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惡心
“你是德國人吧，你這中文說的，還不錯？”
昏暗的四十平米小房間裏，紀苟看著閉目養神的盧卡斯，有些受不了這種壓抑而沉默的氣氛。試探著問了一句。
盧卡斯還是正襟危坐緊閉雙眼，一副高冷男神範兒。
“那個，咱們都合作了，至少要交換一下情報吧。”
沉默。
“你怎麽確定你能贏我，這難道不是全靠運氣的嗎？”
沉默。
這個男人不愧是“冰冷的矢車菊”，紀苟懷疑剛剛兩人的那些對話已經耗盡了盧卡斯的今日語音時間。
嘀嘀嘀……
紀苟被突然響起的鬧鍾聲音嚇了一跳。
盧卡斯也終於睜開了眼睛，說道：“今天是第一夜，現在是晚上十點鍾。現在準備去幽藍寶石號二層拍賣間進行調查。”
紀苟剛想回答，盧卡斯卻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的紐扣錄像機。
“我的設備壞了，你們的我用一下，回去之後留一份。”
“不是，這求人什麽態度啊？什麽玩意兒啊？”李斯這小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吼得紀苟直皺眉。
剛想要說道兩句，卻發現盧卡斯已經穿戴整齊出門了，紀苟連忙隻能把話咽回去，連忙戴好麵具跟了出去。
根據盧卡斯的說法，幽藍寶石號一共有六層，包括甲板下三層，甲板上三層。
之前兩人所在的中央大廳是占據了一層和二層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則是Mr.V所在地中央控製室。
三層隻有下邊兩層的一半大小，是幽藍寶石號的艦橋。
負一層被分成了大體成“品”字形組合的三個房間。兩人之前賭鬥的那個專門用於賭博的房間就在右後位置。
現在紀苟和盧卡斯要去的是占據了負一層最大空間的一處大廳，“品”字形前端的拍賣廳。
其實比起拍賣廳，紀苟更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之前賭博的地方或者導引上模棱兩可的“溜冰場”。
正經人誰在遊輪上溜冰啊？紀苟剛剛看到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了。好巧不巧這個“溜冰場”就在負一層的左後方，賭場的隔壁。
不過現在主動權是握在盧卡斯手裏，紀苟看著右手手腕上的黑色手環，他還是覺得前麵這人沒安好心，一來就這樣搞。
進入拍賣廳就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身後沉重的大門一關，整個拍賣廳就如同獨立於這片空間，靜謐而優雅，而且室內的裝潢完全不走外麵其他地方的黑金風格，而是更加契合“幽藍寶石號”這個名字。
整個大廳的牆壁上都有一層暗藍色的柔軟牆麵，手摸上去是冰涼絲滑得冰絲觸感。地毯縫隙間透出的幽幽白光仿佛深海中發光的水母。
大廳布置有些類似於電影院，座位是階梯式排列，正前方有一方“舞台”，中央有一座大約兩三平米大小，半人高的桌子，其後則是高清大屏幕。
此時離十點半拍賣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場間卻已經快被坐滿。紀苟和盧卡斯轉了好半天才在倒數第三排牆邊找到了兩個連在一起的座位。
紀苟對此大感失望，他有想過趁盧卡斯沉迷於拍品的時候悄悄溜走，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簡直是浪費時間。
到了此時紀苟對盧卡斯堅持來拍賣會的看法還是沒有改變。
這裏的拍品的確可能會出現許多違禁品，但是這也不是這船的大頭和主要目的啊！賭博、毒品等等更加惡劣的東西還在等著他們去調查。
心裏這樣想臉上自然不可能會有好臉色，不過戴著麵具而且光線又暗，盧卡斯根本察覺不了。
時間在紀苟的腦內批鬥中很快過去，一陣小錘的撞擊聲讓他認清了自己必須在這裏“浪費人生”的現實。
台子上站了一個穿黑色燕尾服戴純白色麵具的神秘人，他應該就是拍賣師。
拍賣師一頭銀發，看樣子年紀不小。
他又敲了敲手中的銀色小錘，示意拍賣廳中的眾人安靜下來。其實本來就很安靜，現在隻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就衝這一點，紀苟更加認為現在是在浪費時間了。
拍賣師第三次敲下錘子，台子邊緣處的燈光也隨之亮了起來。
他先是鞠躬，然後朗聲道：“親愛的各位乘客，晚上好，本次旅程的第一場拍賣會即將開始，衷心希望各位能夠得到自己中意的拍品。”
聲音有些蒼老但是中氣十足，和紀苟想的一樣。
“下麵請上我們的第一件拍品。”
台子右側有一穿銀色露背高叉晚禮服的女子穩穩地端了一個托盤上台。
紀苟定睛一看，那托盤上麵似乎是一本老舊的筆記本。他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的。
思緒間，拍賣師發話了：“這是海清市龍岩進出口貿易公司的‘真實’賬簿，經過鑒定為真。龍岩是海清市第一大企業，這本賬簿能夠幹什麽就不必我解釋了。起拍價六萬美金，開始。”
話音剛落就有人出價，之後沉默了兩秒，整個拍賣廳像是沸騰了一樣，似乎所有人都投身於其中。短短幾分鍾價格就飆升到了十四萬美金。
紀苟和盧卡斯沒有參與進去。這本賬簿被特意強調了“真實”，那就說明現在龍岩的賬肯定有問題，拿到這本賬簿說不定就能以此為把柄得到一些東西。
想不到一上來就這麽勁爆，紀苟收回了之前的話，說不定這“浪費時間”也還挺好。
“開胃菜就是這樣，之後恐怕很難再這麽熱鬧了。”盧卡斯冷冰冰地說了一句，也算是解答了紀苟的一些疑惑。
賬簿最終以十六萬兩千美金的價格被一個戴孫悟空麵具的瘦小男子拿到手。之後他便匆匆離場，似乎之後的拍品已經徹底與他無關。
果然同盧卡斯所說，之後的幾件拍品再也沒有掀起過這樣的波瀾。
大多都是一些盜掘來的古董或者一些大企業的數據，說實話紀苟都不感興趣。
不過耳機那邊的人倒是對此感到好奇，嘰嘰喳喳討論好半天。
時間過去一個小時，兩名晚禮裙女子同時登台，推上來一個蓋了一層幕布的籠子。
“沒想到這裏還賣活物，應該是什麽珍惜動物吧？”紀苟朝盧卡斯的方向問了一句。
剛剛說完，幕布揭開，紀苟長大了嘴巴。
籠子裏是一名隻穿了係帶比基尼的少女，她渾身發抖，縮在本就不大的籠子的一角。
“新貨，還差三個月零六天滿18歲，處女，相貌身材評級8.8分。起拍價二十萬美金。”
紀苟氣的發抖，搭在扶手上的雙手緊繃著。
盧卡斯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惡心。”
之前還在興奮地討論拍賣會的專案組成員也瞬間沉默。
“二十四。”地下有人舉牌，背後的大屏幕隨之顯示出價。
“三十。”
“三十一。”
……
“三十七。”
價格一路飆升，馬上接近了起拍價的兩倍。
“四十一。”這是紀苟的出價。
盧卡斯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搖頭。
“五十。”幾分鍾後，紀苟第二次出價。
“五十萬一次，五十萬兩次，五十萬三次。成交！”
聽著拍賣師的宣告，紀苟鬆了口氣。
“為什麽隻是看著？”他冷聲道。雖然沒有指明，但盧卡斯知道是在說自己。
“你救得了一個兩個，救得了八個九個十個嗎？”
紀苟剛想反駁，下一件“拍品”上來了——同樣是一名少女。
“這樣的女孩一天晚上有五個，價格一個比一個高，四天三夜總共十五個。你有那麽多錢救人嗎？就算有，你信不信下船那天那個Mr.V一定會把你扔到海裏。”這段話說得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紀苟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盧卡斯又補充說道：“所有拍品在下船的時候交付，如果這次行動成功的話還有機會。”
“雞狗，這次一定會有行動的，就算沒有其他，就之前的賭場和買賣人口也夠搞一波了。”李斯也說道，他們也怕紀苟不顧大局胡來。
之後果真和盧卡斯說的一樣，一共有五個姿色不同的少女被拍賣，價格也是一個比一個高。
紀苟閉起眼睛不看，但沒辦法當眾捂著耳朵，心中一片煩躁。
盧卡斯在那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為了融入環境也會偶爾加一次價。
至此拍賣會已經過了接近三個小時，估計也差不多要到尾聲了。
“下麵是本場拍賣會的最後一件拍品，也是會在這三夜亮相的三件‘壓箱底’之一。”
拍賣師頓了頓，充分勾起場內客人的興趣，然後接著說道：“一次和金三角帕勞素將軍共進晚餐的機會。”
全場嘩然。
“帕勞素是誰？”紀苟用暗號向專案組詢問。
“是金三角北部的一個軍閥頭子，最近接手並且重整了他手下幾個邦的毒品生意，我們收到消息說他正在尋找合夥人。這個拍品恐怕就是那個合夥人資格，你記得留意一下。”
“起拍價，八百萬美金，請各位放心所有出價者身份都會保密，開始出價。”因為是最後一件，拍賣師說話時的音調有所提高，意在調動情緒。
“八百八十。”有人上來就加了個大碼。
“九百。”
“九百四十。”
大屏幕刷新得越來越快，數字也越來越大。
速度非常誇張，十幾秒就翻了一倍。
拍賣師恐怕已經笑爛了臉。
紀苟和盧卡斯都笑不出來，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必須要先控製住拿到合夥人資格的家夥。不然萬一下船時被他趁亂跑了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