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布丁第二天早晨和往常一樣提著早點敲開周赧然房門的時候直接被她臉上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嚇了一跳:“我的天,小師傅你夢遊了嗎?還是你昨晚去偷井蓋了?”

“我剛睡下。”周赧然打個哈欠,機械地拖著腳步又把自己扔回**,悶在枕頭裏有氣無力道,“我今天不回北衡了,昨晚已經跟主編請過假,在我複職之前你都跟著汐姐,這幾天野火隊的比賽都由她來負責。你待會兒自己打個車去車站吧,你乖啊。”

周赧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睡了,現在跟布丁講話全憑本能。

“複職?小師傅你被停職了嗎?為什麽啊?”布丁鼓著腮幫子不樂意道,“可我一點都不想跟著她,她在背後總說你壞話,說小姑偏心你什麽的。我最討厭這種人了,惺惺作態,表麵一口一個好姐妹,一轉身指不定怎麽跟小姑給我告狀呢。”

“我有件事要做,帶著你不方便,而且可能會有危險,我得單獨行動。”周赧然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從**爬起來,“我的小徒弟,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你的進步天地可鑒,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就當是給自己一個小小的曆練,證明給大家你也可以獨當一麵了。我會盡快把你從惡毒女配手裏搶回來的。”

“你難道是要去做臥底嗎?”布丁還是不情不願的,“那好吧,隻要你不是在外麵有其他小徒弟了我就同意。如果那個女人背後說你壞話我肯定要跟她吵架。”

周赧然聽樂了:“謝謝我們大寶貝,吵架這種事情然哥自己來,你就負責站我後麵當我甜甜的小布丁,累了讓我抱住啃一口就行。”

送走甜甜的小布丁,周赧然趁熱吃了幾個小籠包,靠在床頭邊喝豆漿邊回憶自己昨晚的壯舉——

紀斯昱那番話深刻地刺中她的敏感點,她想要采訪紀斯昱的出發點從最根本就是錯的。她突然想起自己剛上大學時曾信誓旦旦寫過的一篇文章:一切以數據為目的而進行的采訪都是耍流氓。

她差點把做新聞的初衷都弄混了。

很難說她不是衝動的,但她分明又是在冷靜下來之後撥通的蘇彌電話,告訴蘇彌江湖俱樂部可能存在黑幕比賽的情況,自己主動申請去調查取證。

蘇彌要求她提供一定的依據來證實這個選題有跟進的必要,口說無憑,說白了也就是需要她來證明她的猜測有跡可循,而不僅僅是她的主觀臆想和心血**。

周赧然找到當天比賽的回放視頻從頭到尾認真查看,紀斯昱口中第三節池漾籃下防守被吹犯規以及第四節鹿鳴受傷的鏡頭尤其做了反複研究。但是很奇怪,不知道是江流對於這些小動作已經爐火純青,可以收放自如及時隱藏,還是這些公布出來的視頻都被人做出處理,從視頻呈現出的角度來看她沒能在裏麵找出任何問題,用專業術語來做官方總結就是“合理衝撞”。包括最後一秒鍾江流的壓哨投籃,鏡頭隻給了計時器一個最後停表時的畫麵,所以她即便是想拿手機重新計時測算也無從下手。

但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也正是由於毫無破綻,這場比賽才顯得更加波雲詭譎,處處都透著說不出的奇怪。

周赧然是典型的行動派,腦袋裏有了新的想法出現立馬就會付諸行動。她打開瀏覽器鍵入關鍵詞,找出近幾年關於江湖俱樂部的新聞報道,幾乎是逐篇逐字開始翻看。雖然她從大二就開始實習,接觸這個圈子,但當時做的大多是主編助理之類的小嘍囉,後麵才逐漸有機會接觸到文字記者的相關工作,對江湖俱樂部的了解相對淺顯,現在所掌握的一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也多來自去年。

幾百場比賽的回放視頻她沒辦法一一查看,但卻可以選擇通過新聞稿來更加快速地篩選關鍵信息。就算江湖俱樂部背景強大,真的可以隻手遮天,隻要他們確實存在某些見不得光的黑幕,就總能找出蛛絲馬跡。

淩晨三點半,周赧然眼睛都快看瞎了,正要翻頁的指尖一頓,險些忽略掉頁麵最下方一個不起眼的標題:《風暴俱樂部角色球員疑似被對手買通》。

這大概就是由於標題的求生欲太強而僥幸逃過公關的漏網之魚了。

周赧然揉揉眼睛,強撐起精神點開那篇稿子。

她習慣性先去看日期,稿子是四年前三月中旬寫的,記者署名也很陌生,不是圈內大牛。

這篇稿子不算長,大概也就一千字左右的內容,周赧然快速地瀏覽完一遍,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停留一言難盡的層麵上。

按照這位同行的說法來看,風暴隊在當年季後賽第一輪十二進八的賽程中主場迎戰江湖隊,第四節賽點時風暴隊五號球員出現一個低級到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失誤——他把球投進了自家籃筐,直接葬送了這場比賽,風暴隊被淘汰,止步全國十二強,江湖隊則順利晉級到四分之一總決賽。

周赧然:“???”

把球投進自家籃筐這是什麽送命操作?這位五號球員下場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風暴隊其他球員打死。

由於這篇報道裏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風暴隊五號球員確認被江湖隊買通,言辭間充斥的都是記者本人的猜測,周赧然第一遍看完甚至覺得有些地方太過片麵。她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找到當年那場比賽的視頻,直接把進度條拉到最後十分鍾。

很快,報道裏的名場麵果真出現了。這位穿著白色五號球衣的大哥接過隊友辛辛苦苦傳來的球,用一種堪稱毫不猶豫的速度轉身跑向自家後場,在場上場下幾千號人錯愕的注視下來了一記飄逸的上籃把球送進自家籃筐,動作一氣嗬成,別提多自然,不知道還以為這是江湖隊的球員誤穿了風暴隊的球衣。

周赧然嚴重懷疑自己熬夜熬出了幻覺,把進度條拖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這個片段,然後實在沒忍住笑了。

這簡直太荒唐了,荒唐到她一時間都想不好應該如何用語言來形容當下的震驚。

周赧然順著這條線很輕易地找出當時因為這件事掀翻了半個體媒圈的大部分報道。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大家的矛頭通通指向那位始作俑者——穿五號球衣的大哥在賽後主動找到媒體,脫下球衣宣布自己正式退役,同時開門見山地告訴記者,他之所以這麽做是不滿自己近兩年被教練惡意雪藏,把球投進自家籃筐這種反擊方式僅僅代表他個人的情緒,與其他人無關。他為自己有失分寸的行為在鏡頭前誠懇地對球迷道歉,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混合區,背影看上去毅然決然。

五號選手的說辭可以說是找不出明顯破綻,包括當事人激烈的語氣和生動的表情都足以令人信服,事實上媒體也真的按照這個方向任由這次事件塵埃落定,加上四分之一總決賽的推進,相關字眼不出半個月就漸漸淡出公眾視野,很快被大部分人所遺忘。

隻不過四年後的周赧然從最初就是站在質疑的立場分析這次事件,所以她很冷靜地發現,這次事件的巧合之處在於,江流在這個賽季帶隊拿下聯賽總冠軍,同時這也是江湖俱樂部自成立以來拿下的首個總冠軍。

兩件事拆開來看可能沒什麽,但如果放在一起就有點引人遐想了。

遺憾的是除去這篇“漏網之魚”,周赧然把近幾年有關江湖俱樂部的其他報道翻了個底朝天也再沒找到其他有價值的信息。

她索性就從這次事件下手,把自己的思路整理進郵件裏,包括紀斯昱口中的幾處疑點一起發到蘇彌郵箱。

雖然是淩晨,蘇彌隻用了五分鍾不到就給她發來回複:【風暴隊四年前這出鬧劇我記得,的確不排除五號球員在與教練有矛盾的前提下被江湖俱樂部買通的可能。紀斯昱說的這些還有待查證。這個選題你來跟,在保證出現意外後你可以全身而退的情況下,拿到江湖俱樂部黑幕比賽最直接的證據。】

——

野火隊在鹿鳴養傷缺席的情況下以103:112的比分拿下年後常規賽的第二個客場。紀斯昱經過混合采訪區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今天在體育館好像沒有見到周赧然。他的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長槍短炮往圍欄外粗略環顧一圈,也沒有找到周赧然的身影。

紀斯昱這才發現自己整整兩天沒有收到周赧然任何消息了。

其實前天晚上周赧然離開沒多久他就從突然的情緒失控中迅速冷靜下來,反思自己是不是言辭太過偏激,甚至帶了攻擊性,而周赧然又能不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承受住藏在這塊光鮮亮麗的幕布之下的灰色地界。

她應該是生氣了,不想再看到自己這張討厭的臉,所以連同野火隊的比賽都一起推掉了。

反正隻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球隊有那麽多支,隨便選擇哪支球隊都比麵對他要愉快和輕鬆得多。對了,獵豹,周赧然那麽欣賞哥哥,她也許申請調去跟獵豹隊的比賽了。紀斯昱這麽告訴自己。

他靠在更衣室的鐵皮櫃上,對著點開的對話框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池漾走過來搭上他的肩膀:“昱哥,記者同誌今天怎麽沒來啊?給她發微信也不回我,我還等著她采訪我呢,找了一圈也沒找見人,但是小布丁明明來了的。”

“不知道。”紀斯昱拿開他的胳膊,拉開櫃門去翻自己的洗漱用品。

“你怎麽會不知道啊?你們不是中國好鄰居嗎?”池漾繞著他轉了半圈,突然開竅,“你是不是看記者同誌每次都隻采訪我不采訪你,所以嫉妒我,就不讓記者同誌來了?”

“鄰居就一定要知道嗎?”紀斯昱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向他,表情有點冷。

池漾見狀立馬抱著胳膊往後跳了半步:“你倆是不是吵架了?你別誤傷我啊。心裏不痛快吧,堵得慌了?我就說你今天打球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搞得我們幾個都一臉懵,以為你準備一打五呢。還有斯達隊穿二十號球衣那小夥子差點沒被你打哭,下場的時候眼睛都憋得通紅,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你是看人家長得帥就逮著人家往死裏虐嗎?你拿錯劇本了吧兄弟,這明明是我的戲才對。”

紀斯昱沒搭理他,垂下眼沉默地抄起毛巾提步進了衝涼間。

為什麽逮著那人往死裏虐,紀斯昱自己也說不太清,大概是因為年前主場打完斯達隊,他在體育館門口正巧撞見那個穿二十號球衣的男生在找周赧然要微信,問她有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