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偌大的會客廳僅有幾人在場，被冬杞選中的那名永生人不斷地1摩挲手指，等待冬杞的出現。
他很緊張，不知領袖給他選擇的配偶是什麽樣的人。他從未聽過白家有什麽適齡的小姐要尋找伴侶，來的人也不可能是白霧小姐。
會不會是很難嫁出去的劣等名門小姐呢？或是醜若無鹽的女人？不過能因為這一場婚姻，搭上領袖這條線，那麽一切都值得。
他鬆了一口氣，直到不遠處出現一名身穿綢緞質感白裙的女人。她散著烏黑發亮的長發，麵若桃花，嘴角帶笑，朝他緩緩走來。
是那位美麗的小姐嗎？他的心髒狂跳。
如果是她的話，那麽他很願意成為她的伴侶，畢竟是這樣漂亮的皮囊。
永生人沒有愛，卻能欣賞美。
他們也會有生理需求，也會擇偶繁衍，隻不過那是尋常可見的繁殖欲罷了。
冬杞被白衍領著朝前走，她看了一眼眼前盛裝打扮的男人，點頭致意：“你好，我叫秋。”
“你好，我姓鄭。”鄭先生也有點兒緊張，在白衍的注視下，他強忍住怯意，和冬杞正常打招呼。
冬杞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請問你吃過飯了嗎？”
鄭先生想到待會兒還有用餐的環節，於是回答：“沒有。”
白衍讓老管家領他們去隔壁的餐廳用餐，他如同家長一般坐在長桌的首席位，冬杞和鄭先生則麵對麵坐在長桌的中段部分。
前菜是一些海鮮刺身，很小的分量，隻夠人嚐嚐鮮。
冬杞隨意動了動筷子，一臉不適地擺手叫停。她突然語氣惡劣地問鄭先生：“你家有昂貴的銀魚露嗎？”
要知道，在這個星球，銀魚露是最奢侈的菜肴之一，尋常永生人的家庭，一年都不會吃到五次。
能被白衍擺布的永生人配偶，必然是家世不算顯赫唯有一張臉漂亮的草包。
此時聽到冬杞這般問話，鄭先生頓時手足無措地說：“一年一次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才一次嗎？”冬杞鄙夷地蹙眉，“我在領袖這裏，每天都可以吃上銀魚露的。”
鄭先生犯難，不自覺瞥了一眼白衍，向他求助。
白衍再怎麽傻，也知道冬杞是在表露不滿。
他冷笑一聲，說：“看來，秋小姐對鄭先生不太滿意呢。”
冬杞俏皮地眨眨眼：“這都被白衍先生看出來了？”
白衍把玩著手裏的餐具，說：“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的浴室裏藏著人嗎？”
不鹹不淡的一句話，立時讓冬杞寒毛直豎。她舔了舔下唇，一時間無所適從。
什麽意思？白衍發現林野了？這真是要命了。
怎麽辦？怎麽辦？
冬杞眨了眨眼睛，怕白衍是使詐，於是微笑道：“嗯？什麽人？有小偷溜到我的房間裏了？”
白衍慢條斯理地說：“你撒謊的樣子並不可愛。我想你很清楚，是林野在裏麵。”
這一下，算是將冬杞所有的幻想都擊潰了。
白衍拿起餐刀切割盤中的食物，他的手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擾人神經，嘴上繼續說：“你覺得，我會怎樣處置這些逃離地牢的叛徒呢？我最討厭被人騙了，先是林野，再是你。”
冬杞喪氣地問：“如果我同意和鄭先生結婚，你會如何處置林野呢？能不能……放了他？”
“我為什麽要被你擺布？就算處死他，你又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白衍不是一個會做虧本買賣的人，有利才有付出，而冬杞沒什麽能給白衍的，這筆買賣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極其不劃算的。
冬杞皺眉，說：“如果我心情不好，那我可是會自毀的。又或者，我會想方設法不讓我的孩子出生。我是你好不容易抓過來的地球人，可不是一次性用品，也不是生了一個孩子就廢掉的東西。”
冬杞這話說得足夠**明白了。如果冬杞不配合結婚，如果冬杞不願意繁衍，如果要動粗，似乎都會損害冬杞的身體，導致她原本就短暫的壽命變得更短。
東西因為稀有才珍貴，可替代的地球人不多，冬杞是很貴重的物品。
這樣一想，白衍同意和她談一談。
於是他問：“那麽，你想怎樣？”
冬杞抿唇，說：“留下林野，不要傷害他，至少在我活著的這一百年裏，不要碰他，好嗎？”
這是冬杞最後的溫柔，至少在她活著的時候，她想林野能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好好活著。
白衍沉默了，他算了一下，冬杞也不過是幾十年的壽命。對於永生人來說，幾十年不過是須臾之間，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冷淡地說：“我暫時答應你，不過你得立馬答應鄭先生的求婚。”
“求婚？”鄭先生驚慌失措地問。
白衍從老管家手上拿來一枚訂婚戒指，走向冬杞，輕笑著說：“是啊，就在這裏，就在我眼前，答應嫁給鄭先生為妻，一生一世不要分離。這是對於你們地球人來說，最美麗的誓言，不對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確實是冬杞所期望的。
隻是對象不該是鄭先生，而是林野。
冬杞覺得很好笑，平時和林野在一起，她總是端著，到了逼婚時刻，能想起的結婚對象也就隻有林野。
他不是早就算她丈夫了嗎？在煙花之城中，他就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啊。
冬杞落寞地想。她自嘲一笑，顫巍巍伸手去接那一枚戒指。
為了一個永生人付出，真的值得嗎？
可是愛啊，它是不講道理的，她就是想為了林野奮力一搏，不求回報。
於是，冬杞的神情變得堅毅，她緊緊握住那一枚戒指，由自己戴上。
她這算什麽呢？包辦婚姻嗎？
好惡心啊……
她還想……成為林野的新娘呢！不知道林野有沒有看過地球女孩穿婚紗的樣子，一身聖潔白裙的模樣特別美，他肯定會喜歡的。
就在她要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間，突然有一個人高聲道：“不要戴！”
是林野的聲音！冬杞驚喜地回頭。
不知何時，林野已經繞到了白衍身後，用電子狙擊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逼得所有人後退一步。
這座城堡的王就在他的手中，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決定王的命運。
白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要是現在開槍，還是死路一條。”
林野起了殺心，他眯起眼睛，問：“是嗎？”
假如白衍死了，星球會陷入混亂，沒有人再問罪於他，林野和冬杞也會恢複自由身。
“想想K的事情吧。”白衍冷嘲熱諷。
經過白衍的提醒，林野想起了K說的事兒。
K暗殺過白衍，白衍明明死了，卻在第二天，完好無損地站在眾人麵前。
白衍……是不會死的。
林野如夢初醒，現在還不是好時機，他不能衝動。而且他的手掌從未沾染過血腥，也不願意為了這樣的人破戒。
林野勒令所有人遠離他，並且讓冬杞躲在他的身後。
隻要冬杞是安全的，林野便覺得所有事兒都不算太糟糕。
林野就這麽挾持著白衍，走到了城堡外。跟著他們的，還有浩浩****的守衛。
林野冷冷地說：“給我準備飛行器，我會放你走。”
白衍確實不想死，他的命比所有人都有價值。他無條件同意林野的要求，讓人安排了飛行器。
白衍覺得嘲諷極了，他還從未有過被人擺布至斯的時刻，這一切都拜林野所賜。
他很惜命，永生人沒有一個不惜命的。
所以即使他感到了莫大的侮辱，此時也一句話都不說。
為了活下去，這好像也沒什麽可丟臉的。
林野讓徐忍冬和冬杞都上飛行器後，又將白衍重重拋在地上。狼狽的白衍在地裏滾了一遭，渾身都帶著土，全無平時高貴的模樣，無論是神是佛，一旦滾落泥潭，都如草芥一般狼狽不堪。在某些事上，還真是眾生平等。
白衍陰沉著臉，臉色很難看，他緘默不語的模樣，嚇得老管家氣都不敢喘。
林野手裏的武器還指著白衍的腦袋，守衛的襲擊再怎麽快，也不如他手的速度快。
白衍抬起手，示意守衛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林野把飛行器的最高速模式開啟，就這樣揚長而去。不過幾秒，就連飛行器的影子都找不著了。
讓他們逃了……真是好得很呢！林野，他倒是真的學會了如何背叛上司，而且是為了一個隻能活百年的地球人。
是因為冬杞美嗎？可是這樣的女人，星球上不知凡幾，從未見林野動過心。
白衍也有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冷哼了一聲，覺得林野很愚蠢。
等了幾秒，老管家悄聲問：“就這麽放他離開嗎？要不要我派守衛去追？”
要是現在追殺林野，應該還能趕得上。那樣膽大妄為的男人，白衍不會放過他的。
哪知，白衍卻大手一揮，說：“不必了。”
說完，白衍真的掉頭走回了城堡，好似全無事情發生。
他讓醫生消除了鄭先生的記憶，不想讓所有人記得他今日打了個敗戰，還吃癟了。
老管家由於方才的事情困惑不已，不自覺皺起眉頭，問白衍：“您為什麽不計較林野先生的事兒呢？”
他不覺得白衍是寬宏大量的領袖，白衍睚眥必報，記仇得很。這樣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白衍盯著遠方的灰暗天穹，呢喃自語：“冬杞身上有我安裝的信號器，隻要他們和K匯合，我就能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不放走這一匹野狼，我又怎麽知道那背後猛獸的去向呢？”
原來，這一出戲也是白衍有意為之。
實在是卑鄙呢……要對付這樣的人，絕不能掉以輕心。
白衍的目標不隻是林野了，他還要抓住K。
K可是知道他的秘密啊，這種人……一定不能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