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漫長拉鋸戰
季後賽第一輪是十二進八，十二支隊伍裏排名前四的球隊首輪輪空，直接晉級四分之一決賽，排名五到十二的球隊展開激烈角逐，競爭剩餘的四個晉級名額。
提前晉級四分之一決賽的四支隊伍分別為江湖隊、野火隊、獵豹隊、紅杉樹隊。
這樣一個排名不免讓眾多資深球迷一陣唏噓，是為紀斯湛因傷報銷季後賽的遺憾，也是為蟬聯三屆總冠軍的獵豹隊急劇隕落的感慨。
四分之一決賽采取分區淘汰賽製，按照積分排名劃分，上半區包羅位於積分榜的第一、四、五、八名球隊，下半區為二、三、六、七名。根據季後賽比賽規則，排名靠前的隊伍將與排名較低的隊伍交叉淘汰，也就是第一名對第八名,第二名對第七名,第三名對第六名,第四名對第五名，這種規則對於實力較弱的隊伍來說相當不友好，追求運動成績的最大化，這是競技體育的無情之處，也是最本質的激勵所在，想要贏，想要留到最後，必須不斷突破自己，挑戰極限，永不言棄。
經過為期半個月的廝殺，位於第五名的逐浪隊突然起勢，以2：0的比分領先紅杉樹，率先拿到五戰三勝製的賽點，實現反殺，與江湖、野火和獵豹三大強隊共同進入接下來的半決賽。
半決賽上下半區是分開打的，江湖隊與逐浪隊打第一輪，結束後才是野火隊打獵豹隊，上下半區各剩一支球隊進入總決賽。比賽采取三局兩勝製，排名靠前的隊伍多打一個主場，所以半決賽上半區的第一場比賽是江湖隊主場。
江湖隊無往而不勝，照例拿出傳說一樣的魔鬼主場的氣勢，逐浪隊殊死一搏也沒能打開局麵，但是讓人驚喜的是，兩隊分差隻有七分，逐浪隊的表現可以說是相當亮眼。
周赧然在體育館門口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靠牆倚著，努力想要清空大腦重新整理思路，她堅信一定是她大意地忽略了什麽。但根本無濟於事，她現在浮躁得整顆心都像長滿了野草，隻是站在這裏什麽都不做也有種度日如年的煎熬。
宋清歡拎著杯奶茶走過來：“得，又撲了個空，還白白送了人家這麽多場的門票錢。我來采訪你一下，現在什麽感想啊周大記者？你看看你現在這幅喪氣樣，嘖嘖嘖。”
周赧然捧著奶茶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這個賽季的比賽馬上就打完了，我要再拿不到……”
“再拿不到江湖隊黑幕比賽的證據，女魔頭就把你趕出峨眉山啦？”宋清歡從善如流地接上話。
“不是，我就自己跟自己較勁呢，他們肯定有問題，但我現在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周赧然抱著膝蓋蹲下去，聲音越來越低，“你好不容易休一次假，你還是去繼續你的歐洲遊吧，別跟這浪費時間了，我心裏怪自責的。”
“歐洲遊當然要繼續，我就順路過來陪你打打怪。”宋清歡拍了拍她的頭，“別慌，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周赧然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宋清歡點開手機，指著剛彈出兩條未讀信息的那個微信頭像給她看：“呐，我馬上就要打進敵人內部了。”
周赧然一眼就認出頭像上的自拍，不可思議道：“你加到江湖隊首發控衛的微信了？”
宋清歡點了下頭：“嗯哼，我剛在奶茶店上演了一出迷妹見偶像的戲碼。”
周赧然絕對不會懷疑宋清歡的演技，但宋清歡壓根就不懂籃球也是真的，她不得不懷疑：“你確定你沒露餡？”
宋清歡有點嘚瑟地挑挑眉：“我直接告訴他，其他人崇拜他可能是因為他球打得好，我崇拜他單純是因為他長得帥。”
周赧然震驚了：“然後就成功了？現在的男孩子都這麽好撩到嗎？”
“並不，我撩男人從來不靠說的，用臉就夠了。”宋清歡歎了口氣，用教育小孩子的語氣說，“早就跟你講過，美貌是女人的終極武器，現在相信了沒有？”
周赧然張了張嘴，突然接不上話了。
“行了，你自己先回酒店吧，把我行李箱捎回去。”宋清歡從包裏拿出一瓶便攜香水往手腕上灑了一點，“姐妹今晚做這麽大的犧牲可都是為了你。”
周赧然聞言騰地一下站起來，臉色都變了：“你幹嘛去？”
宋清歡忍著笑，朝她聳聳肩，無辜道：“吃飯啊，3號球衣小哥哥約我吃夜宵呢，我都堅持二十八天不吃晚飯了，今晚為你破例。等著，姐妹給你打探內幕去。”
“你知道3號叫什麽嗎？”周赧然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個問題，“你在奶茶店怎麽認出他的？”
“誒對，我還真不知道他叫什麽。”宋清歡一愣，“他打完比賽沒換衣服，我就看到他穿著江湖隊球衣，球衣上寫個3號了。他們名字是不是寫球衣後麵了？”
周赧然扶額。
“叫什麽不重要。”宋清歡擺擺手，“回酒店等我！”
雖說宋清歡的業務水平無需多慮，但這到底是在江湖俱樂部的地盤，周赧然心裏總歸是不踏實的，回酒店後給她發了一條微信：【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宋清歡過了差不多十分鍾才回複：【別有壓力啊，我早就鑒定過了，渣男無疑。我剛加完他微信就先點進他朋友圈，看到相冊封麵是張女孩子的照片，上麵還寫著一行字‘已有女朋友，比你漂亮’，過了半分鍾再刷新就換成籃球了。】
周赧然：“…………”果然，這麽輕易就撩到的一般十個有九個是渣男。
周赧然稍微鬆了一口氣，抱著手機倒在柔軟的大**，望著天花板愣了一會兒後難免又想起紀斯昱來。
這人自打半個月前發完那條“不問等什麽嗎”之後就徹底銷聲匿跡了，周赧然這段時間想見他全靠新聞和比賽回放，隔著冷冰冰的手機屏幕，單向的。
她一度非常後悔，那天晚上可真是裝過頭了，她明明好奇得不行，等什麽？等他的第一次采訪嗎？等表白？要不是季後賽還在緊張進行，賽事報道滿天飛，紀斯昱把陣仗搞得再神秘點，周赧然都要產生錯覺，自己是在等求婚了。
她好幾次點開紀斯昱的對話框又堵著氣關掉，最後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找紀斯昱說話，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
宋清歡這頓夜宵吃到了夜裏一點鍾才回來。周赧然等得望眼欲穿，最主要還是擔心宋清歡套不出想要的消息，萬一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突然把渣男胖揍一頓怎麽辦。
宋清歡一進門就踢掉高跟鞋往**一趴，有氣無力地哼哼：“可累死我了，跟這種自認為不是直男的鋼鐵直男交流太難了，腦細胞死了好幾批。”
周赧然討好地給她捏肩捶背：“辛苦辛苦，等你老了以後腦白金我都承包了。”
宋清歡翻她一眼：“你個小傻瓜，這半個月是不是都跟錯人啦？”
周赧然手上動作一頓：“什麽意思？”
“人家江湖俱樂部執掌大權的是總經理，江流他舅舅，江湖他小舅子。”宋清歡拿手指頭戳戳她額頭，“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就盯著那個教練不放了，叫吳什麽來著？”
“吳憾，”周赧然有點消化不透，“我知道俱樂部是江流他舅舅在負責，但上次去見裁判的不是吳憾嗎？”
宋清歡用一種關愛智障的表情看著她。
“所以這些事情都是江流他舅舅在策劃，吳憾就是個跑腿的？”周赧然木訥地眨了眨眼，“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那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次機會啊？”
“當然，3號是不可能一五一十跟我說這些的，除非他腦子有坑。”宋清歡說，“我就旁敲側擊了一下，隨口提起他們上次被舉報打點裁判但是沒成功的那件事，然後3號就非常氣憤，著急漏嘴了，埋怨他們教練沒事跑什麽日料店，嫌不夠招搖還是怎麽的，據說他們總經理後來當著所有人的麵罵那個教練是廢物，讓教練差點下不來台。他自己說到這裏又覺得不對勁，立馬把話題岔開了。這不是有鬼是什麽？典型的欲蓋彌彰。而且你也不能算是錯過了時機，我聽3號的意思他們上一輪比賽不是跟第八名打的？人家壓根沒把對手放在眼裏，對手實力太弱也沒必要大動幹戈冒著風險跟裁判通氣吧？我估計啊，那個教練暫時是消停了，他的目標太大了，盯著他想搞個獨家的估計大有人在。誒我還想問問你呢，你這次玩偷拍有沒有碰上同行啊？我怎麽聽3號說自從上次被舉報之後他們身邊總有狗仔出沒。”
“我們不是狗仔。”周赧然職業病又犯了，一板一眼地給宋清歡糾正，“狗仔純粹是為了爆料而存在，毫無底線地侵犯公眾人物的隱私，記者是為了尋找答案維護正義。”
宋清歡不緊不慢接上三個字：“……在偷拍。”
“好吧我承認，我們的職業原則裏是有一條，不能通過長時間偷拍的方式來獲取材料。”周赧然泄了口氣，“但我現在不是停職了嗎，這是我的私人取證行為，不犯法。而且我們這叫暗訪，不叫偷拍。”
“啊好好好暗訪暗訪，”宋清歡擺手妥協，“那你想好怎麽暗訪他們總經理了嗎？反正要我說，這種事情肯定轉手的人越少越好，再加上都進決賽了，現在出了差池多冤啊，保險起見他們總經理估計要親自上陣。”
“讓我整理一下思路先。”周赧然閉上眼睛沉澱了幾分鍾，“江湖隊跟逐浪隊還剩兩場比賽沒打。逐浪隊今晚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有種常規賽故意隱藏實力，季後賽扮豬吃老虎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在江湖隊眼裏算不算是個威脅。”
“半決賽如果輸了就全盤皆輸了唄，比輸在總決賽還憋屈。”宋清歡翻了個身，撐起臉側對著她，“明天第二場還是江湖隊主場，如果他們二連勝，逐浪隊被淘汰，那你隻能等總決賽了。但如果明天江湖隊意外翻車了，那第三場比賽就要劃重點了，一錘定音，誰贏誰進總決賽，傳說中的‘生死場’，對不對？”
——
第二天晚上坐在看台上親眼目睹江湖隊以101-103輸給逐浪隊的周赧然不得不懷疑宋清歡的嘴是不是開過光，誰能料到江湖隊無往而不勝的魔鬼主場稱號居然終結在一個常規賽排名第五的球隊手裏。
但競技體育的局勢本身就有著瞬息萬變的特質，踩著最後幾秒鍾實現驚天逆轉的比賽這也不是獨一例。
比較引人注意的一點是，江湖隊首發中鋒任朋今天全程沒有露麵，一直是替補球員在輪換這個位置，打得磕磕絆絆，導致江湖隊內線後期出現嚴重失守，加上這場裁判又吹得非常苛刻，而小動作頻繁的江流在第三節開場沒多久就領到五犯被第一個吹下場，這就相當於最後一節半的江湖隊損失了幾乎一半的首發陣容。逐浪隊借機翻盤，五個人的表現出奇頑強，壓著最後三秒鍾上籃險險拿下這場比賽。
賽後麵對媒體鋪天蓋地的提問，江湖隊教練吳憾臉色很難看，閃爍其詞說任朋昨晚突發高燒，所以非常遺憾地錯過了今天的比賽。江流則是因為身體剛剛恢複，還沒完全找回手感。對於後天晚上的生死場，吳憾表示他們一定會拿出最強的陣容、最好的狀態來對抗逐浪隊，勢必拿下半決賽。
周赧然在酒店用手機看完江湖隊的賽後發布會，打開背包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翻翻找找，最後從裏麵撿出一枚拇指甲蓋大小的小型攝像頭，歎了口氣說：“歡歡姐到底還是扔下我們自己跑去歐洲瀟灑了，接下來是撲空是命中都靠你了，準備好跟然哥榮辱與共了嗎？”
——
江湖俱樂部的隊車第二天上午十點鍾從訓練基地門口準時出發，總經理祝明謙一個人驅車在後，周赧然不敢跟得太近，有意與這輛車拉開了距離。宋清歡給她提供了新的信息和思路讓她及時扭轉方向，周赧然對此感到無比慶幸，尤其是在下高速後，祝明謙和隊車的行車路線不動聲色的出現分流，開始往市中心方向駛去的時候。
根據網上收集的資料顯示，祝明謙曾效力於江湖隊長達八年，成績一直不溫不火，退役後轉任助理教練、數據分析師，五年前進入俱樂部管理層，擔任總經理一職。祝明謙上任後大刀闊斧地重組管理層，對球隊進行了大換血，第二年便讓默默無聞的江湖隊搖身一變成為冠軍球隊，對俱樂部的貢獻可謂功不可沒。祝明謙作為俱樂部的元老級人物，加上又是創始人江湖的小舅子，在俱樂部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單看這些資料，周赧然打心底裏是佩服祝明謙的，能把自己近二十年的時光毫無保留地傾注進籃球事業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進入市中心的第三個紅綠燈，周赧然沒能衝過去，不幸地被攔在停止線前。紅燈轉綠後她立馬跟上祝明謙轉彎的方向，眼睛再次捕捉到那輛車的車尾時祝明謙已經把車泊好在酒店的停車場。
周赧然緊趕慢趕，停好車衝進酒店大堂，眼看著祝明謙辦理完入住手續，提著行李往電梯井那邊去了。
周赧然想也沒想就提步跟了過去，準備先確定祝明謙的入住樓層再做下一步打算，奈何星級酒店流程非常規範，前台美女溫聲攔住她：“女士您好，請這邊登記入住。”
周赧然被迫停下腳步，眼睜睜看著祝明謙走進電梯，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找出身份證遞給前台：“您好，我想問下剛剛那位先生入住的是哪個房間？請幫我辦理他隔壁或者對門的入住。”
前台接身份證的動作一頓，臉上露出很明顯的警惕：“抱歉，客人的入住信息我們需要嚴格保密。如果您認識那位客人的話，我可以聯係客人過來確認一下情況。”
周赧然猛地愣住，無從掩飾的慌張凝固在她臉上，僵了一下才笑著拒絕：“不用了謝謝，那請幫我……”
因為心跳聲太重，周赧然毫無察覺身後的腳步聲靠近，直到一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是一種非常親昵的半擁她入懷的姿勢，然後有人側身低頭，輕輕問了一句：“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