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作愉快?

第一名死者張文斌,鄰市人,今年剛剛從海清大學曆史學專業本科畢業。畢業至今六個月未找到工作,待業在家。於五月二十九日晚在出租屋被殺,死因是被人割下了腦袋。

他的出租屋位於海清市武宿區一片待改造的老街區,人口流動大,監控覆蓋率低。

調查員在現場找到了幾枚凶手留下的模糊的血腳印,由痕跡鑒定推斷,他作案時可能使用了鞋套。除此之外現場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線索。

第二名死者孫偉,海清市本地人,隻有初中學曆,生前在海棠灣區一家連鎖餐廳做服務員。屍體於六月十六日在工作地點附近的一條小巷的垃圾桶中被發現,死因是頸椎折斷。

死者頸部發現勒痕,根據痕跡形狀可推斷凶器為繩索,另外凶手還拿走了死者錢包內的現金和不記名購物卡。現場十分雜亂,沒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

看完調查局的報告,紀苟雙手摁在太陽穴上揉搓,在腦海中整理有用的信息。

根據這份簡要報告,兩起案件不管從什麽方麵看都沒有任何關聯。

凶手殺死張文斌的手段殘忍,思維縝密,現場清理的幹幹淨淨,很有可能是預謀已久的仇殺。

而孫偉的案子則更像是臨時起意的搶劫殺人,隻是手腳要比一般的搶劫殺人幹淨了些。

非要說這兩起案件有什麽相同點的話,那就是凶手的處理能力非常厲害,沒能給調查局留下有用的線索,而且地方選得也不錯——現場附近的監控都少得可憐。

紀苟摩挲起自己的下巴,這荻野凜之助也是海清市鼎鼎大名的偵探,在破案率和知名度上都不是紀苟能比的,照理說他應該不會在這種惡性案件上找人尋開心。

但是關聯度怎麽看都太低,隻憑一句直覺紀苟真的拿不準到底要不要合作。

“得了吧,人家荻野在名偵探排行榜能排第四,比你高了快一千五百多名,他水平多高?來找你算是你撞了大運。論實力你怕是連那個野田都不如,還有什麽好懷疑的,一戰成名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可抓住咯。”

小二已經換了一個姿勢蹲在辦公桌上,似乎是知道紀苟的猶豫,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開口說道。

紀苟撓撓後腦勺,還是猶豫:“話是這麽說,但是……”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你不能因為看不慣這個人放棄這種機會吧。更何況我都沒搞懂你怎麽莫名其妙的就對這個男人有偏見。”

紀苟沒有說話,雙手托腮,仔細考慮其中的利弊。

“我替你打電話了,誒,通了,快來接。”

紀苟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辦公桌前,一手捂住話筒,惡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

“紀偵探,怎麽樣,合作嗎?”電話那頭是荻野那欠揍的聲音。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紀苟翻了個白眼,語氣盡量平和。

“關於案情嗎?不,我不知道。”

“就憑直覺?”

“就憑直覺。”

紀苟緊抿嘴唇,再一次陷入猶豫。旁邊的三花貓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狠狠地跺跺腳。

“怎麽樣?這可是大案子。很有挑戰性。”荻野凜之助也聽出了紀苟的猶豫,在電話裏煽動道。

沉默了一會兒,紀苟才像是擠牙膏一樣從嘴裏擠出了一句:“嘖,我再考慮一下,下午給你電話。”

小二一臉鄙夷。

“好的,少年!”

紀苟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荻野凜之助的愉悅。

“約個時間地點,咱們細細討論一下這事兒。”

“我還沒決定呢。”

“那待會兒再說?”荻野凜之助似乎知道紀苟必然回找他合作。

掛斷了電話,紀苟順勢坐到辦公桌上,回憶兩個案件的基本情況,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從而有所準備。

“傍晚去一趟錢胖子那兒吧,看看能不能搞到有用的情報。”小二認真地提出建議,“就算你不和荻野一起,你也不想輸給他吧?人家這可都上門了。”

“此話怎講?”

“天曉得,你們人類都很奇怪,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麽看不慣荻野,隻能順著這個猜。”

“嘁。”紀苟偏過頭冷哼一聲表示不滿。實際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討厭荻野凜之助——可能是因為嫉妒?

……

錢胖子真名錢途,本身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人。二十來歲在海棠灣區開了家潤道茶館,一開就是二十多年。

這茶館現在可不單單是吃茶的地方,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些三流九教的人聚集在這裏,明麵上吃茶聊天,實際上明裏暗裏地交換情報。

錢途他也知道這事兒,還從這裏麵發現了商機。一開始隻是給這些人提供個地方,後來慢慢的自己也開始做這個生意,搞出了名聲,黑白兩道上的人也都願意來他這打聽消息。

這潤道茶館也就成了海清市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隻要來這裏坐上一盞茶的時間,花幾個小錢就能搞到你想要的消息——當然真實性就不敢保證了。

紀苟是這裏的老客戶,和錢胖子也算是混成了半個“朋友”。沒辦法,做民間特勤的沒有點路子和資源有時候還真能把自己餓死。

今天來的巧,恰好錢途就坐在櫃台裏,紀苟一進門他就迎上來,在小二眼裏就像是一坨兩百來斤的肉山壓過來,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喲,好兄弟,好久沒來了,上次找你也不見,這次來了可得好好說說。來個人樓上安排個間!”

諂媚油膩的聲音傳到紀苟耳朵裏,讓他懷疑自己晚飯是不是吃了一碗豬油,惡心得快要吐出來。

好不容易從這股勁兒裏緩出來,努力把注意力從那張布滿肉褶子的油臉上移開,紀苟穩了穩情緒不鹹不淡地回道:“也不算太久,還沒忘記你這張臉。這次沒拿多少錢來,你也別這樣老貼著我,從我這裏擠不出多少油水來。”

“這哪能啊,咱們好兄弟不是嗎?走走走,這裏不方便,上邊兒說話。”錢途陷在肉臉裏的兩顆小黑豆卻不知道轉了多少圈,最後也沒就這麽落下紀苟不管,仍是一個勁兒地招呼。

紀苟也不應聲,自顧自地上樓,小二緊緊跟在他腳邊,渾身肌肉緊繃。這裏有些人的目光實在可怕就像要把他做成貓肉火鍋一樣。

二樓算是潤道茶館的精華部分,一層樓被隔音效果拔群的牆板隔成二十五個小隔間,一般在這裏進行的交易都涉及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紀苟大大咧咧地盤坐在軟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穿襦裙的小姑娘煮茶。錢途就坐在他對麵,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不知道的人看了可能還會以為他是個一等一的良民。

兩個人就這麽隔著一張小茶桌對視著,氣氛微妙,還好煮茶的小姑娘受過訓練沒有因為尷尬而中途跑掉。

小二倒是沒什麽感覺,他看小姑娘沏茶上了癮,覺得這和自家主人完全不是一個水平,比紀苟那家夥賞心悅目了不知多少。

枯坐了快有十分鍾,小姑娘終於煮好了茶欠身行了一禮,退出隔間。

又沉默了半晌,二人各自飲了一杯茶,紀苟才率先開口說話:“直說吧,錢胖子,上次找我幹什麽?”

“好兄弟就不能串串門之類的?”錢途一雙肉掌把玩著小瓷杯,笑道。

紀苟給自己又倒了杯茶,調笑道:“得了吧,要是李斯或者張山安和我說這個還差不多,你就算了。要沒錢賺你會離開這茶館半步?”

“唉,這就傷我心了。”錢途擺出一副震驚又傷心的表情,一雙眼睛瞪起來也就比指甲蓋大些,“反正都過時了,就免費送你得了。”

紀苟不理他,一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樣子。

“‘藥局’知道吧,他們又活了,好幾個小家夥都拿到了消息。之前失聯的一些接頭的又出來了,找人和接活都沒問題。”

“什麽時候的消息?”

“就上個月唄,剛拿到我就找你去了,我哪敢耽誤啊。”

“知道接頭人怎麽聯係嗎?”

“我幫你留意著,但是你也知道,得加錢。”

“這次來主要不是問這個,這倆事兒知道嗎?”紀苟左手擺了個OK的手勢,同時右手從兜裏掏出兩張照片遞給對麵的胖子。

錢途接過照片瞟了一眼,說道:“喲,這幾天的殺人案,這海清市也就這麽大,誰不知道啊。”

“展開說說。”紀苟放下茶杯,緊緊盯著對麵肉臉上鑲嵌的兩顆小黑豆。

那小黑豆閃閃光,主人撚起拇指和食指,同時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