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鄉村停屍間

我一直在猜測,第四人是誰,其實我打心裏早就有個念頭,這第四人一定是我們熟悉的人,因為他很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從沒有過小鶯是第四人的想法,但如果真把小鶯說成第四人,貌似也沒什麽不合理的地方。人不可貌相,她麵上是警局一號法醫,一個文質彬彬的女孩,但實際上要會些武藝呢?屬於深藏不露那種人呢?尤其剛才我一撞之下,還暴漏出她肩膀上的重傷,這跟第四人受傷的情況也吻合。當然了,這一聯想下也有個不合理的地方,第四人曾遮的嚴嚴實實的出現過,帶著頭盔,穿著一身黑衣黑褲,看體型可比小鶯壯多了。不過這或許也是個假象,就因為他遮的嚴嚴實實的,我不知道他實際身子有多大,或許那衣物裏有什麽貓膩呢?塞了棉花或墊了海綿什麽的,把小鶯嬌小的身軀遮掩起來。

這一切都是我一時間的猜測,我就在五樓拐角的地方琢磨上了,劉千手正等我買藥回來呢,他還從會議室看到我這幅呆樣子,索性走了出來,把我喚回神。我並沒說什麽,把藥痛快給他,不過打心裏有個主意,以後多留意小鶯,留意這蘿莉法醫的一舉一動。

這鉤舌案算徹底結束了,而且這案子不像我剛來警局時遇到那幾樁離奇凶案那樣,整個案件偵破後就再沒什麽疑點了。一晃過了半年,我們烏州市再沒發生什麽大的凶案,這倒讓我們重案中隊顯得有些悠閑了,而且有好幾次,我們還協助掃黃中隊去破了幾起嫖娼案。二探組仍是我們三個人,那第四人一直沒露麵,甚至qq也都沒上過,我留了幾次言,他都沒回。我一直把目標盯在小鶯身上,有時候為了試探她,我還沒事找事的總往法醫跑,這差點弄出笑話來,有好多人都以為我對小鶯有意思呢。

劉千手變得比以前活躍多了,他也不窩在自己辦公室了,經常會來到我倆的辦公室聊天,這讓我覺得很不錯,雖然我一直沒搞懂劉頭兒的秘密,但給我感覺,他多出來溜達溜達,跟我們多溝通溝通,總是好的。我們仨還訂了個計劃,輪班打掃衛生,細算下來,一個人一周最多能輪上兩次。這一天我起來有點晚,為了不遲到,我早飯都沒吃,急三火四的往警局趕,等到了辦公室後,我發現個怪事。掃帚就丟在屋正中間,劉千手坐在一個椅子上悶悶吸著煙,杜興卻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還撕著紙條玩,把一大把一大把的碎紙屑全都隨意丟在地上。我記得今天是杜興值日啊,他怎麽不打掃衛生,反倒搗起亂來了呢?尤其這事劉千手也不管管?

我好奇的問了句,“大油你幹啥呢?”杜興歎了口氣,說他對生活失去了興趣。我能信他這話?心說可別扯了,就數他吃飯最積極,別人都得抑鬱症,他都不會有啥事的。不過緩了這麽一會,我也有些回過味來了。我又問劉千手,“頭兒,難道咱們又要走了?去別的地方接案子?”劉千手沒回避,輕輕恩了一聲。我以為這次又得出省呢,弄不好都跟上次差不多,又得往遠處走。但劉千手接下來一句話,無疑讓我這想法破滅了。他說上頭要我們去建倉縣的紅羅村,配合縣派出所破一起離奇凶案。

我一聽建倉縣和紅羅村的字眼,心裏一下煩起來,這地方在烏州市算是出了名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窮山惡水多刁民,那建倉縣特別窮,尤其是紅羅村,村民整體懶不說,還能撒潑,經常抱團跟政府對著幹,尤其近幾年,那裏莊稼不咋種卻發展起邪門歪道的副業來。黃和賭在那裏“崛起”的特別快,各種賣**黃窩,各類小型地下賭莊是應有盡有。劉頭兒說那裏發生凶案,弄不好就跟黃與賭有關。我倒不是小瞧那裏,總覺得那種地方發生的離奇凶案,未必能離奇到哪去。

劉千手吸完煙,又把整個案件的大致經過說給我聽。紅羅村有個叫小澳門的地下賭莊,那裏前天來了一個南方客人,這客人麵上說自己做生意,實際是個老千,他以為小地方的賭莊好騙錢呢,就在裏麵耍起手段來,可人家開賭莊的也不是傻子,沒幾次就把他指出來了。賭徒這類人最恨得就是老千,他們就一同起哄要把這南方客弄死。這南方客也不傻,來的時候在腰間綁了一堆炸藥,他就借著同歸於盡的借口嚇唬這些人,還趁空要逃出賭莊。可他當時心急,撤退的時候不小心把賭莊的關公像給撞壞了,這關公像在賭莊也是有講究的,那意思讓大家誠信為先,別出老千,這麽一來好了,把那些賭客都徹底激怒了,他們都說這南方客要倒黴,關公會顯靈收拾他的。

本來這就是賭客們胡咧咧一嘴,那南方客也沒真信,出了賭莊就往村口逃,可等他逃到村口時,那裏站著一個紅臉漢子,正怒視著他,還隔空對他戳了幾指頭。這幾指頭要了南方客的命,他也想反抗,但連炸藥都沒撇出去呢,整個人就暴斃當場。縣派出所接到報案趕了過去,當時紅羅村的村名有些激動,聚了好一堆人,正要把南方客的屍體吊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泄憤,卻被警方攔了下來。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警方交代了事情經過,還希望警方對此事不幹涉,讓他們自行處置這屍體,但警方能幹麽?就去奪屍體。反正最後這事沒弄順當,警民雙方打鬥起來,警方倒是把那屍體搶回來了,不過好幾個警員都受了傷,有一個當晚還被送到醫院去了。

我聽到有種要歎氣的衝動,一方麵覺得這些警察真是一群純逗比,他們是警察啊,說上家話的,竟然被一群暴動分子給揍了,另一方麵我也對那紅羅村有些忌諱,連警察都打,這幫刁民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我也明白了劉千手和杜興為啥這態度了,其實要我說,這案子本身不難辦,那所謂的關公顯靈就是純扯淡呢,很明顯是有凶手要欲蓋彌彰,弄個紅臉出來,那所謂的隔空幾指,一定是在打槍,或者在發些什麽暗器,像弩箭這類的,我們隻要趕過去看看南方客的屍體,就能判斷出是什麽武器了。而這案子最大的難點就是取證調查,那些刁民不會輕易配合我們的,如何能跟他們溝通好,成了整個案件的重中之重。

杜興這時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他的意思,上頭讓我們去處理這事,明顯是大材小用嘛,甚至再較真的說,這案子需要的不是多厲害的刑警,反倒該找談判專家才對,讓這專家跟村民代表好好溝通一番。我也知道杜興說的在理,但現在上頭已經把這事交代下來了,沒有談判專家,隻有我們二探組,那這案子到底接還是不接呢?我特意問了劉千手,也發表了我的個人觀點,這案子是沒多大,但我們都消極半年了,也該活動活動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這說法起了效果,劉千手琢磨一番點頭同意了。

我們仨都不是辦事拖泥帶水的人,當先中午就趕往紅羅村,跟那縣派出所的相關人員接頭。接頭人是個看著該有四五十歲的老警察了,我給他的評價,這是個務實的老同誌,這在警局裏很少見了,像他這年紀的警察,很多都消極怠工的。這老警察跟我們客氣幾句後,就主動說起正事來,還帶著我們先看了一個東西。按他的意思,這玩意從死者兜裏找到的,但絕不是死者的東西,我一聽來了興趣,但看到這東西後,我整個人有些迷茫了。

這東西沒多大,充其量也就指頭般大小,是個小布娃娃。這布娃娃做工還挺精細,甚至連衣服、鞋子都有。我理解了那老警察的話,一個南方客,還是個出老千的賭徒,不管從哪方麵考慮,兜裏都不該揣這種東西。而且看著這布娃娃,我還想起了厭勝術。厭勝也叫魘鎮,是一種詛咒類的巫術,我偶爾看過一本書,了解過它,最典型的就是用布娃娃或者木偶來詛咒別人。眼前這布娃娃的心口和腦袋上也都戳著大頭針,心口上戳了兩針,腦門上戳了一針,這也跟木偶厭勝的做法很像。

我是有啥說啥,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猜測這布娃娃是凶手留下來的,算是詛咒這南方客的靈魂吧。老警察沒多說什麽,能看出來,他有點迷信,我本來就是順口提了一句厭勝術,他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期間劉千手和杜興很怪,他倆一左一右的圍在布娃娃旁,都拿出一副皺眉思索狀,劉千手還特意伸手對著那幾個大頭針摸了摸。他說,“頭上一針,心口兩針,難道是我多想麽?這做法怎麽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杜興也附和一聲,說他也是這麽想的。我看這哥倆行啊,你一言我一語的的聊上了,把我和老警察晾在一旁。我就問他倆,到底想到誰了?我是沒往深了說,如果他倆都能猜到同一個人,那這人的嫌疑可不小,甚至很有可能是本案的凶手。

奇怪的是,我都這麽問了,他倆沒一個正麵回答我的,尤其劉千手,還擺手讓那老警察把證據收起來,又張羅著去看看南方客的屍體。我算被他倆弄得糊塗了,也沒多問,因為我一聽看屍體,心思全轉移到那裏去了,我很好奇,那屍體上的傷口會是什麽樣?老警察帶著我們往派出所後院走。這個鎮派出所有個特點,也有法醫室,不過在後院。那個南方客屍體,被凍在一個專門的存屍間,用冷氣吹著,保證短期內不腐爛。

這存屍間地點也偏,在一個走廊的盡頭。這走廊裏燈很暗,弄得氣氛有點陰森。但我們四個老爺們結伴而行,不怕這個,那老警察還提前囑咐我們,存屍間溫度很低,都快接近零度了,我們冷不丁進去,一定要有個心理準備。本來我穿的就少,走在這昏暗的走廊裏時,心裏就不自覺的有種打顫的衝動,他這麽一說,我又不自禁的搓了搓肩膀。可實際出乎意料。老警察把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熱浪撲麵而來,而且這熱風還特別的臭。我被連烤帶熏的都往後退了一步,也別說有沒有惡心的感覺了,我差點倆眼一翻被熏暈了。我心說這不是存屍的地方麽?咋改成公共廁所了?劉千手他們也沒好過到哪去,都捂起鼻子,老警察更有意思,他一定被熏迷糊了,還連連追問我們仨這咋回事。

劉千手和杜興經驗足,一同喊了句不好,還不嫌惡心的直接衝了進去。我是真不想往這裏鑽,站在門口都這麽臭了,裏麵指不定什麽樣呢,不過誰讓自己是刑警呢?我沒法子,深呼吸一口氣,埋頭衝了進去。我耍了滑,以為自己憋這一口氣,怎麽也能抗個一分兩分鍾吧?可我這小算盤是打錯了,當我看到屋子正中的解刨台上擺著一具都已經有腐爛跡象的男屍時,我被刺激到了,心跳瞬間加快,這口氣不僅沒憋住,我還忍不住又深深倒吸一口。

這男屍就是南方客,本來有個空調掛在正對著南方客的牆上,它要是吹冷氣,這屍體絕對會保存完好,但這空調出毛病了,吹得是熱風,合著它就怕屍體爛的不快,這還煽風點火的“助威”。劉千手先找到空調遙控器,啪啪的摁了一通,把空調調整過來,不過他這麽做也都晚了,根本不能讓男屍恢複原狀。我知道,從屍檢的角度上講,一個腐爛的男屍跟一個保準完好的男屍不是一個概念,很多線索就被這個“爛”字給耽誤了。

我們都沒說話,現在也不適合多說話,我們圍在這男屍旁邊觀察起來。我算服了劉頭兒,真懷疑他的抵抗力咋這麽強,他找來一副膠皮手套,戴起來對著男屍摸起來,這男屍的肉皮都粘了,他摸的時候都能摸出糊來,看的我那叫一個想吐。我們都把目光盯在男屍傷口上,我發現他的傷口很變態,在他腦門還有胸口上,就好像被個熊爪子給掏了一樣,一片血肉模糊。

我想了好一會,都想不出這是被什麽武器造成的,按現有資料看,那紅臉殺手隻對南方客點了幾指頭才對,如果真是子彈或者弩箭之類的,不可能有這麽大威力吧?武俠小說裏倒是有那所謂的一陽指和六脈神劍,電視演的更神乎,打出來的威力跟激光差不多,可現實中不可能有這種東西啊。那老警察一直沒進來,我還聽到門外傳來嘔吐的聲音,估計是這老家夥扛不住了,背著我們“洗胃”呢。

沒多久他也來了,不過剛吐完他整個人有些虛弱,走的踉踉蹌蹌的,等他看到屍體時,愣住了,指著那倆傷口,這這這的說上了。我看他這表情,知道一定出岔子了,我也沒顧上這場合,問了一嘴。可老警察又說不出話來,他突然又惡心了,捂著嘴往外跑,沒等出去呢,他還哇的一聲吐了一小口。我真懷疑這老哥們中午吃多少東西,咋剛吐完肚子裏還有貨呢?劉千手拿出手機,對著屍體傷口拍了幾張照片,緊接著他一擺手,帶著我和杜興也退出去。

算起來我們沒用多長時間就又回了警局,杜興還找來幾個紙杯,接了冷水分給我們,讓我們喝著壓壓驚,順便祛祛身子裏的濁氣。我們又在這裏討論起案情來,那老警察挺不好意思的,跟我們連連道歉說他剛才失態了,又說了他的看法。這南方客的屍體,在運回來時,他就跟著法醫一起去看過,也對那傷口記憶猶新。他說那傷口原本沒多大,跟槍傷差不多,可今天怎麽回事?竟然擴大到拳頭那麽大了呢?

他說的是個問題,我合計就算屍體被熱風吹腐爛了,但傷口也不該有這麽大的改變,這也不是雪人,更沒有傷口融化的說法嘛。劉千手翻著手機看著那幾張照片,這次他也頭疼起來,沒個好說法。沒想到我們剛接手這個案子,案情就變得撲所迷離起來,不過我們不可能就此放棄調查,杜興又說了個觀點。他說我們也別在警局閉門造車了,去紅羅村看看再說,或許能在那裏有什麽新發現。

他這觀點也對,發生凶案的當晚,那些警察是把屍體搶回來了,不過沒機會做現場調查,很多線索就沒發掘到,而且現在掌握的資料,也都是剛出警時跟村民問的,這裏麵有多大水分還不知道呢。可我有些擔心,問老警察,“現在警局去人,村民會不會又跟咱們玩暴動啊?”老警察也擔心這個,現在警局跟紅羅村的關係很微妙,如果我們不做破格的事,那些村民隻會回避我們,但如果我們要用強的話,就說不好了。

這讓我有些無奈,心說什麽叫用強?尺度有多大呢?等我們去做調查時遇到潑皮無賴,我打他兩棍子,會不會就此再次引發警民間的衝突?杜興沒我這麽多慮,他啪啪拍了幾下腰,跟我說,“那幫刁民敢胡來的話,我就對天鳴槍,保準把他們全嚇住。”一時間我們內部有爭議了,我和老警察的觀念一樣,現在去做調查,有點冒險,不過劉千手和杜興都覺得,目前疑點太雜,不去趟紅羅村,這案子沒法做。那老警察務實歸務實,但人滑頭,一看劉千手這麽堅持,他退步了,跟我們說他身體不適,這次調查就不去了。可我不能退步,不管這次紅羅村之行有什麽麻煩,我也得跟劉頭兒肩並肩的熬過去才行。

我們仨也不耽誤,這就啟程,我們開著市局的警車來的,但沒帶槍,就隻好在鎮派出所領了幾支。我發現鎮派出所的武器很落後,全是左輪槍,我和劉千手沒什麽,杜興不滿意,領了兩支,左右腰上一麵別了一個。我們離開鎮派出所時,都下午兩點了,我按路程算了算,我們去紅羅村一個來回就得小兩個鍾頭,要是順當的話,我們抓緊時間調查,在天黑前趕回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路上遇到岔子了,誰能想到這裏的路能這麽次,壓根就是解放前的感覺,杜興開的車,我都沒細數警車刮了多少次底盤,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顛了多久。

我們一番辛苦,在快四點鍾的時候才趕到紅羅村,趕巧的是,天還陰了,讓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有些昏暗,這讓我心裏更有些壓抑。本來村子裏還有村民走動,村口更是坐了一堆閑扯的漢子,但看著警車到來,他們很奇怪,全都扭頭往家裏走,讓這村子一下變得冷清清的。我心裏不舒服也覺得好笑,心說我們是警察又不是鬼子,過來做個調查而已,至於這樣麽?

劉千手招呼我倆下車,還說我們就從村頭往裏走,沿途敲門試試。剛開始我們找了幾戶,無論我把門敲得多響,裏麵一點回應都沒有,杜興看不下去了,想踹門強行進一家,但我勸他幾句,勉強把他火氣壓下來了。這樣又走一會兒,我們經過一個屋子,正巧戶主在窗戶那兒探個腦袋往外瞧,看劉千手望他,他還嚇得縮了回去。但劉千手就相中他了,指著說,“就這!”

我們仨湊過去,這次輪到杜興敲門,他上去就一腳,不過他掂量著力道,並沒把門一下踹開,隻是踹的砰砰響。杜興也拿出他那副當大油的氣勢,喊道,“開門,調查!”這戶主是個男子,明顯被杜興弄害怕了,他哪能過來開門,還尖著嗓子反駁一句,“你們快滾,不然我叫警察了!”我被他這話差點氣笑,心說這爺們真是怕糊塗了,我們仨不就是警察麽?我們等了一小會也沒看到人開門,杜興罵了句他娘的,實打實來了一腳,把門踢開。我們仨魚貫進入,劉千手最後進的,還順手把門又帶上,但門栓被杜興踹壞了,這門也關不住,他又隻好找個椅子頂了上來。

這戶主長得幹瘦幹瘦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兒,看我們衝進來,他很害怕,而且他旁邊有個桌子,上麵都是沒洗的碗筷。他順手握起一把筷子,指著我們說,“你們警察真不是好東西,就會欺負良民,我告訴你們,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說,反正說不說都是死,你們有本事把我打死好了。”他這麽反複強調他不知情,我聽得心裏一震,覺得這哥們肚子裏一定有貨,他肯定知道那紅臉殺手的底細,隻是這裏麵貓膩很大,他怕跟我們說了後會有生命危險。

杜興又想用他監獄裏的那一套,嚴刑酷打,還就勢活動起身子來,弄個渾身嘎巴嘎巴直響。我不打算攔著,畢竟這村裏的局勢很明顯了,我們就得耍橫才能問到話。但劉千手卻喝住杜興,冷冷望著那瘦爺們一會,突然咯咯壞笑起來。這期間那爺們都上床了,縮到一個犄角望著我們,被劉千手這幅笑一弄,他說話還結巴了,“你你你,你笑什麽?”我發現劉千手真不是好東西,他又裝起老好人了,說起我倆來,“你們看看,咱們是警察,怎麽能這樣對待群眾呢,你倆真是胡來,這樣吧,咱們坐著歇會,給這位同誌考慮一下的時間,他要不說我們也不勉強,抬屁股走人就是了。”

我算糊塗大了,不知道劉邋遢到底要幹什麽。我和杜興各自搬了把椅子坐下來,劉千手倒挺悠閑,在這屋裏轉悠上了,拿出一副參觀的架勢東瞧西望起來。其實這爺們家也沒啥好玩意兒,就養了一小缸熱帶魚,劉千手還跟他討論起熱帶魚來了。可基本上都是劉千手在說話,那瘦爺們仍警惕的看著我們。這樣過了一刻鍾,瘦爺們忍不住了,對我們提高聲調喊一句,“我沒婆娘,家裏不供飯,你們還不走嘛?”劉千手望著他又問了句,“警方會保證你的安全,你還確定你什麽都不說麽?”瘦爺們搖搖頭,仍轟我們走。劉千手挺痛快,招呼我和杜興立刻離開。杜興很尊重劉千手的意思,不過他走前也看了我一眼,我哪有啥看法?無奈的對他一聳肩。

我倒覺得剛才是好機會,我們都進來了,為什麽不問話?現在可好,竟古裏古怪的離開了。不過在我們都走出門口後,劉千手突然一轉身,對著那瘦爺們說起客套話來,什麽謝謝配合,多謝你提供的線索這類的。我一合計全懂了,他這話不是說給瘦爺們聽得,他耍了一個詭計,讓周圍這些居民以為這瘦爺們妥協了,跟警方合作了。那瘦爺們本來聽得一愣,我們可不給他緩神反駁的機會,劉千手客套話說的適可而止,又趕緊帶著我倆離開。在回村頭的路上,劉千手跟我倆打賭,說咱們開車走之前,這瘦爺們肯定會追上來,他在這村子算是混不下去了,保準會“投靠”我們。我也覺得劉千手能賭贏,他這麽耍人家,無疑把對方逼上絕路了。

我們仨為了給這瘦爺們時間,還故意放慢腳步。但很快我們的注意力從身後轉移到眼前。我簡直不敢相信,就我們進村裏這功夫,我們的警車來了個大變樣。那幫村民沒膽子砸車,卻有心使壞,也不知道被哪個“能工巧匠”弄得,警車的車身上被刷了一遍黑油漆,這油漆還不是全刷上去的,一道隔著一道。這什麽感覺?乍一看這哪是警車?明顯就一非洲來的斑馬。這次不僅是杜興,劉千手都氣的直罵。

可凡事有好有壞,那瘦爺們最後還是逃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剛遇到啥事了,嚇得臉都變了,見到我們也沒脾氣了,說願意配合警方調查,隻要我們肯帶他回警局。我們當然歡迎他的到來,還帶他一起開著這輛斑馬車往回趕,在路上我發現這瘦爺們神經兮兮的,還不時四下看看,對著車外打量一番。我好奇問他到底怎麽了?他現在也不咋瞞著我們了,說了句怕有鬼。我本來聽得想笑,覺得這哥們一定是那村裏神棍的信徒,但突然間,他指著車前麵的上空,驚恐的說了句,“快看!鬼來了!”

我被這瘦爺們的舉動弄得一愣,今天又不是鬼節,天也才黑下來,咋就出現鬼了呢?尤其按他說的,這鬼還在天上?我帶著一副不信的表情順著望了過去,本來我以為是他神經兮兮的,沒想到天上還真有一個怪物。我形容不好這是什麽,反正綠油油一小團,正打我們上空經過,速度還挺快,更不像是某種氣體。我看著看著被車頂擋住了,但我又一扭頭向車後方看去,一直等到那綠怪物再次出現,並目送它遠處。

瘦爺們害怕極了,他和我都坐在車後座上,這時嚇得縮在一角,瑟瑟發抖。要不是我們仨也在車裏,我懷疑他都有跳車的衝動。自打進入警局後,我接觸過很多離奇案件,裏麵出現不少偽神鬼現象,我覺得這綠怪物也不該是鬼,但它到底是什麽?這讓我捉摸不透。我發現劉千手和杜興跟我不一樣,自打這綠怪物出現後,他倆不僅不驚訝,反倒一臉嚴肅,那意思就像在說,他們認識這綠怪物。劉千手還讓杜興把車減速靠邊停了下來,這哥倆倒好,一人一隻煙的吸了起來。他倆吸煙有種解愁的架勢,我倒不是非貪這一口煙,但也要來一根吸,還問他們,到底想什麽呢?怎麽回事?劉千手像沒聽到我話一樣,仍獨自琢磨著,杜興接了一句,卻說了古怪的兩個字,“綠鷹。”

我合計這綠鷹就該是那綠怪物,可這世上鷹的種類很多,我卻真沒見過哪個鷹是綠色的,尤其那怪物還不是一般的綠,它在夜空下都隱隱發光。我猜到一個可能,反問杜興,“那鷹身上是不是抹了磷光啊?”杜興恩了一聲,還突然罵了句娘艸的,說我們這次遇到對手了。雖然他這話讓人一知半解,但我能琢磨明白,這綠鷹是那紅臉殺手養的,而那紅臉殺手要麽是慣犯,要麽就是劉千手和杜興的老朋友。

劉千手吸完煙長吐一口氣,在搖下車窗扔煙頭的時候,也給人一種把煩惱扔出窗外的感覺,他又跟杜興說,“開車,直接回市局。”我真搞不懂劉千手咋想的,我們剛來鎮派出所,尤其這都入黑了,有啥要緊事非得現在往市局趕呢?杜興倒沒多問,這一下我們可沒少趕路,等到了警局,都快晚上十點了。我以為今晚注定不會消停了,劉千手急三火四的回來,肯定有什麽大計劃、大任務要宣布呢,可很奇怪,我們一起上了五樓後,劉千手讓我倆仨找個會議室休息,他自己獨自回到辦公室再也沒出來。

那瘦爺們冷不丁對新環境不熟悉,而且心裏也有事,就躲在在會議室一個角落裏,蜷曲的躺在兩個椅子上不說話。杜興折騰一天累了,他說要是劉千手有任務了讓我叫他,他也找個地方呼呼睡起來。我不困,尤其去了紅羅村以後,滿腦子都是問號,我就沒急著睡,無聊兼無奈下,我又掏出手機玩起來。我qq一直掛著,也怕第四人找我時我別不再,可當我看著qq時吃驚的發現,第四人的頭像亮了。

他今天竟然在線,這可是自打我認識他以來頭一次。我一直懷疑這第四人是小鶯,我看他反正在線了,就試著跟他聊天。可我發現他不理我,我發了四五條消息,他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還有一個規律,他qq總會變成離開模式,也不知道是他煩躁的故意在調整qq狀態,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我琢磨第四人正在聊qq,但對象不是我。我一時間沒事,就時不時留意他qq的變化,很巧的是,在一個小時後,他下線了,沒多久劉千手也從他辦公室走了出來。這都半夜了,劉千手不僅沒困意,還稍微有些亢奮,他來到會議室也不管我們休息沒休息,喊了一句,“開會!”他還讓我去找個投影儀過來。

一般開會用不上這個,除非要看重要凶案的資料,這讓我納悶,我們手頭現有的凶案也就紅羅村這案子算是相對重要些,但也沒什麽資料要用的上投影儀吧?那南方客的屍體我們不都見過了麽?這次開會隻有我們仨,那瘦爺們不適合在場,劉千手也真不客氣,把他塞到審訊室去了。等投影儀打開播放片子後,第一張片子讓我趕到驚訝,這是男屍,不過看他穿衣打扮不像是當代人,反倒有種九十年代的風格,他胸口和腦門上一片狼藉,都有槍眼,他躺在地上,周圍分布好一片血點子,都是槍擊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