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房間裏的橙色秘密

男生: “別碰我的手,怪惡心 的!”牽手,是男生之間最不能被 接受的“怪動作”。

女生: “親愛的,下課一起上 廁所!”牽手,是檢驗女生之間友 誼的最佳動作。

單逸正摸著腹部,看看自己的肋骨到底斷了沒,便聽到前麵傳來餘小野的尖叫聲。他抬起頭,黑色的塑料袋橫飛而來,一條肥碩的魚從袋子裏旋轉著甩出來,端端正正地打在他的臉上。

但他在看清是魚的一瞬間,反手把它扔到看不見的角落裏,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台階頂端,果然看到餘小野正站在那裏,用雙手捂住臉,渾身抖個不停。

她嚇壞了。

單逸放慢腳步,走到餘小野身邊,舉起手來覆蓋在她眼睛外麵的手指上。和餘小野小小的臉龐比起來,他的手掌格外寬大,輕輕鬆鬆遮住了她的臉。“沒事了,我把魚扔得遠遠的了。”他的聲音很低,像午後的低音提琴那樣,帶著一種安穩人心的鎮定作用。

幹燥而溫暖的掌心刮擦過女孩的指尖,餘小野的後背起伏了幾下,終於回歸平靜。

“謝謝,我好了。”她終於小聲地說,尾音還帶著一點兒顫抖。單逸低頭看了一眼女生,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餘小野的發頂,她的頭發向來打理得很柔順,隻是耳側位置的頭發總是很頑固地翹起來,她便別了一枚粉色的發卡。此刻,淩亂的頭發脫離發卡的桎梏,張牙舞爪地飛翹著。

他伸手幫她把發卡重新別好,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頭頂,輕聲說:“回家吧。”

一個美好的傍晚就被這麽毀掉了,餘小野有些沮喪地坐在沙發上,還沉浸在剛才看到魚的驚恐之中——這也許聽起來有些可笑,但天不怕地不怕的餘小野,偏偏怕魚。

她親眼見到鯊魚咬死了人,不可思議的血腥畫麵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從此留下不可泯滅的可怕記憶:眼前水域是潑墨般渲染1

的殷紅色,壓頂的恐懼感像是怪獸張開血盆大口……自此,她開始 怕魚,甚至怕到不分大小和品種,連飯店裏瞪著大眼的觀賞金魚都 能嚇到她。可,這是誰放的魚?也許隻是店家無意中放在這裏的, 又或者是誰在惡意整蠱她?

餘小野陷入沉思,恐懼的情緒湧上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炮彈似的東西突然砸了過來,落到餘小野的膝蓋上,回過神的 她定睛一看,是一包薯條。再一抬頭,單逸提著巨型塑料袋從廚房 走了出來。他站在茶幾前,雙手拎著塑料袋的底部一倒,空中紛紛 揚揚地下起了零食雨,堅果、杧果幹、辣條、果凍、牛肉粒……無論餘小野心情有多不好,隻要給她點吃的,都能瞬間治愈 她,單逸甚至認為餘小野小時候沒有被人販子用零食拐走堪稱人間 奇跡。

“唉,心情不好,也沒什麽食欲!”餘小野嘴上這麽說,雙 手卻很誠實,撕開薯條嘎吱嘎吱地吃起來,她又利索地打開了桌子 上大大小小的零食包,忙碌中帶著條理,哪種零食都要“臨幸”一 下,一樣都沒落下。

單逸看著越吃越歡的餘小野,忍不住問:“你真的有吃不下去 東西的時候嗎?”

被零食占據的餘小野逐漸恢複正常,她像隻鬆鼠一樣鼓動著腮 幫子,誠摯地說:“有啊,上次阿姨請咱們吃那家新開業的日式自 助,你還記得那個超好吃的抹茶布丁嗎?我就是一口吃不進去了, 現在想想依舊覺得心痛!”

單逸幫她回憶起事件的全部細節:“那是在你吃了十五盤烤牛 肉之後。”他從書包裏向外掏東西,先是拿出來一小塊食物,遞給 餘小野吃。

餘小野看都沒看就放進嘴裏,嚼了嚼咽下去,問:“這是什麽,海鮮零食嗎?有點腥,不過還挺好吃的。”

單逸又掏了一把給她,耐心地等她吃完了,才告訴她:“是貓糧。”

餘小野動作一僵,正要跳起來暴揍他,就被迎麵而來的塑料袋打中了臉,她拿下來一看,發現是一套大碼校服。

“幹什麽?”

“你家洗衣機壞了。”

“哦!”餘小野恍然大悟,“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爸還沒報修嗎?我回頭把維修電話發給你……所以你特意回來一趟,就是為了洗校服?”她拿起校服,遞還給單逸。

單逸站著沒動。

餘小野不解地看著他。

“我不會用洗衣機。”單逸用了老大的力氣才說出了細若遊絲的幾個字。

“早說呀,我還當是什麽事兒,我會用!”餘小野熱情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忙碌地找起了洗衣液和柔順劑,她看到髒衣簍裏還有幾件衣服,便順帶扔進了洗衣機。

四十分鍾後,單逸拎著剛從洗衣機裏拿出來的、已經被其他衣服染成了彩虹顏色的校服,對著唯唯諾諾的餘小野咆哮道:“這就是你說的會用洗衣機?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我給你吃貓糧?那些都是營養品,維生素ADEK一應俱全!”

“對……對不起,跟貓糧沒關係,我是真的沒想到……”

“我要是再相信你會做家務,我就是豬!”

單逸在學校裏的回頭率超過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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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部分目光是因為他長得帥,引用他班上女生的話就是 “即使總是掛著黑眼圈也有一股撲麵而來的英氣”,還有一個更重 要的原因是,他穿著一件花花綠綠的校服。

教導主任留意這個學生很久了,終於在他大搖大擺地經過自己 的時候,一伸手把單逸攔了下來,冷峻道:“學生,你哪個班的? 叫什麽名字?校服怎麽回事?”

單逸恭恭敬敬地停下:“報告老師,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混 染了。”

教導主任看他態度好,口氣也緩和下來,叮囑道:“回去把染 色的地方用84消毒液洗一洗就好了。”

“好的,謝謝老師!”

過了幾天,單逸又被教導主任攔下來,主任冷峻道:“學生,你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校服怎麽回事?”

單逸恭恭敬敬地停下: “報告老師,用未稀釋的84消毒液下水 浸泡校服半天後,就變成這樣子了。”

教導主任很是無奈:“你家長沒點兒生活常識嗎?算了,你還 是買套新的吧。”

此刻,罪魁禍首餘小野正鬱悶地趴在桌子上,呆愣愣地望著自 己的雙手。卷卷經過,停下和她一起觀賞這雙手。

“真是一雙蔥蔥玉手。”卷卷讚美道。

“唉,這雙手除了會開零食,還有什麽用?”餘小野對自己很 失望。

聽聞餘小野如何通過兩步操作輕鬆地毀掉單逸的校服後,卷卷 笑得直不起腰來:“餘小野,你真是‘藝高人膽大’,不會做家務 還要信誓旦旦地答應別人,你和單逸有多大的仇?”

“我是真心的!但不知怎麽就好心幫了倒忙,誰知道洗個衣服還那麽麻煩?”餘小野小小地哀愁著。

“聽姐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離洗衣機遠點,是對所有人的保護……走吧,上廁所去!”兩個女生跑到走廊裏,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手,小聲談論起來,兩個人聊得開心,沒有看到迎麵走來的單逸。

他悄悄伸出腳,餘小野沒看到,被狠狠地絆了一下,差點兒摔倒,單逸立刻伸出手扶住她,還溫柔地諄諄教導:“要記得看路啊,下次要是我不在,可就沒人扶你了。”

“哦……哦!”餘小野摔得不輕,一迭聲應著,沒看到單逸的壞笑。

卷卷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戳破,等兩個人繼續走了一陣,卷卷才說:“單逸長得挺帥的,還有點蔫壞,不過這可是未經世事的女孩子們容易喜歡的類型,應該從小就有人讓你幫忙遞信吧?”

餘小野擺擺手:“其實也不多,因為小學和初中我們都不在一個學校,不過我們經常見麵,並且會帶著自己的朋友一起玩兒,我還因為他認識過關係很好的女生朋友,那女生叫艾馨,第一次聽到的人都會問她是不是有很多‘愛心’,就像第一次見到單逸的人總是問他對人是不是很有‘善意’……”餘小野此時才發現自己自顧自地扯了多餘的話題,這才回到正題,“直到高中我和單逸才考到一所學校,所以也沒幫女生遞過什麽信。”

“你身邊的朋友也夠正能量的,又有‘愛心’,又有‘善意’,就差一個‘熱情’了。”卷卷開玩笑道。

餘小野有點尷尬地說:“呃,其實我還有一個朋友叫小八,她家是做生意的,‘八’音同‘發’,所以家裏人從小叫她小八,但她的大名叫尹若晴,舌頭捋不直的人就會把她叫成尹熱情。”

卷卷好奇地問:“那他們是名字所描述的那樣的人嗎?”

餘小野認為得給自己的朋友們一點麵子,打著哈哈說:“名字 畢竟是美好的祝福!”

名字是父母親人予以孩子最初的祝福和禮物,無論是“劉鐵 錘”還是“柳如煙”,它們都將與其相伴一生,甚至會在積年累月 的過程中影響著他們的性格和為人。雖然,餘小野客觀地認為以上 三位朋友的姓名和他們本人的風格相去甚遠……和卷卷討論過名字之後,餘小野回想著身邊朋友們的名字,莫 名想起了“沈一肖”三個字,那是她到現在還沒有入學的同桌的名 字。這個名字倒是不錯的,簡單中透著一股安然正氣,不知道什麽 樣的男孩子才會擁有這樣的姓名。

餘小野這麽想著,走進教室,發現大家正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 她的座位旁邊,浮躁地喧鬧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沈一肖來了唄!”坐在前排的男生頭也不抬地 說。餘小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撥開圍觀人群回到座位上,幾個女 生正你擁我擠地站在沈一肖的座位旁邊,熱情地和他寒暄。沈一 肖仰頭和她們說話,看到餘小野在座位上坐下,便轉過頭來和她 打招呼。

隻看了這麽一眼,餘小野就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圍觀他了。沈 一肖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清秀周正,溫文爾雅,他的氣質是溫和 的,像太陽,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上課鈴響起,大家這才解散,結束了對帥哥的觀摩和欣賞。餘 小野正抽出課本,看到旁邊遞過來一張字條: 謝謝你。

沈一肖打開一本書,指了指扉頁上的名字,對著餘小野友好地3

笑笑。為了不讓別人偷換沈一肖的新書,在他還沒來之前,餘小野在每一本書的扉頁上用鉛筆寫下了他的名字。

她回寫道: 沒事,應該的。

沈一肖補了一行字: 你的字很可愛。

餘小野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紅,她把字條小心翼翼地夾在課本裏。她偷偷瞥了一眼沈一肖,卻發現他好像也在觀察她。她連忙收回目光,心猿意馬地聽起課來。

沈一肖的到來像一股清泉注入班級裏,女生們好似枯木逢春。

他學習好,無論多麽複雜的題目,他總是能夠在三言兩語間解釋清楚,這樣的男孩向來都是人群的焦點。

卷卷就對沈一肖的講題水平不吝讚揚:“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武俠片的主角被打通任督二脈之後是一臉舒爽的表情了,這和疏通腸胃及解出習題是一樣的感覺!沈一肖,我覺得你比數學老師還厲害!”

他們的數學老師是一個剛剛研究生畢業的實習老師,經常在板書寫到一半的時候發現自己講錯了,便自顧自地站在那兒查錯,搞得全班怨聲連連,如今沈一肖的人氣完全在數學老師之上。

在狂風暴雨般的誇讚中,隻有餘小野沒有表達過什麽看法,直到沈一肖看不下去餘小野明明還有一步就能做出來,卻怎麽也找不到門路時,幫她隨手勾了一筆。餘小野茅塞頓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問:“你是什麽神仙?這是怎麽想出來的?”

沈一肖這才發現,餘小野不是不崇拜他,隻是比其他人都要更加遲鈍而已。

後知後覺的餘小野不吝誇獎,甚至還別出心裁地誇到了他的名字上,直誇“沈一肖”三個字小簡中有大智慧,沈一肖被她那股認真誇人的勁兒逗笑了,問道:“照你這麽說,那‘餘小野’三個字一定也別有深意。”

餘小野連忙擺手,說:“完全不,這名字是我爸給起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當初我媽愛自由,天天四海為家,我爸就叫我 ‘小野’,讓我收著點,不能和我媽一樣野。”

“他的願望實現了嗎?”

她的確不野了,可她爸媽倒開始放飛自我,眼下已經二婚二 離,她都能忍住不離家出走,想到這裏,餘小野篤定地說:“某種 程度上算是實現了吧!”

“那很好啊。”沈一肖對她溫柔地笑笑,餘小野被那笑容照拂 得暈乎乎的,似是在這溫情的秋日午後飲了一杯桃花釀。

入秋之後,每到午後,太陽高懸,氣溫仍舊直逼三十攝氏度, 讓人暗想真正的秋天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

隻要吃完飯就會犯困的餘小野迷迷糊糊地走在校園裏,隻想 趕緊回到教室午睡。太陽太暖了,曬得她有些暈眩,她微眯起眼睛 走著,平日裏都是和同學一起,今日獨身一人,不知怎麽就走岔了 道。等她聽到有人密語時,發現已經走到了校園的荒僻角落。

這裏是讀書角,周圍栽滿青竹,綠油油地結成一片。餘小野 看到一男一女站在竹影之間,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擾了他人的興 致。她向後退著,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斷枝,那對男女警覺地轉過 頭來。

為了避免尷尬,餘小野隻好立刻蹲下來,躲在密集的竹葉 後麵。

男孩女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女孩輕輕笑著,兩個人的話題 似乎剛開始。餘小野發現自己陷入了很尷尬的境地,如果她現4

在站起來離開,反而更像是在偷聽兩個人談話,可如果一直蹲在這裏……

小腿像是響應了她的念頭,鈍鈍地麻了起來。

餘小野捶著小腿,有些無聊地向四周看去,她突然瞪大雙眼,驀地發現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具瘦長的“屍體”!

那一眼真是魂飛魄散,隻見那具“屍體”平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樣子十分可怖,一瞬間,竹林裏刮過冷颼颼的風,餘小野的背後起了一層薄汗。這也太慘了吧,為什麽百年不遇的校園凶殺案就這麽被她碰上了?

就在她嚇得要放聲尖叫時,那具“屍體”突然動了起來,他伸出長長的手臂,把她按倒在地上:“噓,別吵。”

餘小野用一個很離奇的姿勢倒在地上,離“屍體”很近,他的臉本來埋在竹影裏,此時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偏了一下頭,陰影便從臉上滑開了。陽光下的少年有一張昏昏欲睡的、有些不耐煩的臉。

“單逸?你在這裏幹什麽?”

“睡覺啊。”單逸似乎心情很不好,口氣也是衝衝的,“教室裏很吵,就跑出來睡覺,哪知道他們兩個一直在討論數學題,煩死了。”

數學題?餘小野側著耳朵仔細傾聽,這才發現那對男女的確在激烈地爭辯著一道數學題。餘小野一點兒都聽不懂,便放棄了偷聽。

“你在這兒繼續偷師吧,我要走了。”餘小野要站起來,卻發現單逸還按著她,她掙紮幾下卻沒脫開,不滿地問,“你幹什麽?”

單逸嫌棄道:“你是白癡嗎?現在這樣要是被別人看到了……”

他突然不說話了,餘小野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看到討論完數 學題的男生女生正站在他們身後,表情冷漠地看著用詭異的姿勢躺 在地上的兩個人,同時發出了一句感慨:“噦。”

等等——不是這樣的啊!可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學霸男女就光 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餘小野欲哭無淚地走出竹林,剛到岔路口,就看到沈一肖從另 一個方向緩緩走來,已經看到了她。

“沈一肖!”她開朗地打了聲招呼,沈一肖看到餘小野的裝 扮,欲言又止。就在這時,一雙手搭在餘小野的肩膀上,單逸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很貼心地幫她挽了挽淩亂的校服領子,又從她 的頭發上撥掉幾片葉子。

看到這麽自然的動作,沈一肖禮貌地發問:“餘小野,這 是……”

還沒等沈一肖問出口,餘小野就快速地說:“同學!他是我同 學,我們剛才在討論習題來著。”不知怎麽,她好像很在意沈一肖 的看法,害怕他誤會,連忙解釋起來。

可單逸站在旁邊不留情麵地嗤笑起來。

這家夥嘴巴漏風嗎,笑這麽大聲?餘小野不理會單逸的拆台, 回想著自己剛才偷聽到的對話,硬著頭皮向沈一肖解釋:“我們在 討論某道題用構造法還是映射法更合適,後來覺得通過構造函數的 方式構造一種……”她的腦容量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支撐她回憶起竹 林學霸後麵說的內容了。

就在餘小野窘迫地紅透了臉的時候,單逸懶洋洋的聲音從背5

後響起:“把已知條件為原料,所求結論為方向,通過構造函數構造抽屜原理的解題思路,最終構造了166個蘋果和165個抽屜,比用RMI的映射法更容易。”他的胳膊搭在餘小野的肩膀上,真誠地對沈一肖說:“我們剛才在竹林裏討論的就是這個。”

雖然聽上去完全不可相信!

不知為何,餘小野總覺得這兩個男生看著對方的時候,眼神裏都充滿敵意。他們之間的氣壓不斷下沉,矮小的餘小野夾在其中產生了很大的壓迫感,她借故溜走,沒想到,沈一肖喊她的名字,單逸則直接幹脆地一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幹什麽?”

“教室在那個方向。”兩個男生同時指著反方向。

“哦……”餘小野低下頭,灰溜溜地朝另一邊小碎步向前跑,兩個男生目送她的目光如芒在背,讓餘小野跑順了拐,差點兒摔倒。

她那笨拙的模樣讓單逸嗤笑一聲,他打了個哈欠,打算回教室,卻發現沈一肖正盯著他看。他早就留意到沈一肖看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種隱隱的戒備和敵意,即使它藏在那雲淡風輕的麵容之下,單逸還是感覺得到。

“幹嗎這麽看我,我們認識嗎?”單逸看了看沈一肖,對他並沒有什麽印象。難道他以前欺負過沈一肖?或者沈一肖喜歡的女孩喜歡上了自己?

沈一肖移開目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果然不記得我了,不過,被你忘掉的人也不止我一個。”還沒等單逸發問,沈一肖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搶先離開,留下有些鬱悶的單逸,低聲罵道:“最煩這種話說一半的人!”

八卦消息的傳播速度永遠比百米衝刺要快,沒過多久,餘小野就聽到了聳人聽聞的版本,說兩位高一學生竟然在學校竹林裏“這 個那個”的,簡直是喪心病狂、道德淪喪。餘小野本來想為“某兩 位高中生”正名:“也許他們隻是一起討論數學題呢?”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眾人嗤之以鼻。

餘小野其實很擔心沈一肖會怎麽想她,但沈一肖總是淡淡的, 仔細聆聽,不會問多餘的問題,讓人心安。

那是一種讓人舒服的感覺,餘小野時常想,究竟是從什麽環境 裏、和什麽樣的人一起成長,才會擁有這樣吸引人的氣質?

當餘小野在小區門口看到沈一肖時,看了他好幾眼,最終裝作 沒看到一樣走過去。

沈一肖隻得主動和她打招呼,餘小野卻嚇了一跳,驚訝地說: “原來真的是你啊!我剛才沒敢認你,心想不會這麽巧吧?”

“你還真是迷迷糊糊的。”沈一肖笑道。

餘小野有些傻憨憨地摸著腦袋,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住在這裏,你也住在這裏嗎?”沈一肖指了指小區,他曾 經在清晨上學時見到過幾次餘小野,但他幫班主任整理學籍材料的 時候發現餘小野的住址並不是他所住的小區,便一直心存疑慮。

餘小野思量了一下,認為沒必要扯出和單逸交換家庭這件事, 便點頭承認。

“對了,我下午還有幾道題沒能解出來,可不可以問你 一下?”

“當然可以,可是我爸媽這個時候正約了朋友在家裏打麻 將……”沈一肖有些為難。

單媽今天要加班,單爸出差了,家裏沒有人,餘小野爽快地6

說:“那就來我家吧!”

和學霸一起度過的時間總是愉快而短促的,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橙色的天光透過廚房的磨砂玻璃照進餐廳,為補習的畫麵增添了一抹溫情。沈一肖幫餘小野輔導完之後,兩個人閑聊了幾句,沈一肖問起餘小野是否還有姐姐或者妹妹,餘小野有些向往地說:“我倒是一直想要一個姐姐,那樣就可以和她說很多小秘密啦,不過很可惜,我是獨生女。”

沈一肖看上去有些困惑,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他終於還是搖了搖頭,站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你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給我發微信。”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開門聲,以及“砰”地打開鞋櫃和翻箱倒櫃的聲音,男生困惑地嘀咕著:“我拖鞋呢?”單逸竟然來了。

餘小野心裏“咯噔”一下,看了一眼穿在沈一肖腳上的拖鞋,迅速思考著該怎麽處理沈一肖和單逸偶遇這件事。

每當緊張時,餘小野的大腦就會一片空白,正如現在,她一臉呆滯地站在那裏,看到單逸食指轉著鑰匙環兒走進來,在看到沈一肖的一刹那,猛地拉長了臉。

沈一肖也看到了他,滿臉驚訝地望著兩個人,不知道單逸為什麽會有餘小野家的鑰匙。他用詢問的目光注視著餘小野,她的智商在這一刻奇跡般地複蘇了。

餘小野一個箭步衝上去,牢牢扣住單逸的肩膀,熱情洋溢、用過分做作的甜美聲音喊道:“表哥,你來了呀!”她挽著單逸的胳膊對沈一肖解釋:“這是我表哥,哈哈,五代以內的那種,我媽經常叫他過來吃晚飯!這是我同桌沈一肖……喀喀,表哥,我正好有件事想找你呢,來……”

她不由分說地把單逸拖進了房間。

進了房間,兩個人互瞪著對方,氣氛繃得好似一條拉緊的線, 單逸抱起肩,像個大人一樣質問道:“你為什麽把他往我家裏帶?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偷偷早戀?”

餘小野急得推了他一把:“不許你這樣侮辱我和沈一肖的關 係!他是學霸,學霸你懂嗎?超級聰明的那種,我們數學老師天天 板書寫錯,都是叫沈一肖幫他改過來的!”餘小野激動到變聲。

“哦,那就祝福你和學霸的友情百年潔白無瑕。”

單逸不想搭理這位沈一肖的資深腦殘粉,拉開第二格抽屜,拿 出那遝信件向外走去。沒想到,剛走到客廳裏,他竟然被沈一肖給 叫住了,男生彬彬有禮地問他:“麻煩問一下,你手裏的信是哪兒 來的?”

沈一肖怎麽像個老媽子管東管西的?單逸語氣冰冷地回道:“這是我的信,和你沒關係吧?”

沈一肖一愣,說:“怎麽沒關係?這是我寫的信,怎麽會是 你的?”

單逸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繼續向外走。沈一肖不得不上前拉 了一下他的手腕,想把他叫住。兩隻手剛疊在一起,單逸立刻觸電 般甩開,怒目道:“你碰我幹什麽?”

“信真的是我寫的。”沈一肖固執地解釋。

單逸暴躁地展開信件,舉到沈一肖麵前,說:“你睜大眼睛看 看人家娟秀的字跡,怎麽會是你這種男生寫的!”

沈一肖翻開自己的習題冊,也舉到單逸麵前,說:“那你對比 一下,看看是不是我?”

習題冊上的字跡和信裏的字跡,一筆一畫,分明來自同一 個人。

餘小野看看單逸,又看看沈一肖,有些不確定地問:“沈一肖,你是住在這棟樓裏嗎?”

沈一肖點了點頭,說:“對,不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和你住在一棟樓。”他一直沒有告訴餘小野,是因為他認為和他通信的人就住在餘小野家裏,可看字跡並不像是餘小野,所以他想先搞清楚寫信的人到底是誰。沈一肖再一次問道:“餘小野,你家真的沒有其他的女孩了嗎?”

女孩是真的沒有了。

但是……

餘小野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那裏的單逸,他似乎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他的臉上寫滿了拒絕,甚至有一絲惡心。

她到底該怎麽告訴沈一肖,一直以來和他通信的“女孩”,就是眼前的單逸呢?

單逸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有一個“從天而降”的筆友這件事。

它發生在暑假快要結束的某個夜晚,正感到無聊的少年單逸從窗外垂下來的那條繩子上解下神秘來信、看到女孩娟秀的字體時,心中湧過一絲悸動。

在他心目中,女孩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大大的眼睛,秀麗的鼻子,小小的嘴,她是溫柔的,善良的,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像春天的風。這是他十六歲所做過的最美的夢。

如今,他看著站在對麵的沈一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被掏空了。

隻有沈一肖還沒有明白這是一場烏龍,他指著信紙解釋道:“這種信紙很特別的,是我在國外旅遊的時候買的,所以一眼就能7

認出來。”

因為考上了雲城一中,沈一肖一家搬到學校附近的小區,可 他住進來之後便生了水痘,隻能悶在家裏,哪兒也不能去。無聊之 下,沈一肖寫了一張字條,從窗戶外送了出去,沒想到真的收到了 回信。他大概知道信是從“餘小野家”寄出來的,卻因為“她”沒 有回複約見麵的信件惴惴不安,不敢登門,陰差陽錯之下,一次都 沒能偶遇過住在這家的“女孩”。

直到真相來臨的這一天。

沈一肖每多說一句,就等於在單逸的心口上多插了一刀,他的 心都快碎了,必須有人阻止沈一肖繼續說下去了。

單逸看了一眼餘小野,知道指望不上她。每當餘小野不知道該 怎麽做的時候,就會露出蒙娜麗莎一樣的微笑,從各個角度看上去溫順又美麗,毫無死角,簡言之,變成一個無用的觀賞花瓶。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單逸隻得硬著頭皮對沈一肖說:“是我。”他知道,自己接下 來要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摔碎沈一肖的夢,也是在給自己的這段旅 程畫上一個遺憾的句號,“給你寫信的人是我,喜歡17shou的人是 我,想要去看挪威峽灣的人是我,想要在25歲之前跳一次傘的人也 是我。”

那些都是他在信裏寫過的內容,沈一肖的表情讓單逸明白,他 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單逸繼續說:“我才是住在這裏的人,餘小野現在隻是借 住……”有關“表哥”的謊言不攻自破。

一個又一個的細節像是多米諾骨牌,它們接連倒塌,終於推向 了最後的真相——令人心酸的真相。

兩個男生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都無法接受這個既殘酷又惡心的事實,他們在半個多月裏,對著另外一個大老爺們兒共敘未來理想?總覺得他們的未來已經完全坍塌了啊!

餘小野宕機了好一會兒,在單逸親手撕開殘忍的真相後,她才恢複機能,安慰兩個男生道:“這至少是不‘寫’不相識,你們應該已經很了解彼此的夢想了吧?這樣就可以一起加油,實現理想了!”餘小野抓起單逸和沈一肖的手,放在一起,高高地舉起來,慶祝道:“來,讓我們祝賀友誼地久天長!”

兩個男生目光癡呆,任憑自己的手揚起來,又重重地摔下去,一同摔下去的,還有他們對這個世界的信任。

命運啊,就這麽在看不見的地方,安靜交織。

為什麽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接受肢體接觸?例如牽手、擁抱等。

有科學實驗表明,女生更容易接受肢體接觸,是因為對女生來 說,牽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們親昵地牽著手既能夠滿足心理上 對友誼的期待,還兼具實用性,可以在課間上廁所時,用最近的距 離、最小的聲音講八卦和秘密,並且在過道上狹路相逢時,不需要 被迫打亂陣形。

如果不一起上廁所,一些敏感的女生會感覺自己被孤立了,久 而久之,就形成一種“廁所友誼”,被邀請一起上廁所,也是考驗 人緣的一種標準哦。

其實,女生不僅上廁所喜歡結伴,做其他事情也喜歡結伴,比 如逛街、旅行、吃美食等。

對於男生來說,代表友誼的行為就不是牽手了,而是一些具有 團結感的動作,比如打球的時候圍成一團來互相鼓舞隊友之間的士 氣,贏球後彼此擊掌來慶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