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車上燃了一味隻對人起作用的熏香，徐忍冬是金屬身全無影響，而冬杞卻陷入了沉眠。
等冬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牢房裏。說是牢房，不過是全透明的玻璃門，一側還掛著朝外的密碼鎖。
冬杞發狠地朝門撞擊，然而她肉體凡胎，玻璃門毫發無損，簡直是白費力氣。
房間裏僅有一張床，冬杞企圖將床腳卸下來，用以砸破玻璃門，卻發現四根床腳是嵌在地板內部的，根本搬不動。
為了防止冬杞逃脫，這幫人還真是費盡心思啊！
該死！
冬杞咬緊牙關，坐在**，半晌不語。
有那麽一瞬間，冬杞居然想起了林野。如果是林野的話，一定會苛責徐忍冬的主人沒有紳士風度，居然讓女士睡這樣的床。同為綁匪，林野可比這些人溫柔體貼多了。
冬杞又想起林野在她耳邊溫聲軟語地說的那句話：“外麵比我家殘酷凶險多了。”
林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放任她出去闖**嗎？林野以為她會害怕，然後心甘情願地回到煙花之城？
這一切都是林野的圈套嗎？不，不太像林野的做事兒風格。林野雖說神秘，卻也是言而有信的人。
冬杞竟然有些思念林野，或許是知道林野不會傷她，而這幫人的目的不純，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到了晚上，有善心的人來給冬杞送飯，來的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西褲，頭發高束於腦後，很是精幹的樣子。
女人送來的飯菜有牛排以及土豆泥、涼拌黃瓜，還有一小碗米飯。
女人放下餐盤就要走，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講。
冬杞朝她微微一笑，友好地說：“我不喜歡吃黃瓜，能不能給我換一道菜？”
女人有些為難，說道：“抱歉，我無法給您更換菜品。”
“那你等等，我嚐一口，要是味道不好，能麻煩你把黃瓜端出去嗎？這是我的癖好，我不喜歡的菜，是不會擺在麵前的。”冬杞懇求女人答應自己的條件，女人雖然猶豫，卻還是站在一側不動了。
冬杞緩緩地走過去，她的指尖在刀叉之間遊離。突然，冬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那把餐刀，直勾勾地朝女人的脖頸刺去。冬杞故作凶狠地道：“把門打開，否則我殺了你。”
女人古怪地看了冬杞一眼，冷冰冰地說：“我的身體是金屬做的，死不了。人類的弱點，對我來說是無效的。”
冬杞嚇得後退了一步，手裏的餐刀落地。是了，任人宰割的是她，這裏的所有人都比她強大。
此刻，玻璃門外，突然走過來一名男子，男子穿著整潔的銀白色西服，額前幾縷狹長的黑發堪堪遮住眼睫。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像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嘴角掛著的笑容卻有些平易近人。
“你是誰？”冬杞後退一步，警惕地問。
男人一聲不吭，走進了玻璃牢房，擺擺手示意女人下去。
女人臨走前，畢恭畢敬地對男子行禮：“是，主人。”
想必這個男人就是徐忍冬的主人吧？
冬杞微咬了一下唇，死死盯著緩步而來的男人，警惕地問：“是你讓徐忍冬把我抓來的？”
男人微微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冬杞提出的問題不值一哂，片刻，男人才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周清。”
“周清？”冬杞消化了一番這個名字，隨後提出疑問，“你將我綁來這裏，有什麽目的嗎？”
周清瞥了冬杞一眼，打量冬杞的目光極為**，仿佛在衡量一件商品的價值。他輕笑一聲，說道：“你將有幸擁有與我有關的孩子。你腹中將會懷有我的幼崽，不過，我不會成為你名義上的丈夫，請不要癡心妄想。”
“什麽？”冬杞沒明白過來，隻是莫名地感到畏懼。周清在說什麽胡話呢？她為什麽會有周清的孩子？還是說，周清想讓自己懷上他的孩子？！這個人……是瘋了嗎？！
冬杞瑟縮著往後退了一步，將之前的餐刀緊握在掌心，藏於身後。刀刃明明很冷，她的手心卻忍不住地冒汗，滑膩的汗液減弱了餐刀的摩擦力，要是她稍稍分神，就會將自己的軟肋暴露出來。
到時候，她是選擇自殺，還是殺了周清呢？
罷了，冬杞苦笑。
如果周清敢靠近她一步，對她動手動腳的話，她一定會迅猛下手，果斷了結了周清！
幾個月前，冬杞還是溫柔可親的美麗少女，這才過了多久，她已經變成自己都懼怕的模樣了。隻要能活下去，冬杞不介意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這算正當防衛，是無奈之舉。
若是能站著生活，哪有人會選擇跪下過日子，苟延殘喘呢？
周清無法理解冬杞的畏懼情緒，冷著一張臉，彬彬有禮地朝冬杞走來。他朝前踏的每一步都毫不猶豫，仿佛寵幸冬杞，那是上天對冬杞的恩賜，冬杞該感恩戴德。
周清譏諷地笑：“你逃什麽？和我這種擁有優良基因的男人繁衍後代，你不該開心嗎？今後，你的後裔都將染上我的血。看在我們擁有一夜露水情緣的分上，我也會關照一下你的孩子，至少留他一條命。要知道，想和我這種上流人士擁有後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兒。”
冬杞冷笑：“你覺得……我會開心嗎？”
“為什麽不會？”
“我們之間沒有愛，談什麽孩子呢？”
“愛？真是有趣，你竟然會相信那種謊話。”周清像是反應過來什麽，愣了一秒，隨之狂笑，“啊，原來你就是他帶來的那個姑娘！我還以為隻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他真的這樣做了。”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冬杞百思不得其解。周清口中的“他”指的是林野嗎？周清說愛是謊言？
“林野不會告訴過你，他愛你吧？”周清嘖嘖稱奇，湊近了冬杞，捧起冬杞臉頰邊的一縷發絲細嗅。
周清故作曖昧的模樣令人生厭，冬杞蹙起眉頭，嫌惡地喊道：“滾開！”
周清一愣，繼而撕去衣冠楚楚的偽裝，暴露出禽獸本性。他麵目猙獰地捏住冬杞削瘦的肩頭，將冬杞按在**，然後屈起膝蓋，抵在冬杞的腿間，雙手撐在冬杞的耳朵左右，惡狠狠地咒罵：“你算什麽東西？！膽敢嫌棄我？不過是還未發育完全的劣等人罷了！”
冬杞被他口中的“劣等人”刺激得夠嗆，怒極反笑，迎上周清的目光，溫柔地說：“可是你這種上等人，不也是急赤白臉地想和我這種劣等人擁有孩子嗎？你既然這樣看不上我，又何必紆尊降貴地親近我呢？你要知道，像你這種隻知道繁衍的人，還不如牲口呢！”
“住口！”周清惱羞成怒地揚起手，企圖甩冬杞一個耳光。哪知他還未碰上冬杞，冬杞就從身後抽出那把餐刀，狠狠刺入他溫熱的手臂。一時間，周清的手臂血流如注。
他是人類！冬杞微微眯起眼睛，靈巧地翻身，一下子逃到玻璃門外。
“給我抓住她！這條瘋狗！”周清活了這麽多年，從未有人傷害過他。今日，這個女人竟然敢用那樣肮髒的餐具劃開他寶貴的肌膚，還放他的血！
周清一定要弄死她，不留活口！
幸虧周清自負，對冬杞施暴時還敞開著牢門，冬杞才得以逃出此地。然而這個地方太大了，四麵八方都是通道，每一條通道都是白色的牆麵，完全像一座銅牆鐵壁的迷宮。
她出不去的……冬杞此刻無比地想念林野，至少林野不會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情。
“她在那裏！”冬杞的身後忽然響起追兵的呼喊聲，有人來了！
冬杞咬緊了下唇，朝未知的前方奔去。
砰的一聲，冬杞突然撞上了一堵人牆。冬杞伸手，想要做出進攻的姿勢，下一秒，她伶仃的手腕卻被人緊緊地握在了掌心中。
這個人的手掌好燙，看溫度，似乎不像是機器人。
冬杞驀地睜開眼，抬頭望去，居然是林野！林野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垂眸與冬杞對視時，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冬杞這才有空打量林野，林野穿著黑色的風衣，另一手握著一把槍，不知是什麽型號的槍，槍管中還有藍色的電流流竄。
見到了熟人，冬杞鬆了一口氣。
“林野，我好想你。”冬杞瞬間撲入林野的懷裏，摟住林野精瘦的腰身。她的周身全是林野的氣息，掌心亦能感受到林野源源不斷傳來的炙熱體溫。
冬杞安心極了，輕笑一聲，手越收越緊，直到林野被她抱得全身僵硬。
林野怔忡了一秒，被冬杞這一撞險些摔倒在地，堪堪接住了小姑娘，又被她口中的話驚了個魂不附體。
冬杞這是魔怔了嗎？不然冬杞怎會說想他？
隻是林野似乎感到了一絲愉悅，不自然地抿出一絲笑，手掌覆在冬杞的發上，溫柔撫摸，慢條斯理地答道：“我也是，很擔心你。”
“你是來救我的嗎？”冬杞忐忑不安地問，好怕林野和周清是一夥兒的。
林野點點頭：“我原以為還要去和周清談判，沒想到你這麽聰明，已經逃到了這裏。”
說話間，氣勢洶洶的追兵已經趕到了麵前，將林野和冬杞團團圍住，等待周清發號施令。
周清擠開人群，齜牙咧嘴道：“喲，林野！好久不見！”
林野睥了周清一眼，仿佛並不將周清看在眼裏。
周清最恨的就是林野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咬緊牙關道：“別以為你是首席，就能瞧不起人！這裏是我的地盤，要是沒我的允許，你休想活著離開！”
林野配合地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所以，我這次來，是特地為了得到你的允許。我想帶走她，作為交換，我也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啊？”周清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笑非笑地說，“你明知道她的孩子價值連城，你覺得我會放棄將她的孩子獻給領袖這樣的寶貴機會，而選擇你的報酬？”
“萬一……她的孩子是個失敗品呢？”
“失敗品……”周清自然是沒考慮過這一點，他隻是不甘心處處被林野轄製，明明現在是他在威脅林野吧？為何林野還是一副王者風範，半點兒都不顯得狼狽呢？林野總是這樣遊刃有餘地應對任何事情，仿佛天生就是上位者。
周清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林野看出周清的猶豫不決，慢條斯理地補充：“與其期待一個擁有失敗風險的殘次品，倒不如讓我將340號ai機器人的專利權讓給你，你知道340號ai機器人是市麵上最暢銷的作品，若是將專利權讓給你，你能得到的實質性利益會更大吧？”
周清愣了一秒，怎麽都沒想到林野竟然願意將340號ai機器人的專利權給他，若是他享受專利技術的排他權，至少在一年之內，沒有人能超越340號ai機器人，他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可是，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林野居然願意犧牲至此嗎？
周清不明白，生怕自個兒落入了林野的圈套，冷嘲熱諷道：“你居然想將這樣的瘋女人領回去？沒有禮貌的野狗，帶回去也不怕笑死人！我和你說，就在剛才，我想和她繁衍後代，她還不樂意，居然拿刀傷了我……”
繁衍後代對於周清來說，不過是極為尋常的一件事兒。
哪知，這句話觸到了林野的逆鱗。林野突然上前揪住周清的衣領，將另一隻手上的槍抵在周清的脖頸上，眼中寒光畢露，沉聲道：“你再給我說一次，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周清第一次見到林野這樣暴戾的模樣，林野眉目冷酷，不含溫度，仿佛下一秒便能開槍殺死他！林野瘋了嗎？明明他跟林野是同類吧？
周清不肯服輸，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瘋了嗎？明明我才是你的同類……”
林野眸光清冷，淡淡地說道：“她是我的。你該知道，獨占權比同類更重要。”
“是……”周清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詫異林野居然會讓出340號ai機器人的專利權，沒想到這個女人成了林野的所屬物，真是掃興。
林野自然知道冬杞沒受傷，否則冬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是笑，而是哭了。
這般想著，林野鬆開了周清，牽起冬杞的手，溫柔地說：“走吧。”
“等一下。”冬杞喊住林野，滯留在原地。
“怎麽了？”林野的眼睛微微地眯起，隱約的不滿情緒湧上心頭。
林野怕冬杞對這個地方有所留戀，哪知冬杞隻是說了一句：“周清，想要專利權，可以，作為附加條件，我還要你銷毀徐忍冬。”
周清撇了撇嘴，對這個倒是沒什麽意見。徐忍冬不過是他手上的玩具，一堆廢銅爛鐵罷了，銷毀一個又如何？
人群中的徐忍冬被架起，驚慌失措地掙紮，卻見下一秒，冬杞憐憫地看著他，柔聲說：“徐忍冬，我再教你上一課。人類的生存法則，不是朋友，即為敵人。你背叛我，所以我殺了你。”
徐忍冬瞪大眼睛，看著冬杞的臉，如同見到了厲鬼，令他肝膽俱寒。啊，真是可笑，機器人哪有心肝呢？
林野和冬杞走後，周清決定把徐忍冬帶回處刑室內進行改造。
ai機器人的銷毀並不是砸爛金屬身體那麽簡單，而是將他的編碼銷毀，清空他所有的身份設置，就在周清等人按下銷毀鍵的瞬間，警報突然響起。
周清蹙眉，問道：“怎麽回事兒？”
此時，突然有個人影出現在屏幕上，是位男性，背對著周清，輕聲道：“把徐忍冬給我。”
“領袖？！您要徐忍冬做什麽？”周清震驚了，領袖居然會和他麵談？！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牛鬼蛇神都出動了？
“別問這麽多，知道太多可是要死人的。”被稱為領袖的男人這般說道。
周清極為害怕這個神出鬼沒的領袖，認慫地將徐忍冬鬆綁，派人將徐忍冬送給領袖。
原來，徐忍冬在瀕死關頭聯係了領袖，表示會將冬杞的消息獻給領袖，但是作為報酬，領袖需要解救他的意識，阻止周清銷毀他。
這就是林野給他設置的利己思維，隻要能救命的事兒，再古怪，他也會做。
徐忍冬在一片虛無中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今後他就是領袖的仆人了，周清以及林野都奈何不了他。
徐忍冬低聲呢喃：“我已經將她的消息告訴領袖了。林野，你說，你的煙花之城，又能保護她多久呢？真是令人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