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老公
一切尋找你的人
都想試探你;
那些找到你的人
將會束縛你
——【奧地利】賴內·馬利亞·裏爾克《一切尋找你的人》
教室裏沒幾個人,大概都在外麵吃飯,或者憋悶久了要透透氣。秦朗看看表,才12點35。他拿出手機,打開QQ,裏麵有人給他留了言,問他現在哪裏上學,他也懶得回複。他打開光媚的空間,裏麵沒有任何更新。不知道她現在去新西蘭沒有?
秦朗又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聽起了音樂。
閉上眼睛,總算能安靜一會了。
“你跟我出去談一談,行不行?”一個壓抑著憤怒的男聲依稀冒了出來。
秦朗睜開眼,見藍玉氣衝衝地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個高個子男生。男生的兩邊頭發修得很薄,而前麵的頭發很厚很長,看起來像個雞冠。
“還談什麽談?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你不要那麽任性好不好?那件事跟我無關,為什麽你老是怪我?”
“我管你跟你有關無關,反正我管不著,我跟你又沒有任何關係!”藍玉說著,坐到座位上。
“怎麽?有人了?想蹬了我?”男生咄咄逼人。
秦朗看著近在眼前的吵架局麵,正準備離開座位,不料藍玉突然站起來,轉身拉住他說:“對呀,我有人了,這就是我的新男朋友,比你高,比你帥,比你有修養!”
秦朗一臉尷尬,猶豫了一下,但終究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個男生咬牙切齒地看著藍玉,又看看我,說:“算你狠!”便轉身離去。
藍玉頹唐地回到座位,趴在桌上。
秦朗莫名其妙地做了一回道具,無法辯解,也無人給他解釋,忽然覺得很無趣。他聳聳肩,依舊坐下去聽音樂。但剛坐下去,又覺得他和藍玉這樣一前一後趴著,似乎更容易被人誤解。於是,他又敏感地站起來,來到窗邊,看著外麵的梧桐樹。梧桐樹很高,茂密的枝葉已經漫過四樓。它們和秦朗一樣,毫無防備,繼而不安地,瞥見了一對小男女的爭吵。
午自習時,齊老師講了九月調考的事。他說,很多人認為,九月調考遠沒有明年二四月調考重要,其實,九月調考同樣是高考的風向標。作為升入高三後的首次全市統考,九月調考是一次很好的練兵機會。它在命題、閱卷上都較為規範,考試成績很有參考性。所以,大家要引起足夠重視。
雖然第一節課是2點10分開始。但下午是美術專業課,畫一幅畫要三個小時,所以,大家都是提前進畫室,1點半就開始上課。這是美術高中不成文的規定。齊老師一離開,紀管祥就高喊:“老公的時間又到了!”
這肯定又有什麽來曆,秦朗想。
畫室在五樓,還算方便。進了門,一個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已等在裏麵。當有人喊她“龔老師好”的時候,秦朗旋即明白了老公的含義。
畫室裏很雜亂。地上有些深淺不一的顏料痕跡,仿佛是一堆畫筆大戰後的曆史殘骸。一張張畫板雖然擁擠地支著,但各自為政,像沒有靈魂的肉體。事實上,它們也確實沒有靈魂。隻有當一幅所謂的新作誕生時,它們才會有一瞬間的揚眉吐氣。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各樣的畫,多是素描,也有水彩。教室兩頭擺著些石膏頭像,寵辱不驚地矗立著,清一色地睜著飽滿而高傲的眼睛。在頭頂的吊扇不敢放肆地安撫下,混雜著顏料和碳粉的氣味,不請自來地鑽入每個人的鼻腔。也許外人會不適應,但對成天呆在這裏的學生來說,他們不會皺一絲眉頭。這一切,他們司空見慣了。秦朗找了個空地支起了畫板。紀管祥像水蛭一樣湊了過來,挨著他坐下。
“今天,我們練習人物頭像素描。為了提高大家畫畫的興趣,也為了表達對老師的感恩,大家要畫一幅特別的畫。”說到這裏,龔老師停下來,看同學們的反應。
“畫什麽啊?龔老師,別賣關子了!”紀管祥又開始叫喚了。
“好,我說。不是馬上就到教師節了麽?這是你們在校的最後一個教師節了!我呢,偷偷找到了所有科任老師的照片,然後洗印了出來。你們呢,就好好地把這些老師畫出來,然後把作品送給他們,作為他們教師節的禮物。你們看,這多有意義啊!到時候,老師們肯定感動得要死!”
“萬一畫醜了怎麽辦?那不是恨我們要死?”紀管祥的腦瓜子太快了,他站起來,高高舉起了右手,“龔老師,把你的照片給我,你是所有老師中最漂亮的,畫你的頭像,我沒有壓力!”
龔老師微微一笑:“我有壓力!我從來沒看你畫好過一幅畫,真怕你把我畫得慘不忍睹!”
教室裏一陣大笑。
“老師,你別打擊人呐!我畫得醜,是因為對方本來就醜,這叫寫實。你長得漂亮,我肯定會把你畫得漂亮!”
“是嗎?難道蘋果也長得醜嗎?”
“是啊,上次你給我的就是一個爛蘋果。”
又是一陣笑。
“得了,別貧嘴了!大家公平抽照片,抽到誰畫誰,照片我已經打亂了。”說著,龔老師拿出一疊照片,背麵朝上捏在手裏,然後走到學生跟前,一個個讓大家抽。學生抽了一張,就是一陣笑。教室裏的笑聲此起彼伏。
“看看我的手氣如何?”輪到紀管祥,他興奮地大叫著,誇張地摩著手掌,像香港賭王電影裏的片斷一樣,他輕輕抽出照片的一角,嘴裏不停叫著“龔老師”。不少人被他的叫聲吸引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的揭曉。等照片慢慢地被抽出來,紀管祥大叫一聲“龔老師”,突然翻個麵——結果,是班主任齊老師。
在一片幸災樂禍的談笑聲中,紀管祥剛剛被引燃的情緒,像好不容易堆高的木柴堆,突然間倒了下來。他垂頭喪氣地說:“哎,怎麽抽到一個老男人啊?害得我畫畫的興致都沒有了!”
“別說齊老師壞話啊,我要把這句話告訴他,他會傷心的!”龔老師笑道。
“哎,老就老吧,將就一點。”紀管祥鬼笑道。
輪到辜良紅抽了,她嘴裏碎碎叨叨的:“我也要抽龔老師,我最愛龔老師了,一定要抽到!”
龔老師微笑著讓她抽,結果她抽到數學老師的照片,竟失望地哭起來。龔老師安慰了她幾句,她很快破涕為笑。秦朗仔細看了看,她眼裏哪有眼淚啊?這孩子有病吧?
“你是新來的?”龔老師轉頭問秦朗。
“是。”
“抽一張吧。”
秦朗輕輕抽了一張,然後翻過來。
“喲,是龔老師!”紀管祥大叫著,“秦朗,你把我的火兒搶跑了。這肯定是我之前施法的功勞,你跟我換吧?”
“不能隨便換啊!你抽到哪個老師,就說明你跟這個老師有緣。用心把老師畫好,別換來換去的!”龔老師趕忙叮囑道。
“老師,你是真怕我把你畫醜了吧?等秦朗畫完了,你會發現,他畫得比我還要醜!”紀管祥一邊調笑著,一邊訕訕地收回了手。
終於開始畫畫了。紀管祥的嘴巴仍閑不住,一會抱怨齊老師的眼鏡擋住了他的眼神,一會抱怨這張照片拍的不夠好,光線不到位。
秦朗沒有理他,隻是認真地觀察著龔老師的照片。
這應該是一張外出遊玩的照片。龔老師戴著一頂鵝黃的平頂帽,帽上布滿一條條淺淺的溝狀條紋,看起來很有質感。帽簷的根部,貼著帽牆,有一條窄窄的咖啡色的裝飾皮帶。帽簷下,是一麵側著的臉。帽簷擋住了部分陽光,自鼻背以上,包括眼睛,都有一層淡淡的陰影。但眼睛仍是可見的,尤其是那兩點眼白,讓孤獨的陰影頓時有了生機和亮色。鼻子是挺拔的。在陰影的庇護下,鼻背和鼻根顯得含蓄而低調。而鼻尖和鼻翼截然不同,它們幸運地**在陽光下,很亮,很白,像偷偷背著家長出來貪玩的小孩。因為嘴唇淌著微笑,所以顴骨的皮肉有些微微漾起,白光掩映下,又透著淡淡的紅潤。最亮的,要屬嘴唇的區域了。微小的鼻翼陰影下,是白得泛光的唇上皮膚。雖然有光,但嘴唇因為飽滿鮮紅,反而不覺得多耀眼。上嘴唇略薄,一抹而過。下嘴唇輕輕下垂,洋溢著俏皮可愛的肉感。這樣看來,與其說白光包圍著嘴唇,不如說嘴唇得到了白光的忠心擁戴。剩下的,是柔和的下巴,它們聚集著溫和的光,白淨淨的,除了極細微的笑痕,幾乎沒什麽點綴,但溫柔得讓人難忘。
也許是鵝黃遇到陽光,會更加黃橙橙吧。抑或帽下輕挽的秀發太過於烏黑,把鵝黃的帽子襯得更加富麗堂皇。總之,帽子占據了光明的一大部分。下半邊臉雖然光明相對較少,但畢竟不以量取勝,而重在神采。中間的區域是黯淡的,但濃密的秀發黑得深沉,又成了陰影中的王者。它們似乎不甘心做光明的附庸,於是不甘寂寞地搶奪主角的戲,在清風的助威下,幾綹細長的鬢角飄到了下巴處,像風舞的柳條,或飄揚的蘆絮,給半邊臉畫了一條柔和的曲線。
脖子是頎長的。沒有光的嗬護,但白皙的皮膚仍透著淡淡的光。頸上掛著一串少數民族的工藝吊飾,上麵串起的玉石角骨,形製各異,色彩斑斕。在光滑的脖子上,留下一種類似非洲的異域風情。脖子下,是一件淺綠色的低領T恤,右肩上挎著一個卡其色包。但包的下麵是看不見的,隻見一個碩大的背帶挎在肩上,占去了肩膀的三分之一。
顯然,照相機的鏡頭拉得很近,一個腦袋一個肩膀就構成了照片的主體。一眼看去,人物的麵部表情充盈而真切,讓人不由自主地端詳和品鑒。但這不是全部。透過四周露出的空白,遠處的小橋和流水,以及黑色的樹幹和綠色的小草,仍依稀可見。
秦朗看著這幅照片,不禁佩服龔老師對色彩和光影的選擇。但令他略感奇怪的是,眼前的人和照片上的人似乎有些距離。從容貌氣色到風度韻味,照片上的人不說年輕十歲,但至少要年輕五六歲。現在的龔老師,麵容仍是清秀的,但膚色是暗沉偏黃的,頭發有些淩亂,眼神稍顯疲倦。也許,歲月和經曆容易改變一個女人吧。
這樣想著,秦朗的手已經開始畫了。寥寥幾筆線條,整個輪廓就呼之欲出。
德國藝術家保羅·克萊說:“用一根線條去散步。”實際上,素描就是線條的藝術。它,是一切繪畫的基礎。如果你觀察得仔細,下筆就容易多了。
趁旁人不注意,秦朗偷偷用手機拍下了照片。我覺得,這樣的照片其實適合畫油畫的。
畫剛有雛形的時候,紀管祥就開始嘖嘖稱奇了。後來,龔老師過來指導的時候,也給予秦朗很高的肯定。
秦朗畫畫很快,當他覺得觀察得仔細,又有充沛的情緒出來時,他會任由畫筆跟著情緒流動,如同追隨一股甘冽如飴的山泉。
畫完後,他還在旁邊寫了幾個小字:龔老師,教師節快樂!
下午第三節課之後,校園裏幾乎隻剩下美術班的身影了。中專班下午一般隻有兩節課,早就飛也似的逃離了校園。美術班僅僅休息25分鍾,又要接著上晚自習,時間為一個半小時。這25分鍾短暫得可憐,隻適合買碗粉麵之類的東西,然後就得匆匆地趕回教室了。秦朗機械地跟著饑餓的人流,來到又熱鬧起來的校門口,買了碗熱幹麵填充空虛的肚子。吃完後意猶未盡,又去一旁的小超市買了袋雞蛋卷。
剛把一枚雞蛋卷送進嘴巴的時候,紀管祥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我們高三怎麽這麽命苦啊?報紙上說,武漢市全麵叫停晚自習和補課。高一高二都停了晚自習,為什麽我們不停?”
秦朗一邊嚼著東西,一邊拿著雞蛋卷的袋子伸過去。紀管祥瞅了一眼,就伸出帶有碳痕的手,不客氣地抽出三枚,猴急地往嘴裏塞,瞬間嚼得噶蹦脆:“教育局明文規定不讓補課,為什麽我們還補啊?”
“因為我們是畢業班。”秦朗見怪不怪地說。
“你知道我初中的願望是麽事?”紀管祥突然問道。沒等秦朗明白過來,他繼續說:“那就是砸了初中。後來,到了中專之後,我就想砸了中專。現在,我想砸了教育局。”
“怎麽不說小學?”
“那時候,我太小太善良,還沒有暴力傾向。”
秦朗不禁笑了起來:“你砸了全世界,補課都不會停。這是中國特色。上麵三令五申,也改變不了現狀。誰叫我們是一考定終身啊?我跟你說,不補課是不可能長久的,學校沒意見,家長也會造反的!”
“是嗎?Why?”
“學校不補課,學生隻好到培訓機構補,那裏收費貴,培訓又不是很係統,到時候,家長還是覺得學校補課好。”
“補什麽屌課?補得我成績越來越差。”
“機關槍,你嚼個麽事啊?馬上要遲到了,老齊肯定在教室門口守著在。”竹竿張啟華在前麵喊。(嚼:武漢話,意為抱怨、囉嗦。)
幾個人憤憤不平地回到教室。齊老師果然站在教室門口。可晚自習不是他的,他等人到齊了,才離開。
是數學晚自習。又是講卷子。紀管祥又在那裏喋喋不休。
藍玉似乎也坐立不安,一會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一會直起身子,貼著椅背靠著。她的頭發近在咫尺,仿佛一麵平緩的瀑布,擋住了秦朗的部分視線。當然,這瀑布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而是褪了色的黃。她的頭發肯定曾經染過。黃色還在,但很稀薄。頭發雖不太精神,卻有種慵懶成熟的美。秦朗想到了光媚的頭發,她的頭發是烏黑發亮的,從沒染過,也從沒燙過。淌下來,很順。紮起來,很精神!那是一種未經侵蝕的自然的美,那是情竇初開的男孩的最愛。
想不到秦朗第一天來,就知道了數學老師老尹的很多故事。他講課喜歡說家常,通常以教訓學生的口吻說起,說什麽學生不上進啊,以後走上社會怎麽辦啊,然後說自己年輕時是如何努力,是村裏唯一考上大學的人,本來在農村教書的,沒幾年功夫硬是調到了城裏。但前妻嫌貧愛富,離開了他,他獨自照顧女兒,還要贍養生病的老母。後來,有一個善良的女人被他感動,嫁給了他,又給他生了個女兒。他為了照顧一大家子,開始學習炒股,居然在股市上長盛不衰。
最後,他慷慨激昂地說:“你們知不知道,炒股是需要專業知識的,炒股也是需要膽識和魄力的。有人掙了點錢,就嘚不過,結果一下被套住了。有人虧了點錢,就怕不過,馬上割肉。這些人都成不了大器。我不說別的,我的老娘病了這麽多年,不知花了多少醫藥費,不炒股我真不知道麽辦!我把兩個女兒培養成人,不知花了多少學費生活費,不炒股我都要破產!現在,我的大女兒讀了師範,當了一名小學老師。我的二女兒留學法國,現在嫁給了台灣同胞。沒有我,她們哪有這一切?”(嘚不過:武漢話,得意不過。)
說到這裏,他環顧教室,期待學生投來崇敬的目光,可回應者寥寥。
不過,這不妨礙他自我感動一番。感動完,他語重心長地說:“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要有擔當,要學會動腦子,把一個家庭撐起來。這才是本事!你們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怎麽立足於社會?以後怎麽撐起家庭重擔?”說這些話時,他的手臂揮舞,情急時還敲了兩下桌子。
當然,他的這些敘述,不是一節課一天課就匯總的,以後幾乎每節課每天,都會零星聽到他的奮鬥史。第一次聽他的故事,秦朗還挺感興趣。聽多了,不免有些聒噪。後來,他問紀管祥和藍玉,如何看待老尹的行為,他們竟略帶同情地說:“這個男人苦慣了,讓他發泄一下吧。他總比祥林嫂成功多了!”
6點40,下了晚自習。老尹意猶未盡地收起他的唾沫,拍拍屁股走人了。學生也飛快地逃離了,就算最刻苦的學生,也懶得在教室裏過多逗留。紀管祥很快無影無蹤,這時候他不再纏著秦朗講話。當所有燈光熄滅的時候,四號樓看起來像一個疲倦得入眠的老人。
這個學校比詩琪中學輕鬆多了。詩琪中學上午是五節課,中午一點就進班,下午又是四節課,晚自習要上到9點,學習節奏讓人窒息。但這裏,中午居然可以溜到網吧上網,晚自習也結束得早。秦朗忽然體會到一種久違的自在。
他慢慢地走出校門,隱隱約約覺得有人跟著我。果然,剛走到大街上,四個學生模樣的人攔住了他:“過來,我們談一下!”秦朗定睛一看,這不是中午和藍玉吵架的那個男生嗎?
“什麽事?”
“你說什麽事?”那個男生居然反問他。
“你們找我談,當然是你們說事。”
那男生冷冷一笑:“中午,你爽了吧?”
“爽什麽?”
“當了人家的男朋友啊!很有麵子吧?”
“莫名其妙!”秦朗不耐煩,想離開,卻被其他幾個人攔住。
“你們想幹什麽?”
“我警告你,別打藍玉的主意!”
“真是莫名其妙!朋友,我第一天轉學,沒跟藍玉說一句話,你們吵架我也沒插一句嘴,我做錯什麽了?”
“你今天抹了我的麵子!”那個男生氣鼓鼓地說。
秦朗總算聽明白了:“好的,朋友,你要清楚,抹你麵子的,不是我,是藍玉,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心裏煩找我墊背。我呢,如果做錯了,我會道歉,但我不喜歡任何威脅!”說完,秦朗硬擠出幾人的阻攔,甩手而去。幾個幫忙的聽這意思,知道同伴理虧,又見秦朗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就沒有繼續糾纏。那個男生在後麵狠狠地撂下一句話:“你跟我小心點!”
4路電車很空,秦朗坐在後車廂的窗戶邊,越想越不是滋味。什麽玩意?怪不得藍玉不喜歡他,氣量太小了!還有那個藍玉,為什麽要拿我當擋箭牌,讓我無故躺槍,是不是太缺德了?
車廂內有些悶熱,但闖進的晚風像頑皮的小姑娘一樣,送來一些歡快的清涼。窗外的夜,如一層薄紗籠罩了整個城市,不知不覺遮掩了喧囂,安撫了浮躁。黃鶴樓上的彩燈很亮,照得天空很熱鬧。長江的水,在兩岸的繁華燈火之下,並沒有變亮,而是更黑了。
難道轉到這個學校來,真是個錯誤?我秦朗望著窗外,忽然感到一陣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