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謎團

我被這一連串的古怪一弄,忍不住腦門冒汗了,我也不笨,猜得出來,那笛子把我們引過來,這白布裏肯定沒裝什麽好東西。杜興竟還能沉得住氣,我覺得他以後別叫槍狼了,叫豹子吧,膽子絕對跟豹有一拚。

他讓我在原地等著,他去找個樹爬上去看看。我想攔他,但又想讓他去看看,早點把白布裏的東西弄明白,這麽一猶豫,就沒攔著讓他過去了。杜興身子靈活,上樹不費勁,嗖嗖幾下爬上去,隻是當他扯著白布往裏看了幾眼後,竟嚇得叫喚一聲,又嗖嗖的滑了下來。我納悶了,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杜興看到什麽,細掰扯起來,能把杜興嚇叫喚的東西不多。我問杜興咋了,杜興比劃出個球的樣子,跟我說那白布裏麵裹著的是馬蜂窩。

我當場愣了一下,按這個分析,那四個白布裏豈不是藏著四個馬蜂窩麽?那吹笛人又是弄烏鴉兔子又是養馬蜂,他到底幹什麽的?尤其我突然有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意識,我問杜興,“這馬蜂會不會飛出來咬人啊?”杜興很肯定的說不會,隻要我們不主動惹它或偷蜂蜜,它們就不會輕易攻擊我們。我信了杜興的話,也把害怕勁壓了下去。我問他接下來怎麽辦,還要往裏走去拖住敵人麽?杜興也有些猶豫了,但沒等他回答呢,異變來了。

一陣“啊、啊”的聲音傳了出來,這聲音很尖,就好像一個妖女尖著嗓子叫一樣。我聽著耳朵都發癢,心說這怎麽回事?笛音沒了,咋這怪聲又出現了呢?難道這就是吹笛人的真正嗓音麽?

這尖叫聲不僅引起我內心的一絲慌亂,還讓那四個掛著的白布有了反應。突然間,白布全都膨脹起來,裏麵有一大團黑色東西東衝西撞的,乍一看,就跟鬼魂要破體而出的感覺一樣。說白了,那馬蜂窩炸鍋了,黑色東西就是一團團的馬蜂。我腦袋裏嗡了一聲,心說這他娘的可咋辦?這尖叫聲怎麽這麽厲害?能把馬蜂忽悠出來,而且還是四窩,我和杜興真要被叮了,也別說一臉包了,全身都得浮腫。

我和杜興這時候想法一致,還找什麽吹笛人?我倆互相看一眼,扭頭就逃。剛才我還嫌鞋沉呢,現在為了逃命,還管它上麵有沒有泥?我是拿出極限速度飛奔。在我們沒逃出幾步的時候,四個白布裏就突然出現四條黑線,奔著我們催命似的追了過來。

這時候笛聲再響,但不再是簡單的吹奏,笛聲很沉很悶,有種為我們送行的味道兒。我和杜興剛逃到水泡子那兒,四條黑線就追上了,尤其那嗡嗡聲讓我聽得心裏直突突。我跟杜興比,跑的有點慢,馬蜂先追上我,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後脖頸上劈裏啪啦的,就好像被沙粒砸中一樣。可這能是沙粒?就是一個個馬蜂!

我心說自己要玩完,憑自己這胳膊和腿兒的,緊撲棱也不可能把它們全轟走。我望著那水泡子,急中生智,也不管髒不髒臭不臭的,噗通一聲撲了進去。我能感覺到,臭水嘩嘩往我衣服裏灌,這水還冷,刺激的我渾身一激靈。不過被水一淹也有好處,至少弄死不少馬蜂。隻是馬蜂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我沁在水裏的身子還好說,可露在外麵的部分,又貼了一層馬蜂。我嚇壞了,趕緊一個打滾,讓自己翻了個麵。杜興還在死撐,還想逃,趁空跟我丟下一句話,讓我在泥水裏躲著,他逃出去了再想辦法救我。

我本來挺相信杜興的,甚至他這話無疑給我帶來了一番希望,可他根本沒逃出去。馬蜂把他也圍住了,杜興還扯了上衣使勁掄了幾下,但隨後他哎呦一聲罵了句娘的,就嗖嗖跑回來,學我這樣撲到了泥水裏。合著我哥倆成了難兄難弟,在泥水中成了鄰居。這時候我倆這樣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保準被笑話,有點豬拱泥的感覺,不過我不嫌丟人,心說不服來辯,要是別人處在這種窘境中不躲泥水裏還能自保的話,那我膜拜他。

我倆瘋狂的打滾,甚至我還抽空抓起一把把泥湯往天上揚著,試圖消滅更多的馬蜂。我數不過來,卻能感覺到,這馬蜂是鋪天蓋地的多,要是拿黑色雲朵來形容都不過分。笛聲還在吹著,這吹笛人倒是“悠閑”,似乎就在靜等我們的死亡。這樣持續了半分鍾,突然間笛聲為止一停。說實話,在笛聲停的一刹那,我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這笛聲的停頓是個暗示,我沒空跟杜興說話,正急著給自己翻麵呢,但眼睛卻四下打量著,提防著。

一陣馬達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急速向我們靠近。我暗罵這吹笛人跟夠狠的,合著他先讓馬蜂上,耗盡我倆的體力,緊接著他又趕過來補一刀,尤其他有這麽多怪癖,我懷疑我倆死後會不會跟之前看到那兔屍一樣,被吊起來養肉蛆?我心裏有點絕望,心說這下好,我們到廣西來辦案,最後案子沒辦成,卻被凶手喂蟲子了。

一束燈光照了過來,這是一輛大摩托,飛快的開來停在水泡子旁。司機穿著一身皮衣皮褲,帶著頭盔,係著圍脖,我發現他挺聰明,把自己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不怕馬蜂的叮咬。他還從摩托上拿了一個滅火器下來。我望著這滅火器心裏就納悶了,心說他好變態,難不成想用這玩意把我倆砸死?司機沒多說話,用實際行動否認了我的想法。他擺手讓我們站起來,又打開滅火器,對我倆身上嗤嗤的噴上了。

滅火器不僅滅火好使,趕蜂的效果也很棒,噴出來的白色煙霧,幾下子就把那些馬蜂轟走了。我突然意識到,情況沒我想的那麽糟,這人是來救我們的。他把滅火器丟了,指了指摩托,又把頭盔脫下來丟給杜興。在他摘下頭盔的一刹那,我愣住了,沒想到他臉上還帶著一個麵罩,這麵罩包裹著他整個腦袋,尤其臉前部分還刻著一個類似於京劇臉譜的圖案。我倒沒什麽,杜興顯得很緊張,也很警惕,接過頭盔後,仍警惕的望著這陌生司機。

我明白杜興的想法,這陌生司機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但體型好棒,讓我想起了豹子,健碩,流線感十足,他要突然對我倆下手,很危險。但他不再理會我倆,又從摩托上拿下一把一尺長的刀來。這刀有點像圓月彎刀,他把刀從鞘裏拔出來後,我發現這刀還是個極品,在月色下整個刀身偶爾閃出星點亮光,刀把上也鑲著幾個類似於寶石一樣的東西。他突然笑著,嘻嘻嘻的,有點瘋子一樣的感覺,又提著刀向遠處衝了出去,很明顯,他不是吹笛人,而且他還去找那個吹笛人了。

我被馬蜂這事一鬧和,腦袋都快鏽住了,根本沒多思考,就想跟著這陌生司機一起去找吹笛人。但杜興把我攔住了,問一句,“幹嘛去?”“幫忙啊!”我強調完,又要繼續追。杜興又使勁拽著我,這爺們挺可氣,伸手對我鼻尖掐了一下。趕得不好,我鼻尖被馬蜂叮了個包,被他一掐,疼的我眼淚差點出來。

“就你現在這樣兒還去幫忙?快點跟我逃吧。”人家救我們一命,我倆這麽逃了,多少有些不地道,但我一琢磨杜興說的也在理,我去了真是拖後腿了。我最後接受杜興的建議,還跟他一起上了那輛摩托車。

其實這期間我還想做一件事來著,但忍住了,我鼻尖上被叮個包,杜興也沒好哪去,他左右臉頰很對稱的也出現倆兒紅包,他剛才捏我那麽疼,我真想同時伸手,把這場子找回來。這摩托一看就不是一般貨,那輪胎,那馬達,我估計比軍用摩托的性能還強一大塊呢。有這摩托開路,我倆不怎麽費勁的就出了林子,向劉千手那裏趕。

劉千手本來在警車裏坐著,看我倆出現後,他驚訝的竟從警車裏出來了,隻是他身子還沒緩過來,有點虛弱。等我倆靠近後,他指著我倆說,“你們不是去林子裏找凶手了麽?怎麽又捅馬蜂窩了?還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別看他是我領導,但現在我有種踹他的衝動,心說我倆有病啊?大半夜故意逗試馬蜂去?這不明顯被吹笛人給陰了麽?杜興不多解釋,放下我之後,他又騎著摩托回去了,走前還撂下一句話,說他把救我倆的神秘人給接回來。

我被神秘人的字眼一刺激,突然有種頓悟的感覺,心說自己怎麽這麽笨呢,這陌生司機一定是qq神秘人,或者說,他就是我們二探組的第四人啊。沒想到這次我倆遇難,把他逼的現了原形了。杜興這一來一回得需要一段時間,我也幫不上啥忙,隻好耐著性子跟劉千手坐在車裏等著。馬蜂給我帶來的傷害雖然很疼,但不太嚴重,沒什麽生命危險,我心裏反倒還多出一絲興奮,心說杜興一會把神秘人接回來,也讓我認識認識這個幫我的人到底什麽樣。

這樣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杜興沒來,遠處卻出現一群警察,正往我們這邊跑,大約有七八個的樣子,還是羅一帆帶頭。我知道這是支援到了,但望著他們,我有種想哭的感覺,心說沒這麽玩人的吧?我們發的可是緊急救援的信號,可你們竟然是跑步過來的,車呢?不會開車麽?

其實我想是這麽想,理智上很明白,他們一定遇到岔子了。我和劉千手下了車,我還當先打了聲招呼,“羅警官,你們這是咋了?”或許是我被馬蜂叮了,再加上被滅火器一噴弄得身上一堆白沫沫,他冷不丁沒認出我來,看著我很陌生,就差沒問你是誰這句話了。

我把剛才情況大致講了一遍,羅一帆聽完也把他們的遭遇說給我聽。他們一共兩輛警車,在來這裏的路上,突然遇到鐵蒺藜,車胎全爆了,隻能跑步過來。說完他還從兜裏拿出一個鐵蒺藜來。我被震懾住了,鐵蒺藜算是很古代的東西了,我都在電視裏才能看到過,沒想到來了燕山鎮破案,竟還能遇到這種東西。這又是吹笛又是馬蜂,現在又是鐵蒺藜的,我突然不明白了,心說這疑凶到底什麽來頭,難不成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俠客麽?

關於鐵蒺藜的事,一時間沒那設備,也沒那專業人員來鑒定,隻能放到一旁。我們又把目光盯在林子裏,我留意到,羅一帆看著這林子,表情有點怪,甚至還有點懼怕感。打心裏說,我挺理解他的,這林子很邪門,裏麵古怪也真多,他們這些警察進去,能不能全身而退還真不好說。但我顧不上那麽多,杜興還在裏麵呢,至少這些警察都帶著槍,進去了多少能幫上忙。

我連說帶勸的忽悠一通,算是讓羅一帆堅定了信心,他們編成一個小隊往裏闖。可沒出一刻鍾,這些人又都回來了,還包括杜興。杜興依然開著那輛摩托,他速度快,先趕到我和劉千手這。我看著他摩托後座空****的,問了一句,“神秘人呢?”杜興一聳肩,說他沒找到,而且不僅是神秘人,吹笛人也不見了,他騎個車亂走一通,什麽線索都沒發現。不過他去一趟也並非沒收獲,拿出來兩個油燈,就是那一路上擺著的引魂燈。

之前我沒細看,這次趕上機會了,我和劉千手一人捧著一個油燈細細瞧起來。我發現我之前認識上有個錯誤,這油燈不是鐵的,有些地方掛著綠,很明顯是銅做的。再說這燈身,雖然看起來年代久了,個別之處模模糊糊的,但依然能看到,它是帶著紋路的,一正一反兩麵還都刻著圖案。我也不知道這燈哪麵是正,哪麵是反,反正一麵刻得是個倒立的小人,另一麵刻得依稀可見是個孔字。

這讓我挺詫異,之前我就知道這兩個疑團,qq神秘人發來的倒立圖片,還有筆杆上的孔字,我一直搞不明白什麽意思,現在更沒想到,它倆之間還能有這種聯係。我隱隱有個感覺,這孔字會不會也被我誤解了,其實它是一個符號呢,跟引魂或者某些祭祀有關呢?我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就看了看劉頭兒,想知道他啥反應。

可劉千手壓根沒反應,把這油燈默默地攥在手裏,又跟羅一帆聊上了。羅一帆是個敞亮人,有啥想法不藏著掖著,他跟劉千手說,雖然這次我們隻得到兩盞燈,但跟之前整個案件的進展相比,也算是輝煌戰績了。劉千手也讚同這個想法,還跟羅一帆強調,這林子還得查,甚至還要加大人力,看能不能再挖出點啥來。羅一帆應下來,卻沒急著去,他又跟警局聯係,派車派警犬過來,等都到齊了,再統一進山。

我明白羅一帆的想法,他還是對這林子有恐懼,可我們仨不會陪著他繼續搜林子了,算起來,我們整整折騰了一宿,現在天都快亮了,身子透支的厲害。我們開車先回了警局,本來按照流程,我們先要做個筆錄,把晚間發生的一切,尤其林子裏的詭異,都寫出來,但我們沒那精神頭,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我們又回了賓館,說好了隻睡三個小時,緩緩乏就起來,但我們誰也沒準點起來,都睡到了中午。這段時間,羅一帆也把搜林子的任務做完了,結果不樂觀,甚至奇怪的是,他們搜林子時,隻有那兔子屍體,剩下的引魂燈都不見了。法醫著重對兔屍檢查,但要我說,這可有點為難法醫了,那兔子身上的蛆啊,抖落抖落都能炒一大盤菜了,真夠惡心的。我和杜興還聽到了那離奇的尖叫聲,這讓我倆做完筆錄後又多了一個程序,做聲音描述。

這在一般情況下是很少見的,我知道警局裏有聲紋鑒定,人的發聲具有特定性和穩定性,跟指紋一樣,就算故意模仿他人聲音和語氣,哪怕模仿的惟妙惟肖,聲紋也不會變,但前提是已經掌握了聲音的線索,比如錄到了罪犯說話的聲音,再跟嫌疑人的一比對就可以了。

可我們這次根本沒錄到樣本,隻是聽到而已,這就要求通過我倆的回憶,把這段聲音盡量還原。這可苦了我倆,剛開始我們隻是初步描述一下,技術中隊通過我們的形容,做了一段聲音出來,讓我們聽還差哪了。我和杜興就挑毛病,一點點的改,那技術人員有個設備,看著跟調音台似的,但要更複雜一些,我們就跟他耗在這事上了,足足折騰了一下午。我不知道自己又聽了多少遍這種類似的尖叫聲,反正最後耳朵都有點嗡嗡的。

從技術中隊那回來後,我看到劉千手正安靜的坐在一個椅子上,把玩著那個油燈,他的手還不住的摸著那個孔字。我心裏被他這舉動弄得直癢癢,真想讓他告訴我,他都知道些什麽,但他發現我倆回來後,表情一變,也不提這事了。我就沒法問了。杜興插了句話,他揉著肚子跟我們說,“我說你們餓沒?咱們出去整點肉吃吧。”

我們中午就是對付的,一人吃了一盒米粉,而且來這以後,因為口味變了,我們也沒好好吃一頓肉。我被他這麽一說也饞了,順著這話建議一句,說我們仨去找個館子,也別整當地的口味了,實惠的燉一大鍋肉,好好搓一頓。劉千手是沒反對,不過指著我倆的臉,特意強調說,“你倆一臉‘青春痘’,這樣子還能下館子麽?”我心說我倆弄了一臉青春痘還不是為了抓賊?再者說,都老爺們臭什麽美,吃一頓是真的。

杜興也這意思,還來了一句,“有痘痘更顯著咱年輕!”這話就說到這了,而且按案子現在的進展,也沒我們仨什麽事,我們就溜出去找肉吃了。我們選的這家餐館,離警局不近,地方也有點偏,但好在實惠,肉燉的也香。我們仨都沒少吃,也喝了幾瓶啤酒。

我合計著,我們吃完飯就回去好好休息,尤其我們仨也沒啥急事,就溜溜達達往回走。在轉過一個路口時,有個小青年,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稀裏糊塗的從對麵過來。我真搞不懂他咋這麽馬虎,也不看看人,一下子跟杜興撞上了。本來杜興看他過來,都沒站著沒動,這小青年是真硬往上撞啊。我突然有種預感,小青年要倒黴,弄不好就跟那筆販子似的,被杜興跟丟沙袋一樣丟牆角去。可這小青年認錯態度好,連連說抱歉,杜興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皺眉頭說了句沒事,把這事翻過去了。

我以為這是個小插曲,也沒當真,但我們仨又走了幾步後,杜興突然一愣,摸了摸兜,緊接著他扭頭就追,還喊了一句,“他娘的,敢偷我手機。”合著那小青年是個賊。這我們仨能放過他?雖然現在吃飽了,跑起來費勁,但我和劉千手也相當積極,轉過身一起追。那小青年沒尋思我們反應這麽快,本來還假裝看報紙一點點撤退呢,一看杜興追來,他嚇怕了,報紙也不要了,甩開兩條腿就逃。

他逃的速度真挺快,一時間我們追不上他。但我們就咬著這勁,尤其還有杜興在,我心說有本事他就跟杜興跑馬拉鬆,看誰能跑過誰。我們足足追了兩條街,我和劉千手後來都有點落後,被小偷和杜興甩出去好幾百米。那小偷熬不住了,噗通一聲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對著趕來的杜興直作揖,請求杜興放過他。可杜興上來脾氣了,拎著小偷脖領子,四下看了看,找了一個僻靜的胡同,把小偷拽了進去。我隔遠瞧到這,心說得了,那小偷保準倒黴。我是沒看到杜興怎麽收拾小偷的,等我和劉千手進來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那小偷耷拉個腦袋,褲子被扒了,雙手被褲帶綁著,窩坐在牆角。杜興坐在小偷身邊,看到我們擺擺手,又把他手機亮出來給我們看。我發現這手機屏碎了,估計是小偷剛才坐地上那一下子壓得。我也來了火氣,心說我們仨為了抓他跑這麽久,人逮住有啥用?手機最後還是壞了。我也不客氣,對著小偷肩頭踹了一腳,讓他賠錢。

小偷抬了下頭,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小偷,光現在看一眼,我都認不出來他。他這臉腫的跟八戒似的,不用猜都知道,杜興肯定沒少扇耳光。我看他這慘樣又有些於心不忍,心說要不算了?我們手機是壞了,但他也沒落下好啊。我又看看杜興,拿眼神詢問他怎麽辦。

杜興琢磨一小會,有了計較,指著小偷說,“你,身上還有沒有手機?給我一個好的,這事就徹底拉到了。”這小偷看杜興都哆嗦,巴不得早點送走這瘟神呢,一聽這話急忙點頭,盯著自己兜裏說,“我以前還弄到一個,大哥,不行這個也給你。”他說的弄,其實不就是偷的麽,我覺得贓物不能要,可杜興不管那個,上去摸了摸,把那贓手機拿了出來。沒想到這手機也壞了,雖然屏沒碎,但開不了機。

我看杜興又要發火,趕緊勸了勸,心說得了,這一晚上跟個賊慪什麽氣?杜興最終聽了我的話,我們大度的把賊放了。杜興又拿著這兩個手機對比起來,我也從旁瞧了瞧。我給他建議,原來那手機屏碎了,搶來的手機屏完好無損,要是論到維修的話,還是修搶來那個合算,沒大毛病的話,撐死百八十塊錢。杜興點點頭,也說趕巧的勁兒,我們往回沒走多久,就遇到一個小維修店。門臉不大,就一小門市房,不過修手機這活兒看技術也不看門臉,我們都沒在乎,一同走了進去。

這店裏隻有母女兩個人,小女孩有五六歲的樣子,躲在角落裏玩溜溜球,而那個年輕媽媽,正悶頭幹活,用烙鐵焊接電路板呢。我真沒想到,這維修師傅是個女子,杜興還打了聲招呼,把手機遞過去,問她會不會修這型號的。女子抬頭看我們一眼,她長得很普通,沒什麽出彩的地方,而臉色很難看,憑我的經驗,她應該是酒色過度。我原本對她的好印象也一下降下來不少,心說這妹子喝酒可以,但總喝那麽多幹什麽?當然這都是我隨便想想,我們隻是來修手機,不是查她私事的,也就沒往細了問。

女子接過手機看了看,點點頭說修沒問題,而且她還真有專業眼光,隨意擺弄兩下就找到毛病在哪,說排線壞了,修下來要三十塊錢。杜興還特意問一句,“這三十塊下來,能不能真修好?”我懂杜興為啥這麽問,他是怕這女子耍滑,別修完排線又說有別的毛病,那我們就被她黑了。女子挺敞亮,跟我們保證就是排線的毛病。三十塊也不貴,我們都不用商量,點頭讓她修了。

我是不懂手機裏的構造,但合計修個排線不是啥大工程,最多等半小時就能搞定。我們仨也沒走,各自找個凳子坐下來。我是沒跟他倆說啥,窩在椅子裏休息,剛吃完肉又一通跑的,身子有點乏。杜興和劉千手挺有意思,這哥倆把眼光都放在那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本來挺膽怯,躲在牆角裏看著他倆也不敢過去。杜興嘿嘿笑了,還勾了勾手指頭,對那小女孩使小動作。

要我說,杜興也好,劉千手也罷,這都是狠角色,對付歹徒或者麵對凶手時,都不留情麵,可沒想到他倆也有柔情的時候。那小女孩被杜興這動作弄得引起好奇心,小心的走過來。杜興一把將小女孩抱起來讓她坐在膝蓋上,接著便逗上了。要麽問小女孩叫什麽,要麽問她玩啥呢,劉千手也在旁邊附和,咯咯笑著,甚至還不時捋了捋頭發,讓自己不顯得那麽邋遢。我懂這倆人的想法,其實他倆不都是父親麽?心裏還都埋藏著那份父愛。

劉千手的女兒叫七七,這我有印象,而且我還見過,但杜大油的女兒叫啥,我就不知道了,往深了說,我挺奇怪,他從牢子裏出來後,怎麽也不去見他女兒呢?

時間過得挺快,一刻鍾以後,那女子把手機修完了,招呼我們過去看看。杜興和劉千手跟小女孩玩的太投入了,我一看這架勢,心說得了,我去看手機吧,三十塊也不是啥錢,我順便交了得了。我起身湊過去,這時候我發現個事,那女子遞手機時,小臂露出來一片,上麵竟然有一道道的疤痕,明顯是刀類留下的。她一個搞維修的,平時用的也就是電表、螺絲刀這類的,也接觸不上刀具嘛,胳膊上竟有疤痕,這讓我琢磨不明白。

但還是那話,我們來修手機而已,我打定主意不多問,把錢交了,又把手機開機。我可沒那麽傻,不試好了絕不走。正巧在開機時,杜興對我擺擺手,指著他和那小女孩說,“李峰,來來,手機拍個照,留個紀念。”我沒覺得有啥,還痛快的應下來,等拍完後,我又翻找存儲卡,想看看自己拍的怎麽樣。這一切真都是無意的,但當我進到存儲卡後,望著裏麵原有的照片,一時間愣住了。

看我這麽異常的舉動,杜興咦了一聲,還跟劉千手一起湊過來。我也沒瞞著他倆,還把那些照片從頭到尾的翻了一遍。這些照片全是手繪圖,貌似是一個祭祀之類的流程,最讓我注意的是,那個油燈頻繁出現了。雖說是手繪畫的,但油燈上的孔字很突出。這絕不是我敏感,我斷定這手機的主人,一定跟那吹笛人認識,或者說就是那吹笛人。杜興和劉千手也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們撒丫子往外跑,回去找那個小偷。

但事隔這麽久,那小偷早跑沒影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根本沒法聯係到他。我有點失望,打心裏還合計,用不用跟羅一帆打個招呼,在整個燕山鎮都找找那小偷呢,反正他現在挺有特征的,那臉腫的跟豬頭似的。

不過這也就是一個想法,就算我們費勁巴拉的把小偷揪出來,他也不一定能記住偷了誰的手機。劉千手想了個笨招,他翻起這手機的通訊錄來,想試著撥幾個電話,弄清手機原主人的身份。可還沒等他播電話呢,就有個電話打了進來。這手機還被調整振動的,突然嗡嗡的,把我們仨嚇一跳。劉千手示意我倆別說話,他摁了免提鍵。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罵上了,反正爹長媽短祖宗十八代的,全沒落下的被輪了個遍。我聽愣了,心說這從哪來的瘋子?也不像是電話傳銷的,人家傳銷員,都老客氣了,哪像這人似的,跟潑婦罵街一樣。我們壓著性子聽他說完,劉千手問他是誰。他一聽這話,竟然又來了脾氣,吼著說,“他奶奶的,你問我是誰?我他娘的還問你呢,說,為什麽偷我手機?”我差點沒忍住噗一聲樂了,心說我們還頭疼怎麽找他呢,他卻自己主動聯係我們了,尤其他問這問題就有毛病,為什麽偷他手機?偷需要理由麽?劉千手想了想又回答,不過他耍滑了,故意冷笑著說,“爺們,別說那用不著的,想把手機要回去,五百塊,少一分都不行。”

劉千手這是借機演戲,索性當起小偷來,找借口把原電話主人約出來。不過對方有點摳,一聽五百就不幹了,還揚言說,“你丫行啊,獅子大開口是不,知道老子幹啥的不?賣筆仙兒的,小心我讓仙兒找你去。”我本來就有一種感覺,聽這電話聲特別耳熟,這次被他一強調,我全聯係起來了,心說沒錯,這人就是我們剛來燕山鎮遇到那筆販子。真沒想到他竟與案件有關。

杜興聽得直皺眉,他對那筆販子的印象很不好,哼了一聲。筆販子耳朵賊,隔著電話也聽到這聲哼了,他念叨一句,“他媽的,你們幾個人?還是犯罪團夥!”接下來,他又罵又墨跡上了,反正翻來覆去強調一個事,不管我們幾個人,快把手機還回來。我發現我們要在電話裏跟筆販子胡扯的話,沒個頭,他太能唧唧歪歪了,劉千手又強調一句,想要手機就拿錢,之後把電話掛了。

麵上看我們是把筆販子給拒了,其實是在吊他胃口,既然手機是他的,裏麵還有這麽“珍貴”的圖片,他一定會再聯係我們,把手機買回去。我們沒著急,先回到賓館歇息。估摸又過了一個多鍾頭,電話響了,那筆販子妥協了,跟我們說,五百就五百,還說了一個地點,讓我們迅速跟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