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罪與罰

動用李欣妍的身份很容易就找來了帶路的工作人員。

本來還想找幾個調查員一起的。不過調查員這會兒的確忙不開,剛剛紀苟又正麵遭遇了凶手,這會兒局麵更加混亂,局裏把特殊事件應對課叫來了也才勉強夠。

大廈裏邊的人基本都撤空了,這會兒隻剩下幾個調查組在逐層搜查。紀苟一行人臨時組了個編組,負責監控室。

“前麵就是監控室了,這會兒沒人,門是鎖的。”負責帶路的工作人員指著前麵的一道門說道。

紀苟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顫抖,也沒有多說什麽,普通人而已,在凶手還沒抓住的情況就能有勇氣帶路已經很不錯了。

“奇怪。”

“怎麽了?”

“鎖開了,砸的。”

“該死的,大家小心,那人手裏有凶器。”紀苟把那名工作人員從門口拉回來,同時低聲提醒道。

李欣妍聞言走到隊伍最前方,站到監控室大門左側,在場幾個人裏隻有她有槍。

紀苟在右側,兩人交換了眼神後他猛地推開監控室的大門,李欣妍和荻野凜之助順勢衝進房間。

一道黑影從裏麵衝出,直直地撞到荻野凜之助懷裏,兩道身影滾到一起,李欣妍根本沒辦法開槍。

突然地上兩人中一人悶哼一聲,旋即被另一人推開。眾人定睛一看,荻野凜之助躺在地上,捂著腹部蜷成一團。

李欣妍開了兩槍,那黑影速度不減,迅速翻滾起身逃開。

“野田你看著他。”

紀苟跟著李欣妍展開追擊,黃欣怡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跟了上去。

大廈樓層平麵結構是個環形,黑影人前麵的路線上有兩個扶梯,分別可以向上或者向下。

黃欣怡剛跑幾步便回身,她要從另外一麵包抄。

李欣妍又連開三槍,那黑影踉蹌一下速度驟減,似乎是被擊中了。

兩方距離不斷縮短,包抄的黃欣怡也逐漸接近。

“停下!不要再反抗了!”

李欣妍再開一槍,這次是朝天。那黑影身體一抖,跌倒在地上,紀苟一個箭步衝上去把還想起身的黑影摁在了地上。

隨後到的李欣妍一把拉下他的口罩,掏出手銬準備給他拷上。這時那黑影突然一個撲騰,從身下掏出一把利器向紀苟刺去。

黃欣怡剛好趕到,一腳把那人手中握著的利器踢到了一旁,然後順勢用膝蓋壓製了手臂。

紀苟凝神看去,果然同荻野凜之助所說,是一把磨尖了的螺絲刀。再看那張口罩背後的臉,果然是劉強濤。

紀苟突然笑了起來,搞得旁邊的李欣妍和黃欣怡都呆了一呆。

“我這男人的直覺還挺靠譜。”

……

再次看見劉強濤是第二天在調查局的審訊室裏。

荻野凜之助腹部被捅了一下,貫穿傷,還躺在醫院。因此隻有紀苟來參加聽證,聽證之前紀苟特意申請了要見劉強濤一麵。

調查局審訊室裏,看見紀苟的劉強濤表現得十分安靜,沒有歇斯底裏,沒有謾罵詛咒,隻有淡淡的一句“你好啊,大偵探。”

“我該怎麽說,好久不見?”紀苟開了個玩笑。

劉強濤微微一笑。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OK嗎?”

“請便。”

紀苟深吸一口氣,問道:“為什麽殺人?”

……

“我媽死了。”

“我聽說是抑鬱症自殺。”

“大偵探,你應該看過那個新聞吧,我供那小子上大學那事兒。”

紀苟點點頭。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的贖罪會變成那樣。”劉強濤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他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趴在審訊桌上。

“我已經受到了懲罰,我決定改過自新,但是他們為什麽還抓著我不放!”

“退一萬步說,他們罵我、唾棄我、詛咒我,我都可以接受,這可以說是我罪有應得。但是我媽呢,她根本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兒,她做錯了什麽!”

“我犯了罪,我是個垃圾。但是那些仗著虛擬身份為所欲為,害死了我媽的人呢?他們有罪嗎?”

“我有罪,我受罰,那他們呢?誰來製裁他們?那些為了一時宣泄把他人推入深淵的家夥,他們比我又好了多少?”

紀苟一直沒能插上話,他隻能靜靜地聽著。

“時間不夠了,我沒能徹底報仇。”

劉強濤緩緩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仇恨的火焰,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燒盡。

“聊聊別的吧。”紀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害怕再繼續下去會刺激到裏麵的男人,“你殺了幾個人?”

“三個。”劉強濤毫不猶豫。

紀苟愣住了。

“幾個?”

“三個。”

“確定嗎?”

劉強濤怒氣未消,挑眉道:“我還是上過學的。”

紀苟拿出錄音筆,打開錄音,問道:“哪三個?”

“我記得是,一個大學生,一個服務員,還有昨天奶茶店那個。”

“劉平,對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

“……沒聽過……”

“你前天晚上去五金店幹什麽?”

“我在口供裏也說了,我去踩點了,昨天晚上那家夥我本來想在他的出租屋裏直接毒死他的,結果劑量不對,才出了後麵的事。他就住在那附近,這個你們可以查。”

“你家裏找到的黃表紙呢?”

“燒給我媽的,是家裏找到的,我沒買過。”

通過觀察劉強濤的表情,紀苟基本可以確認他沒有說謊,那事情就麻煩了。

“靈山壽材店,魏偉,這個人有沒有印象?”

“沒有。剛剛的那些我在錄口供的時候也說了,我真的隻殺了三個人,要多了一個的話我真的不知道。”

出大問題。

紀苟結束了談話,跟林永生說明了情況,缺席了後續的聽證,他要去親自確認這件事情。

……

靈山壽材店,老板魏偉對著麵前的照片皺起眉頭,“我真的不認識他啊,之前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一次,那事鬧得挺大的。他沒來我這兒買過東西,他要做了什麽那跟我可沒關係。”

“對了長官,您問我的買黃表紙的人我想起來了。”

“詳細說說。”

“那大概不行,戴了口罩和帽子,實在是看不出來啥,不過我可以確認是個女的。”

紀苟的頭開始疼了,按照現在這個情況,很有可能是百年一遇的順風車殺人被他趕上了。

“你店裏有監控嗎?”

“壞了沒修,長官您不知道,誰沒事兒偷這個啊?晦氣。”

紀苟這下大概明白了,有個神秘人知道了劉強濤的計劃,提前做好了準備,完成了一次順風車殺人並嫁禍給劉強濤。

關鍵就是,完全找不到能夠翻案的證據,動機、凶器完全符合,鐵證如山的情況下嫌疑人的口供可做不了數。

“沒必要啊,我都認了三個了,瞞他一個難道我能不死?”

紀苟想起了劉強濤錄口供時說過的一句話。

的確沒必要,但現在一切的證據把鍋牢牢扣在了劉強濤頭上,那個神秘人就逍遙法外了,這樣不好。

“如果不是那個什麽劉強濤殺的,那神秘人殺劉平的動機是什麽?”三花貓適時提出疑問。

“不知道,我甚至連這個神秘人到底存不存在都搞不明白。畢竟我也隻是憑借兩人的話就做出了推斷。”紀苟現在已經混亂了。

“你說……會不會是……藥局。”

紀苟表情一僵,不確定地道:“不會吧,他們為什麽要和一個小小的五金店店員過不去。以他的高度可夠不著那個組織。”

“那可說不定了,你最好和林永生講講。”

“口供交上去林叔應該懷疑了,但是他現在什麽都沒說,那說明他也沒轍……就和上次一樣。”

“那所謂的‘神秘人’就坐實了不是嗎?”

紀苟抱住腦袋,一種無力感彌漫全身。

……

海清市郊區某地下室。

昏暗的燈光照在木架子上,上麵一排排表情各異的淡黃色麵具讓人汗毛倒豎。

再仔細看,那麵具竟然是用黃表紙一層一層疊成的!

同樣戴了一副淡黃色麵具的神秘人站在木架旁的工作台邊,仔細修整著桌上的一副麵具。

如果紀苟他們在場,一定能認出來這張麵具的“模具”——五金店店員劉平。

“喲,有新作品?”甜美的女聲打破了地下室的安靜。

那正在修整麵具的麵具人愣了一下,後退兩步,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現在地下室入口處陰影裏的女人。

“我說,‘貼加官’,你要不要跟我做事?”

那被叫做“貼加官”的麵具人沒有說話,手中的小刀始終朝向不速之客。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你可以叫我維生素A。你剛到我就知道了,你先熟悉一下海清市吧,之後再找你。”

說罷那女子就轉身走出地下室,毫不介意把後背暴露給拿刀的貼加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