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索命烏鴉

這叫聲出賣了它,真就是個烏鴉,而且還絕對是烏鴉中的極品,因為它叫聲太大太難聽了,我都直想捂耳朵。那富太太被烏鴉嚇了一跳,道姑急了,吆喝幾聲,想把它趕跑了。她之前還吹自己是個驅魔的高手呢,可對付一個鳥卻顯得有些技窮。不管怎麽看,她都是個女子,對抓鳥趕鳥這事並不在行。

她先湊到那廣告牌底下大聲吆喝起來。可烏鴉根本不走,還衝著道姑叫的更加厲害。我琢磨這烏鴉就不是個人,不然保準叫出來的都是髒話。道姑看這招不好使,又找石子撇起來。那烏鴉挨了幾個石子,熬不住了,一展翅飛到更遠的地方。道姑盯著烏鴉沒急著追趕,這一拖延,富太太也走到廣告牌的附近。

本來這都不是什麽大事,我們也當一個好玩事瞎看,杜興還諷刺的對著道姑嘿嘿笑了笑。可我們很快就沒那閑心了,突然間,那烏鴉使勁扇起翅膀來,還伸長脖子,揚天直叫喚。“哇……哇……”

這絕不是一隻鳥該有的正常舉動,它這麽做就好像在召喚什麽東西出現一樣。更邪門的是,這時還刮來一股大風,吹得我渾身直哆嗦,也更顯得那烏鴉的詭異。我和杜興都不明白怎麽回事,那富太太和道姑也被這突來奇變弄愣住了。自打到了市區,劉千手就沒怎麽說話,現在他開口了,招呼我們快救人,還當先向富太太那邊衝了過去。

我納悶劉頭兒這話的意思,心說現在沒人受傷啊,又哪來的救人的說法?可我這話剛打心裏念叨完,轟隆一聲響,那廣告牌就砸了下來。這可是個商店的廣告牌,分量不輕,還都是鐵架子鑲的框,它當不當正不正的落在富太太和道姑的腦袋上。

在廣告牌即將砸到人時,我整個心都跟著揪起來,心說完了,這要砸中了,她倆必死無疑。但這富太太命大,那道姑比富太太要高出整整一個腦袋,廣告牌下墜的力道全被她頂上了。咣的一聲響,道姑當即被砸的一臉全是血,整個人也被壓在廣告牌底下。那富太太倒是借著中間的空隙,使勁擠啊擠的鑽了出來。隻是她也傷的不輕,人站著都晃晃悠悠的,對我們直擺手。看來這次她也不信什麽驅魔的道姑了,還得靠我們哥仨幫忙才行。

麵對這次意外突變,我們仨並沒慌亂陣腳,劉千手還當即下了任務。他讓我和杜興去救人,他自己去捕那個黑烏鴉。我發現劉千手挺有捕鳥經驗,他把上衣脫了做成網兜裝,半弓著身子向那烏鴉靠近。本來這就一隻鳥而已,長得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但它的出現,尤其剛才的鳴叫,讓我隱隱覺得跟廣告牌的砸落並非是種巧合。

那富太太身子有些虛,勉強站著支撐,她這樣子也給我點心理安慰,畢竟不管怎麽說,還活了一個嘛。我發現凡事不能往好了想,烏鴉發現劉千手向它靠去,它很敏感的往遠處跳了跳,又拿出剛才那怪動作,扇翅膀對著上空亂叫。在它這麽一叫喚下,那股風也跟著瞎起哄,呼呼的刮的更大了。這燕山鎮是風景美,但也有個缺點,街上土多,被風這麽一吹,那些沙土什麽的都被卷了起來,打在臉上讓我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這時候異變再起,我們是在門市旁邊,門市上麵可都是住宅,這些住宅的涼台上都習慣性的擺著一堆花盆。按說這玩意兒被風掛不下來才對,可今晚邪門,好幾個花盆全落了下來,尤其有個大的,盆口都有女人腰那麽粗。有一個花盆正奔著我腦袋上砸來,我一看害怕了,我沒覺得自己有本事能把它接下來。

杜興眼疾手快還拽了我一把,我這麽一閃,哄的一聲,花盆砸在地上。我心裏挺慶幸,暗叫一聲好險,可又傳來砰的一聲,把我這心裏的慶幸全弄沒了。有個花盆衝富太太砸去,她迷迷糊糊竟沒躲,整個花盆在她腦頂上炸開花,瓷片碎土落了一地。

也別說那富太太能站住的話了,她整個人翻著白眼往後仰,倒在地上後,腿還一抖一抖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裏的感覺了,有點著急也有點無奈,我奔著她衝過去,想急救。但形勢很不樂觀,富太太穿著牛仔褲,褲襠都濕了,這是典型的尿失禁,死前才有的症狀。我也沒顧忌男女有別,用手壓在富太太胸口上有節奏的摁起來,想給她加強心跳,甚至還給她做了幾下人工呼吸。可我這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她呼吸幾乎停止,心跳也越來越弱。

我這一個從警校畢業的,很多急救的東西都不懂,就扭頭找杜興,想讓他幫忙。杜興眼光很毒,光看幾眼就知道那富太太的傷勢有多重,他搖頭說他會的那點東西幫不上忙了,唯一能試試的,就是死馬當活馬醫,趕緊送醫院去。我一看杜興都這麽說了,那就趕緊走唄,可杜興一指廣告牌,招呼我和劉千手說,“要救人就一起救,人命可沒有貴賤之分,那道姑和富太太要一起送往醫院。”

我舍棄富太太,劉千手也不捉那烏鴉了,我們仨合力,把廣告牌抬起來。我發現這廣告牌真沉,我們是勉強才把它舉起,劉千手和杜興還一轉姿勢,用肩膀扛起廣告牌的一角。杜興跟我喊,他和劉千手死扛,讓我趁空把道姑從底下拽出來。我說聲好,還壯著膽子往裏麵探了探身子,那道姑整個人一動不動的,估計凶多吉少了。

我摸到她一隻胳膊,使勁拽起來,我發現有時趕巧了,做啥事都容易出岔子。我拽她時,她腿被一個小鉤子給鉤住了。這情況讓我很糾結,劉千手和杜興撐不了多久,腿都有些發抖了,我要去好好捋那鉤子,不知道得費多長時間。我心說來不及了,大局為主。我心裏一橫,就當沒看到那鉤子,雙手加力,硬是把道姑拖了出來,讓鉤子上留了好大一塊大腿肉。

我和杜興一人扛著一個傷者,就勢往警車那跑,劉千手有些猶豫的跟著我們。突然間那烏鴉又怪叫起來,還嗖的一下往樓上飛去。劉千手被烏鴉一幹擾,忍不住了,對我倆擺手說,“你們負責送傷者,我去找那烏鴉,那鳥有說道!”

我一合計,送人這事,我和杜興能行,就點個頭跟劉頭兒分開行事。杜興開車快,還亮了警燈警笛。我們打定主意直奔醫院。可問題是,我們對附近不熟悉,不得不找個人問問醫院怎麽走。這路人挺客氣,還告訴我們一個捷徑,本來這是好事,但我們走了小路,竟遇到堵車了。前麵的車把我們去路堵上了,後來的車又把我們退路封的嚴嚴實實,哪怕杜興拚命摁喇嘛,也無力擺脫現在的窘境。這把我愁壞了,我還特意看了看後車座上那倆傷者,真是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了。

杜興又招呼我下車,說我倆抗也要把傷者抗到醫院去。不怪我耍滑,那道姑有點胖,我一合計我們少說得抗人跑挺遠,我怕抗個胖子我堅持不下來。我就把目標盯在富太太身上。我倆一人負責一個,但我跟杜興體力沒法比,他跑的快。我本來還跟周圍人求助的喊幾嗓子。可他奶奶的,這幫玩意兒沒一個過來搭把手的,甚至還有躲避我的意思。我心說自己就盡最大努力吧,這富太太命大不大,生死由天了。

我累的呼哧呼哧跑著,突然地,有個黑影從我後麵飛了過來,還一下落在一個門市房上麵。又是那隻烏鴉,我看到它時心裏就咯噔一下,很明顯劉頭兒沒捉住它,但它怎麽這麽怪,特意飛過來盯著我呢?烏鴉對我不住晃腦袋,還扇翅膀怪叫著,我發現烏鴉要是耍起怪來,真讓人心裏煩躁。而且我還怕這時候再出現一股風,那花盆或者廣告牌啥的又劈裏啪啦往下落。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烏鴉上,也算用心提防著它。

那烏鴉大有跟我死磕的意思,就跟我對視著搞怪。突然間,路對麵有個人喊了一嗓子,他穿著一件大風衣,把帽子壓住極低,我看不清他長相,反正他喊完後又拿起一個彈弓子,對著烏鴉射了一個彈子兒。這彈子兒挺有準備,那烏鴉要是沒躲腦袋,保準被打爆頭,但它也沒落好。彈子兒蹭著它飛過,刮下一小撮黑毛來。烏鴉害怕,飛走了。而那風衣人也一閃身,躲進一個胡同裏。

我心裏有些嘀咕,不知道那風衣人是誰,心說難不成是羅一帆?但這想法太不可能了,羅一帆弄這麽神秘幹什麽?我強迫自己不要想這些瑣事,又繼續趕路。我發現我前麵的路況也有些複雜,又是路燈又是垃圾桶的,全趕到一起了。要是沒那黑衣人把烏鴉趕走,我被那怪鳥一分神,弄不好都得撞在這些東西上。

杜興比我早趕到一刻,他還借了一個擔架帶著醫護人員跑回來接我。我總算能鬆了一口氣,也把不知道算是傷者還是死者的富太太交了出去。她倆都被送往了搶救室,我本以為搶救時間會很長,但我和杜興剛抽完一根煙沒多久,醫生就出來了。看他無奈的對我們一搖頭,我就知道,這倆姐們兒搭伴去閻王那報道了。

這次富太太死亡事件,我可都在場,清楚的看到了整個事情經過,在錄口供時,我沒隱瞞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不過當我說到那烏鴉的怪舉動時,錄口供的警察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麽,換做是我,乍一聽那烏鴉反應這麽怪,肯定也不信,不過我也真沒說瞎話,事實如此嘛。這麽一折騰,忙活到後半夜去了,羅一帆也從陳小魁家趕了回來。我和杜興為了救人,弄得渾身都是血,好在我們帶了一套備用衣服,我倆把自己身子整理一下,又跟羅一帆聚在會議室討論。

現在四個富太太死了三個,還差一個陳小魁,我們無論無何都要保證她的安全。這期間我們也討論了凶手的問題,按目前掌握的線索看,那支烏鴉的嫌疑蠻大,至少它那怪聲都算是一種索命的提示了。可我們也沒那麽迷信,總不可能把這隻鳥告上法庭吧?劉千手的意思,我們繼續分工,羅一帆帶著警察繼續保護陳小魁,而且要加大人手,絕不能讓最後一個幸存者發生任何意外,另外我們仨對今晚發生的事著手調查,試著從裏麵挖出新的線索來。羅一帆痛快的答應了,可我卻挺頭疼,我有點無頭蒼蠅的感覺,不知道怎麽下手調查為好。

我們仨先回了賓館,但都沒急著睡,各自在**坐著想事。我發現劉千手在想東西時還把那支筆拿了出來,就是今早貼在我們房門口的那個。他一直盯著那孔字看,我好奇,忍不住問了一嘴,“頭兒,這筆跟這案子能有什麽聯係麽?”劉千手沒正麵回答我,他還有了一個計較,把房間裏的桌子從牆角拽了出來,招呼我們都坐在桌子前。我挺納悶,看這架勢感覺我們要開會似的,我心說我們仨就算要開會,在**聊就行了,何必弄這麽正式呢?劉千手接下來一句話讓我釋然,也讓我心裏有些小嘀咕。

他把那支筆放在桌上,找了一張白紙放在旁邊,說,“既然富太太死亡案跟筆仙有關,咱們還被困在死胡同裏沒有頭緒,不如咱們也玩玩筆仙,看能不能打破僵局吧。”我麵上說自己不信鬼神,但一聽到玩筆仙,心裏也有點懼怕,心說真要有那仙兒,給它招來,那豈不是自討苦吃麽?我偷偷看了杜興一眼,現在就我們仨在場,我想知道杜興啥看法,他要是也不同意玩筆仙兒,那二對一,劉千手的計劃就被壓下去了。可我發現杜興既不支持也不反對,還一聳肩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了句來吧。我算敗給這個不懼神鬼的爺們了。這還不算什麽,劉千手還把筆遞給我,那意思讓我和杜興玩。

我這輩子就沒玩過筆仙,但知道裏麵的過程,我先跟杜興麵對麵的坐好,我倆還手背交錯,把筆夾起來。等做完這動作,我傻眼了,接下來怎麽辦,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我記得那些玩筆仙的,還得念什麽口訣,有的還有燒紙的說法。我求助的望了眼劉千手,我發現劉頭兒竟什麽都會。他坐在我倆旁邊,強調說,“現在開始,我念一句你們就念一句,前提要記住,一定誠心誠意,懷著對筆仙尊敬的心情。”我點頭說好,心裏也開始讓自己強迫接受一個事實,這世上真的有的筆仙的存在。

劉千手念叨,“筆仙筆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與我續,請在紙上畫圈。”我聽這話突然想笑,但克製住了,嚴肅的念了起來,隨後劉千手又念了幾句咒語,這咒語很拗口,也極不通順,要不是他說的慢,還每次都說一點點,我真有些記不住。在咒語念完後,剩下的就是等待了,我和杜興都盯著筆,我還品著自己的變化。

現在我的身子特別敏感,我懷疑這時有個蚊子落上去,都能察覺到。突然間,杜興那有反應了,他手哆嗦幾下。我心裏一緊,心說好嘛,仙兒來了!我稍微抬頭看著杜興,他表情也變了,不能說變得不像他,反正看著有些憋屈,好像要說什麽話卻說不出來似的。我心說既然他說不出來那就寫吧,我一會也配合著,隻要他手往下落,我順著就是了。

這樣持續了十多秒鍾,杜興的手還會時不時抖幾下,我挺納悶,搞不懂杜興體內的仙兒咋不寫字呢?就光附體玩了?我又給杜興使眼色,試圖鼓勵那仙兒,可突然間杜興哇哈哈笑起來。也別說玩什麽筆仙了,他把握筆的手都縮了回去,趴在桌子上使勁笑著,還時而拍一下桌子助助興。趁空他說,“老劉老劉,噗,你看看李峰,樣子是不是很呆,尤其剛才,我假裝來仙兒了,瞧把他緊張的。”

我算明白了,合著杜大油是在嘲笑我,我心說難道自己剛才真有那麽呆?再說了,嘲笑人也犯不上這麽大聲吧!等杜興這笑勁過了,劉千手跟他換了個位置,很明顯憑杜興現在的心態,根本招不來筆仙。我發現我就一坐陪的,這麽一會功夫,換倆客人了。劉千手又跟我再強調一下我們玩筆仙兒的重要性,這不是瞎玩,而是在找線索。我點頭示意我行,我倆又握著筆開始了。

我和劉千手先把那套話說了一遍,古怪的是,在念完後,劉千手又自己嘀嘀咕咕說了一堆新咒語。我聽不清他說啥,但能感覺出來,這話貌似不是漢語。也說這奇怪勁,在劉千手上場後,整個屋裏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就連杜興這麽個愛胡鬧的人也變得正式起來。這都要歸結於劉千手的表情,他特別的虔誠,讓我們都收起了大意之心。

不到半分鍾的樣子,劉千手的手抖了抖。他也有反應了。我抬頭看了看,發現他眼中突然露出一絲凶氣,雖然是一瞬間的事,但讓我特別害怕。之前劉頭兒就有過這個表現,在警局不經意的露出凶氣來,隻是這次的凶氣更嚇人,眼中根本沒有人類的表情,散發出來的,更多是野獸的目光。我心裏有點緊張了,心說難不成是招來邪仙兒了?不僅如此,劉千手手也有了反應,他手故意下壓,想帶著我寫字。我急忙配合著。

筆尖漸漸的靠近白紙,在短暫停留一會後,劉千手嘴裏亂七八糟的念叨著,手上還有了動作。他寫的很艱難,就好像不是他本人意願一樣。他先寫了一個橫,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到,反正一下聯想起來,死字的筆畫也是從一橫開始的。我心說沒這麽點背吧?筆仙提示我們的也是一個死字?可我真怕什麽就來什麽,劉千手一點點的把這個死字寫了出來,在他收筆的一刹那,我手心裏全是汗,也不知道是我流的還是他流的。

劉千手又念叨幾句,漸漸的我品出來他的手不抖了,不過整個人也虛弱好多,最後還一下子靠在椅子上。反正劉頭兒也沒生命危險,我也沒顧得上他,我就盯著那死字愣起來。杜興也沉默不語。等劉千手完全回神後,他還望著死字驚訝一聲,就好像在告訴我們說,這死字不是他寫出來的一樣。

我最先開口打破沉默,倒不是我怕死,隻是覺得還是防著點好。我跟他倆說,“咱們用不用去買安全帽帶著?萬一有啥花盆從天上落下來,咱們還能有個安全保障。”杜興笑著搖了搖頭,那意思我太能說笑了,可我也看出來了,他這笑裏也同樣帶著一絲猶豫。劉千手是真不怕啥,他不僅沒悲觀,還跟我們說,“既然筆仙有提示了,咱們不如出去走一走,看能遇到什麽古怪不?”

我心說開啥玩笑,本來富太太死亡的事都折騰一晚上了,我們身子都累了,還要連軸轉去找古怪?我是真不想去了,但劉千手點著那個死字跟我們強調,有時破案跟做事是一樣的,趕上一步了,就步步能趕上,不要嫌累,出去一趟很可能會有重要發現。我看他態度這麽堅決,尤其他還是我的頭兒,隻好無奈的順從。

今天夜裏天氣也不怎麽好,起了一層霧,尤其是後半夜,街頭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仨也沒傻到在這破天兒走路。劉千手先去警局提了一輛警車,回來接我倆。以前都是杜興開車,這次劉千手卻非要當司機,我對此沒異議,反正我累了,不讓我開車,他倆隨便誰開不都行麽?

剛開始我們就是瞎轉悠,但突然間,空中出現一個黑影,這引起我們的注意。它在盤旋著,受霧氣影響,我們看不清這玩意兒是啥。劉千手故意開著慢車,不驚動的靠了過去。離近一些後,我認出來了,這是那隻黑烏鴉。我們一直想逮它卻沒逮到,沒想到這麽巧在這兒遇到了。可話說回來,我們剛玩完筆仙,被死字提示後,它的突然出現,難不成有什麽特殊意思麽?不僅是我,劉千手和杜興也顯得有些緊張。那烏鴉本來沒什麽變化,等我們離近後,它卻突然展翅往遠處飛了一段距離。我合計著,難不成它是在引我們去什麽地方?可這是隻烏鴉啊,它怎麽這麽有靈性呢?劉千手的意思是不放過這機會,一踩油門跟了過去。我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遇到危險,心裏也沒個計劃,但突然間靈光一閃,我想到了qq神秘人。

我急忙打開手機,想知道他有什麽提示沒有。在qq剛登上的一刹那,他那邊就已經離線發給我一張圖片。我點了接受,心裏也撲通撲通跳起來,我不信那烏鴉也不信那筆仙的提示,但qq神秘人有提示,這很說明問題。等圖片接受成功時,我望著它愣住了。這又是一個神提示,圖片裏沒什麽花哨,隻寫了一個孔字,就跟筆上刻的那個一模一樣。我不懂這字到底有什麽含義,更不清楚它跟這一係列的死亡案能有什麽聯係。

這期間烏鴉加速了,它也不等我們,展翅往遠處飛。也虧得我們有警車,才不被它拉開距離。我們對燕山鎮不熟悉,為了防止迷路,杜興還特意留意我們走過的路徑。大約過了半個鍾頭,我們開到了郊區,那烏鴉也一閃身飛入到一片林子裏。

這裏很荒涼,尤其霧氣在這裏更濃了,襯托著夜色中的樹林,看起來竟有種鬧鬼的感覺。我們車不能進林子,隻能在這裏下車。望著這片樹林,我猶豫上了,我們可沒帶武器,要光去找烏鴉還好說,但誰知道裏麵會不會有惡人或者野狼野狗的?杜興不怕,他看劉千手也望著林子猶豫上了,索性開口說,“得咧,咱們不進去看看心裏肯定惦記著,既然這樣,那就往裏走一段看看啥形勢。”

他帶頭,我倆一左一右,就這麽進了樹林。剛開始全正常,除了有偶爾刮過來的風聲,帶著樹葉沙沙作響,但突然間,有一個笛聲傳了過來。這笛聲跟在陳小魁家門口聽得那個很像,隻是這次我一聽到笛聲,整個人變得特別敏感,畢竟這是林子裏,半夜出現笛聲,那吹笛兒的肯定不是個正常人。怪事還在後麵,沒想到劉千手聽到笛聲,整個人又突然煩躁上了。

這次劉千手的反應比較大,抱著腦袋直哼哼,還恨恨的罵了一句畜生。我心裏挺不是滋味,一方麵看劉頭兒這德行,尤其那難受勁兒,我都替他心疼,另一方麵,他罵的畜生一定指的是那吹笛人,我懷疑劉頭兒認識他。我沒工夫問什麽,現在保護劉頭兒要緊。我和杜興一人架著他一個胳膊,拎起來往林子外麵逃。

那笛聲很短暫,或者是看我們逃遠了,他就停止吹笛。我和杜興都稀裏糊塗的,搞不明白咋回事,等出了林子後,劉千手症狀緩和了不少。我建議道,“頭兒,這裏邪門,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劉千手向那林子裏望了望,看的出來,他一臉的不甘,也稍微有點懼怕的感覺。他最終接受我的建議,我們回了警車。

劉千手這狀態不適合開車了,他就坐在副駕駛上,杜興當起了司機。我發現自打上車後,杜興就有點怪,沉著臉一句話不說。我以為他是擔心劉頭兒,也沒在意。別看我們今晚遭劫,但不幸中的萬幸,沒有人員傷亡,我合計我們這就回去了唄,可沒想到杜興把車開出一段後吱的一聲停了下來。我搞不懂杜興要幹啥,問了一句。

杜興跟我倆說,“那烏鴉是個重要線索,它鑽到林子裏,笛聲也出現了,這吹笛人一定有問題,甚至很可能是凶手,咱們今晚把他放了,以後逮他就難了,這麽著,劉千手留下,李峰你跟我回去,咱們試試能不能把凶手逮住。”

我心說開什麽玩笑?剛才我們仨進去前都打怵呢,現在少了劉千手,他竟然還有膽帶我回去?我嗬嗬一聲搖搖頭。但杜興上來倔脾氣了,先下了車,還死活把我拽了出來。我是真不想出去,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事,而是現在沒準備就往虎穴裏闖,太不明智。

最後我跟杜興談了談,我倆采取個折中的辦法。杜興用無線電呼叫警局,讓他們找人來支援,我倆趁這期間再先稍微探探路。我發現我是被杜興給騙了,他答應的挺好,所謂隻探探路就行,可誰能想到,他進了林子就攔不住了,硬是把我帶到了林中深處。而且他還拍拍褲帶跟我強調,咱們並不是沒帶武器,褲帶的威力也不能小瞧嘛。說實話,我沒覺得褲帶有啥用,除非逮住機會勒人,這期間笛聲又響了一次,這讓我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安慰,至少笛聲在,說明那人還沒走。

我發現這林子本身就挺怪,隨著漸漸深入,地表的泥土也有很大的變化。之前是硬邦邦的,現在踩上去給人種軟乎乎的感覺,甚至蹲下身聞一聞,這土還挺臭。我估計是這林子平時沒什麽人來,那枯枝爛葉一點點積壓腐爛,弄得這裏出現這怪味兒。但這種土質也為灌木提供了豐富的養分,讓它們撒歡長,全都快一人高了,我有時不翹著腳,都看不到前麵的景色。

杜興在前麵帶路,其實哪有什麽路,就是憑他直覺來亂走,試圖發現吹笛人的蛛絲馬跡。等我們深入大約有一裏地的距離時,突然間看到一處比較怪異的灌木叢。這灌木叢明顯被人做過手腳,被攏成四大塊,每一塊就跟紮小辮一樣紮起來。尤其這一束束灌木堆中還鼓鼓囊囊的,好像藏著什麽東西。杜興擺手讓我停下來,指著這幾處灌木示意。我也合計著,這裏麵弄不好藏著線索,我為了保險起來,把褲帶抽出來捏在手裏。接下來我壯著膽子跟杜興一人一個的挑個灌木堆檢查起來。

我握褲帶的手防備著,另隻手抓著一把把灌木往外拽,我是想用逐步剝離的方式讓裏麵全露出來。我也想過裏麵會什麽樣,能藏著什麽秘密?難道是古怪的工具麽?這不是瞎猜,昨晚富太太的離奇死亡看似意外,尤其還有那個烏鴉配合著,可自打林中笛聲的出現給我提醒後,我覺得廣告牌意外砸落,以及花盆的落下,這具有可能是人為的。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心說一會見到什麽,自己都不要害怕。

可沒想到我還是被嚇住了。也說趕上那寸勁了,我又拽了一把灌木,竟讓裏麵的東西一下全展現在我麵前。這是個血糊糊的肉團子,有些地方還夾帶著毛發,長了兩個長耳朵,這長耳朵還被一個鉤子串著,把它吊了起來。這還不算啥,很明顯這是隻被剝了皮的兔子,最讓我反胃的是,它一定死了好多天,血肉上生滿了肉蛆,那密密麻麻的,最大的都快趕上小手指頭了,在肉上晃悠晃悠的,特別刺激人的眼球。

我還好沒想吐,但也不想再看到這玩意,我把那灌木都塞了回去,還急忙借著月光看著自己雙手,總怕這灌木裏也有肉蛆,別借機爬到我手上來。杜興那邊也遭遇了跟我類似的情況,他比我直接,惡心的咦了一聲,又對著那肉團子唾了一口,之後才用灌木把它塞上。我問杜興怎麽會這樣,這是什麽變態才能幹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舉動呢?杜興也沒個準確答案。

這時候,笛聲又響了,似乎他知道我們在幹什麽,就用笛聲來提醒一下,有催促我們趕路的意思。我退意更濃,又勸了杜興一句,可杜興就是不走,還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跟我說,“離咱們發出支援都過半個小時了,那些警察該來了,咱們一定別退,還往前走,爭取把那吹笛人拖住。”我算認栽了,心說跟杜興在一起,瞧著自己練膽吧。

我倆繼續深入。沒多久怪異又來了,這次不是什麽灌木堆了,而是出現了一條路。這冷不丁出現這麽個路,讓我心裏極不習慣,尤其這路上還被人點了一排燈。這燈很古怪,燈座貌似是鐵的,裏麵盛著油,帶著燈芯,燈芯被點著,發出微弱的火光,在整個燈外還圍著一個小罩子,怕起風把燈吹滅。每隔三五米,都擺著一種這樣的燈,連成一條直線,延伸至百米外的地方。這三五十盞燈同時點著,雖然發出的光亮不大,卻給我心裏帶來不小的壓力,尤其我還身處在這種黑暗的林子裏,這一對比,讓我心髒不由得砰砰亂跳起來。

自打接觸這個吹笛人以來,我的第一評價他有點神秘,等遇到那兔屍後,我又加了一條,他比較惡心,現在被這像引魂燈一樣的陣勢一刺激,我最終給他的定位是邪乎!我突然有種感覺,這次遇到的案子,是自打我加入二探組以來,最難的一次。

我和杜興都保持著警惕,沿著這引路往裏走。我打好主意了,一會真遇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倆搞不定的話,就趕緊招呼杜興撒丫子逃。這一百多米走的跟受刑一樣,尤其中間還遇到一個臭水泡子,水倒不怎麽深,還沒到腳脖呢,隻是淤泥太多,我倆趟過去後,鞋都沉了一大塊。

在這百米盡頭,路兩旁出現四棵大樹。這就是普通的楊樹,隻是樹齡很大,樹幹都有人腰般粗細了,在離地三米多高的地方,還水平釘著一個木樁子,上麵吊著一個白布。這白布被圍成一個圈,裏麵好像藏著什麽東西,隻是被遮掩著,看不到。在微風吹過的時候,那白布就抖著,很詭異,尤其放眼一看,四個白布全部起舞,就好像四個吊死鬼在空中跳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