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船
如果讓紀苟形容一下麵前這艘船的話那大概是隻有兩個字：大、黑。
“幽藍寶石號”的外表與它的名字嚴重不符，不知道是天黑的緣故還是本身塗裝的問題，這艘船顏色極深，甚至超過了暗藍色的海水和夜空。而且它除了艦橋和甲板上幾盞小燈以外一點燈光沒有，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塊星空幕布。
再說說它的“體型”，那絕對是紀苟見過最大的遊輪，他甚至懷疑這可能是用一艘貨船改造的。這船隻是停在離紀苟還有至少六七百米遠的海麵上都能給他一種壓迫感。前來島礁上接人的小艇在這龐然大物麵前直接可以忽略不計。
接人的小艇上有兩個人，都穿了深色的西裝，戴著沒有表情的白色麵具，由於天黑還不開燈，紀苟都看不清他們倆的膚色。隻能通過體型勉強辨別出是兩個男人。
這兩人一人掌舵，一人拿著一台精巧的機器站在船頭。見到紀苟後兩人都不說話，前麵那人把手伸出來，手掌向上四個指頭微微一鉤。
紀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用食指和中指夾住船票，以一種倨傲的姿勢把船票甩了出去。
那個男人接過船票，在手中機器上輕輕摩擦，等到其上一個指示燈變綠後才恭恭敬敬地彎腰請紀苟上船。
紀苟現在扮演的是行事乖張性格暴戾的地下賭場老板趙海英，步伐姿態自然也是囂張且浮誇，登上小艇後還不忘一聲輕蔑的冷哼。
負責接應的人對此完全不在意，隻是像機器一般沉默且忠實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越是接近“幽藍寶石號”紀苟越能直觀地感受它帶來的壓迫感，他現在漸漸有了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等到小艇靠近了船舷，甲板上降下來一卷繩梯，兩個黑衣人示意紀苟抓牢了。然後隨著一陣機械聲，他被緩緩拉了上去。
至此，紀苟算是正式上了“賊船”。
感受著略微帶著機油味的海風，紀苟的內心一直很不平靜。他沒想到這船的規模會這麽大，這樣一來這次任務恐怕會更難更危險。
耳機裏安靜得很，恐怕是專案組那邊為了應對可能有的安檢提前開了無線電靜默。不過紐扣上的微型相機倒是一直都在運行，從上船後拍下的每一張照片都是重要的資料。
甲板上站了更多的黑衣人，盡管他們都戴了麵具看不出什麽，但是紀苟還是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他登船的一瞬間，那種幾十道目光射在身上的焦躁感。
這讓他很不舒服，於是“趙海英”毫不猶豫地開口了：“看什麽看？看你媽呢？”
紀苟的焦躁感頓時減弱了許多。但是他的心跳還是很快，一時半會兒還降不下來。
這種刺激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腎上腺素極速上升，如果這時候脫下麵具的話就能發現他的臉紅的不像樣子，就像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初戀一樣。
紀苟在一個黑衣人的指引下從艦橋底下側麵的一道小門進入了遊輪內部。
不過很快紀苟就發現這裏隻是一個類似於“中轉站”的地方。
一個裝飾典雅的房間裏或坐或站總共容納了十多個衣著各異的麵具人。
紀苟進門，他們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和甲板上的感覺不一樣，這次是一種蟻噬感，讓他渾身不自在。
好在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黑衣人關上門出去後，裏麵的麵具人們就各自收回了目光。
紀苟仔細觀察了一下，他是這個房間裏的第十五人。按照這艘船的大小來看，應該不止這些人，可能還有更多像這樣的小房間。
房間地板上鋪了厚厚一層不知道什麽材質的地毯，紀苟隻覺得踩上去軟軟的，沒有地板的實感。
靠著房間的三麵牆放了一圈黑色皮質長沙發，隻是摸一摸也知道是價值不菲的高級貨。
再仔細打量周圍的人，有男有女，都帶著不同的麵具，順便一提，為了符合“笑臉人”的代號，紀苟特意戴了一副有誇張笑臉的小醜麵具。
這些男男女女衣飾風格各異但是都透著一種貴氣。他們之間很自然地保持了一到兩米的距離，或坐或站，沒有一個人四處張望，也沒有人發出聲音。
為了保持神秘感，更好地融入周圍，紀苟整理好衣服，很自然地坐在了靠門口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養了多久，門再次打開，不過這次進來的是三個在外麵見過的黑衣人。其中兩人手中各托著一個銀色的盤子，裏麵放了許多精致的小盒子。
站在中間位置的黑衣人點點頭，托著盤子的兩人就從沙發的兩頭開始分發起托盤裏的小盒子。同時中間那人也開口道：“盒子裏是一粒能夠讓各位安安穩穩睡上幾個小時的藥丸，各位也明白都是為了安全考慮。自願的，要是不願意可以現在下船。”
“睡覺這期間我們的安全誰負責？”麵具人裏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對啊，人家可是女孩子。”站在紀苟邊上的一個小個子也附和道。
看不見那黑衣人的表情，隻知道他的聲音還是很平穩，似乎這種問題已經回答了不知道多少次：“隻要不違反規定，我想你們安全Mr.V會保證的。這裏也有不少是老客戶了。”
Mr.V？紀苟暗暗記住了這個代號。
“那我們的身份呢？如果你們拿掉了麵具，我們不就暴露了嗎？”聽起來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這同樣也是紀苟想知道的，有人問出來真是太好了。
“登船之後，一切按規辦事，除非自願，否則麵具不離麵部，這也是規矩。我們所有人都要遵守。之後會有身份驗證，但不是現在。”黑衣人回答得非常及時。
說話間，藥盒也發到了紀苟手上。
半透明的盒子裏是一粒白色的藥丸。聞起來有一股清香。
雖然有人提出疑問，但在房間裏的十五人還是按照要求坐在沙發上吃下了藥丸。
紀苟猶豫了一下，把藥丸含在嘴裏，做了一次空咽。
這時候黑衣人又補了一句：“稍後我們會有相應的檢查，如果各位沒有按照規定來那就隻能按照規矩辦事了。”
紀苟心裏歎了口氣，看來隻能先這樣了。畢竟船票背後雖然寫的比較隱晦，但每一句裏都有暗示著不遵守規定的後果就是人道毀滅。
還真別說，這藥效的確不錯。這是紀苟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哈啊……頭……有點疼。”紀苟醒了過來。
他現在在一間客房裏，房間大概有四十平米左右。臥室裏的擺設不多，隻有一個床頭櫃、一張小方幾、兩把椅子、一個小吧台和一張大床。
家具和裝修的風格與船票基本一致：黑底金邊加上浮雕底紋，然後還額外添加了一些暗藍色的寶石點綴。看起來高貴典雅但整個房間都是如此未免有些太壓抑，而設計者似乎並不在意，或許在他看來這個房間隻是用來睡覺而已。
紀苟仔細檢查了自己的衣服裝備和身體，然後鬆了一口氣。看來那個Mr.V還是比較有原則的，他身上的東西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骨傳導耳機那邊也證明了這一點。不過確認的代價是聽李斯在那頭抱怨了很久，說了一大通廢話。
從李斯話裏紀苟了解到自己已經睡了大概有十六個小時。中途有一段時間信號受到了幹擾，不過還好這也在計劃中，這種幹擾隻存在了十來秒。
聽說技術偵查組的因為這個被獎勵了一頓海鮮自助。
接下來紀苟使用技術偵查組提供的“反屏蔽反監視一體化微型幹擾器試製一號”查明了房間裏沒有安裝任何監視監聽設備，在心中再次讚美了Mr.V。
搞定這些，紀苟開始在房間裏四處晃悠。
吧台裏有各種常見的酒，還有一張可提供清單並且在顯眼的地方注明了一切免費。
小方幾上出了一個煙灰缸和一個小音箱外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
衛生間和普通酒店唯一的區別就是裝了一個浴缸。
床頭櫃上放了一部手機，上船是不允許帶手機的，這部應該是遊輪提供的。
回到**，紀苟準備和專案組探討下一步計劃。
這時廣播響了起來——應該是從小音箱那裏傳來的：“各位親愛的乘客，本次旅途即將開始，請各位根據指引移步中央大廳參加開幕典禮。”
紀苟皺了皺眉，在鏡子前仔細整理好儀容儀表，根據手機裏的導航指引前往目標地點。
位於“幽藍寶石號”二層、三層的八條長廊中，兩邊的房間門紛紛打開，百來號麵具人從各自的房間裏出來，按照廣播的要求前往中央大廳。紀苟也隻是這百來號人中的一個，毫不起眼。
和十來個麵具人一起，紀苟也沉默著走向中央大廳。
他注意到一條長廊上應該有二十五個房間，於是再次對“幽藍寶石號”的大小發出感歎。
五分鍾後，一層中央大廳，所有麵具人都聚在了一起。
紀苟走出一道門，眼前突然一亮——那是真正的金碧輝煌。長時間待在黑色和金色為主的的“暗室”裏，紀苟一時間覺得這個大廳有些刺眼，下意識眯起眼睛。
過了許久，他才能夠正常地睜開眼睛，和眾人一起把目光聚集到站在一座高台上的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