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我去住酒店

周赧然一口麵還沒咽下去,險些當場噴出來。她瞪著紀斯昱:“你來真的?”

紀斯昱點了下頭:“我聯係過物業了,他們會過來抓壁虎。”

周赧然立刻震驚了:“物業還有抓壁虎這項服務?”

“物業說今天沒時間,要明天。”紀斯昱頓了下,又說,“我也跟阿姨報備過,她同意了。”

周赧然聽到後半句話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我媽怎麽說的?”

紀斯昱平靜地複述道:“隨便住,別說一天了,住到結婚都行。”

周赧然不用確認已經無比肯定這句話的確出自周夫人之口,她騰地一下站起來:“好說好說,不就抓壁虎麽,這點小事用不著驚動物業大哥,抓壁虎我是專業的,我從小到大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抓壁虎了。”

紀斯昱看著她沒說話,神色有點複雜。

周赧然把兩隻袖口往上一擼,表情非常堅決:“你等著,我這就去抓壁虎。”

紀斯昱目送周赧然離開,大概十分鍾過去了,再看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推開2701的門,站在玄關對自己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壁虎已經抓到並被我殘忍殺害,你可以放心地帶著你的鍋回去了。”

紀斯昱很淡定:“屍體呢?”

周赧然幹笑了兩聲:“在垃圾桶,你自己回去檢查吧,把屍體做成標本掛在床頭辟邪都行的,你開心就好。”

紀斯昱還是不動如山地坐在沙發上:“你在說謊,你連我家門都沒進。”

周赧然精心編排好的劇情瞬間被無情擊碎:“這你都知道?那你等著,這次我來真的。”

來真的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那隻小壁虎她現在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找到,周赧然雖然沒有怕壁虎怕到紀斯昱這種變態的程度,讓她徒手抓壁虎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在紀斯昱家廚房轉悠兩圈後打開手機,給周樵發微信:【咱家店裏或者家裏有壁虎嗎?】

周樵:【有啊,我昨晚睡覺前還看到我窗戶外麵趴著一隻呢。】

周赧然:【太好了,周樵你現在就把那隻壁虎給我抓起來,要活的,最好是裝進一個小瓶子裏,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送來給我。注意!!!是送到2702,千萬別去2701,進了2701你就完了!】

周樵:【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像個神經病一樣。不過如果有什麽好處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那我還是非常願意的。】

周赧然扶額做了一個深呼吸,耐著性子回複:【上次你說的那雙球鞋,買!等我過兩天發工資的。】

周樵:【得嘞,我現在就去抓壁虎!不問原因,不問歸處~】

周赧然任由心髒一陣抽痛卻無能為力,她切到短信界麵去翻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兩千六百五十四塊七毛,工資大概到賬五千塊,年貨支出保守估計在三千塊左右,周樵上次找自己苦苦哀求的那雙限量版AJ四舍五入是四千塊,很好,過個年她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看來命運早已扼住她的喉嚨,每筆賬都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赧然從紀斯昱的冰箱裏拿了一個蘋果出來,邊啃邊琢磨自己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了如此淒慘的地步。

琢磨到最後,周赧然用等式替換法得出兩個結論——

她用一雙價值四千塊的球鞋換來一碗紀斯昱煮的麵,並且隻吃了一口。

她用一雙價值四千塊的球鞋彌補自己一句:“啊,紀斯昱你腳邊有隻壁虎!”

總而言之,還沒到賬的工資馬上就不屬於她了。

周赧然越換算越心痛,蘋果也啃不下去了,抱著牆把額頭重重撞上去,撞了一下覺得不解氣,正要撞第二下,手機突然響了,有條微信推送進來。

紀斯昱給她發來一張圖片,確切說是一張他跟周樵的聊天截圖。

周樵:【斯昱哥你在家嗎?我姐非讓我抓隻壁虎給她送過去,為了感謝她給我買AJ,我還給她多抓了一隻,一大一小,嘿嘿。但我覺得她十有八九是瘋了,你今天最好離她遠點,以免誤傷。】

紀斯昱:【她現在還沒瘋,但是馬上會被你弄瘋。】

紀斯昱說的一點沒錯,周赧然看到這張聊天截圖後立刻就怒發衝冠了,帶著一身殺氣回到2701,不由分說地搶過紀斯昱的手機,給周樵發語音:“周樵你完了,準備跟你的限量AJ永別吧!”

紀斯昱看向周赧然緊緊攥在另一隻手裏的她自己的手機,覺得她可能是真的被氣傻了,也沒跟她計較,把自己的手機拿回來,跟在那條語音後平靜地說:“壁虎不用送了,AJ我給你買。”

周赧然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紀斯昱你是不是在故意跟我唱反調?你當這是教育小孩兒呢,倆家長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跟你沒關係,”紀斯昱選擇性忽略她不合時宜的舉例,“周樵這段時間一直幫我照顧Happy,當做送給他的新年禮物了。”

“哦哦。”周赧然的氣勢弱下來,“這的確是跟我沒關係。”

紀斯昱看著她若有所思地來到沙發另一端坐下,臉上表情還是非常凝重,似乎正在努力消化什麽。

果不其然,周赧然很快反應過來:“你送他AJ跟這也不是一碼事,紀斯昱你是在替周樵開脫罪行嗎?”

“這件事不怪周樵,”紀斯昱說,“最根本的原因是你沒提醒他,讓他不要告訴我。”

周赧然再次陷入沉思,紀斯昱說得好像很有道理?自己隻顧得叮囑周樵務必把壁虎送到2702,這是事實。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周赧然覺得自己的大腦明顯不夠用了。

“等物業明天來抓壁虎。”紀斯昱輕描淡寫道,“你家沙發借我睡一晚。”

周赧然咚的一聲把自己扔進沙發裏,捂著臉說:“紀斯昱你贏了。”而且是絕對碾壓性的勝利。

兩人一坐一躺相隔半張沙發僵持了幾分鍾,紀斯昱率先出聲打破安靜:“你餓不餓?”

周赧然擁著抱枕慢慢坐起來,麵無表情看著他:“餓,但是我不敢再放你去廚房了。”

“那你去煮餃子吧。”紀斯昱明顯有備而來,“阿姨上周包的餃子還沒吃完,在冰箱冷凍室第二層抽屜。”

不等周赧然出聲,他用下巴點了點被隨手蹲在茶幾上的一鍋麵:“順帶把鍋洗了。”

周赧然的嘴唇動了動,紀斯昱又看著她說:“辛苦了。”

“……行吧。”仿佛被人拿捏住七寸,最後三個字讓周赧然瞬間沒了脾氣,任命地抄起鍋去了廚房。

周赧然煮麵雖然經常把握不好火候,煮餃子還是經驗老道的。

兩人席地而坐,一人麵前一盤水餃,周赧然邊吃邊時不時瞄向紀斯昱:“朋友,我能不能問問你,你都是個二十一歲的大人了,為什麽會怕壁虎?”

“壁虎在遇到危險時尾巴會自己掉下來,掉了之後還能動,”紀斯昱放下筷子,眼睛專注地看向她,“而且它的身體會長出新的尾巴,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周赧然說不清自己是怎麽回事,聽紀斯昱用八風不動的語氣敘述完這些她明明在十年前就了解的東西時,身上還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後背也涼颼颼的:“恭喜你成功把我同化,我現在滿腦袋都是掉了之後還不停蹦躂的壁虎尾巴。”

她抱著胳膊往後退開半米:“這次你去洗碗,我今天說什麽也不去廚房了。”

紀斯昱在廚房待了可能連兩分鍾都沒到就回到客廳,周赧然盯著他忍不住想笑:“要是你球迷知道你怕壁虎怕成這樣……”

紀斯昱立馬抬頭看向她。

周赧然拍著地板哈哈大笑:“估計你小白鯊的稱號要不保了。”

紀斯昱看著她,忽然問:“認識我之前,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麽樣子?”

“嗯……讓我回憶一下。”周赧然掰著手指頭慢慢地說,“高冷,或者說是傲慢,讓人很難接近的那種,跟隊友關係不融洽,不合群,朋友特別少,搞不好就是沒朋友,性格孤僻,陰晴不定。”

紀斯昱安靜地看著她。

“不好的都列舉出來了,至於好的嘛……”周赧然故意頓了一下,清清喉嚨道,“別人一般是怎麽誇你的你心裏都有數吧,我就不重複了,當麵誇人多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周樵,天生會拍馬屁。”

紀斯昱的聲音低下來:“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誇我的。”

“你快別開玩笑了,”周赧然瞪著他,“這段時間你隨便點開體媒籃球版塊的新聞稿,三篇裏肯定有一篇是在誇你,標題都那麽醒目,你會看不到?我最近每天的難題都是如何在這些新聞稿中突出重圍,誇你誇得風格獨樹一幟。”

“我沒看,”紀斯昱說,“隻看了你寫的。”

周赧然愣了愣,心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紀斯昱口中的每個字都有種讓人毋庸置疑的重量,他這麽說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周赧然看著他,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了。

“那什麽……”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想找你聊一聊,關於年後你們跟江湖隊的比賽,我還有篇賽前預測要交。”

“應該能拿下。”紀斯昱說得很保守,“沒有突發意外的話。”

“那我……”周赧然試探性開口,“這篇賽前預測可以加上你的視角嗎?”

紀斯昱還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不可以。”

“為什麽?”周赧然緊跟著追問道。

“如果最後丟了比賽,這些預測會像個笑話一樣永遠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下來。”紀斯昱意料之外地給了她答案,並且是一個讓她前幾分鍾都感到無法理解的答案。

周赧然不知道這個話題為什麽會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問:“紀斯昱,你是怕在媒體麵前不小心說錯話或者做錯事會給自己留下黑曆史嗎?”

紀斯昱的唇角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他沉默地看著周赧然,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但是沒有誰可以一直正確下去,或者說,沒有誰是絕對完美的,明星走紅毯還有當眾跌倒的幾率呢。”周赧然皺著眉頭說,“隻是一篇賽前預測而已,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池漾在打季前賽的時候就放出大話,說你們最後會衝刺總冠軍,事實上媒體一到比賽日忙都忙飛了,根本沒時間去死摳字眼跟你們較真。最後哪怕你們拿了亞軍,拿了季軍,甚至是沒能打進季後賽,最多也就有人記得池漾當初好像怎麽怎麽樣,跟他調侃幾句,鼓勵他下個賽季加油之類的,這真的不是什麽嚴重的失誤或者黑點。”

紀斯昱垂下眼不再看她,還是一言不發。

周赧然歎了口氣:“行吧,偶像包袱超級重的鄰居朋友,我宣布這個話題就此終結,翻篇了,OK?”

這個話題的確就此終結了,因為周赧然話音才剛落,防盜門那邊就響起有人從外麵輸密碼的滴滴聲。

周樵手裏抓著個裝了兩隻壁虎的礦泉水瓶子風風火火衝進客廳,奔著紀斯昱就來了:“斯昱哥原來你在家呢!”

紀斯昱反應神速地抄起一個抱枕擋到自己麵前,如臨大敵般警惕地盯著周樵手裏晃來晃去的瓶子:“你……你沒看微信嗎?”

“什麽微信?”周樵一臉茫然地坐下來,還拎著瓶子往紀斯昱那邊湊了湊,“我給你發信息的時候差點被我媽發現我換了新手機,嚇得我趕緊把手機給藏了,抓完壁虎就直接過來了。”

“周樵你你你……”周赧然瞪著他手裏那個礦泉水瓶子,感覺頭皮在一陣陣發麻,“你把那個瓶子給我帶走!現在立刻馬上!”

“姐你是不是錢多燒得慌故意溜我玩呢?”周樵不樂意自己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把瓶子隔著茶幾丟向她,“我不管,反正壁虎我給你抓了,還是一大一小,你得給我買AJ,這馬上過年了,我還想換個新羽絨服。”

“啊啊啊啊紀斯昱你快救救我!”周赧然像是接了個燙手的山芋,瓶子在手裏顛了幾下後就尖叫著扔給紀斯昱。

紀斯昱避猶不及,用抱枕擋開飛來的壁虎收納瓶,盡量穩著聲音對周樵說:“你先把它們拿走,AJ和羽絨服我都給你買。”

“那不合適……”周樵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指著滾到牆角的瓶子,“完了,壁虎跑了。”

“周樵你有事嗎?你為什麽不把蓋子擰好?”周赧然連扭頭確認一眼的勇氣都沒了,拿出上學時百米跨欄的狀態兩步越過茶幾跳上沙發,捂著眼睛道,“紀斯昱你快看看壁虎爬哪兒去了。”

周樵非常委屈:“那個瓶子是我從垃圾桶找的,蓋子不在,現在這個蓋子還是我特意買了瓶冰紅茶,因為不配套就擰不緊,你們倆這扔來扔去,蓋子不飛才怪。”

“…………”紀斯昱忍不住想歎氣,“那你為什麽不直接用冰紅茶的瓶子裝壁虎?”

“也是哈。”周樵尷尬地笑了起來,“姐,現在怎麽辦啊?你到底要用壁虎做什麽?實在不行我回家再抓兩隻給你送過來,這些小東西我屋裏應有盡有。”

周赧然快哭了:“求求你別說了,紀斯昱,現在怎麽辦啊?”

紀斯昱已經重新冷靜下來:“我聯係物業,明天幫你一起抓壁虎。”

周赧然並沒有被安撫到:“關鍵是今晚要怎麽睡覺?我現在一想到壁虎的尾巴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更別提還有兩隻可能就潛藏在我床底下。”

紀斯昱沉默了一下:“我去住酒店。”

“好!”周赧然想都沒想就跳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