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秘密
沒有等拍賣師說完結束致辭，紀苟和盧卡斯極其默契地提前出場，來到了交易室門口等待。
紀苟拍下了一件“拍品”此時出現在這裏也很正常。他在屋內排隊等待交割，盧卡斯就在外麵等待。他們現在要先搞明白是誰拿下了“壓軸”。剛剛出價結束後他們也試圖通過現場眾人的反應找出這個人，但是事與願違。
交易室是拍賣廳後台的一個小房間，隔壁是存放拍賣品的地方。
房間不大，純黑裝飾，隻有頂上有一盞小小的射影燈。
此時房間裏已經有十四個人在等待，本場總共有拍賣品十六件，還有兩個人沒來。
紀苟靠在黑色絨麵牆壁上，閉著眼睛。
當閉上眼睛後，聽力往往會有所提升。他想要聽一下是否有人在房間裏低聲地自言自語。
隻是能上這艘船的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整個房間裏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外竟然什麽聲音都沒有。
過了半晌，又有一人走了進來，紀苟睜開眼睛瞥了一眼。
來人正是一開始拍下了那本賬簿的“孫悟空”。那瘦小男子十分張揚，幾乎是一蹦一跳地走進來，甚至還在哼歌，引來眾人一陣側目。
他是第一人，按照拍品順序，也必須是他先進行交易，其他人依次進行。
隻是這人明明第一個出了拍賣廳，卻不知道為何現在才出現。這樣拖延時間自然是讓等待了不短時間的人都很不滿，當即就有人在一旁小聲唾罵。
“孫悟空”根本不理，依舊我行我素，自顧自地走進交易室裏間，布簾落下，消失在眾人眼中。
紀苟也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繼續觀察起周圍的人。
拍下的東西要下船才能交貨帶走，但是現在也需要先驗貨然後簽訂合同。第一件拍品價格雖然不是全場最貴，但是拍品本身有點複雜，驗貨自然也花了不少時間。
正當眾人都等得不耐煩了，那孫悟空哼著小曲出來了，根本不看周圍一眼，徑直離開交易室。
之後就快了許多，很快就輪到了紀苟。進了裏間，一個同樣穿燕尾服戴純白麵具的男人坐在座子背後。桌麵上早就放了一張合同、一瓶墨水和一支鋼筆。
而那名被拍賣的女孩就被關在一旁，縮在籠子角落裏瑟瑟發抖。
紀苟沒敢扭頭看她一眼，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強行冷靜下來，快速簽好麵前的合同，扔下筆離開。
出來到外間，他皺了皺眉，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進入交易室的人累計還是十五人。
紀苟已經簽完了合同，不能再留在這裏，他隻是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就感覺到有幾道目光盯上了自己。
“我……”紀苟看見盧卡斯後剛想說什麽，卻又被盧卡斯一個噤聲的手勢逼了回去。
盧卡斯搖搖頭，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導引圖，示意回去再說。
兩人站在拍賣廳入口旁邊，裝作在小聲討論今天的拍賣會，實際上是在觀察進入交易室的人。很遺憾，知道裏麵的人都全部出來了，第十六個人還是沒出現。
回到盧卡斯的房間，紀苟終於能夠開口說話：“我數的沒錯，的確隻有十五個。”
盧卡斯沒有回話，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在吧台前坐下來靜靜地思考。
“那個‘孫悟空’非常可疑，明明他第一個離場，但卻不是第一個到交易室的。說不定他又偷偷回去拍下了合夥權。”
“不會。”盧卡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拍賣廳的規矩，出去了就不能參與競價了。”
“那會不會是那個人就真的沒來交易室？”
“如果拍賣會結束後不到交易室簽協議視作交易無效，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好了。”
“那就是說除了我和‘孫悟空’以外的其他人都有可能了？”紀苟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問個不停。
“嗯。”
“那些人我都記下來了，明天去跟一下看看。”
“好。”
“……”盧卡斯明顯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紀苟自討沒趣，和他打了個招呼自己先回了。
低在頭一個人走在黑沉沉的走廊中，紀苟覺得這條船上的事情真的是離譜。就目前他所了解到的情況而言，這裏的的確確是一個法外之地，乘客都是所謂的“上流人士”根本不可能讓他們主動舉報這個地方，甚至調查局一直沒發現也是因為這些人從中作梗。
越這麽想紀苟越氣，不知不覺件竟然偏離了正確的路線。
突然紀苟的腳步停住了，他感覺到是有人阻止了自己。抬起頭來發現阻擋的人身穿特殊製服戴頭盔麵具，看起來有一種科幻感。
現在這人一手摁在紀苟心口處，一手摸在腰間，雙腳分開與肩同寬，微微彎腰。
紀苟反應過來這是警戒備戰姿勢，連忙後退，一邊走還一邊掏出船票解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才第二次上船，路不太熟，剛剛在想事情不小心撞到你了。”
那人不說話，繼續保持那個動作。
紀苟雙手舉起，慢慢後退。
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應該是走錯路了，這條走廊的牆壁和地麵明顯和之前去過的地方都不一樣。
之前的黑金裝飾是貴氣，那現在的深灰色加白色冷光燈就是科幻。
紀苟連忙補充道：“我本來是想回房間的，應該是想事情沒注意走錯了，打擾了打擾了，我這就走哈。”
那個人不說話，紀苟拿不準他的意思，隻能保持著“投降”姿勢繼續往後退。
走了大概十分鍾，紀苟終於看到了曙光——走廊左側的樓梯口。雖然不知道現在是在什麽位置，也沒辦法拿出手機看導引，但是這個樓梯口下邊的“緊急出口”應該不假吧。
紀苟咽了口口水，慢慢放下一隻手，指了指身旁的樓梯口，朗聲道：“我好像找到路了，就不打擾了，不好意思了。”
站在原地等了幾十秒，見那人沒什麽反應，紀苟緩緩移動腳步，挪進了樓梯間。
進入樓梯間後紀苟的動作仍然謹慎，雙手始終放在可以看見的地方，腳步也是能緩則緩。
直到他走完樓梯重新回到黑金裝飾的走廊後才小小鬆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紀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隨著涼水入腹，他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
四肢有些酸痛，頭發、後背和前胸已經被冷汗濕透，像是在外麵淋了一場雨。
“差點就沒命了，這鬼地方既然是機密怎麽也不關個門。”重重地把杯子拍在吧台上，紀苟不忘吐槽。
剛剛他不小心誤入的地方應該是“幽藍寶石號”的負三層。看那個守衛的樣子很明顯是個機密區域。
“嗯，怎麽回事？”
紀苟覺得有些不對勁，剛剛那麽危急的情況，專案組那邊居然保持了沉默。如果說是怕那片區域有特殊布置導致暴露的話，那現在也不說話就很不正常。
“喂喂喂？專案組收到？”
沒有聲音，連雜音都沒有。
“連接測試，一。”
還是沒有聲音。
拿下靠近衣領處的紐扣，紀苟皺起了眉，船上有屏蔽裝置沒錯，但是應該被搞定了才對。現在看來或許是負三層的安防更加完善強大。
但是出了那裏應該就沒問題了啊？
“連接測試，二。”紀苟又試了一次。
然而等了好一陣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壞了？”紀苟從右耳後拿下了一片薄薄的肉色貼片——這是他帶來的骨傳導耳機。
他對這些新技術一竅不通，但是按照之前張山安的說法，它還能粘住說明還在工作。
紀苟又把衣服上最靠近脖子的一顆紐扣摘了下來，這是微型攝影錄音設備。
紐扣的穿線孔裏隱隱約約有紅色的燈在閃爍。
“嘖，果然是壞了，怎麽回事？”
正當紀苟百思不得其解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笑臉人先生，我是Mr.V，聽說你誤入了本船的禁入區域，現在需要對您進行一次檢查。”
紀苟悚然，迅速穩住聲音冷淡道：“真是不好意思，給先生添麻煩了。這也是應該配合的。”
說話間，他已經把放在吧台上的紐扣和貼片耳機扔到了杯子裏，同時走向房門。
房門開啟的那一刻，紀苟麵具半掩喝了口水。
門口是Mr.V和三個戴黑色麵具的男人。
見到紀苟，四人都微微點頭致意，然後三個黑色麵具人從紀苟身側擠進了房間。
“別把我的東西搞壞了！”身子一斜，高聲說了一句。
“那麽冒犯了。”Mr.V再次點頭。
紀苟後退半步，攤手搖頭：“哇哦哇哦哇哦，這是要幹嘛？”
“對你的隨身物品簡單地做個檢查。畢竟你確實去了那個地方，為了安全起見。”
話音剛落他就動手了，完全沒有要等紀苟同意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分鍾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請問笑臉人先生，你的這顆紐扣哪裏去了？”Mr.V指著紀苟衣服上的一處線頭。
“啊？不見了？啊這……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不小心掛到哪裏弄掉了吧。”紀苟故意使用了吃驚的語氣。
“那還希望先生小心了，衣服壞了總是不體麵的。”Mr.V緊緊盯著紀苟，目光如炬，似乎可以穿透麵具。
紀苟很隨意地擺擺手說：“沒事沒事。”
先前進屋的三個人陸續走出房間，同時朝著Mr.V搖搖頭。
“既然沒有問題那就請回吧，我下次會注意的。”
Mr.V聞言卻是無動於衷，仍然盯著紀苟不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轉過身離開，走到一半又回頭看向紀苟，說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紀苟點點頭，遙遙地舉了舉杯子。
房門關閉。他靠著門緩緩癱坐在地上。
喉嚨有一點麻，後背的衣服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