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笑起來真好看

相約住酒店二人組是典型的行動派,紀斯昱以最快的速度折回2702去拿錢包和日用品,周赧然就更簡單了,前腳紀斯昱剛走,她隻顧得揣上手機和身份證,隨手撈起一件羽絨服就從家裏逃出來。

半個小時後,兩人出現在紀斯昱欽定的一家三星級酒店裏。

“咱們大概是曆史上第一對因為怕壁虎放著自己家房子不住跑出來住酒店的鄰居。”周赧然靠在房門上,手裏轉著房卡“嘖嘖”幾聲,感慨道,“還從隔壁變成了對門。”

紀斯昱把房門刷開,回頭看她一眼:“待會兒請你吃飯,是我連累你了。”

“說連累就嚴重了,如果被我媽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感謝你的,她一直嫌棄我不像個女生來著,從小到大什麽蟲子都不怕。”周赧然朝他狡黠一笑,“但是請吃飯我覺得很有必要,我先預定了,我要吃燒烤,這邊你熟,待會兒你帶路。”

周樵的反射弧已經惡化到了令人堪憂的程度,周赧然都躺在酒店**昏昏欲睡了,周樵突然轟炸過來一通微信視頻,上來就急衝衝的:“不是,姐我剛回過神,我斯昱哥這就帶你去酒店了嗎!”

周赧然直接被他氣笑了,故意說:“是啊,怎麽的?”

“你你你你趕緊給我回家!”周樵磕巴半天,臉都憋紅了,“地址給我,我現在過去接你!”

“嗨呀我說你這小孩兒,”周赧然爬起來靠到床頭,“不是第一次見麵就給人家喊姐夫了嗎?現在這是唱哪出?”

“你給我閉嘴,這不是一回事!”周樵看上去是真急了,“你把手機給他,我要跟他說幾句話,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對話,你趕快把你羽絨服給我穿上!”

“這就不叫斯昱哥啦?不是一口一個斯昱哥叫的比你親姐還親嗎?”周赧然不緊不慢地說,“來,我先問問你,你小同桌左側鎖骨下邊是不是有塊胎記?”

“左側鎖骨……”周樵皺著眉頭仔細琢磨了一下,莫名其妙道,“沒有啊,她身上沒有胎記。”

“周樵你現在是不是都學會禍害人家小姑娘了,啊?”周赧然把手機拿開,鏡頭對著房間晃了一圈,“看清楚沒?這屋裏就我自己,你斯昱哥在我對門呢!好了,現在該你了,老實交代吧。”

“誒,姐你這成心給我挖坑呢吧!”周樵慌了幾秒鍾,很快又熟練地擺出一張無辜臉,“她身上有沒有胎記我從哪裏知道啊,我倆又沒熟到那個份兒上。”

“半個月前的某個周末,我在電影院撞見的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你雙胞胎弟弟嗎?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呢?你說咱媽知道這事兒嗎?”周赧然冷笑一聲,“看電影就好好看,倆人躲到最後一排角落裏幹什麽去了?!”

周樵滿臉嫌棄:“得得得,下次我們就朝你跟斯昱哥看齊,看電影都坐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歪一下腦袋打個噴嚏後麵所有觀眾都能看到,你說這樣行嗎?”

周赧然隔著屏幕用力一指他:“周樵我跟你說,你這個年紀春心萌動一下很正常,你寫寫情書拉拉小手什麽的我都不給你做嚴格要求,但是你別給我越線聽見沒有?被我發現了信不信我給你徹底斷糧?”

“信信信,”周樵不耐煩道,“快掛了吧,你煩死了。”

周赧然被這通電話攪得睡意全無,幹瞪著眼睛在**翻來覆去,她已經太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出門可以不用帶筆記本,密密麻麻的手機便簽也被清空了,腦袋裏不需要盤算明天的工作日程,解除身體時刻備戰的狀態。

可是她好像並不習慣這種清閑,總有種在浪費人生的內疚感。

周赧然歎了口氣,在微信上找宋清歡求助:【歡啊,請問工作狂這種病還有的救嗎?】

宋清歡:【姐妹,這種症狀談個戀愛可破。】

周赧然繼續歎氣:【你看我像是有時間談戀愛的人嗎?人家異地戀都比我穩定,我是三天一個異地,這擱誰也受不了啊。】

宋清歡:【就近取材唄,那麽多練體育的小哥哥每天在你眼前飄來飄去,臉好不好看已經不重要,試問,美好的肉體誰能頂得住?你行不行,不行我來!我看你就是在暴殄天物,明明可以工作戀愛兩不耽誤的。】

周赧然不服氣道:【什麽叫臉好不好看已經不重要?是時候由我為練體育的小哥哥們正名了!】

宋清歡發來兩個勾手指的表情。

周赧然當即就把保存在相冊裏的紀斯昱的幾張私房照發給宋清歡,特別神氣地問:【怎麽樣,就問你有沒有被我們練體育的小哥哥帥到?】

宋清歡:【這個小哥哥怎麽看上去有點眼熟,不管了,微信號有沒有?快推給我!他是練什麽項目的?算了,練什麽都沒關係,什麽都不練也沒關係,姐沒日沒夜奮鬥這些年就是為了這一刻能夠慢條斯理地對他說出五個字——我可以養你。】

周赧然不知道自己在驕傲什麽,明明是紀斯昱被誇了,她心裏卻美得不行:【不給不給!這個你攻不下的,看看就行了啊。順便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我新鄰居,你們在攀岩館見過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聊得火熱,不知不覺外麵天色都黑了一半,周赧然打個哈欠從**爬起來,最後給宋清歡寫道:【知道你今年也不回老家,媽媽喊你過來吃年夜飯,空手來聽見沒?帶東西連門都不給你開的。】

宋清歡的回複已經不需要審閱,周赧然撈起羽絨服離開自己房間,敲響對麵的房門。

大概半分鍾不到的等待,她毫無心理防備,就被身上還穿著浴袍,看上去像是剛從浴室出來的紀斯昱熱氣蒸騰地襲了眼。

周赧然錯愕地瞪大眼睛,努力仰著頭不讓自己的視線四處亂飄:“你怎麽回事?這個時間洗什麽澡?”門剛拉開時,紀斯昱邊擦頭發邊低頭看她的瞬間,她滿腦子都是宋清歡那句——如果一個身材不錯的男人總是穿著睡衣在你麵前轉悠就說明他想色誘你,畢竟你也到了這樣的年紀。

“不是要出去吃飯?”紀斯昱側身往旁邊退開,靠到牆上給她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哦哦。”周赧然擦著紀斯昱往房間走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隻能用心猿意馬來形容,要知道她上次見到這幅場景還是在三個月前,兩人相隔大約五米站在自家露台上,除了視覺衝擊再無其他。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視覺,聽覺,甚至是嗅覺,就連濕漉漉的空氣都沒放過她。

“你先坐,”紀斯昱指了下小客廳的沙發,“我吹個頭發,馬上就好。”

為了掩蓋自己的異樣,周赧然強撐鎮定朝他笑了笑:“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

雖然這句話隻說到一半她就後悔了,險些沒攔住自己跑去跳樓。

她扶著額頭歎了口氣,偏過頭看向窗外,努力欺騙自己什麽都沒發生。

“你要是喜歡,明天回家去我那裏拿,”紀斯昱說,“我上次買了兩瓶。”

周赧然脖子都扭僵了就是不看他,用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說:“好的。”

因為房間太靜,所以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被放大到讓她呼吸不暢的程度,紀斯昱在洗手間吹頭發,開門聲,關門聲,紀斯昱回她身後那間臥室換衣服,紀斯昱的腳步聲一點點朝她靠近,最後停在她身後……

周赧然不動聲色地做了一個深呼吸,不停在心裏警告自己,不要再提任何關於洗澡的話題,再提就是腦子有坑!

結果她一轉身還是沒能忍住脫口而出:“因為要出去吃飯,所以你還特意洗個澡換身衣服嗎?”

紀斯昱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點點頭。

“那我……”周赧然反手指了指自己,別說換衣服了,她出門的時候因為被壁虎嚇得慌了神,來住酒店隻帶了身份證和手機。

紀斯昱的生活方式精致到讓她嚴重懷疑自己,從性別開始。

“帽子給你戴。”紀斯昱很幹脆地抬手把那頂她早已不再陌生的黑色鴨舌帽戴到她頭上。

“我的臉……”周赧然差點落淚,她不得不繼續懷疑自己的臉這次是又到了不戴帽子就會影響市容的程度嗎?她昨晚明明還敷過麵膜的。

“你的臉有點紅。”紀斯昱認真地說。

周赧然瞪著他接不上話了,她心道,還不是因為你不穿好衣服就跑我麵前瞎晃悠,居心何在?居心何在!

——

被質疑居心不良的紀斯昱下午進酒店房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吃飯攻略,探店帖實在太多,讓人眼花繚亂,他最後翻來翻去無從定奪,索性選了最貴的一家私房燒烤,據說店裏的食材都是當天從草原那邊空運來的,肉質鮮美,評分很高。

半個小時後,周赧然站在一家走清新文藝路線、裝潢相當考究小眾,名為“森林與鹿”的燒烤店門外與紀斯昱麵麵相覷。

或者說,紀斯昱是推門前被她硬生生攔在門外的。

“你確定我們是來擼串的而不是來網紅店拍照打卡的?”周赧然開門見山,“這家店人均消費多少?”

紀斯昱想了下:“三百吧。”

周赧然露出一個費解的表情:“你是特別怕我吃不窮你嗎?”

“我有錢,”紀斯昱耿直道,“你隨便吃。”

“…………”周赧然歎了口氣,上手拖住他的胳膊把他從這家人均消費三百加的燒烤店門口拽走,“得虧你不愛跟陌生人說話,要不然你指不定被人騙成什麽樣呢,你可真是太善良了,池漾他們平時在背地裏沒少欺負你吧?我突然對你在俱樂部的地位感到擔憂。”

紀斯昱下意識想辯解一句,但話到了嘴邊,又臨時換了方向:“是。”

周赧然愣了下:“是什麽?”她根本沒想到紀斯昱會理睬自己這些毫無營養的碎碎念。

“池漾他們平時經常欺負我。”紀斯昱用他標誌性的八風不動的語氣複述道。

周赧然又愣了一下,這次是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一語成讖。她沉默了半分鍾,皺起眉頭鄭重其事道:“再見到他們我會……”

“騙你的。”紀斯昱打斷她,低低地笑了。

仿佛約定好了一樣,幾乎是同一時間,斜在紀斯昱頭頂上方的那盞路燈倏然亮起,原本暈黃平淡的光圈此刻像是被追加了流光溢彩的特效,最後又偏心地全部匯集在他漆黑的眸底。於是,他隻是站在那裏,便已然成為這蕭條街道上一道耀眼的風景線。

“誒你這人……”周赧然仰頭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說,“笑起來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