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先說“對不起”的那個人， 就一定輸了嗎
男生： 寧願少睡半個小時也要 把這個遊戲打通關。
女生： 寧願少睡半個小時也要 為偶像打投、做數據。
十一假期是在大風中開始的。
風巨大。它在城市間像龍一樣穿梭，天氣卻是不可思議的晴朗。在這種天氣出遊的人拍出來的照片都變成了表情包，單逸倒是沒有這個煩惱，他為自己的假期安排了更有意義的活動：打遊戲。
本來還想帶著餘爸一起打遊戲，可他實在受不了餘爸對著那些五大三粗、長相硬朗的遊戲角色哭得淚流滿麵，隻好把治愈餘爸的任務交給不丟。
書房窗戶開著一條縫，嗚嗚響著，風刮過趴在窗台的不丟的毛發，不丟的爪子在胸前窩成心形，眯起眼睛看著背對著它瘋狂按鍵盤輸出的單逸。男生正打到酣暢處，桌上的手機響起來，“超級無敵美麗的餘小野”打來電話，這是餘小野自己在單逸手機上設定的號碼備注。
單逸盯著遊戲界麵看了幾秒，毅然決然地掛斷了她的電話。
沒過幾秒，餘小野又打了過來。
無情掛斷。
第三通電話鍥而不舍地響起來了。單逸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要關機或者拉黑餘小野的，可他終於還是接了起來：“喂？”
“你又在打遊戲吧？”餘小野已經對單逸一打遊戲就酷愛掛她電話這件事習以為常。
“嗯，有事？”單逸言簡意賅地問。
“大事，非常非常大的大事，十萬火急！我們今天要去接機，這是我家哥哥回歸熒屏之後的第一次接機活動，聲勢一定要大，所以，你今天來幫我們撐場麵吧？”
單逸隨口問道：“你哪個哥哥？”
“我隻有一個哥哥！”餘小野的口氣好像要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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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逸有些印象，餘小野似乎一直在粉一個十八線小明星，天天 盼著她的哥哥早日成為巨星，又害怕這個寶藏男孩被其他人發現， 就不再是屬於自己的哥哥了。真是莫名其妙，本來就不是她的，不 知道她成天上躥下跳個什麽勁兒。
“我現在已經在去接你的路上了，我每隔五分鍾會發一條消息 提醒你的，你打完這局就趕緊收拾一下吧！”
“嗯……”單逸一邊應付著，一邊掛斷電話。五分鍾之後， 遊戲結束，基友在頻道裏問：再來一局？單逸毫不猶豫地重開了 一局。
正玩得酣暢，耳畔輕輕飄來一句話：“你覺得我是拔電源好， 還是斷Wi-Fi好？”餘小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正站在他身後， 彎著腰，陰森森地說道。
單逸嚇了一跳：“你是女鬼嗎？怎麽到哪兒都無聲無息的…… 再給我五分鍾，馬上就好了……”
餘小野二話不說，同時拔掉了電源並且斷掉了Wi-Fi。
“喂！”單逸不滿地站起來。
對單逸的“五分鍾理論”習以為常，餘小野說：“從小到大我 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五分鍾，馬上就好’了，我以前總是選擇相信 你，但現在才明白，永遠都不要測試人性，也永遠不要相信一個臭 男生在打遊戲時許下的所有承諾！”
麵對餘小野的上綱上線，單逸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拿起椅子 上的外套說道：“那走吧。”不丟跳下窗台，身子拉長，打了個哈 欠，它尾隨著兩個人走到門口，餘小野彎下腰順了順它脊背上的 毛，說道：“不丟，你可不能跑出來，不然小八會要了我的命！ 乖。”她把不丟往屋裏推了推，帶上了門。
單逸伸著懶腰，向樓下走去。如果五個小時以後的單逸能夠穿越時空，回到現在，他一定會發出這樣的呐喊：“千萬不能走，一定不要向命運妥協啊！”
單逸在機場的接機大廳裏找了一個安逸的位置，打算蹲下來打一盤遊戲，哪料餘小野把他的手機沒收，揣到自己的兜裏。
“你幹什麽？”單逸不滿。
“我這叫防患於未然，萬一等會兒我家哥哥來了你正好打到關鍵時刻，就是賴在這兒不走呢？不就少了一個撐場麵的人了嗎？”
餘小野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揮手讓單逸過來看。
單逸不耐煩地瞟了一眼，突然定住了。隻見餘小野一一劃過的，是他玩過的所有單機遊戲的存檔界麵，有幾個遊戲他已經玩了很多年。
“你想幹什麽？”單逸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的**，如果你今天不積極地、熱情地為我家哥哥接機，我回去就把你這些存檔給——”她惡狠狠地用手比了一個“斷頭”的姿勢，威脅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單逸又氣又怕，不情願地回答。
餘小野把應援手幅塞到單逸手裏，反複強調道：“一定要大聲喊，用力喊，就要像……像生孩子那樣用力！”
單逸白了她一眼，無語地轉過身，朝著接機口走去。
接機口周圍擠滿了粉絲，餘小野拉著單逸像泥鰍一樣擠來擠去，遭到很多白眼後，終於來到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可不一會兒她就站立不安，捂著肚子團團轉，終於對單逸說：“我去上一趟廁所，馬上回來，你一定要守住陣地，看到哥哥來了就要大聲喊，記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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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什麽內容？”單逸問道，可餘小野已經跑掉了，單逸撓了 撓頭，有些苦惱地站在那裏。
他的身高、性別和相貌在接機粉絲中都算是突出的，更何況 他還站在前排，很快吸引了好多女生的注意，有人拿出手機來偷拍 他，笑著竊竊私語。
雖然單逸從小就習慣這種目光，但是在這種場合還是讓他覺得 渾身不舒服，隻想盡快結束，回家打遊戲。
已經有乘客陸續走了出來，他們看到這麽多粉絲，都嚇了一 跳，立刻快步向前衝，以免等會兒被粉絲人海包圍。此時走出來一 個人，打扮低調，一身黑，高瘦，麵容有些憔悴，似乎很累。男人 看到站在欄杆外的單逸，眼神柔軟了一下，單逸覺得他有些眼熟， 正在想他到底是誰，就在這時，人群突然尖叫起來。
一個穿得像花蝴蝶一樣的男人從接機口走了出來。
來了！單逸一瞬間有些慌張，他轉頭向後看，卻沒有發現餘小 野的蹤跡。現在該怎麽辦？人呢？她心心念念的哥哥都出來了啊！ 很快，他發現這不是他需要思考的問題，從後麵湧上來的粉絲包圍 了他，簇擁著他，他隻需要跟著人潮走就行了。
想起餘小野的威脅，單逸一鼓作氣，憑借自身優勢往前衝去， 人潮洶湧中，他的應援手幅已經不知道擠到哪裏去了，身邊人都在 瘋狂地喊著，他學著她們的話，大吼道：“歐巴加油，我愛你！”
喊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和女孩們尖銳的聲音比起來， 單逸的嗓音更加渾厚、低沉，也更有穿透力，此聲一出，竟然鎮住 全場。有那麽一瞬間，偌大的空間裏安靜得隻剩下人群的呼吸，大 家屏息凝神地仰望著單逸——一位瘋狂的男粉絲。
“花蝴蝶”明星自然也看到了他，對他揮了揮手，露出迷人的 笑容，說道：“謝謝支持！”
粉絲們舉起相機，激動地拍下了這一幕。
餘小野要氣瘋了。
她剛走出廁所，就看到她的偶像走了出來——那個穿著低調的黑色休閑西服，卻依舊難掩其身上灼灼光彩的男人。餘小野看到他對舉著應援手幅的單逸笑了一下，不禁鬆了口氣，至少應援的心意送到了。
就在這時，餘小野看到穿著花花綠綠好似花蝴蝶的明星也走了出來，這個當紅的、自命不凡的，卻實際沒什麽水準的大明星是她以及她們粉絲群最討厭的一個人。哥哥和“花蝴蝶”少時從同一檔選秀節目出道，當時明明是她家哥哥更厲害，如今卻一直沒大火，靠著人設、營銷和幕後推手才勉強出道的“花蝴蝶”發展得如日中天，還在公開場合嘲笑過哥哥的作品。
她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就看到單逸扔了自家哥哥的手幅，朝著“花蝴蝶”衝去，還激動地大喊著“我愛你”！
如果不是中間隔著跨不過去的人山人海，餘小野一定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打爆他的頭。
她辛辛苦苦把他拉到機場，就是讓他這樣臨陣倒戈、丟人現眼的？
哥哥的粉絲群也炸了，壞消息總是傳得飛快。大家開始抨擊這位舉著哥哥的手幅，卻為“花蝴蝶”應援的神秘男粉絲，還有人認出這條手幅和餘小野當時曬在群裏的手幅有很高的相似度。
整個機場最大的話題恐怕就是這位橫空出世的男粉絲了，眾人議論紛紛，還有人火速把剛才這一段發了微博。餘小野出離憤怒，登上最快的一班快軌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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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並帶走的，還有單逸的唯一聯絡方式和所有資金儲蓄處：他 的手機。
於是，繁華過後，單逸孤零零地蹲在機場門口，再也沒有等到 聲稱去上廁所的餘小野。
身無分文且喪失與文明社會進行電子溝通機會的單逸接下來的 處境可以說是淒慘，他在機場要飯似的攔住數人後，總算有好心人 送給他勉強能夠乘一趟快軌的錢。好不容易乘車回了市裏，再也沒 遇上願意送錢的人，單逸最終說服了一個賣棗的大叔，蹲在顛簸的 後車鬥裏回了家。
路上，他看到一條薩摩耶坐在轎車裏，快樂地伸著狗頭，甩著 舌頭看著三輪車後車鬥裏的他，大風吹亂了單逸的頭發，也讓他的 心迷離起來。
回到自己家，剛開門，單逸就看到餘小野正在一條一條地刪他 的遊戲存檔。
“你瘋了？”結合今天的遭遇，單逸十分確定餘小野就是為了 整他，他一把奪過遊戲手柄。
餘小野回過頭瞪著他，恨他恨得淚流滿麵：“都怪你，害我連 當哥哥粉絲的資格都沒有了！”粉絲群認出了那條手幅，通過投票 表決的方式把餘小野踢出群。
“怎麽又怪我了？我辛辛苦苦地幫你追星，臉都丟盡了！”單 逸很委屈，天知道他今天經曆了什麽。
“追個鬼啊！你拿著哥哥的手幅去追那個討厭的花蝴蝶，但凡 有點良知的人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嗎？”
“我喊的那個人不是你哥哥嗎？”
餘小野更難過了：“你連我哥哥是誰都認錯了！”
認錯不怪他，單逸到現在都沒記清她的這位哥哥到底叫什麽名字。他說了一句徹底觸怒餘小野的話：“真搞不懂你那個哥哥到底哪裏好，他長得有我帥嗎？”
餘小野氣極反笑：“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說出這種話的？看到那邊的門了嗎？給我出去！”
“你先把手機還給我！”
“看好了。”餘小野像是逗狗玩一樣，把手機在單逸眼前晃了晃，然後朝門口的沙發拋去。
單逸連忙追上去，總算接住了手機，怒道：“餘小野，你這瘋子！”
“以為自己比我們哥哥帥的人才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追星女孩最不能理解的一點是，身邊的男生總覺得自己和那些偶像其實沒差多少，他們到底是該去看眼科還是看腦科？
假期過完了，單逸和餘小野還是沒和好，最慘的人是小八。升入高中後，她沒有同她的這兩位朋友一起考入雲城一中，卻也沒能從兩個人錯綜複雜的鬥爭中脫身。每當單逸和餘小野吵架後，還是會拿她當傳話筒。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電話響起來，小八實在不想接，甚至想斷絕和這兩個人的友誼，可她還是開了免提，一邊塗指甲，一邊問：“又怎麽了？”
單逸硬邦邦的聲音傳來：“喂，小八？告訴餘小野，她爸爸讓我轉告她，別整天嘰嘰喳喳的，有空看看課本、做做習題！”
小八無語道：“我求你了，你倆別再冷戰了，和好行不行？我天天在中間傳話，浪費的是雙倍的時間！”
單逸冷哼一聲：“是餘小野無比幼稚地拉黑我的，你讓她先把4
我加回來。”
小八無奈，隻好給餘小野打電話，對她說：“單逸剛才充分地 表達了他的歉意，他說以後再也不敢和你的歐巴相提並論了，問你 可不可以大人有大量，原諒他這一回，把他從黑名單裏拉回來。”
餘小野端著架子說：“算他識相，隻要他當麵給我道歉，我就 考慮原諒他，必須是當麵的！”
小八給單逸回話：“餘小野當然也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太莽撞， 她深思熟慮之後，覺得自己不該拉黑你，但她是個女孩子嘛，臉皮 薄，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要不你……”
單逸說：“我倒是能賣她這個麵子，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過，但她得給我買三天早飯。”
小八把指甲油摔在**，怒道：“你們愛怎樣怎樣，最好這輩子都絕交，我再也不管了！”
不過，小八並不相信這兩個人會真的絕交。在性別、性格和價 值觀的差異下，餘小野和單逸從小到大不知道吵過幾百次，連騎自 行車應該先蹬左腳還是先蹬右腳這種事都能讓他倆爭上半天，時常 讓小八感慨這兩人看著都挺正常的，怎麽每次湊到一起智商就變成 了負數呢？
奇怪的是，每次爭吵後，他們從來沒有誰首先向對方低頭過， 卻總是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和好。
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單逸打來的，小八頭痛得要命，卻還是 自認倒黴地接了起來，誰讓自己當初眼瞎，偏偏交上這種朋友？誰 又能想得到，友誼這種東西，要麽就是絕交，要麽就是一條道走到 黑呢？
“你到底想怎樣？反正我一句話也不會再傳了！”
隻是沒想到，這次單逸提到的是另外一個名字：“不是餘小野，是艾馨的事……”
小八看著桌子上的黑色卡紙的萬年曆，脾氣一下子沒了，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時間過得真快。”
“嗯。”
“這次也不叫上小野嗎？”
“不。”
單逸的拒絕在小八的意料之中，她忍不住說：“我們這麽瞞著小野，也不是辦法，如果被她知道了，她會生氣的，畢竟她那麽喜歡艾馨。而且，我們要瞞到什麽時候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才傳來單逸的回答，依舊是堅定的否定句：“聽我的，不要告訴她，我怕她接受不了現實。”
“好吧……”
放下電話，小八拾起指甲油，卻怎麽也沒心情打理自己了，她走到落地窗邊，看到一陣風吹過，樹枝上的葉子密密地搖擺。
十月過去一半，季節裏的寒意已靜靜地候著，隻等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了。
這幾天風勢越來越大，氣象台發布了藍色大風預警，單穿襯衫已經顯得有些單薄了。
放學時雲邊兒壓得很低，不知何時就會傾倒下雨水來。偏偏輪到單逸值日，他去走廊洗手間的水池裏衝拖把，發現餘小野還在和班裏的女生們聊天，說到激動處，眉飛色舞地拍案而起。
餘小野回過神來才發現窗外陰成了灰色，她哀號一聲，拿上書包向外跑，卻還是被堵在了教學樓。她惆悵地望著細密的雨線，伸出手試了試雨，並不大，可這樣淋著回去，還是會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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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望著雨，沒有打傘，便隻能等雨停。
多希望風雨與她無關。
正愁不知該怎麽辦，單逸把她擠開，悠閑地撐開傘，看了她 一眼。
餘小野看到那把黑傘上帶著藍色的條紋，是她媽媽從意大利 回來時給她帶的禮物，她不爽地問：“喂，那個誰，這傘是我的 吧？”
“哦，那個誰，這把傘的使用權現在是我的。”單逸同樣傲慢 地回複。
他們互相瞪著，似乎在等對方服軟，誰先說出“那就一起回家 得了”誰就會敗北。兩人的身形頓時凝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 高手在過招，看似身不動，其實精神上已經過了上千招。
雨水被斜風刮著，打濕了額頭。由於長時間的眼神廝殺，兩個 人都感到眼睛酸澀，就在他們打算開口和解的時候，一個女生擠到 單逸的傘下，仰頭對他笑嘻嘻地說：“單逸，你還沒走啊！我沒帶 傘，可不可以帶我一程？”
“呃……”單逸看了女孩好幾眼，依舊沒認出她到底是誰，認 識他但是他不認識的女生有很多，他已經習慣了對大部分熱情與他 對話的女生感到臉盲。
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攪亂了戰局，單逸遲疑了，餘小野正在 旁邊看著，他才不會如她所願拒絕這個女生，這等於變相認輸！但 他也不想和不知名的女生同打一把傘，考量之下，單逸把傘塞給女 孩，酷酷地說：“你用吧。”
女孩驚訝道：“你不用了嗎？”
單逸說：“這雨不大，淋點兒沒什麽。”說完，他竟然瀟灑地 走進雨中。餘小野被他這一波操作震驚了，為了不先道歉，至於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嗎？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也跑進雨中。她賭氣似的跑得飛快，一下子衝到單逸的前麵，踩在水坑裏，期待濺他一身水。
沒多久，她突然覺得頭上一沉，一件校服蓋在她的腦袋上。
單逸穿著短袖上衣的身影在她麵前一晃而過，又漸漸消失在雨幕裏。
餘小野舉著單逸的校服，放緩了腳步，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兒不合時宜的感動。
到了校外的便利店，餘小野買了一把透明傘，總算是拯救了狼狽的局麵。雨還在下，風刮落店鋪的旗子，餘小野小心地涉水而行，還是弄濕了鞋麵。她的鞋好像一艘進了水的小船，腳掌黏黏地泡在水裏，走起路來很是費勁，她不得不站在街角的店鋪外等雨停，仰望的視線裏，掉落的雨水失去矢量概念，像是在無盡的天空中遨遊。
餘小野偏過頭，透過窗戶，看到店鋪裏坐著的兩個人竟然是單逸和小八。這樣的雨天，他們倆跑來這家甜品店做什麽？
餘小野略一沉思，撥通了小八的電話，她看到小八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向單逸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喂，小野！”小八的聲音比平時更亢奮一些，帶著一種欲蓋彌彰。
“小八，你在哪裏呢？”餘小野故作自然地問。
“我？”小八四周看了看，心虛地說，“我在外麵逛街呢。”
“哦，和誰？”餘小野向角落裏隱了隱，不讓小八看到她。
“我媽媽呀！你知道的，家庭主婦的最大樂趣不就是逛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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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有事嗎？”小八的話越來越流暢。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先掛了啊。”
“嗯，拜拜！”
他們瞞著她在這裏見麵做什麽？餘小野有些困惑地想著，突然 看到小八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隔得不近，但她對那張照片過於熟 悉，一下子認出了它。
那是她、小八和艾馨的合照。
小八把照片立在一旁，托著腮看了起來。難道他們在這裏見 麵，是為了艾馨？可是為什麽不叫上她？艾馨到底去了哪裏？難道 他們聯係上了艾馨？還是艾馨她……雨天總是會勾起與之相關的記憶，引得人心情和膝蓋都隱隱作 痛。就是在同樣的天氣裏，餘小野、小八和單逸曾在這家甜品店給艾馨慶祝生日，這是艾馨最喜歡的一家甜品店，可她生日那天客人 已滿，小八出了大價錢買了當天的包場，艾馨覺得不好意思，小八 卻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說“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
那天的生日會很成功，艾馨在大家的起哄聲中彈起了鋼琴，她 穿著那條藍色鑲鑽連衣裙，擱在鋼琴上的手指修長，那雙手生來就 是音樂家的手。
艾馨用力敲擊著黑白琴鍵，可以聽見老鋼琴木頭摩擦的聲音。 中途的一段，激烈的琴音響起，她的兩隻手交疊彈奏，快得幾乎能 看到手指在鋼琴上掠過的殘影。
在餘小野的記憶中，最美的下雨天，是和艾馨有關的。最難忘 的下雨天，也是和她有關的。可突然有一天，艾馨一聲不吭地離開 了雲城，連帶那條象征著她們友情的藍色連衣裙……真相如雨，打在餘小野的傘上，又彈開。
她轉身重新踏進雨幕，腦子裏全是和過去有關的事情。以前的她們總愛用“永遠”“一輩子”這樣的詞，無知無畏，因此傲慢地許下諾言。在咖啡店的某麵留言牆上，找得到“餘小野、尹若晴和艾馨永遠是好朋友”這樣的話，她們在一起時，總有奇怪的笑點，一言不合就會笑得前俯後仰，引人側目，可女孩們卻渾然不覺，沉浸在隻有她們才懂的小宇宙裏。
她們度過了青春裏的日日夜夜，總覺得來日方長。所以歡笑也好，爭吵也好，全都率性而為，不顧後果。
卻不知道，分別早已等在命運的街角。
艾馨選擇不辭而別，帶上了三個女孩共同擁有的藍裙子。
轉過甜品店的街角，餘小野猛地踏空，那一刻，她的心髒似乎要飆出來了。
完全來不及思考，浮空半秒，光影從濃縮的一點變成飛旋的萬花筒，餘小野一頭紮進了側翻的下水井裏。
為什麽女生愛追星，男生愛打遊戲？
無論是機場接機，還是大型選秀現場的觀眾席，我們總是能看 到許多女孩的身影，相比之下，追星男孩要比追星女孩少得多，似 乎男孩對追星這件事並不熱衷。這同男孩女孩不同的“情感係統” 有關，比起男孩，女孩通常要更加感性，更容易對自己的“星”全 情投入，在追星過程中，她們會成立粉絲站，為明星拍照修圖，組 織參加見麵會，在網絡平台上與黑自己偶像的人爭吵、控評，為偶 像慶生、買禮物等，男孩卻很少做這樣的事情。可能因為對男孩來 說，偶像更像是“一個很有名的人”，可對於女孩來說，偶像的存 在有更寬泛的意義，他們是偶像，是一種精神符號，還是一種心理 寄托，他們被放在一個很高的、神聖化的位置上，而男孩對他們更 傾向於欣賞或者敬佩。
此外，我們還要明確一下“追星”的概念。當我們談到“追 星”時，常常說的是偶像或者娛樂明星文化。如果擴大“星”的概 念，其實男孩和女孩就變得很相似了。譬如在電子競技、體育等領 域，男孩的“追星”行為同樣瘋狂，隻不過表現形式有所不同罷 了，他們雖然不會做像女孩們追星那樣井然有序的應援，但拿到喜 愛的運動明星的簽名球衣時欣喜若狂的狀態，和女孩追星時的狀態 其實也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