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戀人
有些感情,無關愛情,有關人性,
那是太久的光陰,太長的故事,
某一刻發覺,
有什麽東西不必再堅持,
早已混著時間的痕跡,融進血液。
我終於和夏直樹走到了一起。從陌生到親密,從路人到戀人,用了六天時間。
那幾乎是我生命中最難熬的六天,也是最美好的六天。
我喜歡征服的感覺,我更喜歡戀愛的感覺。
我是那麽喜歡夏直樹,發自肺腑,深入骨髓。最初隻是因為他的帥氣和富有,後來發現我們是同類,他善良、優雅、成績好,有品位,符合我對戀人所有的要求和想象。那些缺點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能夠擁有他對我的愛,於我已是莫大的奢侈。
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感覺,也從來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如此去喜歡一個人,那種內心的驚喜,興奮,甜蜜,感動……統統無以言表,我覺得自己幸福很重要,卻也第一次對自己的成長產生後悔,我想如果我一塵不染地遇見夏直樹那該多好,我就可以將最美的自己完全交付給他,而現在的我內心已經千瘡百孔,我配不上他,但又占有了他的愛,這多少讓我有些不安和惶恐。
然而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我能做到的就是盡量偽裝,忘記過去的不堪和疼痛。畢竟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了對方的幸福改變甚至犧牲自己於我而言不是什麽難事,何況我的戀人名叫夏直樹,一個很脆弱又追求完美的男孩。
夏直樹同樣深愛著我,甚至比我還要投入和執著。他極端,愛中也是如此。夏直樹曾經給我講了一段故事:“小時候我養了一缸魚,養了好幾年,我非常喜歡這些魚,和它們有了感情,對我而言,它們不是小動物,而是我的夥伴,讓我不寂寞,聽我說話,傾訴煩惱。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水變渾濁了,我立即換水,卻沒有用,原來是這些魚生病了,它們潛在缸底,不再遊弋。我知道這是一種很重的魚病,於是我做了一件事。”
他說完笑眯眯地看著我。
“什麽事?”我屏住呼吸。
“我把這些魚一條條撈了出來,然後一條條摔死。”
“為什麽?它們都是你的夥伴啊!”
“因為它們病了,而我又治不好它們的病。既然它們遲早要死。我不想被動等待,所以還不如讓我親手殺了它們。”
我說:“我明白了,與其讓別人毀掉,還不如自己毀掉。”
夏直樹說:“是的。別人恨我,笑我,罵我,誹我,視我為怪物,我不生氣,因為別人不懂我,但你懂我,所以你絕對不能欺騙我,那將會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我緊緊抱住夏直樹,說:“你別說了,我全都明白,你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不會讓你那麽受傷。你不要害怕,我絕對不會騙你,也絕對能夠承擔得起你對我的愛,不管過去還是未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當然會慌亂,理性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但感情又讓我衝動並且擁有一種快意的成就感,我突然覺得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真不是危言聳聽,我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變得敏感並且患得患失,而且隨時都有一種飛蛾撲火的悲壯衝動。
我的男友夏直樹是那麽依賴我,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他渴望每一分鍾都要我出現在他的眼前,如果見不到就不停發短信,他內心對溫暖的饑渴程度讓我覺得匪夷所思,即使每一句話每一條短信都在反複強調我愛你,我很想你都還不夠。如果是別人,或許我早就膩了厭了放棄了,可是麵對他我卻非常享受,我第一次如此被人需要,我覺得自己很重要也很幸福。
就這樣,我們猶如兩個病態的藤蔓,互相依偎,互相糾纏。
為了他,為了我們來之不易的愛,我毫不猶豫斬斷了和其他所有曖昧男人的聯係,放棄了所有不堪的生財之道;為了他,我寧願忍受貧窮,也要做一個純情的女人。
原來愛是如此美好,愛的力量是如此巨大。
而為了愛,我願意改變,甚至犧牲,我想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定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一瞬間。
擁有了夏直樹,意味著我不再需要許一靜。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對她已經足夠了解,但我依然沒有勇氣和興趣去和她真正做朋友,所以在利用之外,我對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分開。
我當然不會傻傻拒絕,愛情中我變成了一個白癡,愛情外,我還是那個現實腹黑的孟亦柔。
周日那天,我故意對許一靜說:“靜啊,今晚七點,春天百貨有一款香奈兒的限量版包包要發售哦,我一定要搶到的,但是我晚上有事情,最早八點才能到,所以你先替我去排隊,等我到了再買單,好嗎?”
“啊,今晚……”她果然麵露難色。
“對,就是今晚!”我打斷她的話,“香奈兒的限量版包包一年就發售這麽一次,而我又最喜歡這款包包,所以機不可失,絕對不能錯過。”
“可是今天是我……”
“可是什麽可是,你該不會是想拒絕我吧,我說許一靜,你也太沒良心了,我最信任你,根本不願意找別人,你還磨磨唧唧?算了,就讓我買不到好了。”
我似乎是真動氣了,眼淚都快出來了,我簡直太佩服我的演技了。
“孟亦柔,你不要生氣,我想想怎麽辦!”她皺著眉頭,一副很為難的表情。
“算了,還是不為難你了,我先走了,拜拜。”
“等等,我答應你先過去,不過你八點一定要趕到,今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一定要給她過生日的。”
“啊!這樣啊,你怎麽不早說。”我埋怨地看著她,同時麵露為難之色,“唉!這可怎麽辦呢,我真的不想找別人去,信不過其他人。”
“沒事,我都答應你了,你就別犯愁了。”她反而開始安慰我,“我八點多趕回去應該也來得及的,放心吧,我一定給你搶到你喜歡的那款包包。”
“嗯,那好吧,謝謝你哦,許一靜,不愧我把你當作最好朋友。”我摸摸她的頭,然後興高采烈離開去趕赴和夏直樹的約會了。
那些天夏直樹的父母出國給他考察留學的事情,順便歐洲十日遊,給我和他創造了絕佳約會機會,他家的物業很多,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在一個很安靜的房間內,盡情聊天和相擁,無人打擾,各種浪漫和溫馨。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我在說,他就安靜聽著,有的時候也會補充自己的故事和見解。大多數時候我們是無比默契的,對待事物和人生,我們有著驚人的相似,當然有的時候也會有分歧,我會堅持自己的觀點,並且狠狠反駁他,他雖然不服,但最後總是順從我,有的時候我對他的口氣重了,他還會委屈,特別可愛。
“孟亦柔,你好強勢,對我太凶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是噘著嘴的。
每次我看到他這種模樣,心中就總忍不住愛意泛濫,也撒嬌說:“那你還要和我一起嗎?我會一直對你這麽凶的。”
“我願意讓你對我凶一輩子。” 他輕輕吻了我的額頭說,“孟亦柔,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怎麽辦?”
“那就不要離開唄,大笨蛋。”
“嗯,那我們就一輩子在一起。到老了,到死了,都不分開,好不好?”
“好!”我看了看時間,快八點了,“我得走了!”
“啊!你這人怎麽這樣?剛說好一輩子不分開,結果說走就走。”
“哎呀,這都哪兒跟哪兒,我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他警惕地看著我。
“沒什麽,你別操心了。”我收拾東西,很快看著他一臉委屈,忍不住又安慰,“好啦,小事而已,我很快就能處理好的。”
“孟亦柔,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啊!怎麽會?我說你一個男人怎麽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啊!”我上前抱了抱他,“好了,乖哦,我明天再過來陪你。”
夏直樹又緊緊抱了我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鬆手放我離開。
八點四十,我趕到春天百貨,躲在一個隱蔽的角度,悄悄打量著香奈兒的專賣店。
店裏麵很多人,櫃台邊,許一靜捧著包包,表情焦急且無助,不停看著手機。
此前我一共隻收到她兩條短信。一條是七點四十發的,說包包已經買到了,一條是八點發的,問我到哪裏了。
看得出來,雖然她已經焦急萬分,但依然在忍耐克製著,這非常符合她的個性。
我當然不會回,一條都沒回。
八點五十了,她終於給我打了第一個電話。
我當然不會接,繼續躲在角落裏冷冷看著許一靜。
我看見她已經完全坐立不安,眼巴巴看著手中手機直到鈴聲變成忙音,我看到她捧著包走到了門口,對外四處張望。我看到營業員上前和她似乎在理論,最後將包從她手中搶走。我看到她孤零零走出來,卻依然左顧右盼在等待。
我幾乎控製不住,想要衝過去,想大罵她真是一個傻丫頭。
可我並沒有這樣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同情她。
九點,商場快關門了,她終於孤單離開。
等確定她真的走了後,我開始給她打電話。
“孟亦柔,你沒事吧?我一直聯係不上你,擔心死了。”電話接通後她的第一句話不是苛責,而是關心。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傻姑娘啊!
“許一靜,不好意思,剛才我太忙了,沒接到電話,我馬上就到了。”
“我……我已經離開了。”
“啊?那你肯定幫我把包買了吧。”
“我沒帶那麽多錢!”
“天啦,你怎麽能這樣?我等了一年的包啊!”
“對不起,我一直找不到你。”她急得都帶哭腔了。
“什麽都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了,就這樣吧,拜拜。”
不由分說,我掛了電話。然後長歎一口氣,筋疲力盡地蹲在地上。我承認最後我開始慌亂,似乎無法再繼續演下去,似乎自己都開始鄙視自己的行徑。我是一個從來不懷疑自己行為的人,然而在麵對許一靜道歉的那一瞬間,我幾乎已經敗北。
還好不管如何,我要的效果都已經達到了,而剩下的程序,我也會堅定走完。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學校門口看到了許一靜,她背著書包,眼圈紅紅的,見到我後直接迎了上來。
“孟亦柔,你聽我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沒帶那麽多錢,再說了,我也根本沒那麽多錢。”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提前把錢給你,那是我不對咯?”
“不是,我等了你好久,最後太晚了,我答應媽媽要給她過生日的。”
“我知道啊,我又沒說你做錯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責怪過你一句,不是嗎?”
“可是你生氣了,我想了一夜,還是我太笨,其實我可以當時給別人打電話,讓他們拿錢過來。”
“原來你知道怎麽做,那我就更不能原諒你了。”
“對不起,當時我太急了,我什麽主意都沒有,我頭腦一片空白。”她情急之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用力甩開:“幹嘛呀,你這是幹什麽?用得著這麽大聲嗎?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有多麽對不起你,還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多麽無辜?”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討厭!”我瞪了她一眼,走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她傻傻愣在原地,悲傷無處訴說。
事後許一靜又找過我幾次,但都被我無情拒絕,我連好好溝通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慢慢她也就放棄了。
我和許一靜鬧矛盾的事很快就人盡皆知。對此,以趙若蘭為首我原來的跟班們無比高興,在她們的理解中,我和許一靜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崩了是遲早的事。而且她們一直對許一靜充滿了敵意,認為是許一靜搶走了我那份原本屬於她們的友情和實惠。特別是趙若蘭,作為我此前最忠心的跟班,她尤其不能接受我竟然和她眼中的白癡許一靜成了最好的朋友,簡直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她曾數次找到我抱怨和質問,我一開始還試圖安慰,後來看她那麽極端也就慢慢放棄,對這種腦子一根筋的女生最好就是不解釋,否則隨便你怎麽說,她隻能接受她已經認定的答案,其他說辭都是廢話。
現在看到我和許一靜掰了,趙若蘭別提多高興了,臉上的笑容都是過去的十倍,她那張臃腫的大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對我說她想約我一起出去玩兒,她理所當然認為我是一個離不開朋友的人現在肯定會回到她的身邊,卻怎麽也想不到我竟然比之前更冷漠也更無情地將她拒絕,我的世界隻有一個夏直樹,我要把我全部的情感和精力都給他,不願意讓第三個人有半點兒打擾,於是我用一種幾乎是決絕的口吻對趙若蘭以及其他死黨說:“我,孟亦柔,從此不願和你們再做朋友,誰也不要打擾誰。”
趙若蘭的反應果然很激烈,性格極端的她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先是哭著喊著訴說著她是多麽把我當最好的朋友,在我身上投入了多麽真心的情感,多麽不想和我關係破裂,各種死纏爛打,後來發現所有示弱都無效於是又狠狠對我說我欺騙了她的感情,要我補償。
我冷冷笑說:“少廢話,你不就是要錢嗎?說吧,要多少?”
她也直接,說:“我跟了你一百天,一天五十元,就五千塊吧。”
我說:“趙若蘭,你也真夠不要臉的,你的感情有這麽值錢嗎?”
趙若蘭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說:“我知道你現在和夏直樹搞到了一起,我沒辦法讓你們感情更好,但有很多辦法讓你們關係變得不好,到時候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樂了,說:“哈,真不愧是我孟亦柔的跟班,夠狠。”
趙若蘭又恢複了楚楚可憐的表情:“老大,不是我狠,是你太絕,如果你還願意帶著我玩兒,我一分錢不要。”
第二天,我就把錢給了趙若蘭,並警告她以後再也不要煩我,否則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趙若蘭連連點頭,用一種我很少見到的真誠眼神問我:“老大,我真的很奇怪你會為一個男人變成這樣,看來愛情的魔力太大了。”
我說:“愛情的魔力是很大,不過你這輩子都體驗不到,知道為什麽嗎?”
趙若蘭好奇地問:“為什麽啊?!”
“因為啊,你像豬一樣,又胖又醜,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上你的,你這輩子都不會遇到真愛的,明白了嗎?”我直勾勾看著她,說得很慢很認真,仿佛在說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說完之後更是咯咯樂了起來。
“哈哈,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趙若蘭也跟著我樂了起來,她的笑容很誇張,而眼神中的寒意卻變得越來越深。
原來真愛一個人,就想放棄所有,把全部的世界都給他。
以前我還覺得這樣的故事要麽虛假,要麽隻是童話,現在才知道愛中的每個女孩都是如此偉大。
就這樣,沒有理由,更沒有回頭,我決絕而義無反顧地要和過去的生活徹底告別,我要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留給我的夏直樹,對他絕對的忠貞不渝。
我和夏直樹的關係很快就公開了,這猶如一個石破天驚的新聞讓很多人大跌眼鏡,有的人覺得我和夏直樹是金童玉女,天造地和的一對,更多男生卻不理解為什麽我會看上夏直樹,而女孩子們則一致認為我是貪圖富貴,愛慕虛榮。什麽樣的傳聞都有,總之我和夏直樹的戀愛猶如一個重磅炸彈,攪亂了很多人的生活,而對此我根本不在乎,隻是全情享受甜蜜而幸福的愛情生活。
我和夏直樹的感情與日俱增,他對我的依賴也越來越深。
我曾暗示他每個人的成長都會不完美,就像他看上去那麽幸福,但實際上有一個很不美好的成長歲月。夏直樹說這些道理他六歲就懂,但是他絕對不能接受我的過去。
他說:“小柔,你真的從來都沒談過戀愛?”
“當然了,我看不上別人的。”我斬釘截鐵回答,同時想試探下口風問,“如果我以前和別的男人談過戀愛,你能接受嗎?”
“不能。”
“如果我和別的男人上過床呢?”
“我會殺了那個男人,然後殺了你,然後自殺。”
“為什麽啊?你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有半點瑕疵的。”
“我真受不了你這種傲嬌的態度,都什麽年代了,你還那麽狹隘。”我真生氣了。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我接受不了。”他緊緊抱著我,“小柔,對不起,我隻是太愛太愛你,我害怕失去你,更害怕這一切隻是幻覺,稍縱即逝。”
看著他委屈的表情,柔情的目光,撒嬌的口吻,我所有的鬱悶又全部**然無存。
就這樣,我和夏直樹在一起,很幸福,也很惶恐。
我越來越為自己的過去而後悔,為我不是處女而自卑。
我更害怕有朝一日他會發現我的秘密,到時候會毀滅我一切的幸福。
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就揮之不去,並且猶如魔咒越來越將我折磨。我為此寢食難安,甚至產生了可怕的臆想。
最後,我決定先下手為強,徹底和過去的自己決裂和告別。
現在做這種手術的地方很多,價格卻雲泥之別,最誇張的一家要價五萬塊,最便宜的隻有三四百。
三四百的我當然不敢做,但五萬塊對不掙錢的我而言根本無力支付。最後我選擇了一家收費五千塊,號稱效果絕對好的診所。
那個周末我撒謊要去小姨夫家,不能和夏直樹約會了,然後懷著一刻惴惴不安卻又興奮的心走進了那家診所。
修複手術並沒有我想象中簡單,不但術前要進行局部麻醉,術後還要留院觀察一整天。躺在手術台上,我看著醫生為我注射麻醉劑,不由自主想起了12歲的那場手術,渾身開始急劇顫抖,心中更是萬分恐懼,最後更是不可遏止突然大哭起來。
我想如果不是為了夏直樹,我一定不會再讓自己死人般躺在手術台上,這種身不由己任人宰割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很快我的意誌開始混亂,眼前的色彩慢慢凝滯,很快陷入了昏迷狀態,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我被推至病房休息,那裏空無一人,隻有慘白的空間。麻醉的副作用很快出來了,我開始劇烈嘔吐,因為完全沒有吃東西,所以隻能吐水,沒有水後就是膽汁,我從來沒有那麽痛苦地嘔吐過,吐到整個人蝦米一樣蜷縮在**,吐到眼淚鼻涕往下流,可是我的心是高興的,我覺得自己已經重新做人了,我變回了一個完整的女人,我要將我的完整交給夏直樹。
為了那一天,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
做完修複手術的第二個星期,我和夏直樹來到了廈門旅遊。這是我精心設計的方案,為此夏直樹幾乎想盡了辦法,最後終於成功獲得三天假期。我們擁有了完全屬於自己,也屬於彼此的三天寶貴光陰。
那是多麽快樂的三天啊,下了飛機我們直接來到廈門大學,在古老的教學樓前合影,在似錦繁花下纏綿。廈大是夏直樹最喜歡的學校,他說他一定會考進來,我說好啊,以後你來這裏上大學,我就在附近租個房子,等你下課了,就回家吃飯。夏直樹到時候我們要買宜家家居,把我們的小家布置得非常溫暖,最好再養兩隻小貓。我說沒問題,裝修交在我身上,我的審美可不是蓋的,不過貓就算了,我不喜歡貓,因為貓太妖嬈,如果到時候和你好上了我會嫉妒的。夏直樹說行行行,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依偎在廈門大學的芙蓉湖邊,那是比我們雁棲湖更大更美的所在,視野開闊,遠處樓閣若隱若現,微風徐來,讓人心曠神怡,在我們麵前安靜遊弋著兩隻黑天鵝,似乎也是戀人,它們長頸相交,追逐打鬧,好不自在。我們的身後則是很多大學生戀人,他們更是毫無顧忌拉著手,花前月下行走密語,連空氣中都徜徉著愛的味道。
“要是我們也能這樣光明正大的戀愛,那該多好!”夏直樹緊緊拉著我的手,發出如此感慨。
“我才不羨慕呢,因為那一天遲早會到來,我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要讓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分鍾都變得獨一無二。”
當天晚上,我和夏直樹住在廈大附近的酒店裏。第一次同床共枕,我們都很緊張。我們緊緊擁抱,肌膚相親,夏直樹提出了要求,我堅決拒絕,我說我還沒有準備好,希望他理解。我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夏直樹一邊吻幹我的眼淚一邊安慰我說他不著急,我是一個好女孩,他會等到我完全準備好的那一天。
第二天我們去了鼓浪嶼,在那個安靜的小島上我們租車騎行環島,吃著火爆萬分的龍頭海牡蠣,大海邊一起撿貝殼,對著大海說我愛你。在筆山洞的隧道裏寫下了:夏直樹、孟亦柔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的愛情箴言。
夏直樹說:“知道嗎?我活到17歲,從來沒有這麽快樂過。”
我說:“我也是,不隻是快樂,還有幸福。”
夏直樹說:“柔柔,要不我們就在這裏隱居吧,我們不要回去了,紅塵煩惱太多。”
我說:“好啊,我們可以做一對漁民,你出海打魚,我在家織網,夫唱婦隨。”
夏直樹激動萬分:“太好了,你答應了,那我明天就去租房子。”
我說:“隻是想想而已啦。這裏好安靜,一天兩天還可以,時間長了會很寂寞的。”
“我不怕寂寞。”
“我怕。”
“有我你會寂寞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會死。”
“我也是!”夏直樹伸開雙臂,將我摟入懷中。
我緊緊抱著夏直樹,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在心中默默說:夏直樹,你或許永遠不會明白,你對我意味著什麽,又是多麽重要。
那天夜裏,在鼓浪嶼浪漫溫馨的私人客棧裏,我幸福地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夏直樹,年輕人的身體是根本不受理性控製的,何況這本來就是我計劃中的步驟,昨天的拒絕是為了今天更好的釋放,我們有了足夠長的前戲,彼此身體都已經完全燥熱和打開,我盡可能掩飾所有的技巧,隻是用純真的愛喚醒他的**,他一直在拚命控製著自己,很辛苦也很煎熬,最後還是敗在自己的欲望下,呻吟著說“我想要”,我不再拒絕,閉著眼睛點頭,然後等待著他的衝刺,那一瞬間,我真的很緊張,我害怕我太過成熟的身體會將我出賣,所以我強忍著快感緊緊咬著嘴唇,以至於渾身都開始急劇顫抖。
還好,夏直樹並沒有對我的身體起任何疑心,他滿頭大汗,根本不得要領,最後更是跌跌撞撞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行為。他看著我身下的鮮紅,再次緊緊將我擁抱,語無倫次地說:“柔柔,你是我的女人了,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相信我。”
我哭了,我說謝謝,從來沒有一個人對我說要對我好一輩子,我都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我總以為第二天就會死掉,現在我有這句話就很幸福了,哪怕死掉,我不會後悔。
我突然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用盡全力,他開始忍著,最後疼得發聲大叫。
“柔柔,你怎麽了?”
“我恨你!”流著眼淚我哽咽著說。
“為什麽?是我做錯了什麽嗎?”他驚恐,眼中更是不舍。
我說:“你是錯了,錯在到現在才在我生命中出現,我等你等了那麽多年,好辛苦。”
他笑了,將我緊緊擁入懷抱。說:“你原諒我吧,我確實來晚了,但來了就不會走。”
我也笑了:“剛才已經一咬勾銷了,以後如果你再傷害我,我就咬你。”
戀人之間,怎樣的甜言蜜語都不為過,從來沒想過我會如此小女生一樣去享受愛情的滋味,此時此刻,溫柔是我全部的底色。
夏直樹說:“你知道嗎?本來我下學期就要去新西蘭讀書了,我爸爸在那裏有公司,媽媽也有打算在那裏定居,上次他們過去都已經聯係好學校了,我隨時都能過去。”
“然後呢?”我問,心中滿是緊張。
“現在我決定不走了。”
“新西蘭,就是那個有著很多草原的地方嗎?”我說,“你去吧,都說那裏是天堂呢!”
“不,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在哪兒,天堂就在哪兒,沒有你的地方,對我來說就是地獄。”
夏直樹的眼神不容任何懷疑,沒有等我再說話,他已經將我按在身下。那一夜,我們一次又一次進入彼此,在靈與肉的交融中,我們忘乎所以地喊叫著,似乎宣告著我們之間不可侵犯的神聖的愛。
良辰雖美,總有結束時,轉眼就到了回去的日子。我雖不舍,卻也甘心,這幾天夏直樹沒少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他嘴上雖然說沒事,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充分表明他很焦急。
我們的航班是下午三點,原本說好上午起床後還要一起去海邊撿貝殼。我想了想決定還是放棄,直接退房去機場,反正那裏也有免稅店,可以給朋友們買點兒小禮物。
對我的提議,夏直樹沒有堅持,這讓我又有點兒小失落。我想,女人就是作,戀愛中的女人更作,明明知道不對,但又不由自主。
我說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坐公車吧,聽說廈門有一種快速公車,不但快而且路線超級好,可以領略廈門美麗的海岸線。
夏直樹說:“好啊,說起來我好幾年沒坐過公交車了。”
“我也是,可這就是生活,最真實的生活。”我好高興,有情飲水飽,和夏直樹在一起,無論怎樣的生活都是美的。
我們拖著行李來到快速路上的公交站點,很快等來一輛開往機場的專線公車,裏麵擠滿了乘客。
“快上去吧。”我拉著夏直樹就要往上擠。
夏直樹卻皺了皺眉,說:“算了吧,人太多了。”
我沒有堅持,隨手攔下了後麵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載著我和夏直樹,飛馳在廈門的快速路上,我輕輕枕在我心愛的男孩胸口,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聽著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心情安詳且幸福。我幾乎能夠清晰感受到我的內心正變得一點點柔軟,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我知道這是愛的力量,雖然對此我毫無準備,但還是樂於接受。我是一個那麽需要愛的孩子,因此,此刻的幸福對我而言已經超越年歲和生命,駐足在我的血液中,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
我抬頭,看著夏直樹,這個我愛的男孩,他有著世界最完美的外表,是那樣讓我癡迷,讓我沉醉,我一定要和他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思及此,我緊緊抱住了夏直樹。
“怎麽了?”他憐愛地問。
“沒什麽。”我輕輕搖頭。
“你哭了。”
“嗯,隻是突然覺得有你真好。”我突然悲傷慟哭起來,“可是我害怕會失去你。”
夏直樹沒有回答,隻是抽出胳膊將我緊緊擁抱入懷。
夏直樹的身體很舒服,我迷迷糊糊快睡著了。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將我從恍惚中驚醒,緊接著出租車一個急刹車,巨大的衝力幾乎將我們生生甩了出去。
這瞬間的恐怖讓我一下子想起12歲那年的車禍,我無法遏製地發出慘烈的尖叫聲,死死抱著夏直樹,腦中所有的想法竟然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所幸我們的車在滑行了幾十米後安全停了下來,然後我們聽到司機用一種很恐怖的聲音說:“完了,出大事了。”
我順著司機的目光看過去,驚愕發現前方不遠處的一輛公交車竟然燃燒著熊熊大火,剛才的爆炸聲顯然就是那輛公交車上發出的。時間太短,警察還沒有趕到,現場一片慘烈,我能清楚看到車廂裏人影憧憧,他們拚命掙紮但卻無濟於事,很快就被大火吞噬,即使有人從車裏擠出來,身上也燃燒著火焰,發出慘烈哀嚎,而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焦味,更是讓我膽戰心驚。
就在我幾乎喪失意識的瞬間,夏直樹已經開始拉著我往後退。快速路上橫七豎八停滿了各種車,整條路已經完全癱瘓,驚慌失措的人們沒有方向地到處奔跑,現場仿佛世界末日。請原諒我的用詞,那絕對不是誇大和嘩眾取寵,在生與死的瞬間,任何描述都不為之過。那是我第二次親曆生死邊緣,雖然我置身之外,但比第一次更加驚恐萬分。
警車,消防車,救護車,發著刺耳的尖叫很快呼嘯而至。警察開始疏散人群,大火很快被撲滅,公交車隻剩下支離破碎的鋼架殘骸,很多被燒焦屍體橫梗在車內,更顯滿目瘡痍,生與死隻是須臾。
我們在警察的疏散引導下來到地麵,地麵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哪哪兒都開始堵車,更可怕的是已經傳出剛才公車爆炸是恐怖行為的風聲,而恐怖行為還將發生,這讓現場更加混亂和壓抑。夏直樹緊緊拉著我的手,一路步行了好幾公裏才算來到相對平靜的地方。
我驚魂未定,突然聽到夏直樹說了句:“糟糕!”
“怎麽了?”
“來不及了,再過一個半小時飛機就起飛了。”
“暈!”今天如果回不去夏直樹就慘了,他爸爸媽媽不活活打死他才怪。我聽後趕緊伸手攔車,隻是完全打不到車,雖然路上不乏空車,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沒人願意拉客。我和夏直樹背著兩個大包就像傻瓜一樣站在路邊瘋狂招手,最後我情急之下直接衝到了一輛出租車前,張開雙手用一種你有種就軋死我的豪邁感才逼迫車停下。
上車後我控製不住破口大罵司機沒公德心。司機也不生氣就說:“小姑娘你就別叫喚了,你知道剛才公車爆炸了嗎?”我說:“知道啊,和我打不到車有什麽關係。”司機說那輛公車是被人恐怖襲擊的,警方廣播裏說了危險還沒解除,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爆炸的目標,要錢不要命。
恐怖襲擊,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麽遙遠的名詞怎麽被我遇到了,隻是我嘴上不甘示弱還嘴說:“你看我倆像恐怖分子嗎?我們還是學生,拜托。”
司機樂了,說那還真不好說,現在社會這麽亂,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
看到我還要頂嘴,夏直樹有點兒不悅地製止:“快開車吧,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我一看表,還剩不到一個小時就得起飛了,安檢口提前半小時封閉,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時間還不到半小時。路上依然堵車,我不停催司機快點兒,一邊暗自祈禱。
終於到了機場,還剩下五分鍾。我們衝下出租車,先在自動換乘登機牌前取好登機牌,然後我直奔航空公司的值機櫃台。
夏直樹說:“幹什麽啊你,快安檢啊,沒時間了。”
我說:“我包裏有化妝水,得先托運。”
夏直樹叫:“扔掉吧,別托運了,來不及了。”
我也叫:“不行,好貴的,我想試試。”
夏直樹不高興了:“你怎麽這麽自私,多少錢我給你。”
我又急又氣惱:“不是錢的事,算了,你不明白的。”
夏直樹瞪著我,突然說:“你永遠是這麽自以為是。”
我不想再和他爭吵,揮手讓他快走:“好了,你快進去吧,別管我了。”
夏直樹愣了下,然後真的轉身離開了。
我完全懵了,完全無法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驚愕,委屈,難受,生氣,總之百感交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就吵起架來,這些天我們明明很相愛啊,這才多大點的事啊,怎麽就不能互相理解和包容呢?不是說好了彼此是對方最重要的人嗎?不是說好要一輩子開開心心的嗎?我突然有一種不想回去的衝動,真的,時間隻剩下幾分鍾,但我一點都不急了,那種寧可一切都毀滅的心態再次侵襲全身。
值班服務員叫了我好幾聲才將我從恍惚中驚醒,服務員問我要不要辦托運,我說已經誤機來不及了。服務員問我航班號,然後很抱歉告訴我航班延誤了。看我沒反應服務員解釋說因為市裏剛發生了一起事故,所有交通工具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延誤,起飛時間還不確定。
我聽後不知是悲還是喜,渾渾噩噩將行李辦好托運,然後過安檢,最後在登機口處看到了正焦急萬分的夏直樹。
“飛機延誤了。”他衝到我麵前,一把抱住我。
“我知道。”我第一次沒有回應他的熱情。
“對不起。”
“沒事。”
“我……”夏直樹語塞,很尷尬地看著我,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拉著我坐了下來。
我也覺得很尷尬,頭疼欲裂,於是假裝睡著了。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我完全沒回過神來,我真的想不通他為什麽會拋下我,是我想太多,還是隻是他太理性,認為能走一個是一個,並不是存心傷害我?還是說我們的關係並非想象中那麽堅不可摧,我們隻是沒有遇到挑戰和挫折,否則所有美好的諾言都會立即挫骨揚灰?
我第一次對我和夏直樹的未來產生了懷疑。
飛機晚點了一個小時後開始登機,此後一切順利。新聞已經出來了,下午的公車爆炸並不是有組織的恐怖襲擊,而是一個市民報複社會的惡行。身邊的人交談著這件事,但也沒有太多波瀾,反正與己無關,何況現在每天都有類似事件發生,大家也都習慣了。我的眼前卻始終出現那些被燒焦的身體,又想起剛剛不快的一幕,那種覺得生活沒有意思的情緒又侵襲全身,仿佛過去的所有快樂不過是夢一場,醒來了也就沒有了。
落地後夏直樹家有人接機,我不方便同行,出口處我們匆匆道別就各奔東西,宛如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安靜地聽心跳聲 唱歌
人潮在洶湧你卻還孤單
怎麽辦 受了傷 你的笑不在
你正發著抖說要勇敢
你要相信那些歌 會讓你不再孤單
放棄觸礁的船 遊到幸福的岸
你要相信風雨後 風景會變得好看
你會笑得燦爛 會發現你已不平凡
不安地聽狂風聲 吹著
卻又不能喊出 “請等一等,別走”
這世界 那麽多 溫馨的燈火
越羨慕 孤單感 越**
你要相信那些歌 會讓你不再孤單
放棄觸礁的船 遊到幸福的岸
你要相信風雨後 風景會變得好看
原諒這世界沒那麽好
陪我講講那些 心痛卻難忘的
若沒有 遇到那麽多傷心的
怎知道幸福有多難得
你要相信那些歌 會讓你不再孤單
放棄觸礁的船 遊到幸福的岸
你要相信風雨後 風景會變得好看
你會笑得燦爛 會發現你已不平凡
我從黑暗中走來
去向更加黑暗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