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喜歡不喜歡
周赧然朝他擠出一個敷衍的微笑，上手扯住他一把從自家門口推開，邊輸密碼邊說：“所以你大半夜特意跑回來就為點評一句我很醜是嗎？”
“一開始不是，”紀斯昱跟在她身後進了門，“現在發現是的。”
周赧然轉身瞪著他，抬手一指樓道：“你給我出去，損完我還跟我家來，誰給你的勇氣。”
“你的相親對象送你回家了嗎？”紀斯昱不為所動，還自顧自提步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怎麽不請人上來坐坐？”
“半夜十二點請第一次見麵的相親對象來家裏坐坐？”周赧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紀斯昱你幸虧不是女生，要不然你早完了我跟你講，尤其是在這個渣男當道的社會裏。”
“原來你也知道，”紀斯昱語氣淡淡的，“深更半夜穿成這樣去相親，我看你的相親對象應該不是什麽正經人。”
“誰說的？”周赧然把高跟鞋踢開丟在玄關，光著腳來到他旁邊坐下，也不知道是在替誰抱不平，“我今晚見的那個男生條件特別好，在世界五百強單位上班的高級白領，人還長得特別帥，特別有禮貌，最主要的是跟他聊天不冷場。不冷場你懂嗎？我隨便拋出一個話題他都能接住。”
“他帶你去他世界五百強的單位參觀了嗎？如果隻是給了你一張名片，名片在路邊隨便一個打印店花十塊錢能印一百張，想寫什麽隨便寫，這點常識你作為一個記者應該是有的吧。”紀斯昱條理清晰地說，“至於聊天不冷場，聽你說的意思，這個男生很會迎合人，估計是個情場老手，你會被騙的。”
“…………”周赧然被噎得半天沒能找到自己的聲音，“並不是，洞察人心是記者的基本功，我，閱人無數，又是洞察人心的高手，是不是騙子我一眼就能看穿。人家就是特別優秀，潛力股。”
“身高體重了解過嗎？”紀斯昱看著她，“如果沒有超過一米八八，加上你的身高一起來推算，你們生的孩子極有可能會像你一樣矮。如果在身高沒有達到一米八八的情況下體重卻超過了八十千克，那麽你們生的孩子極有可能和你一樣，在讀高中之前都是體重超標的小胖子。”
周赧然：“？？？”
“紀斯昱你是不是故意來找茬的？”周赧然氣得臉都燒起來了，不甘示弱道，“人家工作時間特別規律，朝九晚五，周末雙休，月薪兩萬起步，每年都有公費出國旅遊的機會。”
“如果這些是真的，那你們就更不合適了。”紀斯昱平靜道，“你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跟比賽，平均兩天換一個坐標，工作沒有雙休，日夜顛倒，節假日隨時都可能被取消。長期兩地分居，休賽期你還需要去基地，每天跟一群年薪百萬起步，平均身高一米九以上，體脂率百分之八以下的籃球運動員打交道。這些問題綜合到一起來考慮，如果這位相親對象真的變成你男朋友，他會因為你而活得很累，因為他要承擔的壓力和煩惱太多了。”
周赧然錯愕地看著他，啞口無言。
“最主要的是，他了解你不會做飯並且不愛洗碗嗎？了解是一回事，可以容忍又是一回事。”紀斯昱想了下，“而且你吃得還特別多，喜歡強詞奪理，會把夜宵說成晚飯。”
“紀斯昱我現在在你心裏是不是一無是處啊？”周赧然氣極反笑，“還有什麽沒說的，來，別客氣，我聽著，這麽多年看來我都沒有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
“今晚先說這麽多吧。”紀斯昱站起身，“剩下的等你下次相親結束再告訴你。”
周赧然跟著他站起來：“紀斯昱你知道小明的爺爺為什麽活了一百零三歲嗎？”
她已經準備好了標準答案：“因為小明的爺爺從來不多管閑事。”
誰知紀斯昱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接話接得別提多順暢：“因為小明的爺爺天黑了就去睡覺，從來不相親。”
很難說不是被紀斯昱氣的，周赧然把關於“江湖隊教練賽前私會主裁判”的新聞稿整理好發到蘇彌郵箱後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滿腦子都是紀斯昱送給自己那通頭頭是道的點評。
她越想越窩火，撈過手機翻身坐起來，點進朋友圈準備給紀斯昱一個有力回擊，文案標題就寫《我的奇葩鄰居——紀斯昱》
正文如下——
紀斯昱是一個非常刻薄的鄰居，他的口頭禪是“不可以”，跟他聊天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和非常多的耐心，因為他會隨時冷場而不自知。
紀斯昱其人，腹黑，陰險，以坑朋友為樂，擅長討長輩歡心，從而近一步威脅到你的家庭地位。對了，他一個一米九多的大男生居然會怕壁虎，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除此之外，紀斯昱做飯特別好吃，請客的時候極其大方，打籃球的時候非常酷，人又低調謙虛，關鍵時刻會為朋友挺身而出，喜歡小動物，非常有愛心，而且他酒量不好，喝醉了會很好玩，其實他怕壁虎的時候也挺好玩的，當然前提是你要敢玩他……
周赧然對著自己編輯的這幾段話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都什麽跟什麽，說好的詆毀紀斯昱呢，這怎麽最後忍不住還誇上了？還一誇就收不住了？紀斯昱誇你了嗎？明明上來第一句話就是你真醜。
周赧然扔開手機，崩潰地倒回**，那句老話說得可真是在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她一定吃了太多紀斯昱家的飯才會變成這樣，一定是的……
窗外天色已經透出一抹青白，周赧然迷迷瞪瞪剛睡著，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蘇彌的聲音在耳邊一響起，周赧然立馬就醒了。
“喂，主編，我在。”周赧然抱著手機坐起來，“稿子您看完了？”
“看完了，”蘇彌像是打了個哈欠，“辛苦你了。但是目前的情況我需要再跟你聊一聊。這篇稿子可以用，不過我們沒有更加直接的指向性的音頻證據，所以這組照片的作用生效的前提是今天晚上獵豹隊主場打江湖隊的比賽上有出現蹊蹺的判罰，這位主裁判需要明顯偏袒江湖隊，並且起碼要有三次以上的針對性吹哨，具體原因不需要我再贅述吧。”
“我明白，”周赧然想了想，“今晚的比賽我去現場，如果黑哨現象真的有頻繁發生，我會詳細列舉出來，補充到稿子裏。”
“還有一點你要了解，”蘇彌說，“即便江湖俱樂部黑幕比賽為事實，對他們做出懲罰的應該是CBA總公司，而不是僅靠公眾輿論來討伐這種行為。所以在你驗證完之後，正常的舉報流程還是要走，至於如何發起舉報，你有什麽想法？”
“按理說應該要由獵豹俱樂部發起，”周赧然有點為難，“但是紀柏明那邊……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北衡市籃協主席，他的顧慮肯定是多方麵的，如果沒有更加直接的證據，隻憑這組照片，我覺得他應該不會貿然發起舉報。”
蘇彌滿意地哼笑一聲：“沒錯，所以你不妨考慮一下跟野火隊教練厲岑合作，畢竟上次也是托江湖隊的福，他成了國內職業籃球聯賽曆史上第一位被驅逐出場的教練。我倒覺得他對黑幕比賽這種行為是零容忍的，你說呢？”
周赧然考慮了一下：“好，我今天會提前跟厲教練溝通這件事。”
“小姑娘，我最後再問問你，”蘇彌說，“你覺得你這次一定能成功嗎？如果失敗了，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你做好準備迎接這個結果了嗎？”
“我還沒準備好，我現在整個人都是亢奮的，可以好幾天不睡覺的那種。”周赧然如實說，“如果失敗了，估計我要頹廢一陣子才能複活。”
掛掉這通電話，周赧然的睡意也徹底灰飛煙滅，幾乎是對著窗口一直等到外麵天光大亮，然後調出厲岑的微信，鍵入：【厲教練，今天回北衡後你有時間嗎？有件關於江湖俱樂部的事情我想找你聊聊。】
——
紀斯昱一整晚都在做一個無厘頭的夢。
夢裏他單手控著一個籃球，頭發和身上的白色球衣都被汗水打的濕透，因為剛結束一場激烈的對抗賽，連呼吸都是亂的。站在他對麵的男人身上穿著規規矩矩的深藍色正裝，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領帶係得很緊，鼻梁上架一副黑框近視鏡，梳著一絲不苟的偏分頭，看上去文質彬彬的。
他低頭盯著這個矮自己近兩個頭的西裝男，隻見對方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兩手遞過來：“你好，我是你鄰居的相親對象。我在全球五百強的公司上班，月薪兩萬起步，工作時間為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周末雙休。結束工作後我會立刻回家，我喜歡做飯，喜歡洗碗，喜歡吃得特別多並且會把夜宵強行說成晚飯的女孩子。”
紀斯昱不接名片，並一字一頓地否定他：“不，你不喜歡。”
西裝男又把名片往他這裏送了送，同時朝他邁近一步：“不，我喜歡。”
紀斯昱朝後退開，重新與他拉開距離，還是那句：“不，你不喜歡。”
西裝男鍥而不舍，再次提步走向他，嘴裏也還是那句：“不，我喜歡。”
紀斯昱：“…………”
這兩句無聊而單調的對話幾乎貫穿整個夢境，紀斯昱睡醒後覺得喉嚨都是啞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床頭櫃撈起水杯，一口氣喝光整杯水才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終於意識到他昨晚對周赧然說的那些話可能有點過火了。
所以他特意騎車去了離家十公裏以外的那家早餐店，打包了周赧然喜歡吃的灌湯包和老豆腐回來，給她發微信：【過來吃早飯。】
彼時已經上午九點四十，因為那場莫名其妙的夢，紀斯昱難得睡到九點鍾才起床。
周赧然很快給他發來一張照片，內容是一份擺盤精致的小蛋糕和一杯咖啡，緊跟著是帶了明顯殺傷力的一行字：【跟長得醜的人一起吃飯會影響食欲，自己吃吧你。】
紀斯昱把那張照片點開又看了一遍，發現事情好像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