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穀純:隻有愛可以將我拯救

人生苦短,如果我們真心愛一個人,不要怕,也不要等,一定要勇敢去麵對,去追尋,哪怕失敗,哪怕頭破血流,也會甘之如飴。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我最愛的人又是誰呢?

陳思濃,我一定會找到你。

忘記後來是怎麽和他一起上樓,來到他溫暖的小窩的。

還好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終於贏來了人生中最激動的時刻,第一次和自己愛的人單獨相處。

陳老師的房間很小,但非常溫馨,而且布置得相當有藝術氣息,這充分證明了他的品位不凡,當然也證明了我的品位——愛上陳思濃後我練成了一項本領,那就是從任何事上都能聯想到他,並且都合情合理。

陳思濃說剛才他去超市買方便麵當晚飯,問我要不要吃。

我說:“好呀,我最喜歡吃方便麵了。”

我又撒謊了,從小到大爸爸媽媽就不支持我吃方便麵,我也根深蒂固地認為那是垃圾食品。

可那天晚上的方便麵,是我最吃過的美味的食物。

陳思濃看著我吃麵的樣子不停地樂,他說:“別急別急,我買了好幾包呢,你這麽喜歡吃,我都給你煮上。”

我點頭,然後又不停搖頭:“我飽了。”

“哈哈,我的手藝好吧,絕對超一流。”看著我將一碗麵吃得幹幹淨淨,陳思濃一邊洗碗一邊滿足、陶醉地問。

我看著他戴著圍裙洗碗的樣子感覺很溫馨,還有點兒可愛,我覺得和他的關係更親近了。

我吐吐舌頭:“難道方便麵不是一個味兒嗎?誰煮都好吃。”

“當然不是了,煮方便麵那可是高技術活兒。放水的量,火候掌握,開鍋時間,都直接關係到最後的美味程度。”他“強詞奪理”,甚至還“打擊報複”,將手中的水彈向我的臉。

我笑著躲閃,突然又覺得我們之間真的很默契,真的不是我愛幻想,我們哪裏像第一次聊天,儼然是認識了很長時間的好朋友——甚至很像——同居的小兩口。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快融化了,那種感覺,妙不可言,美不勝收。

這,應該就是嚴惜說過的,熱戀的感覺吧。

收拾完畢,陳老師給我泡了一杯拿鐵,他自己則倒了杯紅酒,然後和我並肩坐在落地窗前聊天。

外麵天寒地凍,家裏卻非常溫暖,更可以透過落地窗,看到漫天星空。

我沒有說話,覺得此刻的一切美極了,遠遠超過了我的期望。

陳思濃也沒有說話,他抽煙,喝咖啡,沉思,甚至歎氣的表情都無比帥氣。

就這樣,我們整整沉默了半個多小時,陳思濃才開口。

“你這麽晚回家,沒事吧?”

“我向爸爸請過假了。”

“說到我這裏做客?”他的表情似乎很好奇,也不知是真是假。

“當然不會,我就說去同學家。”

“他們會懷疑嗎?”

“應該不會吧,他們一直很信任我。”

“嗯,看來你爸爸媽媽不是一般人,他們做什麽工作?”

“爸爸做貿易的,媽媽在一家銀行當行長。”

“好!”陳思濃點點頭。

陳思濃的問話或許隻是禮節性的關心,然而在我心中又激起了陣陣漣漪,我幻想是不是他想多了解下我的家庭情況,好做準備,等有一天到我家去提親。

哈哈,我真的是太花癡了,花癡到連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就在我浮想聯翩之際,陳思濃已將話題轉換:“對了,喜歡聽我給你們講‘鳳求凰’嗎?”

“喜歡呀!”

“為什麽?”

“因為是你講的,你講的我都喜歡。”

“謝謝,我也非常喜歡這個典故,因為我從中看到了我自己的人生。”他突然長歎了一口氣,“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如能獲得一人心,倒也不算失敗。”

這樣惆悵的陳思濃更讓我心疼,我想他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想知道我的故事嗎?”他突然問。

“想!”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但我信任你,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非常非常信任你。”

那天晚上,陳思濃用非常好聽的聲音簡單講述了他的一些故事。聆聽的過程我的心情很複雜,會激動,也會難受,他的確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沒有想過他溫和的外表下竟然承受過那麽多的痛。

他說他來自山區,從小家境貧困,但天資聰明,從小博覽群書,18歲就以全縣第二名的好成績考上了省師範大學,也是村裏的頭一個大學生。大學四年他一直勤工儉學,沒用家裏一分錢,功課更是全優,被評為省三好學生。大三時他全票當選為院學生會主席,後來更是當上了團委副書記,被所有人視為明日之星。本來鐵定能夠留校的他,最後竟因為省委一個高官兒子的橫空出世,不但沒有如願留在省城,更被落井下石,打回原籍,當了一名中學老師。

他說他從小最大的心願就是離開農村,做一個真正的城裏人。他說農村條件太苦太苦了,一下雨路上全是泥,車推都推不走,每年夏天發水,都會有孩子被淹死,什麽保障都沒有。他說他這一路走來付出得比誰都多,再多的苦也忍了,再多的累也受了,最大的心願就是留在省城。可是一夜醒來,什麽都沒有了,沒人給他解釋,沒人給他安慰。他不服氣,去領導那裏訴苦申冤,可是站在領導門口整整一天一夜,連領導的麵都見不到。他四處打聽如何才能進入省城的學校,被告知要先繳20萬元的讚助費才可以,他絕望了,將自己關在宿舍裏號啕大哭,甚至想到了死。

“20萬,你知道這什麽概念嗎?”他紅著眼睛問我,“意味著我不吃不喝要工作五年。我青春最好的時間不就這五年?賣給別人,我不甘心啊,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好心疼,我真想給他20萬元,可是我現在還沒這麽多錢,何況,他如果有了這筆錢離開我怎麽辦?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除了流眼淚。

“對不起,我不應該告訴你這麽多,隻是我太壓抑,不知道對誰說,我的心裏真的好苦。”

“我願意,我願意,陳老師,不管你說什麽,我都願意當你的聽眾。”

“謝謝,你真的是個好姑娘。”他眼睛亮了,突然伸出雙手,將我緊緊擁抱。

我渾身顫抖,不曉得是激動還是緊張。

他低頭,吻我。

啊!我的初吻。

我竟然戀愛了。

這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做好準備,仿佛夢一場,整整一個多禮拜,我都雲裏霧裏,反應不過來。

然而這又是事實,課堂上他是我崇拜的陳老師,課堂外是我親愛的那個人。

戀愛給我帶來了一些全新的體驗,比如我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睛仿佛可以旋轉三百六十度,上課時陳思濃明明走到了我的身後,我卻依然可以看見他。

又比如,他明明在很遠的地方說話,我都能聽見;哪怕是走路聲,我都可以清晰分辨出他的腳步。我就像走廊裏的那盞聲控燈,隻要聽到他的一點點聲音,我的世界就亮了。

我開始在意男士的衣服,什麽顏色,什麽款式,總想著給他搭配。

我還習慣在畫本上畫他,快樂時的他、憂傷時的他,他的成熟、他的孩子氣,一張又一張,怎麽也畫不夠。

我還會給我們的未來編故事,經常閉上眼睛幻想我們的未來。

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而幾乎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去他的宿舍,吃他給我做的晚飯,聽他講述過去的故事,和他一起喝咖啡,看外麵的星星。

有的時候我會搶著洗碗,雖然我從來沒洗過碗,也壓根兒不會洗,但是我覺得這樣的場景很溫馨,而更讓我覺得溫馨的是他會在我洗碗的時候從背後將我緊緊擁抱,用下巴輕輕壓在我的頭頂上,我會立即全身酥軟,覺得那是人生最美妙的時刻。

還有最浪漫的吻。

濕濕的,柔柔的,輕輕的,軟軟的,他的呼吸打在我的鼻翼上,他的身體散發著青草的味道,讓我意亂情迷。

我竟然是那麽喜歡接吻,和他接吻。

有一天,長長的吻後,他突然看著我。

“你看什麽?”我還是有點兒害羞。

“寶寶,我覺得你不快樂。”自從戀愛後,他總是喜歡叫我寶寶。

“沒有啊,和你一起,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是的,你在笑,可我分明看到你笑容背後的落寞,還有你內心的悲傷,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我……”

“寶寶,為什麽你那麽完美,卻會不快樂?”陳思濃再次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熱烈地說,“請告訴我,不管是什麽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麵對,我不願讓你一個人默默承受疼痛和傷悲。”

我心頭湧起一陣暖流,突然好想將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和盤托出。於是我閉上眼睛,流著淚講述了白鷺的故事。

陳思濃聽完之後心疼地捧起我的臉,他用唇吻幹我的淚水,眼神中滿是心疼:“寶寶不怕,你真的是世上最單純、最善良、最無邪的女孩,你是不是覺得如果那天你答應她重新做朋友,她就不會死?”

我點點頭,泣不成聲。

我說“我好內疚,更害怕。我害怕逃脫不了她的詛咒,永遠得不到我要的幸福”。

“你好傻,陳白鷺的死和你無關的,她極端的個性已經注定了她的悲劇命運,就算沒有遇見你,結局也不會改變。至於她所謂的詛咒,更是無稽之談,我們現在的擁抱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我的體溫是真的,我對你的愛,也是真的,所以我們的幸福,千真萬確,相信我,乖。”

“嗯,嗯!”我哽咽著,不停點頭。陳思濃的話仿佛擁有最強大的魔法,一絲絲解開我內心的枷鎖,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此刻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號啕痛哭起來。自從白鷺走後,我一直壓抑著自己,可現在,在陳思濃的安慰下,我竟然完全釋放了,所有的情緒都隨著眼淚盡情發泄,心中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是那樣愛他,更是毫無保留地相信他,我突然想起嚴惜對我說過的,或許隻有愛情可以拯救我,果然如此。

我好慶幸,這樣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哪怕多年後我重新回望那段年少時光,雖然已經知道荒誕的結果,卻依然感動彼時的純真。

陳思濃於我,不隻是老師,更不隻是愛人,甚至是上帝,是父母。

他是那樣的才華橫溢,給我講述很多的故事和道理,告訴我不同的邏輯和思維。所有的這些都是我生命中空缺的,我如饑似渴地從他身上汲取著對世界和生活的認識,而他也猶如一個雕刻師,在一片空白的我身上一刀一刀雕刻出層次分明的個性,在他的塑造下,我變得越來越立體,越來越豐富。

我曾經覺得我的人生太單調是一種悲哀,可那時我覺得我是幸運的,原來我的人生空白,就是等著他來填滿色彩。

很多年後,有人問我為什麽那麽愛陳思濃,我很認真地回答:對於我們女生而言,無論走多遠,飛多高,遇見多少人,經曆多少愛,都不會忘記最初那個教會我們愛的人。而陳思濃不但教會了我什麽是愛,還影響了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甚至我的個性都是他塑造賦予的,因此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我這輩子都無法擺脫他的影子。我愛他已經不是一種生理反應,而是成為了我靈魂的一部分,隻要我還能呼吸,我對他的愛就無法終止。

就這樣,那些日子我幾乎將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陳思濃身上,越來越疏忽我的好朋友嚴惜。

戀愛中的女人啊,愛情就是她的全部,而陳思濃就是我的生命。我要的並不多,有陳思濃就足夠,哪怕世界坍塌,我也毫不害怕。

我沒有將我和陳思濃的事告訴嚴惜,我怕她會反對。事實上,全世界除了我自己願意,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會支持這段師生戀吧。

或許,我依然沒有完全擺脫白鷺的詛咒,潛意識裏總擔心,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而如果別人反對,我還能做到不在乎,可如果嚴惜也反對,我會很難受,因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此,我開始有意無意回避嚴惜,不想給她反對的機會。

嚴惜一如往常約了我幾次,我都拒絕了。後來她有一次將我堵在路上,激動地問我為什麽冷落她,是不是自己什麽地方做得不好。

我說沒有,隻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這應該是我撒過最可笑的一個謊言吧!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生活?一個人,沒有疼痛,沒有憂慮,沒有愛,沒有色彩。

她笑:“別說啦,我明白了,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放心,我知道怎麽辦。”

我心中不停說:不是這樣的,我隻是需要時間來處理下我們的關係,你依然是我最在意的朋友。

可我隻是嘴唇嚅動了幾下,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她也沒再多說什麽,瀟灑地吹著口哨離開了。

就這樣,我們的關係越來越淡,有的時候好幾個星期都見不到一麵。

不過我根本不在乎,因為我有陳思濃,我的世界已經被填得滿滿的。滿到甚至連嚴惜突然退學了,我都沒有太在意。

記得那是期末考試前兩天,天氣特別冷,嚴惜找到我,跺著腳說寒假過後就不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臉色慘白,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圈,非常憔悴。

我關切地問:“你怎麽搞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她說沒事,風吹的。

不等我說,她笑:“想不到你還關心我!”

她的笑容依然是那樣親切、溫暖,一如當年她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對我說:知道為什麽我喜歡你嗎?就是你不好奇,不像其他女生那樣,八卦就是她們的命。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鼻子一酸,不曉得為什麽想流淚。

“別這樣說,我很珍惜和你一起的時光。所有的回憶我都已經刻在心底,永遠都不會忘。”

“我也是!”我緊握嚴惜的手,“可是你要去哪兒呢?”

“不曉得耶,我的人生就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永遠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會在哪兒停留。”

“真好!”

“嗬,誰知道好還是不好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嚴惜的話裏有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恍惚和感傷,“你說今日一別,你我他日還能否相見?”

“一定能的,如果有一天你走累了,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歇息下來,我去找你。”

她出乎我意料地沒有說“好啊”,反而是對我喃喃耳語:“穀純,請你一定要幸福。”

“我會的。”我回答得特別肯定,那一瞬間,我想我已經幸福了,因為我有了陳思濃。

後來,她就走了,連讓我回說一句祝福的機會都沒有給。以及,我想知道她和她的那個他後來的故事,也都沒了機會。

度過了漫長的寒假,迎來了初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其他同學都為備戰中考而忙得焦頭爛額,我卻甜蜜地享受著和陳思濃的愛情。

許是在談情說愛上花費了太多心思,幾次模擬考,除了語文成績外,我的總分直線下滑,已經遠遠低於高中錄取分數線。

對此,我毫不在意,事實上我從來沒指望過在學習上能有所作為。陳思濃卻總皺著眉頭說“這樣可不行”。他說下學期會升到高中部,如果我想繼續做他的學生,那麽就必須考取本校高中。

我寬慰陳思濃不要緊張,爸爸說過不管我想到哪兒讀書,他都會有辦法的。

陳思濃笑了說:“傻丫頭,我不是緊張,我隻是覺得你依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達到目標。”

我小聲說:“恐怕不行吧,對於學習我一向不自信。”

“那就挑戰一下吧,人生能有幾次挑戰呢?”陳思濃刮著我的鼻子,像哄小孩一樣,“這樣,如果你依靠自己的成績考取了我們高中部,我暑假就帶你出去玩兒。”

“好啊,去哪兒去哪兒?”

陳思濃賣關子,說到時候就知道,反正絕對浪漫,現在的我隻管好好學習,實現目標。他也會全力給我輔導,一起麵對我生命中的這個挑戰。

為了這個美好的約定,我真的投入了最大的力量去學習。愛情的力量真的很強大,最後兩個月的複習衝刺中,我的狀態出奇的好,每次模擬考的總分都直線上升,最後中考更是超水平發揮,以超過分數線3分的“優異”成績成功考取本校高中部,這個成績對其他同學而言或許不過如此,但對我來說絕對是創造了奇跡。

分數線下來的那天,我去找陳思濃,長長的擁抱和親吻後,陳思濃打開電腦,指著一組特漂亮的風土人情照片說:“親愛的穀純同學,這就是我要帶你去的地方——西塘。”

啊!西塘,中國四大古鎮之一,江南水鄉,被譽為最美的村莊。

我高興地蹦到了陳思濃身上,其實,我並不在意去哪兒,隻要和他一起出去,哪兒都是最美的天堂。

隻是,我如何才能離開家整整一個星期,和我的愛人親密度過呢?

這真是個大麻煩。如果嚴惜在的話,或許還能以她為幌子,可是她退學了,並且一直音信全無。而我也再沒有其他朋友,這些爸爸都是知道的。

怎麽辦?怎麽辦?難不成真的要私奔?那樣得讓他們多擔心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錯過這次旅行,我日思夜盼了幾個月,終於等到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成行。

怎麽辦?怎麽辦?要不幹脆向爸爸坦白算了,就說我給他找了一個乘龍快婿,說她女兒特別愛特別愛這個男人,如果他不答應,寧可殉情也不放棄。

不行不行,我才16歲,還未成年,我這樣做的話不要說爸爸媽媽不能接受,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算了,還是太平點兒,想其他辦法吧。

就這樣,我六神無主、胡思亂想地回到家。晚飯早已經做好了,我磨磨蹭蹭坐在桌子前,用愧疚的眼神看了看爸爸媽媽,就發現他們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更濃鬱的愧疚。

“爸爸,我……”我大腦一熱,想豁出去,幹脆坦白算了。因為太緊張,話說得不是很順暢,結果被爸爸打斷了。

“純純,爸爸想和你商量下,今年是爸爸和媽媽結婚20周年。”

“然後呢?”我好奇地看著她們。

“爸爸媽媽想去度個假。”媽媽接著為難地說。

“去哪兒呀!”

“馬爾代夫,我們本來是想帶你一起去的,可是我和你媽媽商量了下,這個是結婚紀念日,最好還是……”

“最好還是兩個人去,是吧。”我看他們磕磕絆絆說話太難受了。

“其實我們兩個人倒不是很在意,就是你爸的朋友老說結婚紀念日帶孩子一起玩不方便,就想和你商量下。再說了,馬爾代夫你都去過好幾次了,再過去也是浪費時間。”

哎呀媽啊,還是媽媽有勇氣,終於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你覺得行不?”爸爸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是愧疚了,而是哀求。

“我覺得吧……”我故意賣關子,“靠譜兒,20周年結婚紀念日,這是多大多好的事啊,你們就應該自己去,其他人過去都不合適,放心吧,老爸老媽,我支持你們。”

“純純,你真是長大了,簡直太懂事了。”爸爸媽媽一起喜笑顏開。

“老穀,你看我說這事兒就應該和女兒直說吧,女兒性格隨我,大氣明理。”媽媽眉飛色舞,瞅了瞅爸爸。

“是,是,是,純純你放心,我們隻過去一個星期,你這一個星期的生活我都安排好了。”爸爸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放心吧,我都16歲了,生活早就能自理了,再說了,我還想和同學們多聚聚呢。”我心中早就樂開了花,但強裝著鎮靜。

“對對對,初中畢業了有些同學以後就不常見了,得多走動走動,哈哈哈。”

那簡直是我們吃過最和諧最歡樂的一頓晚飯。

回到房間,我迫不及待地給陳思濃發了一條短信:“搞定,我們出發吧。”

陳思濃很快回來短信:“萬歲,我愛你!”

“我更愛你!”我抱著手機,一夜未眠,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兒。

兩天後,爸爸媽媽終於手拉手,遠赴馬爾代夫去過他們的二人世界了。

送走老爸老媽,我長籲一口氣,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囊,趕往高鐵站。陳思濃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

就像韓劇裏上演的那樣,我們在火車站寬敞幹淨的大廳裏擁抱,然後一起上車,絲毫不顧忌有可能遇見熟人,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陳思濃,真的好想他。

為了從形象上能夠更配他,我特地買了幾套相對成熟的衣服,還有很高跟的皮鞋,並且摘下了馬尾辮,將頭發燙了一個大波浪,還戴著一副墨鏡,這樣應該看不出來我才16歲。

高鐵上,陳思濃一路上都緊緊摟著我,仿佛害怕會將我弄丟。而我始終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懷裏,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竟然變得無比短暫。

到杭州後,陳思濃在車站外的租車處取到了他網上預訂好的車,然後和我直奔西塘。

一路上風光旖旎,空氣中都充滿了花的芬芳。我的心情簡直好極了。下午五點,我們終於到達目的地,陳思濃早已訂好一間特別溫馨的民宿,這裏有著精致的院落,裏麵還有一個秋千架,一隻小白貓正慵懶地趴在上麵睡覺。

我們在房間裏稍事休息後便來到西塘著名的煙雨長廊開始遊逛。西塘很小,人特別多,商業氣息很濃鬱,甚至有點兒髒亂差,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美麗。可是我壓根兒不在乎,滿眼都是最美麗的風景。

我說:“抓緊我的手,別把我弄丟了。”

於是陳思濃立即將緊握我的手改為和我十指相扣,然後我們相視一笑,繼續往前遊**。

在煙雨長廊盡頭的一家服飾店,陳思濃買了一頂帶翅膀的帽子給我。我說“戴上後好像當地的村姑啊”,陳思濃揶揄我說:“快別埋汰村姑了,村姑可比你漂亮多了。”

然後我就追著打他,邊打邊說:“你好討厭啊!”

在一家賣自釀酒的鋪子裏,陳思濃要了一杯青梅酒,對著殘霞眯著眼睛品了半天。

店主人以為遇到了知音,得意地問他品出了什麽境界。

陳思濃幽幽地說:“好甜。”

店主人氣得白了我們一眼。

我們哈哈笑著離開。

肚子很快餓得咕咕叫,我們開始選飯店,人多的怕是托兒,人少的又怕不好吃,就這樣走一家比一家,最後好不容易選中臨河的一家小飯店,發現菜都好便宜,而且都是沒吃過的菜,於是點了一個還想吃一個,點到最後店主人都看不下去拒絕再點了。我心想“沒那麽誇張吧,我可是正宗吃貨哦”,結果很快上來了滿滿一桌子菜,讓我們完全傻眼。陳思濃歎了口氣說:“看什麽看,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啥都別說了,開吃。”

那一頓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撐的一頓,最後我們兩個人是相互攙扶著才走出飯店的,特別傻。看著對方圓鼓鼓的肚子,又是一陣互相嘲笑,簡直太歡樂了。

夜晚的西塘別有一番味道,我們來到河邊,河麵上漂浮著很多的許願燈,遠遠望去,閃閃爍爍,美極了。我買了一盞許願燈,在上麵寫下一行字,然後輕輕放到河麵上,對著許願燈用力吹了一口氣。

許願燈慢慢飄遠。

陳思濃問我上麵寫的是什麽。

我不說,我怕說出來就不靈,隻是用力將他擁抱。

一陣風吹過,我的眼淚出來了,在他的懷裏,我輕聲哽咽著。

“怎麽哭了?”

“我好高興!”

“那還流淚!”

“你沒聽過,高興的時候也會流淚嗎?”

“歪理邪說。”

“反正就是高興!”我撅著嘴,“要是每天都像這麽高興,就好了!”

“但願吧。”陳思濃的話中突然有點兒惆悵,“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多麽美好的詞啊。

雖然那個民宿並不是我們真正的家,但此時此刻,它像家一樣溫暖,更像家一樣難忘。

我將永遠忘記不了那個地方,在那裏,我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身份轉變。

陳思濃是溫柔的,更是**的;是文明的,更是野蠻的;是稚嫩的,更是成熟的。那個夜裏他用我無法阻擋的姿態,將我從一個女孩變成了女人。我害怕,但不後悔,我緊張,但不遲疑,我相信這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是我無法逃避的命運,我無須掙紮,隻需接受,接受命運對我的饋贈。

許是太累了,那一夜我幾乎是昏睡了過去,而且不停做噩夢。第二天早晨,我從一個特別可怕的噩夢中醒來,突然發現陳思濃已不在房間。我打他手機,電話已經關機,我慌亂起床,顧不上梳洗,奔出民宿,到處尋找。

西塘正下著蒙蒙小雨,石板濕漉漉的,整個古鎮都籠罩在煙雨蒙蒙中。

我四顧茫然,漫無目的地尋找,腦子裏全部是不好的想法。

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跨過一座又一座石橋。

最後遠遠看到陳思濃站立在一座橋中央,彎著腰,對著遠方拍照。

我衝了過去,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失聲痛哭起來。

“怎麽了?寶寶!”

“我做噩夢,醒過來發現你不見了,我好害怕,以為你不要我了!”我抽泣說著。

“傻瓜,我看你睡得香,就出來拍點兒片子。下了雨的西塘真美啊!”

“我好害怕!”我還是哭,真的很難受。

他就抱著我,不停安慰,直到我情緒慢慢穩定。

“以後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離開我,好嗎?”我哀求他,“突然看不到你,我會瘋的。”

“嗯!”陳思濃想了想,答應了我。

很多年後,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我都會覺得或許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太年輕,所以我的問題是那麽幼稚,他的回答也會是那麽不經意。

以至於我們誰都沒有能夠恪守諾言,並且覺得天經地義。

我們在西塘整整纏綿了兩天,陳思濃給我拍了很多照片,都非常美。

陳思濃曾突然問我:“如果放棄城裏的條件,到這裏隱居,願不願意?”

我說:“那你也在嗎?”

“當然了。”

“那我就願意,你到哪裏,我都跟著。”

嗬,年輕真好,對什麽都是那麽堅信不疑。

“你這樣其實是不對的。”陳思濃突然話鋒一轉。

“為什麽?”我不解地看著他。

“愛是讓我們的人格更完美,而不是讓我們迷失本性。”

“哦!或許吧。”

“我們都對生活抱持著美好的善念,可是生活並不會一帆風順,最後甚至會欺騙你。”他長長歎了口氣,“算了,不說了,你還是孩子,這些話對你而言,還是不能承受之重。”

我也沒追問,我也不想懂,那個時候的我確實迷失了自己,我隻要在陳思濃身邊,就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要。

西塘之後,我們又一起駕車去了烏鎮,遊玩了已經被現代化改造後的西柵和依舊古樸如初的東柵,還去了紹興,坐了烏篷船,喝了黃藤酒,更見證了陸遊和唐婉的悲戚愛情。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五六天,最後我們回到杭州,在西湖邊匆匆行走,過斷橋,爬孤山,聽著陳思濃說著這裏的各種典故,大多和愛情相關,大多悲劇結局,或許不是悲劇的愛情就沒法流傳千古,還是說悲劇本來就是愛情最好的墳墓?

中午時分我們坐上高鐵返鄉,我和陳思濃可以膩歪在一起的最後三個小時,我分外珍惜,陳思濃也似乎意猶未盡,還要和我講史。他問我是否知道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後來的故事。

我說:“他們私奔之後,當壚賣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陳思濃笑:“如果故事就這麽圓滿結束,那麽就沒有這麽大的戲劇張力了。後來的故事是,司馬相如憑借一己之力,以一支生花妙筆,撰寫檄文,曉以大義,剖陳利害,並許以賞賜,消弭了巴蜀兩地不穩的情勢,漢武帝大喜,再拜其為中郎將,持節出使西南邊陲地區。可以說風頭一時無兩。”

“有才華的人終究是不會被埋沒的,曆史倒也公平得很。”我感歎,“想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深愛他的卓文君,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後來司馬相如被武帝召去為官五年,對卓文君的愛卻開始迷離,他寫了封十三字家書托與文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卓文君看後,悲傷之情無以言表。因為她知道,數字中沒有‘億’,表明丈夫已對她無意,隻是不好言明,不禁萬分悲憤。”

“司馬相如變心了!”

“算是吧。”

“為什麽呢?”

“古人之心,我不好妄自猜測,但我想或許他覺得和卓文君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或許他隻是遇見了新歡,所以忘了舊愛。”

“或許吧!”陳思濃哀歎了一聲,看向窗外,不再言語。

我突然很難受,我不知道陳思濃為什麽偏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事,真的很掃興不是嗎?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應該不會是簡單的有感而發,可是究竟有何深意,我真的無法猜測,隻能默默難受。

到站後,陳思濃讓我先走,他說萬一被熟人看到就糟糕了。

我雖然很不舒服,但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隻能先行離開。

回家的車上,我不停給陳思濃發短信,告訴他我特別想他,離開他一分鍾一秒鍾都不行。

陳思濃在短信中安慰了我,並叮囑我好好休息,明天我爸爸媽媽就回來了,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到任何破綻。

那個暑假剩下的日子於我而言無疑是煎熬,因為我很少有機會見到陳思濃,我像吸食了鴉片一樣瘋狂想念他。一開始我們每天都會發很多短信,每天至少通一次電話。慢慢地陳思濃就說不方便,電話不打了,隻剩下短信,後來短信也少了,而且言語間也完全沒有了熱情,隻剩生分。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我想立即見到陳思濃。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到他了,我想他快想瘋了。

可是,我根本聯係不上他,他竟然關機了。我整整打了兩天,始終關著機。

我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好不容易熬到開學,我興奮地奔到學校,立即被潑了一盆冷水:陳思濃已經調離學校,據說到省城當老師了。

晴天霹靂,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連一個告別都沒有?他這是什麽意思?要和我分手嗎?就這樣生生將我拋棄?

那天我像失了魂的孤魂野鬼,都不知道是怎麽到教室見我的新同學,又是怎麽回到家的。

我晚飯也沒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

整整流了一夜的眼淚,心完全碎了。

為什麽會這樣?

沒有人給我解釋,我甚至不能找別人去哭訴,因為並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事。

我突然想到高鐵上他給我講述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後來的故事,顯然那個時候就在給我暗示。我好傻,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原來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告別的時刻。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如果他早知道我們不能在一起,為什麽又要帶我出去旅遊,給了我那麽多甜蜜的回憶?

我不懂,我什麽都想不通,我隻知道好難受。

16年來,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苦。痛苦到隻能對自己肉體進行傷害,用盡全力咬自己的胳膊,用另外一種痛來麻痹內心的痛。當時我驚歎陳白鷺為何可以那樣毫無顧忌地對自己進行各種傷害,現在我明白了,她的內心一定非常非常痛苦。眼淚奪眶而出,往事慢慢浮現,我心一驚,忽然想到陳白鷺的詛咒,天,竟然一語成讖。

嚴惜,嚴惜在哪裏?我需要她,我開始發了瘋地給嚴惜打電話,我要見她,我要告訴她這些天我發生的故事,告訴她我內心的傷痛,現在隻有她可以拯救我。

可是她的號碼竟然停機了。

我打開電腦,點開她的個人空間,自從她退學後我就很少關注她的空間,起初還是會定期去看看,可是發現永遠沒更新,慢慢也就忘記了這個地方。加上那段時間我的世界被愛情充實得滿滿的,更加沒了心情去關注她的點點滴滴。

很快我進入了她的空間,那裏有一篇兩天前發表的日記,日記名稱叫《宿命》。需要回答一個問題才能點擊閱讀,問題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誰?”我想也沒想就輸入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便打開了這篇日記。

當屏幕上的日記緩緩在我眼前呈現時,我徹底震驚了。

日記的內容是她被確診身患一種名叫“脊髓小腦變性”的絕症,並且已是晚期,生命最多隻有一個月。

日記裏還附有一張照片,重症監護室裏,已經瘦得不成形的嚴惜渾身插滿了管子。她像一個外星人,頭發全部掉光了,毫無生機的眼神怔怔看著鏡頭,嘴角,卻依然擁有微笑的弧度。

她一定很痛苦。

可是她還在笑。

她什麽都變了,什麽都沒有了,可唯一不變的是她的笑容,依然那麽親切,陽光。

我要見嚴惜,立即,馬上。

我敲開爸爸的房門,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告訴他我的要求。

爸爸沒有絲毫猶豫,他讓我別太焦慮,他這就安排司機送我去嚴惜的家鄉,並在我上車前給了我10萬元現金,讓我務必帶給嚴惜。

嚴惜的老家在我們市下屬的一個縣裏,雖然路程離得並不遠,但山路特別難走。4個小時的顛簸後,我終於趕到縣醫院,辦理了簡單的探視手續後,我來到嚴惜入住的重症監護室。

嚴惜緊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的眼淚立即湧了出來。

“嚴惜,我來了……”我哽咽著呼喚。

“噓……她剛睡著。”病床邊一個男生對我做出噤聲的手勢,我這才意識到房間裏還有著一個很高很帥的男生,我認識他,他也是我們學校的,大名鼎鼎的歐陽俊逸。

奇怪,他怎麽會在這裏?我聽說他上學期突然就退學了,然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顧不得多想,我開始繼續輕聲呼喚嚴惜的名字,我想讓她多休息會兒,可是我真的控製不了自己,我怕永遠等不到她醒來的時候。

“嚴惜,嚴惜!是我,穀純,我來看你了。”

男生沒有再製止我,而是心疼地站到了一邊。

“穀純?”嚴惜慢慢睜開眼,看到我,她很高興,掙紮著要起來,“你終於來了。我以為是幻覺呢。”

“傻丫頭,你好單純,別人說什麽你都相信。”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不怪你,是我欺騙了你,可是,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做嗎?”她緩了緩,“因為我怕你會傷心,我已經給這個世界帶來太多麻煩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為我擔心。”

“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歐陽,你能幫我們去買點兒東西嗎?”嚴惜溫柔地對男生說話。男生看嚴惜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愛憐,叮囑了幾句後就走了。

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穀純,你知道嗎?其實我的真名不叫嚴惜,嚴惜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

我哭,沒有力氣回答,隻是不停搖頭。

“嚴惜,嚴惜,演戲,演戲,我的人生好像在演戲哦,假裝堅強,假裝樂觀,假裝自己不在乎,假裝自己很幸福,可是,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累。”

“別說了,你好好休息。”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說完,我怕錯過了就再也沒機會了。穀純,你還記得我們剛成為朋友的時候,我說過我會死得很早,臨死前,我會將我的故事講述給你聽的。”

“是的,我記得!”

“我想現在是時候了。我終於可以有勇氣回憶我不堪的成長了,請不要拒絕我,如果你真的將我當做朋友,這就是你能為我做的最好的事。”

“嗯!”我不停點頭,淚如雨下。

那天,我聽著嚴惜吃力地、斷斷續續地、支離破碎地講述她的成長故事,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朋友嚴惜竟然承受了那麽大的痛苦,更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悲慘人生。而故事的最後,我除了心疼外,一股強烈的意念湧了上來。

嚴惜說人生苦短,如果我們真心愛一個人,不要怕,也不要等,一定要勇敢去麵對,去追尋,哪怕失敗,哪怕頭破血流,也會甘之如飴。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我最愛的人又是誰呢?

陳思濃,我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