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愛情和麵包都飛了

周赧然開車回家的路上腦袋裏想了很多東西,卻什麽都沒想明白。布丁究竟是從何而知這些信息她依舊毫無思路,紀斯昱這次會和往常一樣對這些報道和不實的傳言視而不見嗎?周赧然的心髒反常的一陣發慌,握著方向盤的手都跟著有點不穩。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直奔2702。

房門很快被從裏麵推開,紀斯昱穿戴整齊,整個人看上去一副準備出門的裝扮,頭上還戴了黑色鴨舌帽,帽簷在臉頰上投下一片立體的陰影。

周赧然抬頭,嘴唇動了動,話到了齒間卻突然僵住,因為紀斯昱看向她的眼神讓她感到陌生。

紀斯昱定定地看著她,眼中有困惑:“你為什麽,不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周赧然險些反應不過來:“你認為報道是我寫的嗎?”

“不然呢?”紀斯昱自嘲地笑笑,“這些東西我隻跟你一個人講過。”

“報道最下麵的署名是布丁你看到了嗎?”周赧然的眼睛一下就紅了,自顧自說,“我也在想……”

“有什麽區別嗎?”紀斯昱冷冷地打斷她。

周赧然怔住了,鋪天蓋地的委屈瞬間裹挾了她。這輕描淡寫的六個字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強烈,就連女魔頭對她下的驅逐令也不及此刻的十分之一。

紀斯昱眼眸深深,筆直地盯著她,像是在等她的一個解釋,可他畫在眼底那道清晰的界線分明又在矛盾地告訴她,沒什麽需要解釋的了。

周赧然呆滯地立在原地,連呼吸的本能都像是被剝奪,任紀斯昱與自己擦肩而過,2702的房門貼著鼻尖重重關闔。空氣被關門聲大力震碎,周赧然一個激靈,下意識轉身,紀斯昱料峭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電梯井,一切恢複寂靜。

她鈍鈍地想起去年十月份在野火俱樂部訓練基地第一次見到紀斯昱的情形。那時候的他對她愛答不理,處處設防,高傲矜貴得仿佛跟她不在同一個世界,旁人就連靠近他都是妄想。她謹小慎微,用了半年的時間一步步走向他,了解他,知道他喜歡喝鮮榨西紅柿汁,喜歡吃冰激淩,很會做飯,也有不為人知的腹黑,經常冷場而不自知,最愛的電影是《小森林》,還因為這部電影在鄉下買了一套小房子。

他是一個表裏不一的人。

他喝一點酒就會醉,喝醉後會比較可愛。

他的睡眠質量不太好,住酒店需要隨身帶著味道熟悉的香氛。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生…………

這條路充滿考驗,也偷藏了不期而遇的溫暖和感動。如今她終於穿過層層阻礙來到他麵前,見證他主動摘下麵具的全過程,可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變成從天而降的厚重城牆,冷硬地橫亙在他們中間,一切前功盡棄,卻連原點都回不去了。

周赧然悵然若失地回到自己家,坐在沙發上無意識掉著眼淚,事態走向進入了一個令她束手無措的死局裏,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轉圜。蘇彌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的領導,而紀斯昱又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喜歡的男生。

周赧然越想越難過,索性哇啦一聲哭了出來,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太難了,我真的太難了。”

宋清歡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周赧然險些因為哭聲太嘹亮而忽略了手機鈴聲,她哭哭啼啼地接起電話,上來第一句就是毒誓:“再做記者我就是狗!”

那邊的宋清歡見怪不怪,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第七次了姐妹,這已經是你這四年裏第七次發誓了。狗兄你好,請問你這次又遭到了什麽打擊?骨頭被人從嘴裏搶走了還是怎麽的?”

周赧然“哇”的一下哭得更大聲了:“雙重暴擊,愛情和麵包都飛了,我現在真的一無所有了。”

“說什麽屁話呢,”宋清歡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轉正後忙得跟陀螺一樣才五千塊一個月的廉價麵包,姐妹,咱們不care。愛情什麽的就更是莫須有了,你倆中間本來就隔著棟摩天大廈沒炸呢。”

“就是說啊。”周赧然越哭越傷心,“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現在連鄰居和廉價麵包也沒了。救救孩子吧,孩子要活不下去了。”

宋清歡不厚道地噗嗤一聲笑了:“等著,姐妹駕著七彩祥雲過來救你。”

周赧然哭得肚子都餓了,茶幾上那個平日裏被她用來解壓的不倒翁不知道被她虐待了多少遍,周赧然下一秒都準備把它徹底摧毀了,宋清歡才提著一兜子周媽媽牌午飯套餐姍姍來遲。

“呐,先墊墊肚子。”宋清歡把幾個餐盒在周赧然麵前整整齊齊地排好,筷子遞給她,“行了,別抽抽了,待會兒不小心被飯嗆死了你可就真真是不能更慘了。”

周赧然瞪了她一眼:“會不會安慰人啊?”

宋清歡聳聳肩:“嘴皮子功夫從來都不屑去做,幫你收拾人絕對不帶廢話的。給姐妹說說,怎麽回事?”

周赧然斷斷續續地哭了一個多小時,再洶湧的情緒也落得差不多了,思路還算清晰地給宋清歡大致重現了一遍今天的經曆,苦兮兮地說:“是不是沒人比我更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你這個小徒弟可以的,”宋清歡捏著下巴若有所思,“表麵看起來人畜無害,沒想到背地裏居然擺了你一道,小瞧她了。”

周赧然吸吸鼻子,乖乖地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宋清歡朝她一挑眉,不按套路出牌:“我正缺這種人才呢,我準備把她挖到我工作室來,為民除害,你覺得怎麽樣?”

周赧然麵無表情:“不怎麽樣。”

“開玩笑,”宋清歡樂了,捏捏她的臉,“電話給我,我去會會她。”

“你別了,”周赧然撈起飯盒,“她可打不過你,你在這方麵武力值爆表,指不定哪句話你瞧不上眼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那你說怎麽辦啊?”宋清歡吃味了,“這時候了還護著呢?人一剛出山的小丫頭就把你秒了,你說說你這怎麽混的?還給人當師傅呢,你該改口喊人祖師爺了。”

周赧然捏著筷子在米飯上戳了好幾下,垂著眼有點沮喪:“她就是跟我耍小性子呢,因為我先騙了她,等過兩天我自己再找機會問她到底怎麽是知道這些消息的。”

“行吧,小徒弟不讓動,那你準備怎麽著你的鄰居小哥哥?”宋清歡朝她兩手一攤,“手機號給我,我去找他聊聊看?畢竟你是無辜的,這個鍋憑什麽讓你背?”

周赧然搖了搖頭:“他能理你算我輸。”

宋清歡急了:“那你說你找我過來幹嘛的?”

周赧然把剛撿起來的筷子往茶幾上重重一拍:“我本來是想找你過來聽我把紀斯昱痛罵一頓的,憑什麽出事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懷疑我,我還為了這件事頂撞了女魔頭呢,他憑什麽啊他?”

宋清歡歎了口氣:“憑你喜歡他唄。”

周赧然抹抹眼睛:“那我不喜歡他了。”

宋清歡繼續歎氣:“你說喜歡就喜歡了,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你當你這是過家家呢?覆水難收懂不懂?你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小傻子,要是感情都像你說得這麽簡單,那這個世界上的傷心人起碼能少一半。”

——

紀斯昱在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把行李箱放進房間,手機打開飛行模式隨手扔在**,下樓來到健身房。

當內心世界變得嘈雜,情緒被壓抑著找不到紓解出口的時候,跑步和流汗就是最好的發泄方式。

其實把房門推開的前一秒,紀斯昱內心的想法還是極端的。欺騙和背叛的滋味他不是沒有過,可周赧然帶給他的卻是另外一種心痛。他以為他會對周赧然說很重的話把她徹底從自己的世界趕走,或者幹脆不說話,就當做沒有看到她,平靜地從她身邊經過,從她的世界不著痕跡地全身而退。

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隻是一眼,他在心裏排練好的一切瞬間亂了套,那句話完全不受控地脫口而出,根本不在計劃之內,甚至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愣了。

很卑微,像在祈求,一點都不像他。

紀斯昱在跑步機上出神地想著,也許這根本就不怪周赧然,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因為他是紀斯昱,是周赧然工作計劃中必須要攻克的一個采訪對象,是這個名字,這個頭銜,其實與他究竟是誰,甚至與他其實很喜歡她,都沒有多大關係。

可如果他不是紀斯昱呢,周赧然會不會連最初的靠近都不會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