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名著名校友”真的這麽牛？
【姚緒然全宇宙後援會】
“這是什麽鬼群名啊？哈哈哈！” “這是誰建的群？為什麽要拉我進來？” “對了，既然是姚緒然的粉絲群，為什麽群裏沒有姚緒然啊？”
“他說偶像還是高冷一點兒比較好，殘忍地拒絕我了！”
“笑死我了，姚老師怎麽這麽有意思啊！”
“對了，要不要把柔老師也拉進來？” “我已經在了呀！” “拜見柔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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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坐電梯更令人尷尬的事情嗎？
密閉的空間，固定的人，無法展開社交，卻又不得不跟彼此打著招呼：“您好。”“早！”“幾樓？”“謝謝。”
在電梯裏，時間仿佛都會變慢，以樓層為節點，一次又一次地停下， 打開，關上。
何萌家的房子是在十多年前買的，在當時，電梯房還很高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以及父母，六口人舉家之力買下了這套房子，如今雖然舊了， 卻還是相當體麵。其實家裏的經濟條件並不算差，媽媽在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做主管，爸爸是家具公司的經理，收入說不上多高，但絕對不算低，隻是父母兩個人的錢全都花在自己身上了：暑假的夏令營、平時的補習班、小時候還特意學過鋼琴和繪畫……何萌的父母都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總覺得是因為當初沒有好好念書，導致如今過著這麽平淡的生活，於是便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何萌身上， 一次次地說：“別說現在大學生不值錢什麽的，名牌大學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你將來要考上清華北大，這些錢我們也不算白花！”
“文憑才是敲門磚，如果你連門都進不去，還談什麽發揮能力？”
這些話，幾乎每一天都會重複，媽媽的朋友圈裏永遠都分享著“如何能培養出更優秀的孩子”之類的話題，爸爸的則是“如何成為更優秀的人”，何萌隻要一醒來，“名牌大學”四個字就會像五指山一樣壓下來，讓她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她疲倦地看了看媽媽轉發的關於學習的文章，沒過多久就收起了手機。
電梯門打開，何萌看到兩張熟悉的麵孔，分別是初二（1）班的盛如思和初二（4）班的葉賀，兩個人身高差不多，長相卻大不相同，盛如思是初中部知名的校草之一，他成績很好，長相清秀，唯一的缺陷是個子矮；而葉賀相貌普普通通，個頭比盛如思高一些，因為性格穩重被選為初二（4）班的班長。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很好，經常一起上學放學。
何萌衝他們點了點頭就走進了電梯，站在最右邊靠門的位置，然後聽到兩個人在身後說：“歐式幾何雖然有用，卻不如黎曼幾何有趣，當然，桌桌椅椅這種橫平豎直的東西歐式幾何是夠用了，但如果放到整個宇宙來說，那樣的線條畢竟是少數。”
這是盛如思的聲音，還有一點兒孩子氣，不像葉賀，聲音低沉，帶著男孩子才會有的沙啞。
葉賀說：“如果從宏觀角度考慮是這樣，問題是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是歐式幾何帶給人類的貢獻更大吧？”
“但如果想要從事尖端科學研究的話，隻活在現在是不行的，必須要放眼未來。”
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麽呢？黎曼幾何是什麽東西？尖端科學又是指什麽呢？這是初中生會聊起的話題嗎？為什麽日常聊天也要用到“宏觀”這樣 的詞匯呢？
為什麽他們什麽都懂呢？為什麽好像每個人的成績都很好呢？
何萌盯著控製板上的數字，距離一樓還有七層，平均一層三秒，那幾十秒顯得無比漫長。
就在這時電梯停了，一個上班族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身後的兩個人卻還是沒有停下來，不用回頭，何萌都能感覺到那個上班族詫異的眼神，然而穿著同樣校服的自己，卻是個連別人的聊天都聽不懂的人……她緊緊地捏著手機，老式的電梯，通風係統並沒有那麽好，九月的酷熱讓她不可抑製地流下汗來。
身後的兩個人突然轉移了話題，葉賀問盛如思：“你將來要學數學嗎？”
“我還是喜歡物理多一點兒。對了，學校最近新來的那個老師是你們班的吧？他教課怎麽樣？”
聽到他們聊起姚緒然，何萌才豎起了耳朵，葉賀說：“挺有意思的，跟別的老師不太一樣。” “是嗎？你知道他是斯坦福畢業的嗎？” “哇！本科？”
“研究生才過去的，我原本還以為會分到我們班呢，教你們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喂，講點兒道理，憑什麽我們就不能有幾個好老師？” 斯坦福又是什麽呢？
何萌雖然不太懂，但根據盛如思的語氣還是可以推測出那是一所很厲害的學校。
也不知道為什麽，姚緒然才出現一周不到，大家就都覺得什麽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都不稀奇了。
不過，係出名門的同時還是“不知名著名校友”，究竟哪一件事才會 更讓人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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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著名校友”是明禮中學的一個專有名詞。
明禮中學在十七年前建校，專門招收那些成績不好的富家子弟，那時候明禮中學風評不佳，導致很多家長不肯再將自己的孩子送過去，學校這才著手改革，聘請了一位以嚴厲著稱的校長。那位校長一來到明禮中學就發布了一係列校規，全都是奔著升學率去的，一開始大家都還很配合，然而他操之過急，導致學生苦不堪言，據說很多學生為了成績痛不欲生。
於是，就有人開始反抗了。
一打聽到姚緒然就是那名“不知名著名校友”之後，當年的事跡就再次在校園內傳播開了，黃新恒繪聲繪色地講著：“他膽子很大，當時背投剛剛被引進，有些老師試著用背投講課，他就趁人不注意換掉了教案，最後背投裏顯示出來的都是漫畫，大家都快笑死了！”
“不是吧？我聽說是號召大家罷課來著！”擁有八卦王之稱的順順也不甘示弱，補充道，“我有個朋友是那一屆的學生，說有一次大測，學校才來了一半學生！”
“那個是假的，我特意找當年的老師問過了，說根本沒有什麽罷課， 大測隻來了一半人是‘非典’那一年的事。”
“哪個老師？” “高中部那個許老頭兒。” “你怎麽會認識他的？”
黃新恒跟順順似乎是青梅竹馬，兩個人總是聊幾句就吵起架來，同學們早已習慣了，此刻不耐煩地說：“別岔開話題！快說後來呢！”
“後來事情就搞大了唄，校方也感覺到學生的不滿，這才請了鍾校長的。鍾校長脾氣比較好，覺得之前對成績的要求的確太喪心病狂了一些， 又改了好多校規，大家這才適應。”
“哇！那姚緒然豈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這倒也說不準，經曆過了那樣的校長，之後的人隨便給點兒好處大家都會買賬的。你不知道當年大家有多慘，學校門口那個公告牌你們知道嗎？以前成績差的學生的一寸照會貼在那裏，超丟人，好多女生就是因為這個不肯再來學校的！”
“太過分了吧？怎麽能這樣？” “而且不隻學生反感，當時的老師也都挺討厭那位校長的，因為布置的作業多，老師的工作量也會加大啊！這個倒也算了，關鍵是老師都覺得學生是不可能做完那麽多作業的，有些心軟的老師去求情，結果被那位校長給罵出來了……”
“好恐怖哦！” “幸好我們沒生在那個時候！”
眾人紛紛感慨的時候，順順卻說：“我倒是覺得挺遺憾的，要是能跟姚緒然同齡多棒！你們說，姚緒然當年會不會比現在還帥？”
“你怎麽就惦記著帥不帥的？當年明禮中學可沒有什麽特長生，以你的成績恐怕也沒什麽機會認識他！” “我打死你！”
聊著聊著，順順就又追著黃新恒跑出去了。他們一走，那些聽八卦的人也都散開了，何萌的周圍總算靜了下來，她邊背著課本上的文言文邊想：是真的嗎？姚緒然當年就已經這麽與眾不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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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倒是很快就出現了，因為下一堂課，黃新恒毫不猶豫地問姚緒然：“老師，你當年是不是那個反抗校長的學生啊？”
姚緒然呆了一下，才反問：“為什麽問這個呢？” “因為我們都想聽八卦啊！”順順的話音一落，大家就又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順順說什麽大家都會響應，那是人氣爆棚的人才擁有的能力吧？何萌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順順，大概是體育特長生的緣故， 她總是梳著馬尾辮，普通的白襯衣和藍裙子穿在身上都像運動服一樣，整個人亮晶晶的。
姚緒然掃視了眾人一眼才低下頭說：“是真的。” “哇！”
“老師，你真棒！” “老師，你就不怕被開除嗎？”
教室裏的氣氛又熱烈起來，但凡是姚緒然的課，似乎課堂上就沒有安靜過，不隻（3）班如此，（4）班好像也一樣，他總是有辦法活躍氣氛， 並適時地講幾個笑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何萌眼含笑意地盯著他看，他的目光跟她有片刻的交匯，也不知道是不是何萌的錯覺，那之後他就失神了片刻，旋即才說：“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也沒什麽好提的了，時代不一樣，大家也沒必要學我，你們能好好上課我就千恩萬謝了！”
“你講講嘛！”大家都撒起嬌來，姚緒然則一臉苦笑：“喂，真的愛我就別在上課時間問這些，我最近已經夠頭痛的了。” “真的愛我”四個字又把大家逗笑了，他頭痛的事大家也都知道是什麽，學校的教導主任嫌姚緒然的跑車太紮眼，每天追在他後麵要求他換一輛車。姚緒然表示沒有其他的車子，教導主任就要求他乘坐公交車來上課。
明禮中學的教導主任是個非常古板嚴厲的狠角色，向來說一不二，姚緒然被逼無奈，隻好把車停到學校附近，再走一小段路進入校門，結果在那條路上總是被學生圍住，造成了更大的交通混亂，教導主任便每天站在門口維持秩序。
教導主任姓賴，他個子矮，又禿頂，戴著副黑框眼鏡，烈日之下他比平時更滑稽，宛如卡通片裏的醜角，總是大汗淋漓，瞪圓了雙眼。
想到那一幕，大家都笑了，之後卻又迅速安靜下來，專心地聽姚緒然講課。何萌也不例外，然後她突然就發現，大家之所以配合姚緒然，是因為喜歡他的緣故。
也隻有在真的喜歡一個老師的時候，才會連上課都會充滿幸福感。每一次哄堂大笑的時候，每一次目光交匯的時候。每一次他在黑板上寫完字之後都會回頭，目光一一劃過眾人的臉才會繼續講下去，而那個時候，教室裏就會**漾起一種溫暖，讓何萌覺得，上學不再是那麽討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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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討厭姚緒然的也不隻是教導主任一個人而已。
但凡太受歡迎的老師，似乎總是會被其他老師排斥。何萌不止一次聽到過一些老師在背後說：“成天跟學生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而這些老師當中，最不喜歡姚緒然的，除了教導主任之外，大概就是班主任孟紅偉了。初二（3）班是個知名的放養班級，除了成績和基本的秩序之外，孟紅偉幾乎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運動會啦，藝術節啦之類的活動，都是靠學生自發組織。
何萌一直覺得自己的班級沒有絲毫凝聚力就是因為這一點，每逢大型活動，別的班級都整齊劃一地努力著，自己的班級卻都懶洋洋地觀看著， 也難怪她交不到朋友，因為她連一個被迫與什麽人合作，從而深入認識的時機都沒有。
可是姚緒然似乎很在意這一點，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個活動是辯論賽， 每個班級都可以自由報名參加，別的班級都已經籌備很久了，（3）班卻連報名的意思都沒有。姚緒然好奇地問了一句，順順回答說：“我們班沒有參加活動的習慣，孟老師不喜歡。”
姚緒然呆了一下，據說之後就跟孟紅偉在辦公室裏爭執起來。誰也沒有想到爭執的結果是孟紅偉讓步了，下午的班會課上，孟紅偉帶著姚緒然走了進來，冷冰冰地問：“你們想參加辯論賽嗎？”
孟紅偉長相並不難看，某些角度甚至是好看的，然而她對外表卻一點兒都不在乎，總是穿著固定的幾件衣服，頭發隨意地綰在腦後，似乎連護膚品都不怎麽用，顯得十分憔悴。
她是從鄉下的學校調到明禮中學的，大約是節儉慣了，存下來的錢也都被她拿去支援鄉村教育了。明明是很高尚的舉動，由她做起來卻一點兒人情味兒都沒有，她總是麵無表情，抿著薄薄的嘴唇，一雙漆黑的眼睛猶如寒冰似的，隻需要淡淡地看大家一眼，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見沒有人說話，姚緒然忍不住走到了講台上困惑地說：“你們不想參加嗎？老師覺得參加這樣的活動對生活大有益處，以我對你們的了解，班上還是有不少口才和思辨能力都非常了得的同學的，真的不試試看嗎？”
他幾乎是期待地望著眾人，看到那樣的目光，大家麵麵相覷起來，何萌條件反射地看向順順，因為似乎隻有順順能做這樣的決定。而順順望了望黃新恒，又望了望語文課代表許雲夕，幾個人對視之後就做了決定，順順站起來說：“我想參加！”
由她帶頭，女生們頓時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道：“我也想！”“老師我也要參加！”“還有我！”
一種很奇妙的思緒在何萌的心頭回**著，當看到姚緒然讚許地衝順順揚起嘴角的時候，她心裏的弦瞬間就被撥動起來。那是一種夾雜著嫉妒又夾雜著羨慕，同時也充滿渴望和勇氣的感情。
也想被那樣的目光注視。也想被人期待。
也想被人信任。
也想去試著做點兒什麽。
她用力地咬著嘴唇，過了好久也跟著站起來，小聲說：“我也想參加……”
她是第幾個站起來的呢？第八個？還是第九個？總而言之，當她發出聲音的時候周圍立即傳來竊竊私語聲，何萌不敢抬頭，所以不知道，當姚緒然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了怎樣的光芒。
然後，他笑了。
也許是因為那個笑容，也許是因為何萌的參與，忽然之間十幾個人一起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我也想參加！”
就這樣，人數過半了，姚緒然有些得意地望向孟紅偉，孟紅偉卻還是一臉平靜，道：“既然如此，那麽辯論小組就由姚老師來主持吧，辯論大賽下個星期就要正式開始，題目都是由抽簽決定，希望大家能抓緊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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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集體活動。
當所有人都忙著挑選參賽選手的時候，何萌精神奕奕地望著大家討論。孟紅偉丟下那段話就把班會課讓出來了，辯論手由投票決定，每個人在紙上寫下心目中的人選，姚緒然跟順順忙著計票，其他人則已經開始分配任務了。黃新恒跟身後的男生討論著這一年參加比賽的班級，然後冷不防地就轉頭說：“對了，你要幹什麽？”
“嗯？”何萌立即就坐正了身體，黃新恒卻笑了，揚著下巴說：“剛才不是還挺積極的嗎？我看你興趣很大啊，想當辯手嗎？”
“我？不行不行……”何萌慌忙擺著手道，“我就是覺得能幫一點兒忙……”
“啊！你作文不是很好嗎？應該看過很多書的吧？要不然你幫忙找資料怎麽樣？”
說話的是體育委員楊景東，何萌從來沒想到他會記得自己“作文好” 這件事，臉頰微微一燙，有些激動地說：“我幹什麽都行！”
圍繞在黃新恒周圍的幾個男生都笑了起來，黃新恒說不清是讚許還是嘲諷地說：“看不出來，你膽子還挺大的，我還以為你對這類活動沒有興趣呢！”
何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拘謹地低著頭，等大家都轉移話題了， 才望了一眼姚緒然所在的方向。他正對著名單沉思，眉毛微微蹙起，專注的時候他就越發不像老師了，而像個認真學習的學生，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好學生才會有的氣質。而順順也是難得嚴肅，側頭跟姚緒然說著什麽，長長的馬尾垂在肩頭，聰慧的眸子一閃一閃，之後他們像決定了什麽似的， 何萌看到順順的拳頭忽然就握了起來，像大力士一樣地揮起，說：“嘿！我們一定會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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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生活好像突然就沒那麽討人厭了。
每天大家一到學校就互相分享著在網上搜到的經典辯論題目和論點， 課間則研究著針對不同班級的戰術。但即便這麽熱鬧，上課鈴聲一響起大家還是迅速回到了座位上，順順為了證明這樣的活動並不會耽誤學習，連收發作業都比以往認真，強製要求每個課代表在交作業之前先檢查一遍， 雖然有些霸道，可是每個同學都很配合。
班級裏空前地團結，初二（3）班將要參加辯論賽的消息頃刻間就傳遍了整個年級，好多人特意來打聽消息，大家卻都很默契地什麽都不肯說， 然後在提到這些事的時候，交換一個心領神會又無比驕傲的眼神。
在那樣的時刻，何萌的心就像風帆一樣鼓脹了起來，有種想要衝進浩瀚大海的衝動。
漸漸地，跟她說話的人就多起來了；漸漸地，走在路上也開始有人跟她打招呼了；漸漸地，以往那些沒有添加她為好友的同學也開始發送添加請求了。
而辯論賽分派給她的任務卻是做“間諜”。黃新恒說：“黎頌歌這次也要參加，她不是有個圖書交換小組嗎？我們班隻有你一個人在那個小組裏吧？你去探探口風，看看他們班是怎麽準備的！”
“這種事……我肯定不行的！”
何萌慌忙拒絕，黃新恒卻突然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不耐煩地說：“怕什麽啊？失敗了就失敗了，你怎麽總是膽子這麽小？去吧！不用刻意問什麽，實在不敢問聽聽她講什麽也行！”
好像是十分親昵的動作和語氣。
何萌的臉紅了一下，黃新恒也像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似的，一時間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這時順順跳了過來，用力地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喝道：“幹嗎總是欺負人？”又轉向何萌，笑吟吟地說：“下次他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我什麽時候欺負人了？”黃新恒不滿地大叫，何萌卻笑了，趁兩個 人吵起來之前說：“他沒有欺負我，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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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交換小組是黎頌歌組織的唯一一個社團。
她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優等生，而是超越了學校，在全省都赫赫有名的頂級學霸。
數學拿過全國大獎，英語演講拿過省級大獎，會彈鋼琴，據說油畫也學過，但凡是本市的學生，幾乎都聽過黎頌歌的大名，這種情況下，她自然非常忙碌，旁人想跟她聊聊天都沒什麽機會。
可是跟一般的女生不太一樣，黎頌歌的理科是強項，文科卻稍差，上個學期的一次校園作文比賽裏，她居然敗給了何萌，一時間讓人議論紛紛，也讓別人都誤以為何萌作文寫得很好。
但實際上，何萌隻是描寫類作文寫得很好，議論文和記敘文都很薄弱，那次險勝純屬意外，黎頌歌卻記住了她的名字，曾特意攔住她說： “你文筆很不錯，字也寫得很漂亮，平時都看些什麽書？”
那是發生在家長會事件之後的事情，何萌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講話，一時間驚慌失措，囁嚅道：“也沒看什麽……”
“你媽媽跟我說你很喜歡看書啊，怎麽樣，要參加我的閱讀小組嗎？ 組裏沒有多少人，成員都是我親自挑選的，活動內容是每個月推薦一本自己喜歡的書，然後跟別人推薦的書交換。”
黎頌歌講話的時候語速很快，稍不注意就會錯過重要內容，導致很多人聽黎頌歌說話時都聚精會神，像被罰站似的。也許是因為這一點，她的氣場才會這麽強大的吧？
無論是誰，在麵對黎頌歌的時候，都是又怕又敬，仿佛她比他們都高級很多，不再是普通的學生了似的。
何萌瞪大了眼睛：“你跟我媽媽聊過？” “她不是要了我的電話號碼嗎？我們聊了很久，你媽媽似乎挺關心你的。”
“是嗎？”何萌在心裏苦笑，如果這就是關心的話，其實她寧可不要。
但她沒有勇氣拒絕黎頌歌，於是半推半就地加入了那個小組，然後大部分時候都是聽別人薦書，自己卻從未發過言。久而久之，大部分人就忘記了她的存在，再次出現的時候，幾個新來的成員甚至都不認識她。何萌有些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好久沒有來過了……”
“沒關係，坐下吧。”黎頌歌不鹹不淡地招呼著，忽然注視著她說， “我正有事找你呢，等一下你能跟我聊聊天嗎？”
聽到這樣的邀約，何萌呆了一下，問：“我？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聊聊那個新來的老師。”黎頌歌纖細的手指劃過額 頭，將劉海別到耳後，雖然是微笑著的，可是眼睛卻眯了起來，像一隻野貓般，充滿了攻擊力。
何萌冷不防地一顫，咽了咽口水，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辦公室小劇場
你喜歡黎曼幾何，還是歐式幾何
“喂，你喜歡黎曼幾何還是歐式幾何？”
叫盛如思的那個男孩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皮膚白皙，大眼睛，小嘴唇，是時下女生喜歡的那種類型。
姚緒然剛來不久就聽說過明禮中學初中部這兩位著名的學霸了，黎頌歌幾乎是個完美型學生，卻缺乏某種趣味性；盛如思文科不太優秀，卻沉迷於數學不可自拔。
柔老師介紹的時候一臉嚴肅地說：“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數學家—— 我的天，居然有人想要成為數學家！而且他的業餘愛好就是做數學題！”
在姚緒然就讀的斯坦福，數學家倒是遍地都是，可那畢竟是一流學府，這裏可不一樣，這裏是所中學。
而盛如思如同挑釁似的看著姚緒然，姚緒然坐在椅子上，盛如思站著，態度頗有一點兒居高臨下的意味，姚緒然忍不住笑了，問：“你知道什麽叫黎曼幾何嗎？”
“知道啊，”少年漫不經心地說，“不就是曲線嗎？最重要的區別就是這個了吧？歐式幾何聲明兩條直線不能相交，黎曼幾何卻覺得能夠相交，因為地球上並不存在純粹的平麵，地球本身就是球狀，兩條直線延長到一定程度，是一定會相交的。”
坐在對麵的柔老師吃零食的動作停了下來，姚緒然回過神來才發現整個辦公室的理科老師都望著他，畢竟他是初二年級辦公室裏學曆最高的理科生，但他也呆了一陣，道：“表麵是這麽說沒錯，然而計算過程卻比你想象中難很多，所以你還是要打好基礎才行 ”
盛如思皺起眉道：“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喜歡哪一種？”
“呃 歐式吧 ”他不確定地回答，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盛如思卻看了他一會兒，丟下一句“幼稚”就走了。 “喂喂喂，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就幼稚了？”姚緒然追上去大叫。盛如思回頭，凝神看了他一陣，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麽似的，說：“你該不會是因為數學成績不夠好才去學應用物理的吧？”
——被說中了！
姚緒然倒吸一口氣，盯著那個神氣的小鬼頭，他卻得意揚揚地指著自己說：“走著瞧吧，將來我肯定比你厲害！”
等姚緒然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柔老師終於忍不住問：“你們到底在聊什麽？”
“討厭小孩子。”姚緒然不滿地撇了撇嘴。跟學生的第二次比試，依 然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