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困冷凍室

他聽著電話明顯一愣,還忍不住要咳嗽。可他嘴裏含酒呢,這一咳嗽也咳嗽不出來啊。最後逼急了,他噗的一下把酒全噴到飯桌上了。我們桌上還有個小炭爐,正熱著肉串,這下好,被他一口酒澆滅個差不多。我知道劉千手心裏素質很強,他能有這變化,說明這事小不了。他對著電話連連應聲,又說我們立刻出警後,就把電話掛了。我和杜興都等著呢,想知道發生啥事了。但他沒著急,反倒拿出一副古裏古怪的表情往椅子上一靠,沉默寡言起來,隻是時不時的,他咯咯笑幾聲。我心說這咋了?一個電話而已,受啥刺激了?我和杜興都挪著椅子,湊到他身邊追問。劉千手最後長歎一口氣,跟我們說,“咱們還在這兒有閑心喝酒呢,以為這案子水落石出了,其實咱們仨就是笨蛋,連這案子一點頭緒都沒抓住。”我搞不懂劉千手這話的意思,雖然我能聽出來,他是告訴我們,這案子又有變化了,可不管怎麽變化,我覺得陳奎竹是凶手這事是沒跑了,就差幫凶啥的沒抓住了,就是那個給陳奎竹當攝影師拍攝凶殺現場的人。劉千手肯定品出我的想法了,他索性直言,“剛才警局調度打電話,又有人被強奸了,這事你怎麽看?”

我一聽心裏急了,心說陳奎竹不是跟政府領導出去吃飯了麽?那麽多人看著他,他不可能分身出來作案,那剛發生的強奸案就絕對不是他做的。我懷疑這是不是巧合呢?也就此問了一句。可劉千手搖搖頭,又說,“這人被喂了迷藥,也是一頭紅發,胸口被啃了一口,本來被扒光了拋棄在荒郊,要不是過路車司機解手時意外發現,這人一晚上會被活活凍死的。”

劉頭兒描述的幾個特征很符合之前奸殺凶犯的作案手法,我聽完也堅信了,這絕不是巧合這麽簡單。我突然上來一種頹廢感,覺得這案子真的越來越渾了。這還不算什麽,劉千手又強調一句,把我和杜興全震懾的啊了一聲。他告訴我們,“這次受害者是個男的!”我腦袋一時間混亂了,嘴裏還連連念叨著,“爺們?這次竟然是爺們?”說實話,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要麽是我接受能力太差了,要麽就是這罪犯的變態程度遠遠超出我能接受的範圍。我聽過雙性戀的說法,就是既喜歡男的又喜歡女的人,可這類人也有個特性,往往是喜歡跟男人交往,但又能跟女人做那種事,可絕不是說他們能“男女通吃”。

杜興變得沉默起來,雖然沒說啥,但眼睛都直了,偶爾拿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搖搖頭,我估摸他內心受到的衝擊不比我小哪去。劉千手最先平複過來,招呼我倆說,“行了,都緩緩,那受害者被送到醫院了,咱們去看看吧。不管這案子遇到的是什麽妖怪,咱們先別多想,一步步調查就是了。”我們急忙往警局跑,又提了一輛車往醫院那兒奔。這次又是附屬醫院,讓我熟悉又有些無奈的地方,我們上了十三層來到病房區。這時法醫先趕來一步,正在病房給受害者做檢查。當然了,考慮到男女有別,這次來的不是小鶯,是個男法醫。我們一看法醫正幹活呢,就沒忍心打擾,正巧把受害者送來的司機還沒離開,正坐在一個塑料椅子上休息呢。他眼光有點呆板,一定是被這事鬧的,但我們沒時間讓他休息,都湊過去,亮明身份詢問起來。我發現那司機麵上呆,心裏卻很激動,一開口就跟個話匣子似的,而且都忘了有所顧忌了,啥事都往外說。他告訴我們,他是市裏開黑車的,晚上送了四個客人到外市,又獨自開車往回趕,可在半路上來尿了,他一看是荒郊,就尋思就地解決得了,沒想到他鑽到灌木叢裏噓噓,卻發現有個人光刺溜兒的躺在不遠處。他好奇啊,甚至尿撒到一半都憋回去了,提著褲子湊過去看。沒想到這是個昏迷中的男子,雖然性命無礙,但卻被人**了,尤其那屁股蛋子上,全是糞湯子,一看就沒少被罪犯折騰與禍害。

本來我們是聽線索的,沒想到這司機“口才”這麽好,說的這麽細,把我們都聽惡心了,尤其看架勢他還想說細節,著重描述起那男子的慘狀。我當先擺手,讓他住嘴了,而且看在他這次幫忙的份上,他開黑車的事我們也沒追究。細品起來,這司機知道的太少,那荒郊明顯不是案發現場,應該是罪犯拋棄受害者的地方,我問劉千手我們還用去那荒郊看看麽?劉千手搖搖頭,跟我說意義不大。我們仨也坐在塑料椅子上,吸著悶煙等起來,這樣過了半小時,法醫出來了。我們跟他交談一小會。他隻負責給受害者驗傷,別的不管,當然就沒問出啥來。不過他倒從受害者胸口上套取到牙印了,但這證據隻能壓後,等抓住嫌疑人時才能比對。我們看受害者也醒了,就又去了病房,想跟他談一談。那受害者是被迷暈的,現在還有點神誌不清,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不過當他一聽我們是重案刑警時,竟一下子來勁了,帶著哭腔先喊一句,“警察同誌,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不我冷丁聽這話特別別扭,不過細想想也是,誰攤上這事了,不管多強大的老爺們,心裏都得憋屈。我們搬來三把椅子,圍坐在他旁邊,劉千手先跟他隨便聊聊,穩定下他的情緒,又讓他把事情經過講一遍。

受害者說,他今晚去酒吧玩來著,跟一個女郎聊的不錯,他倆就在一起喝了會酒,但一定是那酒有問題,他喝完就迷迷糊糊人事不醒了,等有意識時,他正被人往車下丟呢,而且能感覺出來,還剛被人羞辱完。他想叫喚,隻是一時間沒那力氣,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丟到野地裏,那輛車也不再理他,揚長而去。當時不遠處還有一輛車往這邊開,他敢肯定,這車主一定見到他被拋棄的一幕了,可卻沒停下來,嗖的一下開了過去。他恨這個強暴他的人,更恨那個沒熱心腸的車主,心裏上來一股怒火,又把自己給氣暈過去了,等再次睜眼時,就在醫院了。我對他這情況做了分析,雖然這爺們嘴裏喊著恨那遇事逃開的車主,但我覺得也虧了那車主出現才救他一命,不然罪犯還不得在做完壞事,按慣例把他掐死?這男子又嘀嘀咕咕亂說起來,我們看他精神狀態不好,就隻好找護士,給他喂了一針,讓他繼續睡過去養精神。劉千手還給警局打個電話,讓那邊派過來一個素描專家,等男子醒來後,對那豔麗女子做個素描畫。我能感覺到,劉千手對這素描畫不敢興趣,不然他肯定親自執筆了。我們也沒在病房裏多待,先一步出了醫院,一同上了車。

晚間很冷,但我們把車裏空調打開,也沒被凍到,我們沒急著走,在車裏聊上了。我和杜興發表一番看法,但都沒啥實質意義,因為我倆心裏已經亂套了,甚至明知道手上有這麽多線索,卻捋不出一個頭緒來。劉千手煙是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著,最後說了他的觀點。他跟我們強調一個概念,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未必不合理,隻是我們還沒掌握到關鍵罷了。本來一切矛頭都指向陳奎竹,但被**這事一攪合後,案情出現新變化。他有種猜測,或許陳奎竹也是受害者,就跟肖璋一樣,有人借著案件要陷害他們,到底因為啥陷害,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明天針對陳奎竹的計劃就要變一變了,先押後觀察再說,不然真抓錯人了,是我們的失職,也會讓警局承受不小的壓力。這道理我懂,要是陳奎竹真是凶犯那還好說,可一旦抓錯了,就憑他現在的風頭,我們二探組腦頂上不得炸個大雷啊?而那男受害者也說了,他是被一個豔麗女郎勾搭的,雖然素描畫還沒出來,我們卻都懷疑這豔女郎就是朱梓涵,一來時間上吻合,我們晚間偷偷潛入千盛時,她竟然古裏古怪的回來了;二來她作為經理秘書,肯定是最了解陳奎竹的人,也一定知道那魔方的存在,她想把這老總弄走了或弄下台了,這或許是個不小的犯罪動機。本來我們還可以再潛入千盛一次,去朱梓涵的屋子,看能有啥發現沒有,但這機會太難找了,也很難下手了。畢竟小怪人還被我們抓走了,如果這小怪人真是朱梓涵養的,她一定有所察覺甚至有所警惕的。

劉千手又定了新計劃,安排兩組線人對千盛監視,重點監視朱梓涵和陳奎竹,把兩個人全作為我們重點監視的對象。一晃過了三天,這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而且在這期間也沒聽到哪裏再次發生強奸案,朱梓涵依舊正常上下班,那小怪人的失蹤就好像跟她沒啥關係一樣,陳奎竹那也沒反應,該應酬還出去應酬。這可苦了線人了,陳奎竹一天天的應酬能少麽?那幫線人就成跟班的一樣,有時候忙到半夜都歇不上,還提心吊膽的怕身份敗露被發現。至於抓回來的小怪人就更別說了,他在抓來的第二天就醒了,沒想到是個啞巴,隻會咿呀咿呀的叫喚,還開始發高燒,看守他的線人為此沒少搭藥錢,還私下請了護士在家裏給他掛水,就憑小怪人燒糊塗的狀態,也根本問不出啥話來。我一想到這案件就有些煩躁,有時候我把那三張素描畫擺在一排看著,包括最後畫的那豔麗女郎的,我真想讓這素描畫能說話,告訴我這三個人到底是誰,又有什麽聯係?而且我們都不敢回家,怕夜裏出岔子時,好及時趕往現場。這一晚我們又都擠在會議室睡覺,快到半夜了,劉千手電話響了。他怕聽不到手機響,特意把鈴聲弄得很大。我們全被這鈴聲刺激醒了,我和杜興是頭頂頭睡的,我倆都抬頭互相看了看,那意思可能有情況了。劉千手還把手機摁了免提,讓我倆都聽到。

這是監視千盛的線人打來的,跟我們說,剛才朱梓涵出現了,打扮的很豔麗,也顯得很警惕,偷偷摸摸開個私家車出去了。他們中還抽出一人去跟蹤了,按跟蹤返回來的信息看,朱梓涵是奔著酒吧去的。這線索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劉千手還讓我們別睡了,也開車去看看。我們按線人提供的地址,飛快的趕到地方,我以為朱梓涵早就進酒吧了呢,沒想到她卻把車停到一個路邊的停車位,就在那裏幹坐起來。我們仨都來了,那線人也就沒必要繼續守在這裏了,他沒跟我們見麵,電話裏打個招呼就撤了,我們仨沒露頭,離得老遠也把車停在路邊,全靜坐在車裏跟朱梓涵耗起來。按我的猜測,她一定是等幫手呢,就是那個男女通吃的變態,他倆搭夥才能實施犯罪。隻是不知道今晚他倆的目標到底是男是女。我們在車裏跟她耗了半個小時,劉千手忍不住了,跟我倆強調,“輪崗,兩個人休息,一個人監視,一刻鍾換一次。”我讚成這想法,不然我們三對一的跟她死磕,這也太虧了,尤其現在隻是監控,也沒太大的技術含量。我主動要了第一班崗,他倆都躺在椅子上小憩起來。

也說朱梓涵挺操蛋的,她開的那車貼了黑膜,我根本看不清她在裏麵幹啥,為了緩解一下眼疲勞,我沒那麽較真的盯著,隔個三五秒鍾,抬頭摟一眼,餘下時間就盯著手機看看新聞啥的。這次又到抬頭的時候了,我沒尋思能有啥變化,就隨意的瞥了下,但車窗前的情景把我嚇一跳。有個白花花的肚皮擋在前麵,尤其那肚臍還特意紋成眼睛的模樣,乍一看挺慎得慌的。我心說這誰啊?刑天麽?但刑天是胸口長眼睛才對啊?我帶著好奇把臉往前湊了湊,其實我們車也貼著車膜,我倒不怕車外麵人看到我,我就想看看外麵這人是誰?但我把臉往前貼,這人卻突然一蹲身子,也把臉向車窗靠來。我算服了,這是個女的,隻是打扮的花裏胡哨的,估計是個街頭小姐啥的,她倒挺不在乎,把我們這車的車膜當成鏡子了,對著照起來,尤其她臉上有個青春痘,還對著擠上了。我挺煩她這樣的,而且被她這麽一擋,我啥都看不見了。我把車窗稍微搖下來,對外麵喊了一句,“麻煩你走開!”

我覺得我都夠客氣的了,但這女的不僅沒走,還來了脾氣了,拿出一副潑婦罵街的樣,跟我磨磨唧唧吼起來,大體意思就是我有啥了不起的?不就借我這車的車膜用一下麽?要在平時,我還真得跟她掰扯掰扯,要是她再撒潑,我就給她拽警局去訓訓話,但這次不行,我們有任務,我要跟她鬧起來耽誤事啊。我想忍著跟她好好說幾句,把她哄走算了,但劉千手不讓我說話,還把車打著火,一踩油門開走了。我們並沒開出多遠,在前麵路邊又停靠下來。

他看我不理解,解釋一句,“剛才那女的,跟你吵時不經意的總往朱梓涵那兒看,她一定是朱梓涵找來試探咱們的。”我這下懂了,心說沒想到朱梓涵挺警惕,我們竟然被發現了。我問接下來怎麽辦?我們不能把車一直停在這兒吧?不然朱梓涵根本不進去啊。劉千手拿起電話,又給剛才那線人打過去了。那線人都回千盛了,正繼續監視那裏的一舉一動呢。這次劉千手派了兩組線人在千盛外麵監視,一組兩個人。他就告訴剛才那線人,讓他們組全過來,離遠點就把車停靠了,一個在車裏等著,另一個步行走到朱梓涵周邊遊**,來個雙保險,把她死死的盯住。

我暗歎劉千手考慮的真周全,這麽一來,隻要線人到了,我們就能順利接班了。但朱梓涵中途搞怪,還沒等我們接班呢,她竟從車上下來了,起身往酒吧裏走去。我們仨全一愣,她明知道我們沒走,卻還進酒吧,這算什麽意思?而且我們也不能不派人跟著吧?不然她從哪個小門溜了,我們都不知道。杜興說他下去看看,還跟我們強調說他一定會小心的,不讓朱梓涵發現到他。我對杜興放心,劉千手卻把杜興攔住了,說這次他去,還一踩油門把車先開到一個角落裏。如果朱梓涵真是凶犯,她肯定了解過我們仨,包括我們的衣著、長相,我們要是去酒吧繼續跟蹤她,很容易被她認出來的。劉千手是我們三人中最有特點的,他那鳥窩頭幾乎是個活招牌,我不懂劉頭兒為啥自告奮勇的接下這活兒。但他沒跟我解釋,等停好車,他從副駕駛的抽屜裏拿出一小包男性梳妝用品,在車裏又是梳頭又是焗油的忙活起來。要我說他可太神了,不到一分鍾就來個大變樣,顯得很精神、利索,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就他現在這模樣,絕對是我們仨中去酒吧的最好人選。劉千手悄悄下車,特意饒了一圈,用最低調的方式進了酒吧。

我本來有點擔心,心說在劉頭兒準備這期間,那朱梓涵別跑了,可這是沒辦法的事了,我們隻能求助於運氣。情況倒沒那麽差,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吧,劉頭兒從酒吧裏出來了,依舊低調的繞遠,返回到車裏,不過剛一上車,他顯得有些著急。我不知道他急啥,先問一句,“跟線人接頭了麽?”劉千手點點頭,說酒吧裏一切順利,但千盛那邊剛來了電話,出了點意外,有一輛冷藏車從地下車場開出來了。現在可都半夜了,這冷藏車突然上街,這很古怪。我有個想法,猜測的問,“難道開車的是朱梓涵的幫凶?”千盛樓裏啥樣兒,我們早就調查一遍了,別的地方都了解的差不多,隻有那員工專區的小樓梯,我們還沒摸索明白,尤其它往下的地方還被鎖起來了。我懷疑那裏藏著真凶,他半夜開車出來跟朱梓涵匯合了。

但劉千手又說,他讓另外一組線人,開車跟過去了,從最新的情報看,那冷藏車是奔著郊外去的,不像要來酒吧的樣子,酒吧這邊讓那兩個線人留守就可以了,我們也開車往郊外走,看看那冷藏車到底耍什麽貓膩。我和杜興點頭說好,我們這就行動起來,但在開車前,劉千手做了個怪動作,他特意鼓弄一會手機。我可是玩手機的行家,也沒瞧明白他鼓弄啥呢。

等上路了,劉千手又打起電話來,跟另外一組線人通上話了,而且為了保持聯係,電話都沒掛過,開了免提讓我拿著。從通話內容中我能品出來,這組線人很擅長跟蹤,尤其在保持車距與藏匿這方麵,拿捏的很好。不過他們遇到對手了,那冷藏車很滑頭,在經過一條市內火車道時,特意加速,讓火車把這組線人的車給攔住了,這麽一耽誤,等火車過去後,冷藏車跑的無影無蹤。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都急了,心說今晚要壞菜啊,我們跟丟了不損失啥,但這代表著很有可能又有人成為獵物了。劉千手不死心,讓線人憑感覺去找,看能不能撞大運,把這跟蹤再續回來。反正按之前的走勢,我們兩組人在荒郊遇上了,這裏有個岔路口,線人跟我們說,這岔路一條通往影壁山,一條通往火葬場。按他分析,那冷藏車很可能走了其中一條路。我有點發懵,心說真要被線人說中了,這冷藏車開到這兒來啥?去火葬場貌似不太可能,這大半夜的他不活了想去自焚麽?但要說他去影壁山,也不咋靠譜。這影壁山算是烏州市一個小亮點了,這裏在清朝時出了個佟娘娘,就是康熙他媽,到現在山裏還零散的分布著佟家古墓呢。難道這開冷藏車的變態**性大發?這次換口味要打幹屍的主意了?

劉千手想了一會,拿定主意,跟線人說,“你們往火葬場那條路開,去探探什麽情況,我們往影壁山走。”我是真沒抱多大希望,總覺得我們十有八九是跟丟了。但沒想到的是,我們把車往裏開了一刻鍾後,竟遇到那輛冷藏車了。那冷藏車就停在路邊,打個雙閃,駕駛位的車門也都大開著。我搞不懂發生啥了,離近一些後,劉千手也把車停下來,我們仨都下了車,往冷藏車那湊過去。我為了照亮,特意拿了一把電筒,劉千手帶著槍,這時也把槍掏了出來。不怪我們這麽警惕,那冷藏車配著這附近的環境,很慎得慌。四周全是一人多高的小樹,還有一些雜草,被夜風一吹,樹嘩啦嘩啦作響,好像是鬼唱歌一樣,雜草就跟地裏長出來的頭發一樣,來回擺動著。我們先湊到冷藏車前麵,我把電筒往車裏照,我們發現這車裏沒人。劉千手咦了一聲,還伸手對著駕駛位摸了摸,跟我們說,“墊子還是熱的,人沒走遠才對。”我四下看了看,我是真有心想找找,但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而且這裏土質太硬,根本找不到腳印這類的線索。我們仨一直沒急著動彈,全站在車旁邊。

突然間,車廂裏傳來咚咚的幾聲,隔著車廂,這聲音很低,但我們很警惕,就全聽到了。我忽然反應過來,這車廂裏有人,心說難不成罪犯正在這車廂裏行凶呢?劉千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帶著我倆悄悄走到廂門處。他把槍舉起來準備好,我也把手電舉著配合他。杜興一伸手,把車栓拽開,又猛地一發力,把車門打開了。在門開一刹那,我心裏閃過幾個念頭,罪犯會不會正躲在門口,突然向我們撲過來呢?又或者他正抱著男人或女人,正陶醉在**樂之中呢?可實際上,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車廂裏很幹淨,空空****的,但我用電筒四下一掃,發現在一個角落的縮著一個人。這人長啥樣,我們看不清,他躲在一個毯子裏,把身子和臉全遮住了,隻露出一截頭發來。這頭發還是紅的,而且他的身子一定在瑟瑟發抖,帶動這毯子也在微微抖動。不用說,這肯定又是一個受害者了,隻是光看頭發,認不出這是男是女。杜興先喊了一句,“我們是警察,沒事了,你出來吧!”我覺得杜興這話沒毛病,尤其他聲不小,那人肯定聽得清清楚楚的,但那人沒聽話,依舊哆嗦著不動坑。杜興咦了一聲,其實不僅是他,我和劉千手也都好奇。我心說這咋了?難道這受害者身上有傷?走不動了?

劉千手擺手讓我們先穩住,他又試著跟這人說幾句話,可都是他再說,那人根本不搭茬。他又給我倆下命令,“李峰你別進去,在這裏照亮就行,順帶留意四周環境,槍狼,咱們過去瞧瞧。”我和杜興應了聲好,我還特意用電筒再在車廂裏掃一遍,尤其是車廂底子,算是給他倆照下路,我怕這車廂底別有釘子啥的紮腳。劉千手很警惕,爬上去後就把槍舉起來,杜興則弓著身子一點點向那人靠去。我看著那人心裏有點犯嘀咕,因為他一直抖著,這咋想咋有點不對勁。杜興來到這人身邊後,伸出一支手,慢慢向毯子抓去,剛摸到一個角他就猛地一用力,把這毯子全拽過來。一下子這人完全暴露在我們麵前了,可隻看一眼,我就被他嚇住了,心裏還咯噔一下。其實這哪是什麽人啊?就是一個仿真木偶,還被仿造的特別逼真,瞪著一雙大眼睛,陰森森的望著前方,他身上一定有電池,在電流做功下,他就在那抖動著。我突然反應過來,我們被騙了。這弄不好是凶手設的一個局,引我們上鉤的。可這車廂裏也沒啥陷阱啊?他引我們進去幹啥?還沒等我琢磨明白,變化來了,這車廂門猛地動了起來,大有自動關上的架勢。

我站在門前,要是不躲的話,它這一往回扣保準能拍到我,尤其它的力道不小,實打實砸在我身上,保準給我弄出個重傷來。這變化都是一瞬間的事,我條件反射的往地下一蹲。也多虧我反應快,這車門幾乎是掃著我腦袋關上的。我心裏連連暗叫好險,但隨後聽著這車廂門自動鎖上時,我又愣住了。鎖門聲很怪,伴隨一種嗤嗤的響動,我想到了液壓鎖。我本來還慶幸呢,現在哭的心思都有了,急忙站起來,拽著門栓想把這車廂門打開。劉頭兒和杜興都在裏麵,我可不想他倆被困住。但無論我怎麽用力,甚至都快把自己整個身子拽起來了,這門依然沒有要開的架勢。門口也傳來咚咚的踢門聲,他倆一定著急了。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我們忙和一小會後,這車突然詭異的打著火了,車廂還哄哄運轉起來。這可是冷藏車,車廂運轉的話,代表就是冷凍啊。我急忙腦門都要冒汗了,心說再耽誤一會,劉千手他們還不被凍成冰棍?這時候車前方還傳來一個笑聲。笑聲很輕,但一下引起我的警覺。也說我犯迷糊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門栓上。

這車廂門之所以能自動鎖上,一定是有人按下什麽開關了,這開關十有八九在駕駛座上。那笑聲代表有人正站在車前麵操控呢,我來了脾氣,先放下拽車廂門的事,拎個電筒往車前方走去。我估計發笑這個人,十有八九是凶手,我心說那正好,我抓凶和救人一塊來了。我轉到車前方時,他正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而且落地後就急著活動四肢,就好像被困多久,剛放出來一樣。我們仨最先檢查的就是駕駛座,當時那裏沒人,但看著他現在的動作,我又有些明白了,駕駛座的底下一定有貓膩,弄不好有大暗格這類能藏身的地方,他就一直躲在那裏,瞞天過海了。他打扮很怪,穿著黑衣黑褲,還帶著一個摩托車頭盔,尤其這頭盔上還貼著黑膜,看不清長相。這打扮讓我想起當初在胡同遇到的假第四人了,不用說了,這倆是同一人,也是我們一直要找的那個凶手。我現在沒時間問他問題,也不在乎他跟朱梓涵是不是同夥,最要緊的是,把他收拾了。他手裏還拎著一個長條兜子,貌似裝著棍棒這類的東西。我估計他會用這兜裏的武器跟我搏鬥,可我不怕他啥,他有武器,難道我沒有麽?我沒帶槍,腰間卻別著電棍呢。

我哼了一聲,一摸腰間,把電棍抽出來,試著給點電,伴隨著啪啪電火花聲,我一步步向黑衣人走去。從目前形勢來看,我很有優勢,至少我這武器帶電啊,隻要捅到他身邊,不信電不暈他。可意外真是一個又一個的出現,那黑衣人冷冷看著我,又伸手從長條兜子裏把武器拽出來了,沒想到這竟是個西洋劍。我對這類武器沒研究,隻知道西洋劍分為花劍、重劍和佩劍三種,他拿這劍該歸屬於哪類,我分不清。而且我自打進了警校,學的都是東方武術,擒拿格鬥這類的,更不知道這西洋劍耍起來的套路。我剛才還竊喜呢,以為自己占便宜了,現在望著手中這短短的電棍,我忽然覺得,自己弱爆了。我這電棍跟西洋劍比,那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啊,人家光把劍戳起來,在攻擊範圍上就占有壓倒性的優勢。我心裏有點小緊張,但能壓製住,我來回左右晃著,想借機做個假動作,撲到他身邊去。對手根本不上套,依然冷傲的站著,等我晃悠幾下後,他不耐煩了,突然發起進攻,將西洋劍狠狠刺了過來。發現他刺的有所保留,沒用上全力,估計是留了一手,想臨時變招用的。

我本來一咬牙想冒險衝過去的,甚至身子也往前湊了一下,但那劍就跟長眼睛一樣,稍微一調整方向,正對著我胸口了。我要是傻了吧唧真撲上去,保準被這劍戳個透心涼。我心裏上來一陣退意,又猛的一收身子,往後走了幾步。剛一交手,我就敗了。搏鬥時講的就是一個氣勢,我這一敗退,氣勢上明顯輸了一大截,但這有啥辦法呢?那黑衣人真氣人,悶悶的嘲笑幾聲。我腦筋飛轉,想來想去琢磨出個笨招來。我不進反退,又往後走了幾步,跟他拉開距離。一邊警惕著望著他,一邊把電棍和電筒都撇了。我要這兩件武器沒用了,又把上衣脫了下來,揉成個球,用雙手握著。我的打算是,用這衣服以柔克剛,一會逮住機會,就用它包住那劍,再湊過去跟他肉搏。這對手也就仗著有西洋劍吧,沒了劍,我不信我的擒拿降不住他。黑衣人沒想到我會玩這一手,他倒是挺實在,讚同的點點頭。而且他還想搶占先機,奔著我走過去,當先刺了幾劍出去。他刺得很快,一度讓我手忙腳亂,不過我也不是笨人,找個機會,吆喝一聲,一把將衣服扣了過去,實打實的把他劍包住了。他還不死心,想使勁把劍掙脫出來,這我能讓他得逞麽?雖然我這一件上衣不少錢呢,但都這時候了,我還心疼個啥?我一胳膊把衣服和劍全夾住了,還往他身前蹭過去。合著我衣服就當成抹布了,給他擦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