都沒有!她的骨灰隻會被火葬場的人拿去種樹啊!”

“那些沒有親屬來認領的骨灰都會被拿去種樹!”

“我……我就種過。”白靜嘉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說,“我在火葬場打工,我就種過那些骨灰,好幾十號五六年沒人認領的骨灰全都和在一起,拌上泥土和草灰,就是最好的土壤。”

“就可以種出最好的樹啦,最好的樹!”白靜嘉說著說著,終於哭了出來。她用力地咬著手背,即使她真的哭了,也不願意承認哭了。

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一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