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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杞被林野帶回了家中,仍感到渾身酸麻,昏昏欲睡。
這一次被重啟的冬杞很顯然缺乏攻擊性,林野的視線在冬杞身上流連不回。
冬杞輕聲地笑道:“你看我做什麽?”
林野垂眉斂目,淡淡地說道:“沒什麽。”
“雖然他們都說你是我的先生,可我還是無法全心全意地信賴你。”冬杞咬了咬唇,生怕這話會傷害林野。
“沒事兒,我能理解。”
“那麽,我們就先像同居的室友那樣一起住吧!”
“同居……室友?”冬杞似乎告訴了他非常複雜的兩個詞,林野的臉上滿是困惑。
冬杞抬手掩唇,驚訝地問:“你和我結婚前,從來沒有和人同居過嗎?”
林野抿唇片刻,搖了搖頭。
“看來,你的家境很好,一直住獨身公寓,不用和室友擠在一間房裏。”
“嗯。”
“沒關係,就當是全新的體驗。”冬杞笑靨如花,明明是冬日,冬杞的笑容卻如同春光一般爛漫,“今後請多多指教,我的室友先生。”
林野配合地跟她握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熠熠生輝,從不曾摘下。
在林野轉頭的瞬間,冬杞臉上的笑容霎時淡去,一雙霧蒙蒙的杏眼深不可測。
冬杞裝作初次來到房間的樣子,詢問林野,哪裏擺放著她的舊物。
林野隨意指了幾個位置,冬杞憑借記憶翻出那本她從前寫的日記,裏麵有一頁記錄了她和徐忍冬的關係。
隨後,冬杞嬌滴滴地乞求林野,想見一見這個名叫徐忍冬的朋友。
林野怔怔地看著她,低聲說了句:“好”。
冬杞不認為自己那麽快就會暴露,因為她知道林野是個多麽自負的人,林野不會相信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沒幾天,冬杞就見到了徐忍冬。徐忍冬這次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黑長的劉海蓋住了眼睫,渾身都帶著屋外的寒氣。
冬杞同徐忍冬握手,眯起眼睛,笑得溫柔。
趁林野去廁所的工夫,冬杞小聲地同徐忍冬說:“我一蘇醒就找了你過來,你看,你在我的庇護下,並沒有被銷毀。我們人類啊,並不是都會撒謊。”
徐忍冬難以置信地望著冬杞,逐漸接受了冬杞,然後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他這幾日寢食難安,生怕自己突然被林野帶走,毀壞他的軀體與意識。
他還不想輕易消失……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麽人類能掌控他的生殺大權。
或許是因為,林野就是他的神?
而他,無法違背神的命令。
如今,來了另外一個氣勢洶洶的掠奪者冬杞,徐忍冬想跟隨冬杞,奪回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人類的利己思維不就是這樣嗎?除了徐忍冬自殺,沒有人能夠清除他。
徐忍冬模仿人類的想法,嚐試不顧一切地保護自己。
徐忍冬明白了,舔了舔下唇,對冬杞說:“每周日,林野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離開煙花之城,到時候我們見麵詳談。”
“好。”冬杞很慶幸還有徐忍冬這個幫手,徐忍冬是機器人又如何?林野不一定比機器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夜裏,冬杞用蒸籠蒸了熱氣騰騰的米飯。又將麥芽浸泡,用手搓一搓,繼而拿篩子過濾,她把麥芽浸泡後的汁水留下了,靜置十來分鍾,最後把大米、麥芽、白糖放入鍋中保溫六個小時以上,讓這些食物完美地糅合,盡情地發酵。
冬杞把白花花的糊狀物用大火燒開,去除表麵的泡沫,直到它變成晶瑩剔透的膠狀**,甜米露就完成了。
冬杞挑了個帶有粉色桃花的玻璃碗,用木勺把甜米露盛到碗裏,殷勤小意地端給林野。
冬杞湊到林野身邊,一雙貓兒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望著林野:“怎樣?好喝嗎?”
林野喝了一口,甜米露的口感順滑,米粒入口即化,十分柔軟。他不由地又喝了一口,感受那帶點兒生澀的酸味,既不會刺激味蕾,又有些清甜。
冬杞難得討好林野,這讓林野始料未及。他不知冬杞打著什麽算盤,冬杞總是這樣,看似嬌柔,卻能突然地給他致命一擊,打得他措手不及。
或許,林野能從好的方向想,冬杞這一次的重啟與往常不同?林野將兩人相處的尺度把握得很好,而冬杞也是真心實意地相信他的?
冬杞看著林野憂心忡忡地吃那碗甜米露,總覺得很好笑。她又不會下毒,林野怕什麽?
她就算下毒……也不會是現在。
林野的喉頭滾動著,暖色的燈光下,嶙峋的喉結透著一絲昏暗的光。冬杞瞧著有趣,下意識地探出白皙的手指去觸碰。
林野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冬杞,似乎不解冬杞突然的親昵舉動。
冬杞猛然縮回手,羞澀地笑:“我就是……突然覺得你這裏很性感。”
“性感?”林野不是很明白。
“就是極具男性的魅力,有一種野性的感覺。”
“是喜歡的意思嗎?”林野問得認真,許是刻意放緩了聲音,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一點點沙啞與冷冽,像是冬日飛雪,恍惚間便落到了心上,凍了一下又一下,讓人心口發麻。
喜歡嗎?冬杞愣了一秒,臉頰燒紅。如果冬杞不知道林野是這樣危險的人,或許會被他漂亮的皮囊所迷惑吧?隻是她經曆了太多,所有的一切都是陰謀在作祟,誰敢憑刹那的悸動而信任一個人呢?
冬杞悄悄地說:“算是……喜歡吧!”
聞言,林野的嘴角噙笑:“那就好。”
幾乎是瞬間,冬杞想到了那日,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半死不活地任人擺布。而在那樣冰冷絕望的手術室內,林野還能眉目蘊含春光,和人笑談著“愛”。
林野篤定,冬杞會愛上他,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冬杞恨不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